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需要承諾,但承諾不一定是婚姻 | KY討論:這個叫做婚姻的神話,如何影響著你的幸福请契?
我們每個人似乎從很小的時候,就都曾主動或被動地了解到夏醉,人在長大了之后會遇見一個自己的“另一半”爽锥,并和Ta走入婚姻,組建自己的家庭畔柔。雖然那時候氯夷,我們尚不明白所謂的“婚姻”究竟是什么,但我們或多或少地都相信靶擦,在人生中有著這樣一個階段等待著自己到達腮考,或者說,需要自己去實現玄捕。
我們不斷從外界得到“不以結婚為前提的戀愛都是耍流氓”踩蔚、“先成家后立業(yè)”、
“沒有什么比找一個愛的人結婚更重要”等等的忠告枚粘。于是馅闽,我們不斷以“找到一個能共度一生的人”為目標去經歷感情,也不可避免地以“這個人適不適合結婚”為標準不斷考量對方,也會以“是否擁有美滿的婚姻”來衡量自己是否幸福福也。
但我們今天要談論的卻是孝冒, 社會文化對于婚姻的建構,可能虛構了人們對于婚姻的需求與渴望拟杉,而這種被建構了的“婚姻”正時時刻刻地影響著我們對于生活的選擇庄涡。
被制度化的“婚姻”
在人類歷史的早期,不同的文化中就已經存在了社會對于婚姻的一些期待與約束搬设,比如在古希伯來文化中穴店,妻子看被看作是丈夫所擁有的“貴重財產”,需要被嚴加照看拿穴,而丈夫則要為妻子提供食物和住所(Singer, et al., 1906)泣洞。
正如我們在“你的婚姻會成功么”里所提到的,經歷了三個階段默色,人類婚姻已經從只強調繁殖與生存球凰,發(fā)展到了人們在婚姻中越來越追求自我實現及個人成長⊥仍祝可以說呕诉,現如今婚姻的制度化色彩前所未有地弱化了。盡管如此吃度,不可否認的是甩挫,在當今社會里,婚姻仍然比其他任何一種關系形式都更多地體現了一種制度性椿每。
婚姻伊者,不僅僅是雙方對彼此的承諾——忠誠,它還意味著法律與道德意義上的約束——關系的排他性(現有的絕大多數社會文化奉行著“一夫一妻制”)间护。另外亦渗,一紙婚書確定的還有雙方在關系中的權利與義務(Haviland, Prins, McBride, & Walrath, 2011),比如汁尺,雙方應當共同撫養(yǎng)孩子法精;當一方離世,另一方有權繼承ta的財產等均函。
但亿虽,社會對于婚姻的制度化,遠不止這些苞也。
“婚姻是每個人都必須完成的人生任務”
在柏拉圖的《會飲篇》(The Symposium)里洛勉,阿里斯托芬講了這樣一個神話,人類在最初其實是圓球形的如迟,并且擁有四只手收毫,四只腳攻走,頭上長有兩副面孔。他們十分強壯此再,企圖打開一條通天之路昔搂,去和諸神交戰(zhàn)。宙斯為了防止遭受人類的威脅输拇,于是下令把每個人都劈成了兩半摘符。
從此之后,每個人都成了一個殘缺的人策吠,他們日夜思念著自己的另一半逛裤,不斷地試圖在茫茫人海中重新找尋到彼此,然后相守共度余生猴抹。這個神話带族,被認為完美地解釋了為什么很多人窮其一生都在尋找自己的另一半,它也因此在西方文化中廣為流傳蟀给、經久不衰蝙砌。
不過,神話雖然美好跋理,但它卻虛構了“每一個人都有尋覓另一半择克,并與之共度一生”的需求,甚至把這種需求塑造成了人類一生最核心的追求薪介。哲學家Elizabeth Brake認為祠饺,這可能會給帶來諸多后果越驻,比如追求獨身的人就會大眾被看做是“異類”汁政,而諷刺的是,主流文化對于婚姻的建構卻與虛構的神話如出一轍(as cited in Baer, 2017)缀旁。
步入婚姻记劈,在主流文化中被建構成了一種如同牙牙學語、蹣跚學步一樣的里程碑式的成長階段(Baer, 2017)并巍,就好像大多數人都認為每個人的人生都會經歷求學目木、工作、結婚懊渡、生子這幾個階段刽射。
不僅如此,如前文所述剃执,追求自我實現已經成為了這個時代婚姻的特征誓禁,人們越來越多地需要婚姻來給予自己一種肯定(validation)——“我在親密關系上也是成功的”。換句話說肾档,婚姻還被建構成了人們實現自我的一部分摹恰。
