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琅翻、
2002年-2006年在英國留學(xué)的時候隐锭,我們住在考文垂市Winchester Street(以下簡稱云街)24號,是那種英國最常見的兩層樓的建筑物论悴,一樓有客廳掖棉、廚房、洗手間和一間臥室膀估,二樓是兩間臥室幔亥。
“我們”是指:住在一樓的香港男孩阿健,住在二樓的我和我的先生饼记,以及住在我們對門的水水香伴。
水水來自馬來西亞,今年芳齡三八(24)具则,身高一米五即纲,膀大腰圓,一張紅撲撲的蘋果臉博肋,笑起來只見牙不見眼低斋,臉上還有兩個深深的酒窩,和兩層厚厚的下巴匪凡。
水水這個名字是大伙兒隨口叫出來的膊畴,取其名Swee的諧音,和“柔情似水”病游、“出水芙蓉”唇跨、“水靈靈”之類的形容詞毫無關(guān)系,恰恰相反衬衬,她雖然是個女孩买猖,卻是個除了性別外沒有一點象女孩的女孩。她似乎也完全不覺得自己是女孩佣耐,毫無“男女授受不親”之觀念政勃,進阿健和我們的房間從來不敲門,推門即入兼砖,永遠不管人家是在睡覺還是在換衣服奸远。
云街上住著不少亞洲來的留學(xué)生既棺,本來素不相識,是水水懒叛,用一把飯勺丸冕,把大家撥弄在一起,從生到熟薛窥。來自天南地北的人胖烛,無論背景還是性格,都是天差地別诅迷,但至少佩番,我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吃過水水的經(jīng)典菜肴“雜燴湯”罢杉,并且每個人都因為吃這道菜而至少拉過一次肚子趟畏。當(dāng)然,在這里滩租,“我們”的概念已經(jīng)擴大到了云街上的每一個中國人和馬來西亞人赋秀。
二猎莲、
水水祖籍福建,通曉國語技即、粵語著洼、英語、馬來語姥份,不過郭脂,這幾種語言從她口中說出來年碘,都是一個味道澈歉。平時大家用粵語溝通,當(dāng)她的粵語說不利落的時候屿衅,就改說英文埃难,可是經(jīng)她用那曲里拐彎的馬來式英語一解釋,通常我們就會更糊涂涤久。有時候聽她打電話涡尘,總是在她說了幾分鐘之后才醒悟過來她是在講英語。在云街的這一圈子朋友當(dāng)中响迂,個個都說得一口流利的粵語考抄,她語調(diào)怪異的口音,在一群人中顯得格外突兀蔗彤,常常被大家當(dāng)成笑柄川梅,但她倒一點都不在乎疯兼,“Sorry、sorry”一通之后贫途,便繼續(xù)用蹩腳的粵語嘰哩呱啦吧彪。只要她一開口,我就會想起小時候聽的少兒電臺節(jié)目:“嗒嘀嗒丢早,嗒嘀嗒姨裸,小喇叭開始廣播啦”。
留學(xué)生的生活一般都很寂寞怨酝,水水偏偏是個很怕寂寞的人傀缩,看到人就想說話,抓住了一個就喋喋不休农猬,讓人的耳根一刻也不得安寧扑毡。只要聽到大門“喀嗒”一聲有人進來,她總是第一個跑出來看看是誰盛险,即使她在樓上自己的房間里瞄摊,也會以沖刺的速度乒乒乓乓地從狹窄而脆弱的樓梯上沖下來,每當(dāng)這個時候苦掘,我總是特別擔(dān)心换帜,不是擔(dān)心她會從樓梯上摔下去,而是擔(dān)心總有一天這古老的樓梯會經(jīng)不住負荷而轟然倒塌鹤啡。
有時候我在廚房里干活惯驼,她從外面回來,不管是情緒高昂還是垂頭喪氣递瑰,只要我一跟她搭話艾岂,十五分鐘內(nèi)就別指望她能住口。由于她說話經(jīng)常詞不達意吮播,我常常聽著聽著就走神东揣,對起話來牛頭不對馬嘴,但她根本無所謂慎颗,我站在廚房乡恕,她靠在門口跟我說,我走到客廳俯萎,她就跟到客廳傲宜,我上樓她也跟上樓,坐在樓梯上接著說夫啊,我從樓上下來函卒,她側(cè)身讓我先過,然后跟著我下樓撇眯,我走進廁所报嵌,關(guān)上門躁愿,她就站在廁所門外面拉高嗓門繼續(xù)演說。如果我說沪蓬,對不起彤钟,我要出門啦,她會說跷叉,你去哪逸雹,我跟你一起去。其實云挟,她的目的并不是要陪我梆砸,而是要在路上把她沒有說完的話繼續(xù)說完。
“謝謝”和“對不起”是水水掛在嘴邊的口頭禪园欣,張口就來帖世,常常不合邏輯。比如我借了她的東西沸枯,還給她的時候日矫,我還沒來得及道謝,她倒先謝起我來了绑榴,我說你謝我什么哪轿,應(yīng)該我謝你才對啊,她就說謝你還給我啊翔怎,好像我本來不該還似的窃诉。比如她買了好吃的東西,拿一些來給我們共享赤套,我一接過來飘痛,她便不住口的謝謝,好像我肯賞臉是一種莫大的恩惠一樣容握,弄的我總是很不好意思宣脉。
說對不起的時候就更多,大家住在同一屋檐下唯沮,磕磕碰碰總是難免脖旱,每次她從我面前或是身后走過,都要說幾次對不起介蛉。要是碰上我在看電視,她進進出出的在我面前閃來閃去已經(jīng)讓我夠不耐煩溶褪,再加上每次經(jīng)過都說上幾次對不起币旧,我這電視就沒法看了。
有天我們一起外出猿妈,我走著走著碰上一塊石頭吹菱,踉蹌了一下巍虫,她馬上說:“sorry,sorry”,說的我莫名其妙,差點以為絆著我的不是石頭鳍刷,而是她的腳占遥。還有次在廚房,她正在拿切菜板输瓜,手沒有拿穩(wěn)瓦胎,掉在地上砸了她的腳,她一邊彎腰撿東西一邊哎喲哎喲地說對不起,我問她說什么北戏,她大聲說對不起對不起,見我一臉莫名嗜愈,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菜板掉在地上了旧蛾,所以說對不起∠吮冢”什么邏輯左刽?菜板掉在地上,砸的是她的腳酌媒,干嗎要跟我說對不起欠痴?!
