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今年六十三歲洼畅,在上個月又做了寡婦。
她在前年找的男人趙老摳棚赔,兩人領(lǐng)結(jié)婚證不到三年帝簇,趙老摳就得病去世了。
說起李老太靠益,大家對她的印象是:一張微胖的圓臉丧肴,三角眼上掛著一對兇惡的粗黑眉毛。好些人評論她的長相:“看她長那樣子胧后,克夫相芋浮,哪個男人跟著她,絕對是活不過兩三年的…”
前年绩卤,李老太還未嫁給趙老摳時途样,街對門的王二姐江醇,一個整天東家長西家短的女人濒憋,對大家傳她的小道消息√找梗“趙老摳和一個擦皮鞋的老女人搞上了凛驮。”“那老女人是看上趙老摳的退休工資了条辟,每個月好幾大千呢黔夭。這下不用辛苦的擦皮鞋了∮鸬眨”
還有本姥,做環(huán)衛(wèi)的張姐也說,這老女人絕對的克夫杭棵,看那眉毛生得兇惡婚惫,就不知道趙老摳能不能壓住她。
更有人說:李老太已經(jīng)死了三個男人了,誰再敢和她一起先舷,那真得當(dāng)心自己的命艰管。
……
話說這李老太,真名叫李翠芳蒋川,其實(shí)也是個很不幸的女人牲芋。三十五歲上丈夫出車禍去世,留下三個兒女捺球。大兒子和二兒子讀初中缸浦,小女兒上五年級。丈夫出車禍懒构,是自己開車撞下山崖餐济,還欠下一萬多塊的債。
為了養(yǎng)活這幾個孩子胆剧,她在丈夫去世一個月后絮姆,就和某單位的秦姓男人睡在一起。秦姓男人剛和老婆離婚不久秩霍,和李老太半年后就結(jié)婚了篙悯。婚后倒也沒事铃绒,男人對她對孩子都還說的過去鸽照。
李老太二婚后過得還算幸福客给,以為就這樣一輩子了兵怯。十年后的某天早晨省有,李老太的男人沒有醒過來轧邪,從此就睡過去了血崭。經(jīng)檢驗(yàn)气嫁,屬于心肌梗塞——猝死料睛。幸好府蔗,十年時間灾票,男人幫她把三個孩子養(yǎng)大成人了峡谊。大兒子高中未畢業(yè)就出門打工,可以為家里減輕負(fù)擔(dān)刊苍。二兒子大學(xué)已經(jīng)畢業(yè)既们,小女兒也上大學(xué)了。
第二個男人死后正什,李老太又找了個小自己兩歲的男人啥纸。這個本來還活蹦亂跳的男人,在一次同別人拼酒后婴氮,死于酒精中毒斯棒。李老太同他結(jié)婚才剛半年馒索。
第三個男人死后,李老太就沒有再找名船。她向人學(xué)習(xí)擦皮鞋绰上,自己買了工具,做起了擦皮鞋的工作渠驼。
城里人就是會享受生活蜈块,鞋臟了就朝擦鞋攤擺的椅子上一坐,腳往小凳子一放迷扇,擦鞋師傅就會把你的臟皮鞋擦得是干干凈凈百揭,再抹上鞋油,用專業(yè)的擦鞋布把皮鞋擦得是光亮如新蜓席。
近兩年器一,城里擦鞋店都開了好多家,但是李老太沒錢開店厨内,就一直在菜市場入口支了鞋攤祈秕,因了她的手藝和嘴甜,生意是越來越好雏胃。
小的女兒大學(xué)畢業(yè)后请毛,有了工作。李老太可以不用靠擦鞋謀生了瞭亮,但是她卻閑不下來方仿。大兒子家里,三個孩子统翩,都在讀書仙蚜,大兒媳婦身體多病,一家人全靠大兒子打工維持生活厂汗,很艱辛委粉。
