一直想寫一篇關于巴黎的乞討者的文章催束,因為他們是巴黎甚至法國不可忽略的一個特殊群體站绪,也是個龐大的群體套才。
今天主要來說說巴黎地鐵里的那些乞討者們。由于之前實習路途遙遠律罢,每天上下班往返總共要4小時,讓我有足夠的機會和時間去觀察這個有些特殊的群體型檀。
其實最早看到這些”乞討者“憎妙,我往往會感到非常局促,本能的想逃避口锭,因為他們讓我產生愧疚的感覺寡壮。我想是因為我直接把他們看成了”弱勢群體“的緣故,所以會去同情和可憐他們。但我后來隨著不斷的觀察和了解况既,我發(fā)現自己太狹隘了这溅。其實”乞討者“也分為很多種,而且他們中的很大一部分不僅不需要我們同情棒仍,相反也許是我們羨慕的對象悲靴。
據我的觀察,可以將這些“特殊的乘客”分為三類:
第一類莫其,是我們慣常印象中的”乞丐“形象癞尚,他們往往穿著可憐巴巴、甚至衣冠不整地穿梭在地鐵上乱陡,駐足于某個車廂中浇揩,用凄慘地語氣獨白身世,然后要錢財或索取吃的憨颠。
說實話胳徽,我是不喜歡這樣的乞討者的,我不喜歡他們這種賣慘的方式(雖然不排除可能真的很慘爽彤,但其實法國都是有專門救助乞討者的協(xié)會养盗,會定時派發(fā)食品衣物的),利用別人的愧疚和同情倒是其次适篙,關鍵是我覺得他們沒有尊重自己往核。尤其是有的人會帶著一家老小這樣做的時候,我往往會覺得憤怒嚷节,因為如果一個孩子從小就過著這樣沒有尊嚴的生活聂儒,那他以后如何能有尊嚴的活著呢。所以對于他們我一般不會施舍硫痰,但是有時候實在過不了心里這關衩婚,也會給一些小錢(要食物的話一般都會給的),不是我多善良碍论,只是純粹為了減少自己的愧疚感罷了谅猾,可結果往往還被他們嫌棄給少了。
第二類鳍悠,也是巴黎地鐵中最常見的税娜,相比于“乞討者”,我更愿意稱之為“賣藝者”藏研。
他們往往掛著手風琴邊彈邊唱敬矩,更專業(yè)的甚至拎著音響伴奏,當然也有少許對自己歌喉自信而清唱的蠢挡。
如果真的有讓人驚艷的好嗓子弧岳,那真是一種享受凳忙,會感到上班的疲憊感被歌聲安撫了。面對這樣的歌聲禽炬,就算是正帶著耳機聽著歌兒搖擺得正歡的小年輕涧卵,都忍不住要摘下耳機欣賞一番。但這畢竟是鳳毛麟角腹尖,往往碰到的是技術不到位柳恐,又對自己認知有偏差而盲目自信的賣藝人,他們的高歌一曲著實讓我后悔怎么沒戴副隔音耳塞热幔。
而在這些形形色色的賣藝人中乐设,我印象最深的不是那個唱的最好的或是長得最帥最漂亮的,反倒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中年大叔绎巨。而他讓我念念不忘的理由是近尚,他是一名中國人,而他賣藝彈奏的歌是“荷塘月色”场勤。
你能想象戈锻,當被繁瑣的工作折磨了一天,還要坐兩個小時的火車加地鐵回家的路上却嗡,癱軟在地鐵座椅剛要睡著的我舶沛,突然聽到了這么熟悉的旋律時是什么感受嗎嘹承?真的是一個激靈窗价,所有的疲憊都拋在腦后了,立馬坐直了身子環(huán)顧四周尋找聲音的來源叹卷,然后就看到一個穿著不合身的深色夾克撼港,頭發(fā)已經有些稀疏的中國大叔在用手風琴彈奏著這個曲子。他看起來略有羞澀骤竹,一直低著頭帝牡,沒有和任何人有眼神接觸,也沒有說話蒙揣。只是默默的彈著靶溜,結束后也沒有穿過整個車廂去要錢,只是把一個倒扣的禮帽向離自己最近的乘客象征性地遞了一圈懒震,甚至都沒有多娜幾個步子罩息,之后就靜靜等著到站下車。
我最懊悔地就是那天翻邊了身上所有口袋也沒有找出一張現金或硬幣可以給這個大叔个扰,只能呆呆地看著他在結束演奏后提著手風琴下車離開瓷炮。
我無從知曉他從哪個城市來,為什么這個年紀背井離鄉(xiāng)到大洋彼岸递宅,為什么一個人來賣藝娘香。也許這是他第一次演出苍狰,也許他都不會講法語,所以才顯得這么生澀烘绽。淋昭。這些我都沒有機會知道,但唯一能確定的是安接,那是我聽到最動聽的一首荷塘月色响牛。。
看著周圍無動于衷的法國人赫段,雖然有些心酸呀打,但想想又有什么關系呢,不如就把它當成只為我一個人的演奏好了糯笙,作為獨家珍藏贬丛。
第三類,其實我都不愿意把他們歸類于“乞討者”给涕,在我看來他們完全是“藝術家”豺憔。
比如我印象最深的那個法國小哥,年輕陽光够庙,立體而硬朗的五官頗具偶像氣質恭应。打動我的是他臉上自始至終洋溢著微笑,沒有絲毫的敷衍和勉強耘眨,是發(fā)自內心的快樂的笑容昼榛,特別能感染人。
記得他上身穿著粉色的襯衣剔难,下身著大地色的呢子長褲胆屿,還有一雙土黃色的尖頭皮鞋算是法國男士的標配,說實話這樣整潔又時尚著裝的演奏者真的不多偶宫。他捧著一把锃亮的吉他非迹,彈了個前奏吸引眾人注意,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才開口說話纯趋,然后剛一開口就把大伙兒逗樂了憎兽,小哥揚著頭說:很榮幸選擇了這個車廂,你們都是被邀請來參加我演唱會的聽眾吵冒,歡迎你們纯命!