當(dāng)然秒咨,水水也有安靜的時候喇辽,一是在看電視的時候,特別是卡通片SIMPSON雨席,她會看得完全忘我菩咨,眼睛都不眨一下,嘴巴微微張著,這會兒你跟她說什么她都聽不見了抽米。二是看愛情小說的時候特占。如果哪一天,水水起床起的特別早云茸,出門的時候背著個旅行用的大書包的話是目,那么這一天就準是她的“愛情小說日”。讀書的地點是客廳的沙發(fā)标捺,因為懊纳,用她的話說,“那里離廁所最近”宜岛。在把所有的書全部翻完之前长踊,她可以不吃飯、不喝水萍倡、不離開那張沙發(fā)(除非是去洗手間)身弊,一副不把“敵人”徹底消滅誓不罷休的樣子。那份專注列敲,如果用來學(xué)習(xí)阱佛,相信她早就是牛津、劍橋的高材生了戴而。我有時會想凑术,如果圖書館一次能借的書不是八本,而是八十本的話所意,水水可能還沒來得及談戀愛淮逊,就先餓死在“愛情的海洋”里了。
三扶踊、
水水生活隨意泄鹏,完全沒有計劃,想起睡覺了秧耗,立刻跳上床睡個昏天黑地备籽,想起吃飯了,立刻開灶煮飯分井,想起洗澡了车猬,馬上沖進洗手間,對她來說尺锚,一天洗兩三個澡珠闰、睡三四個覺、吃四五頓飯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缩麸。甚至有時候正做著飯铸磅,忽然想起要買什么東西赡矢,馬上就跑出去了杭朱,開著的火也忘了關(guān)阅仔,常常是我聞到煤氣味道沖到廚房把火熄滅,等她回來后便正色告誡她弧械,每次她都是一個勁兒的說對不起八酒,下次絕對不敢,可下次依然如故刃唐。
水水的東西羞迷,總是隨手放在某個地方,然后就忘記了画饥∠挝停客廳、廚房抖甘、廁所這些公用的場所热鞍,慢慢地都被她變成了垃圾場。從超市買東西回來衔彻,一個個被廢棄的塑料袋就留在沙發(fā)上薇宠,書柜上,地板上以及任何一個可以看的見的角落里艰额;餐桌上擺滿了她用過的鍋碗瓢盆澄港,吃剩的殘羹冷飯,廚房里她一個人用的瓶瓶罐罐占據(jù)了一半的空間柄沮,其中有三分之一是只用過一次就不記得用回梧,還有三分之一是買來根本沒有用過的,這些都擁擠在小小的廚房里寂寞地發(fā)酵祖搓,最后被我一個一個的扔掉狱意,而她也渾然不覺;廁所里的窗臺上常常放了幾個用完了的紙卷芯棕硫,總是要等到窗臺滿得已經(jīng)沒有辦法再放的下新的紙卷的時候髓涯,她才會想起把那些沒用的紙卷芯清理一下,而且哈扮,清理的時候纬纪,居然還不是一次性全部拿出去,每次拿一個滑肉,這樣包各,窗臺上永遠都會留著幾個紙卷芯,直到哪天我實在忍無可忍的時候把它們統(tǒng)統(tǒng)掃進垃圾桶靶庙,它們才徹底消失问畅,但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如雨后春筍般的一個個冒出來,周而復(fù)始护姆,生生不息矾端。
有一天,我見她購物回來卵皂,買了三袋子枕頭方包秩铆,大吃一驚,便問:“你買這么多面包干什么灯变?”要知道殴玛,這種方包一袋800克,我們夫妻兩人也要很努力地吃添祸,才能勉強在有效期內(nèi)將之消滅滚粟,她一個人怎么可能吃那么多!
