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偉大的螻蟻
在一則貨車側(cè)翻的交通事故報道后,梅涼村一夜之間成了眾多媒體競相采訪的對象敢艰。并不是這個村子有多特別廊敌,只因這里的村民做了一件與時代格格不入的事情。
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湿右,在這個一車側(cè)翻,全村瘋搶的時代罚勾,梅涼村的百姓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告訴了世人毅人,沒文化的人并不都是沒良知的。那輛大貨車司機也在采訪中表示尖殃,當他看到不少村民穿過田野朝他跑來時堰塌,他的心都涼了》稚溃可是當他們拿起柚子交還給他時,他的心瞬間又暖了般此,還為自己的惡意揣度感到羞愧蚪战。
無論是各大媒體平臺,還是社交網(wǎng)絡(luò)上铐懊,民眾都在為這件事拍手叫好邀桑,不少人因為這件事還千里迢迢地去村里逛一圈,似乎置身于這樣風(fēng)情淳樸的村子里科乎,自己的靈魂都得到了升華壁畸。
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好事相對應(yīng)的,是一個與全民狂歡保持對立的老女人。最近的報紙和電視上捏萍,都在說這件事太抓,她簡直都快被逼瘋了。
“一群螻蟻再怎么偉大令杈,依舊是螻蟻走敌!”
她拿起一管膏藥,擠出一小塊白色乳液逗噩,在小腿根部輕柔地來回摩擦掉丽。年過五十歲,她的皮膚早就變得干癟軟塌异雁,唯有藥膏覆蓋的地方捶障,還裸露著淡紅色的傷疤,像是貼著刺激性膏藥纲刀,時常會感到灼燒感和瘙癢项炼。
每次抹藥膏時,當初的一幕幕便會在她腦海里閃過柑蛇,十分真實芥挣,而且揮之不去。
2.一觸即發(fā)的暴雨
三十年前的梅涼村與現(xiàn)在無異耻台,依舊是一片貧瘠空免。村里沒有地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塊地盆耽,那縱橫交錯的水田路蹋砚,就像是一堵無形的墻,橫亙在水田的中間摄杂,減少了一些不必要的交流坝咐。
每當夜幕降臨時,整個村子便像死絕了一般析恢,安靜得連樹枝的搖晃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墨坚,時不時還有傳來一兩聲狗吠,像是深夜警鐘映挂,更像是喪鐘泽篮。黑壓壓的烏云在夜空中肆無忌憚地沖撞著,借著雨水的重量柑船,一次次地逼近村子帽撑,暴雨一觸即發(fā)。
“這外面風(fēng)這么大鞍时,恐怕是要下暴雨了亏拉】垓撸”
躺在床上的鳳梅正織著毛衣,昏暗的燈光讓她的眼睛感到酸疼及塘,時不時就要用手揉一揉莽使。他的丈夫大柱正躺在一旁,若無其事地看著那臺新彩電磷蛹。那是去年他們結(jié)婚時吮旅,鳳梅家給的嫁妝,由于她是20歲才出嫁味咳,按當?shù)氐牧?xí)俗來說庇勃,已經(jīng)是沒人要的那種,能嫁出去實屬萬幸槽驶,因此也不敢要什么彩禮责嚷。
“下就下唄,反正也淋不到咱們掂铐『狈鳎”
他只顧自己看電視,對于鳳梅的話也是能敷衍就敷衍全陨。不過這也是正常的爆班,畢竟他們相差了十幾歲,加上是被強行湊一塊過日子辱姨,少了感情這種東西柿菩,生活注定會枯燥無味。
“可是明天還要去縣城把這些交給玲姐雨涛,要是下雨了我怎么去笆嗖啊?”