于是辫继,社會上的每個人都被認為應該走在“尋找另一半并通往婚姻”的道路上∷状龋“單身”不再被看作是人們自主選擇的結果姑宽,而是更多地被看作“找不到另一半”或是“等待著要結婚”的狀態(tài)(DePaulo,as cited in Singal, 2016)。換言之闺阱,大多數時候人們對于單身的討論炮车,都被狹隘地限定在了“婚姻”、“伴侶”的話語體系里酣溃。
更糟糕的是示血,它構建出了一種莫須有的缺失感和恐懼感,仿佛不想結婚或者到了一定年齡還沒有結婚的人就會被認為是沒有完成既定任務的救拉、“發(fā)育不善”的——“這個人怎么會不想結婚呢难审?是不夠成熟?還是有別的什么問題亿絮?”告喊,“再拖下去,ta這輩子就找不到人結婚了吧”派昧。
另外黔姜,不同性別的人在這種建構中所遭受到的影響也有所差異。不論是在東方還是西方社會蒂萎,人們步入婚姻之前秆吵,女性往往更多地被講述成是不斷失去資源的(比如青春樣貌),而男性則被塑造成不斷積累資源的(比如人脈五慈、財富)纳寂,因而,遲遲沒有結婚的女性會被戲稱為“剩女”/Spinster(老姑娘)泻拦,而男性則被稱作“單身漢”/Bachelor毙芜。
事實上,婚姻并不是每個人都必經的人生階段争拐,而社會的這種建構腋粥,卻剝奪了人們選擇甚至是等待的權利,這樣一來架曹,反復地催促一個人走進婚姻隘冲,倒成了無比正義的主張。
“婚姻是真愛的唯一最終歸宿”
當相愛的兩個人對彼此的關系都十分滿意绑雄,他們對這段關系也已經投入了許多情感展辞、時間和精力,雙方也不再考慮與關系之外的其他人發(fā)展或保持親密關系時绳慎,身邊的很多人就會開始提醒他們纵竖,包括他們自己也會開始思考:我們是不是該結婚了漠烧?在大多數人看來,足夠相愛的兩人靡砌,最終已脓、最好的結局就是“婚姻”。
正如Amy Gahran(2017)在《Stepping Off the Relationship Escalator: Uncommon Love and Life》書中提到的那樣通殃,被主流社會所認同的親密關系發(fā)展的方式度液,是一種手扶梯式的上升:兩個人從相互接觸——親密告白——確立關系——穩(wěn)定磨合——做出承諾——最后,到達扶梯的頂端画舌,即“婚姻”堕担。
可是,強調這種所謂的“親密關系的范式”(amatonormativity)曲聂,在Elizabeth Brake看來霹购,無疑是把其他任何非婚姻的承諾關系都排斥到了主流話語的邊緣(as cited in Baer, 2017),比如朋腋,在一些社會中“非婚同居”既不受到法律保護齐疙,也不被道德所準許;同時旭咽,還營造出了一種假象贞奋,即人們對一段感情作出承諾的方式就只能是婚姻。
這也是為什么兩個長期交往的人穷绵,常常會被問到這樣的問題轿塔,“你們的關系是認真的么?怎么交往這么久還不結婚呢仲墨?”勾缭,似乎如果兩人不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就是彼此對這段感情不夠認真宗收,也不夠相愛漫拭。
可事實上,當雙方都足夠相愛——非常滿意彼此的關系混稽、愿意為彼此付出、不在這段關系之外有更多的選擇审胚,這指向的應當是一段擁有了穩(wěn)固承諾的關系(Rusbult,Martz, & Agnew, 1998)匈勋,而這種關系并不必然等同于“婚姻”∩胚叮可以說洽洁,真愛的最終歸宿是承諾,但承諾并不一定非得是婚姻菲嘴。(也許我們一時想不出除了婚姻之外的其他形式的關系饿自,可這卻也恰巧印證了這種建構所帶來的影響)
“婚姻是幸福的必要充分條件”
主流文化認為汰翠,一旦感情以婚姻的形式被確定下來,就會給予彼此更多確定的安全感昭雌,雙方也進而成為彼此忠誠吊履、資源共享当叭、相互關心的共同體,這顯然更有利于提升人的整體幸福感。大量既往的研究奏候、報道也印證了這一觀點,比如倘核,華盛頓郵報的一篇報道就指出谷浅,“研究發(fā)現,已婚人士是最健康局雄、最幸福的人群”(as cited inSingal, 2016)甥啄。