“吃叭忻凇凡壤!上個星期用錢太多,這個星期要省省蔬咬,我準備在這個星期狂吃面包鲤遥,別的都不吃了×炙遥”
哦盖奈,原來如此。我知道她常常這樣干的狐援,一個星期狂吃米飯钢坦,再一個星期狂吃意粉,然后狂吃方便面啥酱,原來現(xiàn)在輪到面包了爹凹。
第二天果然見她從早到晚都在嚼面包,便勸她要注意營養(yǎng)镶殷,不能光吃面包禾酱,小心吃出病來。
“不會绘趋,不會颤陶,我有這個——”她亮出手里的東西給我看,原來是一瓶多種維生素陷遮。白易摺?帽馋!我搖搖頭搅方,不再出聲比吭。
之后幾天由于上夜班都沒有碰到她,也就把這事給忘了姨涡。直到有一天衩藤,忽然發(fā)現(xiàn)兩袋半的面包從餐桌上轉(zhuǎn)移到了廚房堆放垃圾的角落里,應(yīng)該是水水經(jīng)常買的那個牌子绣溜,才猛然想起她的“面包計劃”慷彤。于是見到她便忍不住問:“喂娄蔼,你的面包怎么都跑到地上去了怖喻?”
水水嘻嘻笑道:“本來嘛,是想一個星期都不去買東西吃的岁诉,可是吃了一天就發(fā)現(xiàn):面包真是最難吃的東西哦锚沸,所以還是留給它們吃吧√檠ⅲ”
“留給誰哗蜈?”
“它們啊,”水水一邊說坠韩,一邊打開一袋子面包給我看距潘,“喏,就是這些……”
發(fā)了霉的面包上長滿了綠茸茸的毛只搁,惡心的要命音比,我差點沒吐出來:“拜托,拜托氢惋,你把它們丟到外面垃圾桶里去好不好洞翩?”
“沒問題,沒問題焰望∩б冢”水水拎起面包,抱在懷里熊赖,象抱著自己的小孩一樣来屠,樂顛顛地跑了出去。
我以為這以后她不會再買面包了震鹉,誰知道沒過多久俱笛,又見她一袋一袋面包的買回來,然后再整袋整袋的扔出去足陨,漸漸的嫂粟,我也習(xí)以為常了。
四墨缘、
水水喜歡熱鬧星虹,也熱衷于煮飯燒菜零抬,便經(jīng)常招呼云街的朋友前來聚餐,舉行大食會宽涌。雖然熱衷平夜,但她的手藝卻從不見提高,自從參加過一次吃壞肚子后卸亮,我對她的大食會是敬而遠之忽妒,再不參與了。其它參與的人兼贸,當(dāng)然不是沖著她的手藝來的段直,對于那幫單身漢來說,有白吃的機會溶诞,總比自己一個人煮方便面強鸯檬,所以寧可冒腸胃受苦的危險,也要來捧場螺垢。
所以喧务,有水水在的日子,我們24號枉圃,總是最熱鬧的功茴。只不過,買菜孽亲、備菜到燒菜坎穿,通常都只有她一個人在忙乎,而其它人呢墨林,就一個個大爺似的坐在客廳里面聊天赁酝,看電視,時不時地來催一下:“水水旭等,好了嗎酌呆?我們都餓死啦∩Ω”
“對不起隙袁,對不起,馬上就好弃榨∑惺眨”水水總是很抱歉地回答。我有時看不過眼鲸睛,便對水水說:“你讓他們也來幫幫忙嘛娜饵,你一個人做那么多人的飯,他們就坐著等官辈,太過分啦箱舞”榉兀”
“是啊,真是離譜晴股,等會一定要讓他們洗完碗愿伴,收拾的干干凈凈的才能走!”既然人家當(dāng)皇帝的都不急电湘,我這個當(dāng)太監(jiān)的也就只好住口隔节。
而她那幫所謂的“朋友”呢,總是一邊吃寂呛,一邊批評這個太咸那個太辣怎诫,甚至還會有人投訴,“喂昧谊,水水刽虹,上次吃過以后又壞了肚子啦∧匚埽”“是不是你的鍋又沒有洗干凈啊胖缤!”