想起明天自己還要冒雨去縣城交紗網(wǎng)替久,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凉泄。織紗網(wǎng)是村里婦女的閑職蚯根,平時在家的時候就會拿出梭來織一點后众,不難,就是耗時間颅拦。起初玲姐來村來號召大家搞這個的時候吼具,沒人相信,后來真有人織了一張十米的紗網(wǎng)矩距,去換回來五塊錢時,所有的婦女都動心了怖竭。
于是大家都織锥债,一開始玲姐每隔一段時間會來村里收一次,但是后來織的人越來越多,看出大家都咬上這塊肥肉哮肚,玲姐也就不來收了登夫,讓他們自己去縣城交。原本這五公斤重的紗網(wǎng)前幾天就要交去了允趟,可是硬生生地被拖到現(xiàn)在恼策,眼看老公指望不上了,決定自己去送潮剪,結(jié)果現(xiàn)在又突然下雨了涣楷。
“興許明天就不下了,瞎操心啥抗碰∈ǘ罚”
大柱依舊不予理睬,自己看電視樂著弧蝇,在他看來碳褒,電視可比女人有意思多了,不累還有趣看疗。
“你當然不操心了沙峻,每天天沒亮你就往山頭跑,就那么一小畝地两芳,至于天天去看嗎摔寨?家里的事從來不管,回來了就是看電視盗扇,你能不能有點男人的樣子祷肯。”
說完鳳梅便氣沖沖地裹著被子捂頭睡覺疗隶。她并不指望丈夫能有啥回應(yīng)佑笋,幾乎每次她發(fā)火罵人的時候,他都一聲不吭斑鼻,跟個木頭一樣蒋纬。
3.用酒精打破世俗倫理
第二天,大雨果然席卷了這個村子坚弱,雨滴猛烈地撞擊在青瓦上蜀备,發(fā)出激昂的旋律。
“你說說荒叶,這我還怎么去澳敫蟆?”
看著眼前這雨些楣,鳳梅心里焦急萬分脂凶,自己織了一個月的東西宪睹,要是因為這雨沒送成,她肯定要大病一場才行蚕钦。
“實在不行就淋點雨亭病,又不是下石子,砸不死人的嘶居∽锾”
大柱已經(jīng)穿好了蓑衣,這雨下那么大邮屁,他心里就惦記自家的水田會不會被淹整袁。說完他就冒著雨跑出去了,根本不管鳳梅在后面如何罵他樱报。
如果自己平日里冒雨去縣城倒還好葬项,淋點雨也不礙事〖8颍可是這次還要拎個五公斤的東西民珍,這要是再吸點水,那她鐵定拿不動盗飒。正愁著嚷量,忽然她看到村里的瞎眼正踩著小三輪在雨中騎行。在心中猶豫了一陣后逆趣,她還是決定開口求救蝶溶。
“瞎眼哥,你是要去縣城嗎宣渗?”
由于大家平日里都這么叫抖所,這會兒鳳梅也就不管了,也跟著這么叫痕囱。但其實說歸說田轧,他的眼睛并沒有瞎掉,只是眼睛上長了一塊黑斑鞍恢,大家看著像傻粘,就叫他瞎眼了。
“是啊帮掉,今天下雨弦悉,應(yīng)該可以去拉點貨◇〈叮”
他就戴著個斗笠稽莉,也沒穿蓑衣,任由雨水把他衣服打濕涩搓,黝黑的肌膚透過淺薄的白色汗衫污秆,顯現(xiàn)出了男子的精壯之美后室。
三言兩語之后,瞎眼幫鳳梅把貨拉到了小車上混狠,而她自己撐著把小傘坐在瞎眼身后,一半為自己遮疾层,另一半則是為了表示感謝将饺,形式上為瞎眼遮一遮。
“瞎眼哥痛黎,你這大早上還喝酒坝杌 ?”
雖然雨水沖刷掉眼前這個男人的泥土味湖饱,但是那濃濃的酒味還是一直在她鼻口彌散掖蛤,倒有些刺鼻。
“喝了一點井厌,醒醒腦蚓庭。”
之后他們便不再多說仅仆,平時大家都沒交流器赞,這突然坐一塊,難免有些尷尬墓拜。
三輪車騎到一半的時候港柜,突然陷進一個水坑里,由于鳳梅和那袋紗網(wǎng)都在車上咳榜,瞎眼再有勁也踩不動夏醉,于是鳳梅只好下車了。由于地面全是濕滑的泥土涌韩,下車時鳳梅腳沒站穩(wěn)畔柔,直接滑倒在路上,衣角被扯到了肚臍處贸辈,白嫩的肌膚在那一刻盡露無疑释树。
看著眼前這個仰面躺倒在地的女人,還未體驗過男女之歡的瞎眼內(nèi)心燃起了一股邪火擎淤,酒精在那一刻爆發(fā)出它本能的作用奢啥,它正給一個懦弱的人挑戰(zhàn)世俗倫理的勇氣。