哈一上來就主人公架勢十足,那份自信吸引了車廂里的每一個人桦锄。雖然之后的表演我根本記不得扎附,他演奏或演唱了什么都不重要了,那種hold住全場的神采已經能讓所有人為之傾倒结耀。
最后結束演出留夜,他們當然也會“環(huán)場一周”要些打賞匙铡,而往往大家都會慷慨解囊。其實這樣的“藝術家”會得到更多的報酬碍粥,與其說他們在向我們索取鳖眼,倒不如說我們在享受著他們的付出,他們用自己的才干和熱情讓我們心甘情愿的被收買嚼摩,他們掙得的也不是大家的同情钦讳,而是贊賞甚至欽佩。相比第一類利用他人的同情心枕面,甚至是羞愧感要高級得多了愿卒。
所以現在我一點也不排除這些地鐵中“特殊的乘客”了,再面對他們也不再覺得局促不安了潮秘,因為他們在我眼中并不是弱勢群體琼开,有時甚至會羨慕那些藝術家們的坦率和自由。其實枕荞,在這些我們所謂的“乞討者”眼中柜候,也許我們才是“弱勢群體”呢,看著我們這些“從事著和’意義’有著無限曲折因而無限微弱聯(lián)系的工作躏精,擠在罐頭車廂里汗流浹背地回家渣刷,回家之后只剩下力氣吃飯睡覺了”的白領們,也許他們才對我們懷抱著深深的同情吧矗烛。
而這個特殊的群體辅柴,甚至讓我有點喜歡上了地鐵車廂這個閉塞狹小的空間。因為他們讓車廂里這些本來毫無交集關聯(lián)的人會因為一段旋律高诺、一首歌碌识、一個人而將目光聚到一處碾篡,或是相視一笑虱而,或是無奈嘆息。
這種與一個陌生人开泽,在零點幾秒的眼神交匯中找到了默契和共鳴的感受非常微妙牡拇。他們讓毫不相干的一群人在那一瞬間有了共同的情感,讓獨身一人的我找到一種莫名的慰藉穆律。
其實惠呼,除了“乞討者”,還有很多流浪漢漂泊在這個燈紅酒綠的城市的各個角落峦耘。這些流浪漢甚至都不屑去乞討剔蹋,他們會默默的撿餐館的剩飯菜吃,從垃圾堆里搜索有用的材料自己搭個棲身的窩辅髓。
也許很多人覺得一個代表”繁華“與”時尚“的大都市泣崩,怎么會有這么多象征“貧窮”和“落后”的乞丐呢少梁?因為就連中國很多非一線城市都見不到這么密集的乞丐群體吧〗酶叮可我覺得這才正常凯沪,這種”弱勢群體“的存在才還原了一個城市的本來面貌,而不是加以粉飾和掩蓋后呈現出來的”虛假繁榮“买优。
如果能在一個城市里隨處可見”弱勢群體“妨马,能看到他們的生活軌跡,反而是一個城市的包容所在杀赢。至少它沒有驅逐烘跺,沒有去排斥他們,而是給了他們和其他人一樣在這個城市生存的權利脂崔。
在我看來液荸,評判一個國家發(fā)達先進與否的標準真的不是在于硬件設施(不可否認,這當然也是一個必要條件脱篙,但并不充分)娇钱,真正區(qū)別于二者正是在于對弱勢群體的態(tài)度,其實甚至都不需要刻意給予過多的“人情味”绊困,只要用最自然的方式去接納就好了:尊重他們的生活方式文搂,認可他們的存在,這才是一個進步的城市應該展現出來的面貌秤朗,因為一個先進的城市首先一定要是包容和多元的煤蹭。
PS 其實我并沒有把“難民”歸類到這篇文章中來,因為我覺得二者是有差異的取视。我這里所說的“乞討者”也好硝皂,“流浪漢”也好,更多的是一種對生活方式的不同選擇而已作谭,尤其在歐洲這樣福利待遇體系比較完善的國家稽物,他們不一定是溫飽徹底沒有保障,只是相比于一般人的朝九晚五折欠,也許他們更傾向于這樣的生活方式(當然贝或,我不排除也有真正被生活所逼迫不得已的)。而難民不一樣锐秦,他們中很多確實是生活所迫咪奖,其實文中的第一類乞討者很多就是由“難民”組成。雖然他們的出現某種程度上會增加這個城市的不穩(wěn)定因素酱床,但是相反羊赵,這不也正是一個城市包容的體現嗎。
公眾號:蕊子遇見非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