水水呢尚镰,絲毫不以為忤,臉上依然掛著笑容哪廓,并且一個勁兒的陪著不是狗唉,好像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一樣。最后涡真,曲終人散分俯,滿屋狼藉,又只剩下水水一個人在廚房里刷洗哆料。
我實在是不能理解缸剪,這樣的事情她怎么能容忍一而再,再而三的發(fā)生东亦,如果換了是我杏节,早把這樣的損友掃地出門了,勸勸她別對他們那么好吧典阵,她居然瞪起一雙不大的眼睛奋渔,驚愕的望著我,那神情好像是我在教她給朋友下毒藥一樣壮啊,并說什么她其實是拿他們來當(dāng)“白老鼠”嫉鲸,試驗她的新手藝云云,好像倒是她賺了便宜一樣歹啼⌒看來真是周瑜打黃蓋减江,一個愿打,一個愿捱啊捻爷。
上帝教導(dǎo)人們:被人打了左臉再伸出右臉給人繼續(xù)打辈灼。水水雖然不信教,但她的行為堪比最虔誠的信徒——我估計如果有人把她賣了也榄,她還會喜孜孜地幫人家數(shù)錢巡莹,并使勁說謝謝、謝謝甜紫,賣了個好價錢哪降宅。
不過,水水也有發(fā)怒的時候囚霸。
有天腰根,云街36號的阿峰來借鍋,她二話不說就把鍋洗刷得干干凈凈的捧上拓型,還附送上我的菜刀一把额嘿,此后幾個星期我們都只好用水果刀切菜,用炒菜鍋煮湯劣挫。幾個星期后册养,在我們的輪番催促下,她終于忍不住跑去找阿峰追討压固,結(jié)果鍋是捧回來了球拦,還順帶捧回了一鍋的霉菌。
“真是豈有此理帐我,借了人家的鍋坎炼,用完了也不洗!”水水氣的直跳腳拦键,我想這回她總該接受教訓(xùn)了吧谣光,但幾天后又見她大包小包的買菜回來,擦桌子掃地忙個不亦樂乎矿咕,就知道她這個教訓(xùn)抢肛,算是白吃了。
五碳柱、
暑假快到了捡絮,我問水水:今年暑假打算到哪里去玩?水水搖搖頭莲镣,鄭重其事的說:“這個暑假福稳,我要拼命做工掙錢∪鹞辏”我很奇怪的圆,她的學(xué)費生活費都是家里提供的鼓拧,而且她已經(jīng)是畢業(yè)班了,過了這個暑假就要開始工作生涯越妈,為什么不趁此機會先好好玩玩呢季俩?她繼續(xù)解釋說:“上個學(xué)期太忙了,不能完成所有的學(xué)分梅掠,所以我申請了延長一個學(xué)期酌住,要交1000鎊的學(xué)費⊙质悖”哦酪我,原來如此∏胰“你上個學(xué)期很忙嗎都哭?”“是啊,因為又要學(xué)習(xí)又要做工逞带,所以忙不過來啊欺矫。”
為了打工掙錢而耽誤學(xué)習(xí)掰担,再為了交補課的學(xué)費而打工掙錢汇陆,這種邏輯混亂的事情,恐怕也只有水水才能做的出來了带饱。
朋友們坐在一起聊天的時候,只要水水不在場(當(dāng)然這種時候是很少的)阅羹,她就是我們永恒的話題勺疼。她的一舉一動,她的所作所為捏鱼,在我們眼里执庐,都成了不可理喻的笑話。
她的邏輯思維导梆,她的行為方式轨淌,在我們這些從小受正統(tǒng)教育的人來看,是完全不符合標準的看尼,更確切的說递鹉,她的思維顛三倒四,行為也毫無準則藏斩,想到哪是哪躏结,喜歡怎樣就怎樣,這樣的人狰域,如果是三歲媳拴,誰都可以理解和接受黄橘,可問題是她已經(jīng)三八二十四歲了。
如果一個三歲的頑童屈溉,說話做事儼然一個成年人的話塞关,我們大概會認為他是個神童;可是子巾,如果一個三十歲的人帆赢,說話做事就象一個三歲小孩子的話,那大概不是一個怪物砰左,就是一個白癡匿醒。
所以,我們得出一致的結(jié)論:水水缠导,肯定是個怪物廉羔,而且是那種我們這輩子只可能認識一個的“怪物”,一個大概永遠無法融入主流社會的“怪物”僻造。
從東方到西方憋他,哪個社會,不是按照一定的秩序和規(guī)則建立起來的呢髓削?就象是一塊塊巨大的拼圖竹挡,而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當(dāng)中的一小塊立膛,被生活扭曲成各種奇特的形狀揪罕,圍繞在我們身邊的,莫不是和我們的某一面剛好可以互補的人宝泵。至于那些有棱有角的好啰,都毫不留情地被推到了整個社會版圖的邊緣地帶。象水水這樣方方正正的一塊儿奶,沒有扭曲框往,沒有城府,沒有世俗的觀念闯捎,完全不守規(guī)則椰弊,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在版圖里自然是找不到她的位置的瓤鼻。
當(dāng)然秉版,如果換一個角度,以她的標準來衡量娱仔,說不定我們才是名副其實的怪胎沐飘,別的不說,就看看我們每個人扭曲的形狀吧!可畢竟耐朴,這種假設(shè)的結(jié)論只出現(xiàn)在虛擬的世界里借卧,在現(xiàn)實中,水水可是飽嘗了被社會這個大家庭排除在外的后果筛峭。
雖然铐刘,她自己從來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
她的心地不是不善良影晓,恰恰相反镰吵,她待人真誠,慷慨大方挂签;她對朋友不是不好疤祭,她對朋友好得可以讓我們每一個人都汗顏。
可是饵婆,就是沒有一個人喜歡她勺馆,喜歡和她在一起。
她不是沒有朋友侨核,而是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草穆。那所謂的朋友們,只在她舉辦大食會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搓译;當(dāng)她需要幫助悲柱,需要傾吐對象的時候,阿健和我們夫婦些己,都成了責(zé)無旁貸的對象豌鸡,除了我們,她不可能再找到別的人段标。而我們直颅,也并不是心甘情愿地去扮演救世主的角色的支鸡,最主要的原因是三幻,除了24號薛训,我們別無去處。
每當(dāng)水水要發(fā)表長篇大論時往堡,她的開場白總是這樣的:“×××,最近很煩哦共耍,你能不能給我點意見虑灰?”