瞎眼隨即也下了車嘴拢,他吞了一口口水桩盲,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鳳梅的肚臍眼。此時的鳳梅還以為他是來拉自己一把的席吴,便伸出手赌结,還說了謝謝捞蛋。沒想到他直接一把將鳳梅扛到了肩上,往旁邊的草堆跑去柬姚。
4. 無知限制不住想象力
大雨依舊不停地拍打著這個泥濘的大地拟杉,借著雨勢,不少植物都煥然一新量承,原本泥土遍布的枝葉也變得干干凈凈搬设。
鳳梅躺在草堆里,閉著眼睛感受大雨的洗禮撕捍,密集的雨點打在她嬌嫩的臉上拿穴,猶如針扎一般生疼∮欠纾可盡管如此默色,她依舊不能動,因為還不夠狮腿,此刻的大雨還不夠沖走在她體內(nèi)肆意流動的液體腿宰,那仿佛是一股硫酸,所觸之地皆開始糜爛蚤霞。
不知過了多久酗失,雨終于停了,而她依舊衣衫不整地躺在那兒昧绣。路過的一個婦女最先看到她规肴,原以為是個死人,便大呼小叫地把附近的村民都叫來的夜畴。
人越積越多拖刃,大家都在打量著眼前這個裸露下半身的女人。他們交頭接耳贪绘,相互傳遞著自己所知道的絕對機密兑牡。沒人愿意上前幫她一把,那一刻税灌,他們都是圣潔的均函,盡管不知道事情始末,但在荒郊野外裸露下體菱涤,就這一點便足夠他們避而遠之苞也。
這件事在各個村都傳開了,梅涼村的村民也都知道了這件事粘秆,而且他們聽到的都是加工過的信息如迟,內(nèi)容往往都富有趣味性。
大柱怒不可遏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女人,他的自尊心在燃燒殷勘,一陣一陣的疼痛感傳遍全身此再,他紅著臉,握拳的手筋在凸起玲销。
“到底是誰干的输拇?你倒是說句話啊贤斜!”
沒人知道另一個人是誰淳附,大家都在大膽猜測,這儼然改善了鄰里間的關(guān)系蠢古,每個人吃完飯都會站在門口跟鄰居說些自己的看法。
“你說說别凹,會不會約了哪個野男人在那兒亂搞草讶,然后被鬼附體了,那個男人嚇壞了炉菲,然后就自己跑了堕战。”
“不會吧拍霜,那為啥不在家里做嘱丢,大柱白天都不在家啊§艚龋”
“那誰知道呢越驻,看她那樣就是喜歡亂搞的種,真是慘了大柱道偷,白天去山上忙一天缀旁,晚上還要跟睡過人的婊子睡一塊,想想都惡心勺鸦〔⑽。”
人們絲毫不避嫌,無知也并沒有限制他們的想象力换途,各種匪夷所思的猜測都傳到了大柱耳朵里懊渡,唯獨沒有一條猜測,是猜想她可能被人強奸了军拟。
大柱這個三十幾歲的老男人剃执,已經(jīng)失去了一切外在的東西,唯一還拿得出手的吻谋,就是那神圣不可輕犯的自尊忠蝗。他已經(jīng)失去了忍耐,直接將她從床上拖下來漓拾,掐著她的喉嚨阁最,面目猙獰戒祠。
“你到底說不說?你跟哪個野男人亂搞八僦帧姜盈!說啊配阵!”
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摧殘之下馏颂,鳳梅感到自己已經(jīng)離死不遠了。她的臉開始脹紅棋傍,太陽穴上的青筋也逐漸爆出救拉,她感到窒息,在死亡的最后一刻瘫拣,她才說出了那個名字:
“瞎眼亿絮。”
5.褲裙里的傳染病
這是個貞潔大于一切的封建王國麸拄,對于一個女人而言派昧,守住貞潔是一生的使命,除了自己的丈夫拢切,跟其他的任何人發(fā)生關(guān)系都是有違倫常蒂萎,必遭天譴的事,無論你是自愿或者非自愿淮椰。
正如她所想五慈,即便大家知道了她是被瞎眼強奸了,依舊止不住那些惡意的謾罵主穗。她若不承認豺撑,人們還只是猜測,不管他們猜得多不切實際黔牵,但都不是事實聪轿。但此刻她說了,貞潔不保便成了事實猾浦,所有的咒罵都有了力量陆错,他們的惡毒有了正義的扶持,討伐她成了一件關(guān)榮的事金赦。
“她要是沒那想法音瓷,能跟人單獨出去?說白了就是你情我愿夹抗,還要賴上別人強奸绳慎,真是什么名堂都有。”
“誰說不是呢杏愤,自己不檢點靡砌,現(xiàn)在倒搞得自己是被欺負的一樣,要我說珊楼,就是該通殃!”