李老太覺得對不起大兒子,那時候家里正是缺錢面徽,大兒子高中沒畢業(yè)就出門去掙錢艳丛。如果能讀大學(xué)的話匣掸,日子也不會過成這樣趟紊,都是這當(dāng)娘的欠了他了。
于是碰酝,李老太繼續(xù)著擦皮鞋的日子霎匈,幫著大兒子一家。有人給她介紹男人送爸,她呵呵笑說:“不找了铛嘱,不找了暖释,一個人清靜自在,多舒服啊墨吓∏蜇埃”
但是,任誰也想不到帖烘,在李老太六十歲的時候亮曹,她居然又想到再一次嫁人。她要嫁的這個人秘症,還是個特別摳的照卦,已經(jīng)七十多歲的老頭子,曾是社保局的一退休干部乡摹,熟悉他的人喊他趙老摳役耕。
“趙老摳,你看你都七老八十了聪廉,還找老伴兒啊瞬痘。”和趙老摳同齡的街坊老王頭朝他喊到板熊。
“七老八十就不能找了图云?我有的是錢,錢不花放著有屁用邻邮。兒女孫子竣况?他們有手有腳的自己掙去,我才不管呢筒严〉と”趙老摳真是很會想的人,自己的錢鸭蛙,花了的才是自己的摹恨。沒有花的,那就不是自己的了娶视。
趙老摳的老婆子在三年前去世晒哄,聽人說如果搶救及時的話,興許還能活過來肪获。當(dāng)時趙老摳看著醫(yī)院的醫(yī)藥費(fèi)用嗖嗖的長寝凌,心疼不已。等老婆子脫離危險(xiǎn)了孝赫,就硬是辦了出院手續(xù)较木,說是回家養(yǎng)。幾個兒子也拿趙老摳沒辦法青柄。
當(dāng)時是大冬天伐债,趙老摳把老伴接回去老家预侯,老家是在農(nóng)村,條件不是很好峰锁。幾個兒子都住在城里萎馅,趙老摳從來沒有伺候過人,一直是老婆子伺候著他虹蒋。他這輩子幾乎都沒有怎么做過飯校坑,老婆子當(dāng)時身體還很虛弱,就硬撐著起來做飯千诬,收拾家里耍目。沒曾想又著涼了,病情加重徐绑,再一次被送往醫(yī)院邪驮。
醫(yī)院下了病危通知,兒子女兒孫子都從四面八方急忙趕回來傲茄。兩天后毅访,老婆子終于沒熬過,還是走了盘榨。
只剩下趙老摳一人后喻粹,他便自由了。他住到城里大兒子買的房子里(大兒子一家去了上海)草巡。半年后就認(rèn)識這李老太守呜,認(rèn)識兩個月后就閃電結(jié)婚。
趙老摳的親戚朋友都罵他山憨,罵他老不要臉查乒,為老不尊,他嘿嘿笑著說:“我自己的錢郁竟,就算是雇來個保姆玛迄,來照顧我的生活,不然每個月四五千塊棚亩,怎么花呢蓖议。”
李老太也許就是沖著他的退休工資讥蟆,不然這趙老摳大她十多歲勒虾,她在六十歲還正式嫁給他,為的是啥呢攻询?有人說李老太太傻从撼,嫁給這趙老摳算她倒霉州弟,有人說這李老太見錢眼開钧栖,自己老了不說低零,還找個比她更老的糟老頭子,還特別的摳拯杠√蜕簦總之,這應(yīng)該是各取所需潭陪。
李老太結(jié)婚后雄妥,有時候會和周圍的鄰居們聊天,說趙老摳娶她純粹就是找保姆依溯。一日三餐做好飯老厌,伺候他吃,飯后碗一推黎炉,就自己看電視枝秤。飯后還得陪他出去散步,晚上洗腳水伺候慷嗜。
鄰居們說:那你也愿意啊淀弹,這日子任誰也過不下去的,你這又是何苦呢庆械?