研究與報道反復突出已婚人士擁有著更高的幸福感,總讓人覺得婚姻與幸福之間炬搭,即便不是因果關系型豁,也肯定存在著正相關。
然而尚蝌,最新的研究卻提出了質疑迎变。DePaulo在十余年的文獻研究中發(fā)現,得出“婚姻與幸福感存在正相關關系”結論的很多研究都有著明顯的邏輯漏洞飘言,比如這些研究在樣本的分類上衣形,往往把離婚人群歸在單身人士的類別下,而結婚人士則僅僅包括那些現在仍處于婚姻關系中的人(as cited in Singal, 2016)姿鸿。
就連華盛頓郵報的那篇報道谆吴,也有學者指出它對研究結果實際上做了選擇性的誤導(Singal, 2016)——該報道所引用研究的真正結論是,“92.9%的已婚人士與92.6%的單身人士認為自己是健康幸福的”苛预。
這么看來句狼,婚姻與人們的幸福感之間的關系尚不明確。很難說热某,婚姻一定能給人帶來幸福腻菇,又或者人們想要獲得幸福就一定需要婚姻。
“這世上存在著美滿婚姻的客觀標準”
對于什么樣的婚姻是完美的昔馋、幸福的筹吐,主流社會給出了一套既定標準,比如在年齡秘遏、顏值丘薛、學歷、收入邦危、家庭背景等方面的個人條件以及雙方的匹配程度洋侨。而這些標準之間的權重也存在差異舍扰,例如,很多人認為收入和家庭背景就比其他標準更為重要希坚。
根據這些標準边苹,雙方相匹配的情況就被認為這段婚姻門當戶對,很完美吏够;又或者當有一方條件更優(yōu)時勾给,另一方則會被認為嫁/娶得好。到頭來锅知,結婚變成了條件匹配的過程播急,仿佛對方條件越優(yōu)秀或者雙方條件越匹配,或者至少在那些更為重要的標準上越達標售睹,婚姻就越可能美滿幸福桩警。
只可惜,條件也終歸只是條件昌妹。就像婚姻不能保證一個人是否幸福一樣捶枢,這些客觀標準的完美匹配或是條件優(yōu)秀也并不能保證婚姻的美滿。
被制度化的“婚姻”
如何影響著我們的人生選擇飞崖?
當我們覺得每個人這一生都必須擁有婚姻時烂叔,我們會在親密關系中把焦點放在如何走進或維持一段婚姻,而不是如何經營這段關系固歪。
單身的時候蒜鸡,我們總是擔心自己是不是無法擁有婚姻。隨著年紀漸長牢裳,我們還會開始擔心可選擇的結婚對象是不是越來越少逢防,又或者擔心自己是不是這輩子都無法擁有婚姻(無法擁有一個本就不必須的事物,反倒成了一種缺憾)蒲讯。
在婚姻中的人忘朝,也可能會因為“婚姻是必需品”這個虛假的設定,而寧愿留在一段并不快樂的關系里判帮,又或者在離婚之后又迫切地希望進入下一段婚姻局嘁,這也或多或少反映在了近年來美國居高不下的再婚率上——2013年,所有結婚的人中脊另,有40%的夫妻雙方至少有一方曾經有過一段婚姻(Livingston & Caumont, 2017)导狡。對于他們而言,仿佛離開一段不幸的婚姻偎痛、重回單身,是一種喪失独郎,且只會讓自己更加不快樂(DePaulo, 2012)踩麦。
當婚姻被構建成了真愛的唯一歸宿枚赡,又或是幸福的充分必要條件時,我們便會不自覺地試圖用婚姻來證明承諾谓谦,證明成功贫橙,證明幸福。
當覺得世上存在著一種所謂的完美婚姻的客觀標準時反粥,我們又會忍不住甚至是盲目地追求標準的匹配卢肃。
可希望你明白,是否要結婚才顿、在什么時候結婚莫湘,以及和誰結婚等等這些,都應該是你自己的選擇郑气;同時幅垮,你也需要清楚地認識到,無論你選擇了什么尾组,這些選擇和人生中那些你曾經以為會影響自己一生的選擇一樣忙芒,都并不決定你的幸福。
當然婚姻也可以是很美好的讳侨,有人能從好的婚姻中獲得許多重要的支持呵萨。我們只是想讓你知道,婚姻和許多其他東西一樣跨跨,它們應該是你人生的選項潮峦。是你去選擇婚姻,而不是讓婚姻來選擇你歹叮。幸福不是流水線上批量生產的罐頭跑杭。你的幸福是什么樣子,只有你自己可以定義咆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