我們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幕卮鹗牵骸盀槭裁礋┌”远担俊?/p>
然后穆咐,她便開始發(fā)表演說。當(dāng)然,即使我們毫無反應(yīng)对湃,也并不影響她執(zhí)行后面的程序崖叫。
不過,聽完之后拍柒,我總是很少發(fā)表意見心傀,因為第一,從我的角度看拆讯,她的煩惱根本算不上是煩惱脂男,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充其量不過是“庸人自擾之”;第二种呐,就算我發(fā)表什么意見她也聽不進去宰翅。事實上,我懷疑她根本就不是要找人給她出什么主意爽室,只不過是想讓我們知道她在“受苦受難”而已汁讼。所以,說完了肮之,就完了掉缺,我就當(dāng)什么也沒有聽見,她就當(dāng)什么也沒有發(fā)生戈擒,一切眶明,就那么悄悄的過去了,大家相安無事筐高。
可是搜囱,同樣的場景,要是換成了我先生柑土,結(jié)果就會大不一樣蜀肘。他是個對什么都很認真的人,一旦水水找上他稽屏,他少不了要教訓(xùn)水水一番扮宠,這不對那不該的,以長輩自居狐榔,而水水呢坛增,自然是不服氣,最后演變成爭吵薄腻,不歡而散收捣。
但是,不知道是因為相對于我消極應(yīng)付而言庵楷,先生的積極參與更讓水水傾心呢罢艾,還是異性相吸的結(jié)果楣颠,又或者是因為我工作的時間長在家的時間比較少……總之,我發(fā)現(xiàn)咐蚯,相對我而言童漩,水水似乎更愿意和我先生聊天,即使幾乎每次談話都是以不怎么愉快的結(jié)尾收場仓蛆。
正因為如此睁冬,“同居”兩年來,我們夫妻和水水的關(guān)系一直都處于不冷不熱看疙、不好不壞的狀態(tài)中豆拨。我以為,這種狀態(tài)能庆,可以一直維系到最后曲終人散施禾,但是,我錯了搁胆,我忘了弥搞,事物的中間狀態(tài)是最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最終的結(jié)果總是趨向一個極端渠旁,便如我們的關(guān)系攀例。
六、
臨畢業(yè)前顾腊,每個留學(xué)生都在為自己的前途苦惱粤铭。去,還是留杂靶?猶如哈母雷特的那句名言——生梆惯,還是死?一樣吗垮,成了我們每個人每天都要想好多遍可又永遠都想不通的問題垛吗。
水水也不例外。
她征求過她身邊的每一個人的意見烁登,每個人怯屉,都不約而同地眾口一詞勸她回去,這些人饵沧,當(dāng)然也包括我們蚀之。
一半出于公理(以她的資質(zhì)的確不可能在英國找到合適的工作),一半出自私心(希望能在余下的日子里享受一下清靜的家庭生活)捷泞;雖然我們都知道,她根本就不想回去寿谴。她希望大家都拼命勸她留下锁右,好讓她有個留下的理由。
可偏偏,事與愿違咏瑟。
她很郁悶拂到,再加上她已經(jīng)延期了半年的畢業(yè)論文總是完成不了,更添煩惱码泞,她常常無緣無故地發(fā)脾氣兄旬。終于有一天,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余寥。
事發(fā)的前一天领铐,她和她的兩個朋友一起去蘇格蘭,坐夜班車一個晚上(接近12個小時)宋舷,然后在愛丁堡游覽一天绪撵,當(dāng)天晚上再坐夜班車(接近12個小時)回到我們的城市。這樣的行程祝蝠,在我看來音诈,根本就是荒謬的,因為太累绎狭,根本就不可能有旅游的興致细溅;因為時間太短,也根本沒有可能領(lǐng)略到一個地方的風(fēng)物儡嘶。這樣的安排喇聊,根本就是精力、人力社付、物力的浪費承疲。可是她不聽鸥咖,執(zhí)意要去燕鸽,我們自然也無話可說。
她回來的那天啼辣,我下班回家啊研,剛走到門口,已經(jīng)聽到了水水高八度的聲音——
“……我知道鸥拧,你們就想趕我走党远,是嗎?”
“這是什么話案幌摇沟娱?我根本就沒有這么說過,是你自己多心腕柜,我只不過說你……”這是我先生的聲音济似,同樣氣急敗壞的矫废。
“你們早就已經(jīng)討厭我了,根本就不想和我住在一起砰蠢,是嗎蓖扑?……我走了,你們就開心了台舱,是嗎律杠?”
