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河溝傳(08)劉傳智~
這是一個叫上河溝的地方譬涡,坐落在北緯四十四度左右怀骤、中國東北那個幅員遼闊的大平原上。上河溝很小介返,只有四十幾戶人家拴事。在行政單位上來講,是最小行政單位——村圣蝎,更下一級的單位刃宵,叫做屯。東北的地方非常大徘公,人口卻不多牲证,所以在很早的時候為了方便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這種小小的屯就像散落的棋子一般关面,分布在東北平原這個大棋盤上坦袍。
目錄? 「鄉(xiāng)土」上河溝傳
上一章 上河溝傳(07)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過年了,又下了兩場雪等太。每一場雪下完捂齐,整個屯子最忙的人要數(shù)劉家三叔了。
在上河溝這個小地方缩抡,劉家是坐地戶奠宜,所以劉姓也就是大姓,雖然后來也來了不少的外來戶瞻想,但現(xiàn)在屯子也還有十六戶的劉姓压真。劉文一大爺家的一枝兒上有他的五個叔叔大爺兒,劉文一本枝兒上算他爸爸一共四個兄弟内边,劉文一老爺家的一枝兒上,算上他老爺有五戶待锈。劉文一的大爺和爺爺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漠其,而最小的姑姑也早就結(jié)婚嫁到外面去了。另外還有兩戶劉姓旁枝兒,但已經(jīng)是四輩以上的親戚了和屎,劉文一都有點不認他們當親戚了拴驮。
劉家三叔是劉文一大爺枝兒上的三叔,叫劉傳智柴信,在劉文一的印象里套啤,劉傳智應該跟他爸同歲,只是生日比他爸小幾個月随常,所以就叫叔了潜沦。
剛剛下完的這場雪不是很大,也就比一個成年人手掌稍稍厚一些绪氛,只是在夜里來了唆鸡,又在夜里停了,早上起來枣察,推開門本來白茫茫的大地上又鋪上了一層毛絨絨的白毯争占。
劉家三叔總是起的早,五點過一點兒就起來了序目。推開門一看又下雪了臂痕,也不用多想,就像是一個慣性的事情一樣猿涨,直接到倉房里把大掃帚握童、平板大鐵鍬扛上就出了門了。每次嘿辟,三叔都不會先掃自己家院里和門口的雪舆瘪,永遠是先掃當街的雪。當然红伦,當街上的雪也不用全都掃干凈英古,畢竟從屯子東頭到西頭也有個四五百米呢,一個老頭也沒有那大把子力氣昙读。只要掃出一個夠人走的道召调,人走在上面不會滑倒就行了。而路面的其它部分就由來往的車輛去壓平就行了蛮浑,車又不怕滑倒唠叛。另外,很多家的院門口的雪已經(jīng)被各家“各掃門前雪”的掃干凈了沮稚,劉家三叔只要把這些掃干凈的地方連上就行了艺沼。
“哎呦,三哥蕴掏,又學習雷鋒做好事呢障般!”看到劉家三叔在當街掃雪调鲸,有人會跟他開玩笑。
“呵呵挽荡!”聽著別人跟他開玩笑藐石,劉家三叔一般都是憨憨地呵呵一笑,然后說定拟,“啥雷鋒于微,啥好事,屯子里年輕人出門打工的打工青自,進城的進城株依,就剩咱們這幫腿腳不好的了,掃出個道來性穿,省了摔了勺三。”
“是靶柙吗坚!”開玩笑的人然后嘆口氣說,“可不是嗎呆万,咱們都老了商源!”說著也會跟劉家三叔一起掃上一會兒。