李老太只能苦笑薇溃,當(dāng)初決定要嫁的時候,兒子女兒都不同意缭乘,小兒子還差點(diǎn)和斷絕關(guān)系沐序。還不是為了錢?自己雖然有兒有女堕绩,但是大兒子生活過的緊巴巴的薄啥,小兒子雖然有錢,但是又是妻管嚴(yán)逛尚,做不了主垄惧,唯一的女兒又嫁去江蘇。
李老太結(jié)婚绰寞,說白了就是給自己找條養(yǎng)老的歸宿到逊。結(jié)婚的時候,趙老摳答應(yīng)每月給她存五百元滤钱,兩人生活費(fèi)每月一千觉壶。她想,自己老了以后件缸,好歹是有著落了铜靶。
趙老摳退休工資又上漲了,姿態(tài)更加是不可一世他炊。他看不起沒錢人争剿,走路眼睛都是望天已艰,和周圍的人都很少交流。當(dāng)然蚕苇,在這偏僻的小小的縣城里哩掺,他的退休工資確實(shí)也不少了。
趙老摳過上有人伺候的日子涩笤,舒適愜意嚼吞。肚子越來越大,從一百二十多斤猛長到一百六十多斤蹬碧,整個人顯得大腹便便舱禽,好似懷胎十月的孕婦。走起路來活像一只肥胖的企鵝恩沽。
趙老摳越來越離不開李老太的照顧呢蔫,越來越依賴她,什么話都聽她的了飒筑。
李老太是個很有心機(jī)的女人片吊,覺得時機(jī)成熟了,她就哄著趙老摳协屡,讓他拿錢買房子俏脊。趙老摳就真聽她的話,買了一套兩室一廳的小套間肤晓,寫上她的名字爷贫。
趙老摳很能作,這麼大年齡补憾,還居然去買了一輛老年代步車漫萄。剛學(xué)會開,就拉上李老太出去兜風(fēng)盈匾。誰知開車技術(shù)不好腾务,把車開到路旁一溝里去了,李老太當(dāng)時被摔斷了右腿削饵。
和李老太結(jié)婚的第三年岩瘦,趙老摳得了病,據(jù)說已經(jīng)是肝癌晚期窿撬。他很怕死启昧,也不想死,國家的政策好劈伴,福利待遇好密末,退休工資那么高,想吃啥想穿啥都不愁了,只是還沒有去北京看天安門呢严里。但是新啼,閻王爺想他了,便差了無常去接他田炭。挺了三個月后师抄,趙老摳就很不舍的離開了人世漓柑。
于是就有流言蜚語教硫,說李老太克夫,趙老摳好好的一個人辆布,硬是給克死了瞬矩。
趙老摳死后,趙的兒女找李老太锋玲,讓她把老爹的存折拿出來景用,存折上有十多萬塊錢,那是老爺子和她結(jié)婚前的存折惭蹂。李老太雖然知道是趙老摳給他的伞插,但是沒有遺囑,人家這錢又是婚前財(cái)產(chǎn)盾碗,不敢不聽媚污,遂趕緊拿出來。還有這房子廷雅,她只能有一半的權(quán)利耗美。
李老太沒有錢買另一半,但是又沒地方可去航缀,當(dāng)初兒女反對自己結(jié)婚商架,結(jié)婚后兒女和她就斷了聯(lián)系。沒辦法芥玉,趙老摳的兒女就讓她暫時住下來蛇摸。
李老太又變成了一個單身老女人。
很多時候灿巧,都能看到李老太還杵著拐杖皇型,一步一步艱難的走在大街上,她的胖胖的略顯浮腫的圓臉上砸烦,眼睛里已然失去了曾經(jīng)咄咄逼人的光芒弃鸦。她和每一個熟悉的人微笑著,同他們打招呼幢痘。有時候唬格,她會雙眼無神目光呆滯的望著天空,天上哪片云會把她帶走呢?
“唉购岗,人吶汰聋,活著有啥意思呢?看看李老太喊积,多凄涼的一個人……”
“也是烹困,人活著就別瞎折騰了,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乾吻,不是你的勉強(qiáng)不得髓梅。”
街坊們看到李老太的結(jié)局绎签,都感嘆不已枯饿。
前幾天,李老太又恢復(fù)了精氣神兒诡必,她說她的大兒子要來接她和他們一起同住奢方。大兒媳把屋子都收拾好了,大孫女還給她買了很暖和的羊絨大衣爸舒。她給每一個路過的熟悉的人都說蟋字,我大兒子接我回去了,這是我孫女給我買的衣服扭勉,好看嗎鹊奖?
那是一件純色棗紅的羊絨大衣,顏色鮮艷剖效,穿在她略顯肥胖的身上嫉入,將她白白胖胖的圓臉,襯得一片紅霞飛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