我推門而入——
廚房內(nèi)一陣什么東西燒糊了的味道。水水站在水池邊竞惋,一邊用力地刷洗著什么柜去,一邊抹著眼睛;先生站在灶爐前碰声,一邊燒菜诡蜓,一邊揮舞著菜勺說著什么;兩人的臉都紅彤彤的胰挑,好像斗紅了眼的公雞……
我一看這架勢蔓罚,雖然還不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也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了瞻颂。
起因不過是因為水水從愛丁堡回來豺谈,又餓又累,一到家贡这,就開火煮飯茬末,飯燒上了,人卻跑上樓睡大覺去了盖矫。直到先生回來丽惭,發(fā)現(xiàn)廚房里已經(jīng)煙霧騰騰,不要說飯燒焦了辈双,連鍋底都快燒穿了责掏。氣憤之下,先生立刻去敲她的門湃望,水水大概睡的正甜换衬,冷不防地被吵醒,心里本就老大不樂意证芭,再加上先生毫不留情地指責(zé)瞳浦,讓她更加難堪。惱羞成怒之下废士,便出現(xiàn)了我看到的那個場面叫潦。
這樣的事情,已經(jīng)不止一次的發(fā)生過了官硝,我簡直擔(dān)心诅挑,再一起住下去四敞,說不準哪天會不明不白的被燒死。所以拔妥,一向喜歡當(dāng)和事佬的我這次也決定保持沉默。
這一沉默达箍,足足持續(xù)了兩個月之久没龙。大家見面,還是會打招呼缎玫,只是除了“hello”之外硬纤,不會再說第二句話了。
期間赃磨,她和我們筝家,都曾經(jīng)意圖搬出去,可最后都不了了之邻辉。
我們是因為找不到又便宜離學(xué)校又近的房子溪王,她呢,據(jù)說是因為沒有人肯接納她值骇。
常常莹菱,我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可以聽到隔壁房的水水輾轉(zhuǎn)反側(cè)的聲音吱瘩,有時還可以聽到她講著含糊不清的夢話道伟,音調(diào)中充滿了焦慮和張皇。每當(dāng)這個時候使碾,我便會覺得她很可憐蜜徽,想想還是主動和她說話吧。但是票摇,到了第二天拘鞋,見到她沒有表情的面孔,我還是選擇了繼續(xù)保持沉默兄朋。
兩個月后掐禁,僵局總算被打破了,而促成這一結(jié)果的颅和,卻是那樣不堪回首的一件往事傅事。
七、
那天晚上峡扩,我上夜班蹭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凌晨兩點了。
客廳教届、廚房一片狼藉响鹃,餐桌上驾霜、地上、沙發(fā)上到處都是用過的一次性杯子买置、碟子粪糙,喝過的和沒喝過的酒瓶子……毫無疑問,肯定是水水和她的朋友們又在這里開過Party了忿项。
水水房間的門敞開著蓉冈,人,卻不知道去了哪里轩触。
我洗完澡上床睡覺的時候寞酿,是2:35分,水水還沒有回來脱柱。我有點納悶伐弹,她沒有男朋友,誰會收留她那么晚呢榨为?和她“同居”這么久惨好,她還從不曾這么晚都不回家睡覺的,她不至于出什么事了吧柠逞?
干了一個晚上的活昧狮,我已經(jīng)很累了,大概很快就睡著了板壮。忽然間逗鸣,被一聲撕心裂肺的“啊——”聲驚醒,我以為自己做了惡夢绰精,可是撒璧,剛定下神來想繼續(xù)入睡,“啊——”聲又再傳來笨使。這次我聽清楚了卿樱,應(yīng)該就是從水水的房間傳出來的。
緊接著是摔東西的聲音硫椰,嘔吐的聲音繁调,撞墻的聲音,跺腳的聲音(我們的樓板是木制的靶草,即使躡手躡腳地走蹄胰,也會嘎嘎作響,可想而知奕翔,如果用力去跺的話該是多么的驚天動地)裕寨,而這些,才不過是個前奏曲,緊接而來的是水水的尖叫聲——:
“我要死啦宾袜,我要死啦——”捻艳、“啊——”
那聲嘶力竭的、歇斯底里的叫喊庆猫,混雜著其它聲音的合奏认轨,仿佛在上演著一曲地獄交響樂,而擔(dān)任演出的這個主角月培,竟然是和我們朝夕相處的室友好渠。
我只覺得毛骨悚然,心驚膽戰(zhàn)节视,止不住地拼命發(fā)抖。我擔(dān)心假栓,她會一腳踹開我們的房門寻行,沖進來……因為,我敢肯定匾荆,她已經(jīng)瘋了拌蜘。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才睡著的,只記得在入睡以前牙丽,自己反反復(fù)復(fù)地想著一個問題简卧,是什么原因,讓她變成這樣烤芦?
是太寂寞举娩、太孤獨了嗎?還是太緊張构罗、太壓抑了铜涉?抑或是四者兼而有之,精神上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遂唧?
其實每一個留學(xué)生或多或少地都會經(jīng)歷這個精神上備受折磨的過程芙代,大部分的人都能夠慢慢克服而變得堅強成熟起來,但是盖彭,象水水這樣纹烹,不懂得和人相處,更不懂得如何自我排解的人召边,便會被情緒的洪水淹沒铺呵,最后失控。我相信掌实,象她這樣的人陪蜻,不止一個,在許許多多的國家里贱鼻,還有很多宴卖。
這滋将,何嘗不是留學(xué)生的悲劇。
第二天症昏,我很早就醒了随闽,意外的是,四周一片寧靜肝谭,和往常完全沒有什么不同掘宪,仿佛昨晚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我甚至懷疑攘烛,難道是我做了一個惡夢魏滚?