曾有一陣子,大柱打算去找瞎眼報仇厕宗,但自己的體格根本就打不過画舌,再加上家丑沒法外揚,不能報警便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已慢。于是大柱就將這口氣撒在了鳳梅身上曲聂,他在為自己那病入膏肓的自尊心報仇,而不管已經(jīng)走在死亡邊緣的妻子佑惠。
走在路上所有人都對鳳梅避之不及句葵,只敢遠遠地炮轟她,不敢貼身與她搏斗兢仰,仿佛她的褲裙里藏著致命的傳染病,靠近就會被傳染剂碴。
這種被全村排擠的日子一直持續(xù)了十幾天把将,終于在一天夜里,有人結(jié)束了這場不人道的戰(zhàn)役忆矛。
那晚大柱喝了不少白酒察蹲,渾身酒氣,嘴里不停地咒罵著催训,最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洽议,便用拳頭狠狠地敲打一下桌子,匆忙跑了出去漫拭。
過了半個小時亚兄,他又踉踉蹌蹌地回來了。一進門二話不說就開打采驻,一邊打一邊咒罵审胚。
“你怎么不去死呢?留我這是要給我丟人是嗎礼旅?吧胚丁?你去死岸幌怠菲嘴!”
一邊罵一邊踹,最后將鳳梅攆出了門。外面刮著陣陣涼風(fēng)龄坪,鳳梅只是穿了一件短背心昭雌,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冷。然而最令她害怕的悉默,還是那黑漆漆的夜城豁,仿佛一張巨口,將整個村子都吃進嘴里抄课,不時還發(fā)出“呼嚕呼嚦牵”的滿足聲。
鳳梅一直敲著門跟磨,可是大柱卻不為所動间聊,自顧自地喝著酒。突然之間抵拘,兩雙幽藍的眼睛出現(xiàn)在鳳梅身后哎榴,伴隨著刺耳的犬吠聲,那是老李家的大狼狗僵蛛,平時都鎖著尚蝌,用來看家用的。
不知道這狗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充尉,鳳梅只顧死命地拍門飘言,但是大柱依舊不開,嘴里還不停碎碎念著驼侠,咬死就行姿鸿,只要咬死了就可以。
那一夜倒源,幾乎全村的人都聽到了鳳梅半夜的哀嚎聲苛预,那是肌肉被活生生撕裂時才會發(fā)出的本能呼聲。她被咬得奄奄一息笋熬,整個小腿幾乎都快被咬掉了热某,這場撕咬持續(xù)了半個小時,只聽遠處傳來個哨聲胳螟,那兩只狗才跑回去了苫拍。
天亮的時候,當大柱打開門時旺隙,發(fā)現(xiàn)地上只有一灘發(fā)黑的血绒极,并沒有看見人。再怎么說也不會尸骨無存啊蔬捷,于是他跑去找老李垄提,老李也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榔袋。不過那之后,村里人便再也沒見過鳳梅铡俐,真的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凰兑。
不久之后瞎眼也離開了,沒人知道他去哪兒审丘。只是有人曾在半夜看到瞎眼踩著三輪車出了村子吏够,車上還載著貨物。
那夜是瞎眼救了鳳梅滩报,他們?nèi)チ酸t(yī)院锅知,鳳梅自己在那兒治療,瞎眼時不時也會去脓钾,他期待著她的原諒类嗤。然而當鳳梅恢復(fù)之后宠进,說的第一句話卻是:
“除非你死了捞慌,不然我到死也不會原諒你甘凭!”
鳳梅說完便又閉上眼睛,只是冷冷地嘆了口氣握截,真是嘲諷胺裳隆!
6.三十年死期
鳳梅一直盯著電視看谨胞,她希望可以在屏幕中找到當初那些人固歪,然后朝著電視吐一口濃痰,好泄一泄她憋了三十年的怨氣畜眨。然而,出現(xiàn)在屏幕中的只有陌生的面孔术瓮,都是一些年輕人康聂,少數(shù)的幾個老人,也因為太老了胞四,根本認不清恬汁。
“是不是都死了?”
她喃喃自語辜伟。
“應(yīng)該是都死了吧氓侧,不然也不會做這種事。用裹腳布遮住眼的人导狡,哪還能看見自己的良心在哪兒约巷,估計被狗吃了,自己還樂著今天的狗真聽話旱捧,不吵不鬧独郎〔嚷螅”
說完,她便關(guān)上了電視氓癌。走到屋內(nèi)的時候谓谦,才發(fā)現(xiàn)那兩根蠟燭快燒完了,于是又換上了新的蠟燭贪婉,順便把相框擦了擦反粥。
萌膩大叔,一個有200斤有趣靈魂的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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