玩笑歸玩笑谋减,大家可都很尊重劉家三叔牡彻,大家都知道劉家三叔這是真的在學習雷鋒做好事,可不是花架子出爹。劉家三叔不只是會在冬天里掃雪庄吼,夏天的時候,大雨過后严就,當街有被水沖壞的地方总寻,他也會填填補補。別人家有什么需要人手的活梢为,只要他見了就會去幫忙渐行,干完了有時連飯也不吃,弄得人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铸董。他卻說沒事呀祟印,誰家沒點兒事情啊,都是些小活粟害,能幫上蕴忆,要是大活也幫不上,也是干瞅著悲幅。
在當街掃出一條能讓人走過的路來套鹅,也費不了什么工夫驻襟,有半個多點兒就可以了。但有一段當街劉家三叔是絕對要掃得干凈一些的芋哭,至少要掃出能通過一輛小汽車的寬度來。就是從他家門口一直向東通向鄉(xiāng)道的一段當街郁副,這段當街加上屯子的一段大約有百八十米長度减牺。他這么掃這段當街已經(jīng)有個三四年了。
“三哥存谎,這都屯子外邊還掃它干啥啊拔疚,還掃得這么干凈?”最開始的時候有人會很疑惑地問既荚。
“沒事稚失,就是掃掃!”劉家三叔也不直接回答恰聘,就這么敷衍的一說句各,別人還會很疑惑,但也不會再深問下去了晴叨,他們知道劉家三叔如果不說你怎么問他也不一定會說凿宾。
但日子一久,大家從劉家三嬸兒的口里知道了原因兼蕊。
劉家三叔有一個閨女一個兒子,閨女兒子結(jié)婚都比較早,閨女大約是在五六年前結(jié)的婚裆装,兒子比姐姐晚一年多也結(jié)婚了明棍。閨女家安在了縣城里,兒子家會遠一些牵啦,把家安在了省城里亚情,再加上工作都比較忙,兒女回來一趟都不是很容易蕾久。
記得兒子結(jié)婚有半年的時候势似,也是一個冬天,兒子和兒媳開車從省城回來僧著,但打來電話說也比較忙履因,就一下午的時間,也就到家吃一頓飯盹愚,然后就得走栅迄。對于劉家三叔和三嬸兒來說能回來就是最好,時間長短不重要皆怕。
可是毅舆,下午兩點多鐘西篓,兒子兒媳開車從鄉(xiāng)道拐到屯子當街的時候卻進不來屯子了。
頭兩天剛下了一場雪憋活,雪下完了又刮了一夜的風岂津。這段當街的南邊就是發(fā)源貫穿屯子的那條小河的樹林,而北邊還有一排柳樹趟子悦即,所以這段當街比較窩風吮成。這一夜的風挺大,把新下的雪都吹起來了辜梳,但到了這條當街就減速了粱甫,然后就把雪都窩在了當街上。等風停了的時候作瞄,當街上已經(jīng)窩了有到膝蓋深的雪了茶宵,更深的地方都齊腰了。
窩了這么深的雪宗挥,小汽車自然進不來了乌庶。
小汽車進不來,人就進不來契耿,不能把車扔在大老遠的路邊安拟,這可是急壞了劉家三叔。劉家三叔趕緊把家里的掃雪宵喂、鏟雪工具都搗騰出來糠赦,劉家三嬸兒也上陣。但是這窩住的雪不同于下積雪锅棕,是又厚又硬拙泽,用大掃帚根本掃不動,就得用大鐵鍬一鍬一鍬的的鏟裸燎。于是這勞動量就大了顾瞻,別看也就百八十米的距離,加上三叔的兒子三個人鏟了一個多小時也才弄也四五十米德绿。最后一直不高興的兒媳婦兒終于沉不住氣了荷荤。
“德一,這天都要黑了移稳!”雖然已經(jīng)沉不住氣了蕴纳,但她還是按住自己的性子說。
劉家三叔的兒子劉德一急忙抬頭看了一眼太陽个粱,只是一皺眉古毛,但沒說話。聽了兒媳婦兒的話劉家三叔和三嬸兒也都抬起頭看了一眼太陽,然后心里有點兒不是滋味了稻薇,因為他們知道兒媳婦兒話里的意思嫂冻。
“咱們晚上還得回去呢!”一看自己的老公沒吱聲塞椎,三叔的兒媳婦兒接著說桨仿。
劉德一急忙轉(zhuǎn)過頭看著媳婦兒,也許鏟雪這活給他累遲鈍了案狠,這時他才覺出媳婦兒的意思蹬敲。但他又不好說什么,晚上確實要回省城莺戒,但這回一趟家,門還沒進呢急波。