悄悄地起身,我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間門坟漱,看到對面的水水的房門還緊緊地關(guān)著鼠次,不禁松了一口氣,再看看樓梯上芋齿,也沒有她的蹤影腥寇,甚至并沒有如我想像中的那樣,到處都是她嘔吐的污穢物觅捆,樓梯很干凈赦役,也和往常一樣。
慢慢地走下樓梯栅炒,我不想弄出一點點的聲音掂摔,唯恐把她驚醒,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到了樓下职辅,把客廳棒呛、廚房、廁所通通巡視一遍域携,也并不見有任何異常簇秒,這才放下心來。
正在我享用早餐的時候秀鞭,只聽得樓上的房門“咣鐺”一聲趋观,我心里暗暗叫苦,一定是水水下樓來了锋边,我想逃皱坛,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她“乒乒乓乓”地沖下樓梯豆巨,見到我剩辟,有點詫異,道了一聲“早安”,然后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贩猎,雙手抱頭熊户,一副痛苦萬分的樣子。
“對不起啊吭服,我昨天晚上肯定吵到你們睡不著覺了嚷堡。”我正考慮是繼續(xù)早餐艇棕,還是趕快離開蝌戒。她忽然開口說道。
還好沼琉,這人還沒有瘋掉嘛北苟!我心想。
“你怎么了打瘪?”
“昨天晚上喝酒喝醉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粹淋,反正屋子里都亂了套了……我發(fā)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瑟慈。”
醉酒的人我見過不少屋匕,可象她那種醉法的還真是沒見過葛碧。
“你真的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
“不知道啊过吻。你能告訴我嗎进泼?”她雖然還是愁眉苦臉的,但話語里卻含有一種興奮纤虽,類似于探索未知世界的興奮乳绕,好像那一切全然和她無關(guān)一樣。
我張口結(jié)舌逼纸,很多話想說洋措,想罵她,想給她講一番大道理杰刽,可是菠发,一回頭,看到她那一臉天真的表情贺嫂,忽然就什么也不想說了滓鸠。
“唉,算了吧第喳。反正喝醉的人糜俗,都是這樣。以后可別再這么喝酒了,明知道自己不能喝悠抹,何必呢珠月。”
“不會了锌钮,這是最后一次……我決定了桥温,回大馬×呵穑”
“真的侵浸?”我差點掩飾不住自己的驚喜,趕緊轉(zhuǎn)身面對我的早餐氛谜,“真的決定了掏觉?”
“我想回去先幫我爸爸做生意,掙點錢值漫,然后再回來……”
“回來澳腹?”看來我是高興的太早了。
“是啊杨何,回來這里開間自己的店酱塔。”
“什么店危虱?”
“鴨店羊娃。”
“鞍u巍蕊玷?”我倒沒有聽說過她還會烤鴨。
“你不覺得我們這條街很合適嗎弥雹?”
“不覺得啊垃帅。我們這里都是窮學(xué)生,怎么買的起呢剪勿?”
“嘿贸诚,就是做那些洋鬼MM的生意啊。她們都喜歡我們的中國GG厕吉∩馄模”
我這才明白過來她說的“鴨店”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心里暗罵了一句赴涵,神經(jīng)裁角印!
“我們有很多選擇啊髓窜,有小個子的阿健扇苞,大個子的阿飚欺殿,健美的kevin……”她在沙發(fā)上手舞足蹈起來,完全看不出昨晚曾經(jīng)發(fā)過瘋的樣子鳖敷,但話還沒說完脖苏,忽然“啊——”地叫了一聲,然后就沖進洗手間定踱。
不知道是條件反射呢棍潘,還是水水的話太惡心了,我也覺得心里悶悶的崖媚,想吐亦歉。于是趕緊把早餐收拾了,逃之夭夭畅哑。
此后肴楷,水水和我們的關(guān)系仿佛又恢復(fù)了正常,至少表面上看是這樣荠呐,不過赛蔫,她再也沒有找我們訴苦了。
每次上下樓梯經(jīng)過她的房間泥张,我都忍不住搖頭:自從那個荒誕的夜晚之后呵恢,她的房間就一直保持著“垃圾場”的樣子,并且散發(fā)出一陣陣腐敗的酸臭味媚创。我怎么也想像不出瑰剃,一個正常的活人,如何能夠在這個垃圾場里面生活下去筝野,更何況,這個人粤剧,還是一個青春少女歇竟。可是抵恋,水水成功地把這種不可能變成可能焕议,并且身體力行地實踐了兩個月之久。
太不可思議了弧关。
八、
轉(zhuǎn)眼到了離別的前一天世囊,我準備了一個小禮物别瞭,打算送給她留作紀念,敲了敲她虛掩的房門株憾,沒有人答應(yīng)蝙寨,輕輕推開門一看晒衩,不禁再次搖頭——
房間之凌亂,前所未有墙歪,好像剛被一群土匪洗劫過一般听系,床上、地上虹菲、桌子上靠胜、凳子上……到處都扔滿了東西,根本沒有讓人可以落腳的地方毕源,真不知道水水是怎么進屋的浪漠。而她巨大的皮箱,卻打開著立在墻邊脑豹,里面空空如也郑藏。我想把禮物找個地方放下,可是放在哪里都象是一件垃圾瘩欺,一氣之下干脆還是拿回去必盖,還是等她回來再親手交給她吧。
