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婆
朱伶俐
船婆不是撐船的,也不是打魚的蜓斧。
她是母親的奶娘仓蛆。
母親的父親——我的外公,在母親尚在外婆腹中時就離開人世挎春,外婆生下母親這個遺腹子看疙,母親的奶奶開明的允許外婆改嫁,又把大外爺家的二兒子過繼給老二家頂門戶直奋,母親就被送到渭河南岸河南街的一戶人家寄養(yǎng)能庆。這就是我要寫的船婆家。
那時脚线,船婆二十出頭搁胆,剛生完一個女孩兒,可惜不幸夭折邮绿。正在找孩子乳養(yǎng)渠旁,母親就在這個時候到了船婆家。
船婆是我給母親乳娘的稱呼船逮。之所以叫船婆顾腊,是為了和改嫁到渭河南岸陳陽寨的外婆區(qū)分開來,主要還是因為去母親的奶娘家要從花店巷南頭渭河北岸搭船過河挖胃,每次見她都和船關(guān)系密切杂靶。
在我的印象中梆惯,船婆的個子在女人中算是高大的,微胖吗垮,腳不大垛吗,面色黑紅,走起路來呼呼生風抱既,干起活來麻利快活职烧。只是一輩子時運不濟,生了六個兒女防泵,只有一個比我母親小兩歲的小舅舅長大成人。船婆說蝗敢,小舅舅是母親給她帶來的捷泞,因此非常疼母親。
船婆的糖蒜做得非常好吃寿谴。每年五一剛過锁右,她老人家就會挑選那些個頭大、皮白讶泰、完整的整咕嘟的蒜咏瑟,洗凈瀝干,用白糖加醋腌制痪署。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码泞、八十年代初蔬菜稀少的年代,爽脆甜酸適口的糖蒜就成了下飯的美味狼犯。小時候我喜歡去船婆家的原因余寥,糖蒜的美味應該算一個。盡管后來我吃過不少家飯店悯森、小吃店的糖蒜宋舷,但始終沒有吃出船婆的糖蒜的香味來。
我喜歡去船婆家的又一個原因是每次去都可以坐船瓢姻。今天想來這渡口祝蝠、渡船應該算是關(guān)中八景之一的咸陽古渡了。對幾千年的咸陽古渡的最后一抹記憶幻碱,將永留與我的腦海中绎狭。從花店巷南頭渭河岸邊土堤下到河道的停船處,就是簡陋到極致的渡口收班。每人只需交五分錢就可渡到南岸坟岔。盡管我已經(jīng)記不清撐船的到底是老者還是青壯年,但撐船人“開船嘍”的或蒼老或渾厚的聲音的余韻仍在耳畔揮之不去摔桦。小小的渡船晃晃悠悠社付,水面涼風拂面而來承疲,去時朝陽冉冉升起,歸來落日余暉脈脈鸥咖,咸陽橋的影子在水中搖曳燕鸽,船婆佇立岸邊越來越小的身影,構(gòu)成一幅水墨寫意啼辣,如此美妙啊研,叫我怎能不愛她!
船婆手很巧鸥拧。小時候我身上的衣服党远,腳上的鞋子大部分是船婆做的。尤其是我腳上的鞋子富弦,嘗嘗令我的小伙伴羨慕沟娱。因為船婆給我做的鞋不僅能保護腳丫子,更重要的是好看腕柜,漂亮济似。鞋底子別人都是那種千層底就行,而我的小鞋底下是用線繩納出來的青蛙盏缤、蝎子砰蠢、蜈蚣,蜘蛛等各種圖案唉铜,鞋幫子上用絲線繡著鳳凰戲牡丹台舱、喜鵲鬧梅花等寓意富貴吉祥喜慶的圖案。更不用說直接做成貓打毛、老虎柿赊、兔子、豬等形狀的鞋幻枉。我至今仍清晰記得貓鞋上的鈴鐺和老虎鞋上老虎瞪的夸張的大眼睛碰声。
船婆的巧不僅表現(xiàn)在孩子們的穿戴上。每年的端午節(jié)和重陽節(jié)熬甫,船婆都要來給我追節(jié)胰挑。除了粽子,麻花椿肩,船婆還要給我蒸花糕饃瞻颂,說是饃不準確,應該說是面的藝術(shù)品郑象。端午節(jié)是一個大型圓圈的花饃贡这,叫曲蓮; 在曲蓮上面插上捏塑好的魚厂榛、蓮花盖矫、小鳥丽惭、鼠、雞辈双、狗责掏、羊等各式面花,用顏料上色湃望,栩栩如生换衬,非常漂亮。重陽節(jié)是一個由上下三層面組合成的花糕证芭,中間用棗和豆子隔開瞳浦,上面同樣插上捏好的辣子、茄子檩帐、西瓜术幔、桃子,石榴等面花湃密,色彩鮮艷,各具姿態(tài)四敞。船婆來追節(jié)總是把曲蓮花糕和捏好的花鳥蟲魚泛源、飛禽走獸、五谷水果都放在一個提貨籃里忿危,到了村口才把花插上达箍,捧在手上進村。路過人家門口時铺厨,有的鄉(xiāng)鄰就會從上面拔下一兩只插花饃缎玫,給自己孩子。 為此我沒少哭鼻子解滓,船婆卻說這是散福積福呢赃磨!
每次去船婆家, 或者船舶來我家洼裤,我的發(fā)型都會有變化邻辉,有時梳的是滿頭小辮,有時梳個抓髻娃娃腮鞍,有時盤個花值骇,再扎個紅蝴蝶結(jié)……花樣多的幼小的我都記不清楚了。
船婆在我八九歲時去世移国,是因為生了治不好的病吱瘩,肚子總是鼓鼓的,說是鼓脹病迹缀。臨去世使碾,肚子漲得壽衣都很難穿上蜜徽。長大后我才知道這個病叫肝腹水,放在現(xiàn)在醫(yī)療條件下部逮,還是可以治愈和延長壽命的娜汁。
船婆走了,在我剛醒事的年齡兄朋!那年她五十多歲掐禁。船婆如果活到今天,也該是耄耋老人了颅和!正該頤養(yǎng)天年了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