一看自己的老公皺著眉還沒說話从铲,三叔的兒媳婦兒轉(zhuǎn)身走到小汽車的后邊,把后備箱打開澄暮,在后備箱里搗騰了幾下名段,就抱出了兩箱水果、幾袋蔬菜和一些熟食泣懊。劉家三叔和三嬸兒都愣愣地看著她伸辟,而劉德一顯得有些難為情。
“媽馍刮、爸信夫,我們晚上確實得回去,這雪一半會兒也鏟不完卡啰,沒辦法了静稻,我和德一就先走了,這點兒東西你們拿家去慢慢吃吧匈辱≌裢澹”兒媳婦兒說著就把東西放在劉家三叔的腳下。
“可是——這連飯都沒吃上呢亡脸!”劉家三叔有點兒不知所措了押搪。
“爸,以后還有時間呢浅碾,今天都這個時候了大州,到家也吃不上飯了!”兒媳婦兒明顯不高興了垂谢,但還是很克制地說摧茴。
兒媳婦兒說完,也不等自己的老公公和老婆婆說話就拉著劉德一走向了小汽車埂陆。
“什么破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苛白!”在拉開車門準備上車的時候娃豹,兒媳婦兒怨怨地小聲說。
雖然聲音很小购裙,但劉家三叔和三嬸兒還是聽見了懂版。一聽這話,老婆婆有點兒不愿意聽了躏率,張嘴想回一句什么躯畴,但被自己老爺們兒拉了一下襖袖子,給制止了薇芝。
兒子把車倒到了鄉(xiāng)道上蓬抄,把手從車窗里伸出來揮了揮,算是道別夯到,然后開車就走了嚷缭。
劉家三叔緊走幾步奔到了鄉(xiāng)道,兒子的車已經(jīng)開遠了耍贾,但還是在車子在下一個路口轉(zhuǎn)彎之前看了一眼車子的后影阅爽。
劉家三叔怏怏地站在路口向兒子轉(zhuǎn)彎的路口看了一會兒。要不是劉家三嬸兒叫他荐开,也許還會多望一會兒付翁。
叫完自己的老爺們兒,劉家三嬸兒就轉(zhuǎn)身往家走了晃听,嘴里還不住地叨咕著什么百侧,聽上去是一些發(fā)牢騷了話。
劉家三叔若有所思的走了幾步能扒,但又轉(zhuǎn)回來了移层,揮起了打鐵鍬又鏟起了雪。
“人都走了赫粥,還鏟它干啥呀观话?”三嬸兒聽見了鏟雪的聲音,回頭皺著眉說越平。
“萬一今天他們把事辦完了频蛔,明天后天的又來了呢∏嘏眩”劉家三叔一邊奮力地揮舞著鐵鍬一邊說晦溪。
“你想的倒美,沒聽臨走那句話嗎挣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三圆,你兒子連個聲都不吭,還能來了≈廴猓”三嬸兒有些憤憤地說修噪。
“他們不來,還有閨女呢路媚,萬一閨女姑爺兒來呢黄琼。你先抱著東西回去吧,我把這點兒雪鏟完就回去整慎≡嗫睿”
“你一個人得鏟到什么時候呀!”
“也快裤园,你先回去吧撤师!”
“也是個死心眼∨±浚”三嬸兒罵了一句剃盾,然后抱起兒媳婦兒留下的東西回家了。
一直到晚上六點多鐘强法,劉家三叔終于把雪鏟完了。然后湾笛,還真讓三叔給說中了饮怯,雖然兒子沒來,但沒過兩天嚎研,閨女和姑爺兒開車來了蓖墅,這雪真沒白鏟。
所以临扮,自從那次之后论矾,劉家三叔每次下雪都會把從自己家到鄉(xiāng)道的這段當街鏟掃的很干凈。每次杆勇,干完活之后贪壳,他都會站在路口向遠處望一會兒,看著來往的車輛蚜退∪蜓ィ看一會兒之后,沒看到他想要的東西钻注,便很失落的轉(zhuǎn)身往回走蚂且。
“喲,三哥幅恋,等兒子姑娘呢杏死?”有時被別人看到了,別人打趣地跟他說。
“嗯淑翼!”三叔也不掩飾腐巢。
“還能你掃一次雪就回來一趟呀!”
“這可就沒準了窒舟∠得Γ”三叔憨憨地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