結(jié)果俱饿,直到晚上快十點了歌粥,才見她優(yōu)哉游哉地回來,滿面的笑容拍埠,好像中了六合彩似的失驶。
“喂,你是明天的飛機嗎枣购?”我忽然有點不放心起來嬉探。
“是啊,明天一早棉圈∩蹋”
“那你不趕快收拾東西,你今天不打算睡覺啦分瘾√ノВ”
“哦,對了德召,我還沒有收拾東西呢白魂,光顧著和大家say goodbye了。慘了上岗,慘了福荸,今天晚上肯定睡不成覺了‰戎溃”她好像很緊張的樣子逞姿,但臉上還是笑嘻嘻的辞嗡。
唉,我心里嘆口氣滞造,她不睡续室,我也別想睡好。
“這個谒养,是送給你的禮物挺狰,留個紀念÷蚩撸”
“多謝丰泊、多謝、多謝……”她一迭聲地的道謝始绍,就差沒給我作揖鞠躬了瞳购,“我也有東西要送給你和阿飚】魍疲”
“哦学赛,是什么東西啊吞杭?”我有點好奇盏浇。
她轉(zhuǎn)身回房,我看著她從“垃圾”上毫不猶豫的走過去芽狗,然后從窗臺上拿了一個紙盒子绢掰,再踩著“垃圾”走過來,遞給我童擎,“就是這個”滴劲,她一邊說一邊笑得見牙不見眼的,“你放心顾复,我沒有用過的班挖。”她又補充道捕透。
當(dāng)然了,包裝盒都沒有打開碴萧,是全新的東西乙嘀。可是破喻,是什么東西呢虎谢?我卻看不明白,道了聲謝便拿回來給先生看曹质。
“嘿婴噩,水水送了樣?xùn)|西給我們擎场。你看看是什么東西〖该В”
先生接過一看迅办,笑的前仰后合,弄的我更加莫名其妙章蚣。
“是個女性自慰器站欺。”他好不容易收住了笑纤垂,小聲說道矾策。
“啊峭沦?贾虽!”我心里暗罵,這個水水吼鱼,真是神經(jīng)病蓬豁,連送禮都不正經(jīng),怪不得剛才一臉的壞笑蛉抓。
“哦庆尘,我知道了∠锼停”先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驶忌,說:“我那天聽阿健說,他們幾個朋友搞了一個歡送會笑跛,問水水想要一件什么禮物付魔,水水開玩笑說要這個,結(jié)果他們就真的買了這個送給她飞蹂〖覆裕”
唉——我搖搖頭、嘆口氣陈哑,從牙縫里擠出四個字:莫名其妙妻坝。
第二天早上我起來的時候,水水已經(jīng)走了惊窖。
推開她的房門看了看刽宪,房間里仍是狼藉一片贤笆,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鱼辙,地上有很多個用塑料袋包好的袋子砂沛,袋子里有各種各樣的她用過的東西近迁,水壺啊劲弦、鼠標啊伦乔、筆記本啊什么的忌锯,甚至還有用剩下的衛(wèi)生棉……每個袋子上都寫著名字棠赛,有阿健的,有我和我先生的饭耳,也有別的我不認得的名字串述,估計是她留給大家的東西吧。
客廳里的餐桌上哥攘,有她咬了幾口的面包剖煌、吃剩的黃油、喝了半杯的牛奶逝淹,廚房里還放在她不知道多少天前用過而沒有洗的碗筷……沙發(fā)上有兩封信耕姊,一封是她留給房東的道別卡,另一封是寫給我們(我栅葡、先生茉兰、阿健)的欣簇,先是謝謝我們給予她的照顧规脸,繼而萬分抱歉要麻煩我們幫她收拾她沒來得及收拾的東西,然后開列出留給我們每一個的東西的清單熊咽,最后祝福我們生活愉快莫鸭。我看著這封拼寫錯漏百出的英文信,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横殴。
后來被因,據(jù)送她走的Winston夫婦說,直到早上他們來的時候衫仑,她還站在“垃圾堆”中間發(fā)呆梨与,見到他們來,才發(fā)瘋一般地把衣物亂七八糟地往行李箱里面塞文狱,“好像填鴨子似的粥鞋,把箱子塞到拉鏈也不能拉上了,才停手”瞄崇,Winston說道呻粹,“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人這樣收拾行李的,那個亂啊……”
“不知道她一個晚上都干什么來著苏研?”我說等浊,忽然想起那一堆堆標注了我們名字的塑料袋,啞然失笑楣富,“我知道了凿掂,她一定是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伴榔,還沒有分好她要留給我們的東西纹蝴,所以根本就沒有時間收拾自己的東西了庄萎。”
“對塘安、對糠涛、對,我們上來的時候兼犯,見到她捧著個字典忍捡,還在說這個留給阿健好呢,還是留給Andy好切黔?”
水水走了以后砸脊,我們的房子干凈了許多,我們的生活也安靜了很多纬霞。不過凌埂,缺少了她這個忠實熱情的紐帶,大食會不再舉行了诗芜,大家的聯(lián)絡(luò)也少了瞳抓,偶爾見面坐在一起的時候,還會說起她的笑話伏恐,一說起她的笑話孩哑,話題就變得輕松愉快,每個人都能滔滔不絕翠桦,完全不需要費力氣横蜒,個個說的繪聲繪色,生動有趣秤掌。
每當(dāng)此時愁铺,我就會想起那些寫有我們名字的塑料袋,和別的一些什么闻鉴,也會想著遠方的她不知道會不會因為我們在背后議論她而打噴嚏……一年以后茵乱,我們也離開了英國,那以后再也沒有聽到關(guān)于她的消息了孟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