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01年夏天薇宠,莫曉曉在堂妹的牽引下,認識了一個和她有一雙一模一樣的拖鞋的小姐姐。
她的名字叫徐海霞。
那天傍晚式散,夕陽的余暉灑遍整個咸水瀝,莫曉曉好奇地和堂妹一同走到她的跟前澳泵。
可當莫曉曉看到她時性湿,她的腳上并沒有穿任何鞋子,光著的腳丫還帶著土襟衰,腳底板黑不溜秋的贴铜。
得知莫曉曉和堂妹的來意后,她笑嘻嘻地從出租屋一樓長椅下的一個木箱拿出一雙拖鞋瀑晒。
莫曉曉定睛一看绍坝,果然和自己穿的這雙一模一樣,粉色的鞋面上印著一顆熊腦袋苔悦。
但是徐海霞不喜歡穿鞋陷嘴,她經(jīng)常光著腳在家的附近跑來跑去,漫山遍野都有她的足跡间坐。
因為同齡加上家離得很近的緣故灾挨,由一雙拖鞋引發(fā)的友情,很快就在莫曉曉和徐海霞之間開展起來竹宋。
兩人熟識后劳澄,她們包括堂妹三人,不時在休息日結(jié)伴同行蜈七。
有時候連同鄰居的幾個弟弟妹妹秒拔,組成一支由徐海霞帶頭的小分隊,浩浩蕩蕩地走在玩耍的路上飒硅。
她們的活動范圍大都在徐海霞家后面的南蛇嶺砂缩,不是在山腳下烤紅薯,就是爬到山頂摘野果三娩。
徐海霞的身手非常敏捷庵芭,她倆住處那一帶,不少居民在自家門前門后栽種有果樹雀监。
她在樹上摘番石榴双吆、龍眼眨唬、木瓜,沒有爬樹細胞的莫曉曉負責(zé)在樹下接應(yīng)好乐。
在澳頭港還沒徹底開發(fā)成商業(yè)用地和旅游景點時匾竿,她們一起去澳頭港的淺海域抓魚。
那里有棟類似觀光臺的樓宇蔚万,空間很大岭妖,透過落地窗可以看到海,墻壁還有之前游客留下的涂鴉反璃,其中不乏一些癡男怨女昵慌。
她們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興奮得在里頭四處尖叫和狂奔版扩。
至于澳頭港的標志性建筑--假日酒店废离,徐海霞覬覦花壇里的玫瑰花許久,于是在有了一輛自行車以后礁芦,實施了一次“偷竊”計劃蜻韭。
兩人在保安的眼皮底下迅速挖走玫瑰,然后逃之夭夭柿扣。
她倆的友情升溫得很快肖方,小學(xué)最后兩年的寒暑假,莫曉曉幾乎都是和徐海霞一起度過未状。
特別是曾小祺在惠陽有了新家后俯画。
隨著時間的推移,徐海霞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越發(fā)清晰司草。
就像不喜歡穿鞋一樣艰垂,她從不信奉乖乖女那一套,活得恣意又灑脫埋虹。
早在2001年猜憎,她倆都才11歲那會,她就在莫曉曉面前抽煙搔课,吞云吐霧胰柑,熟練的模樣像極了一個煙鬼。
2002年的一天爬泥,因為心情不好柬讨,她慫恿莫曉曉逃下午的課陪她。
那是莫曉曉第一次逃課袍啡,而且當時的她還是小組長踩官。
莫曉曉于心難安。
她小心翼翼地向同學(xué)打聽老師的反應(yīng)葬馋,所幸老師知道后只是臉色不太好卖鲤,并沒有責(zé)備她什么肾扰。
莫曉曉這才松口氣畴嘶,她心里想蛋逾,以后說啥都不能輕易逃課。
到了2003年窗悯,徐海霞干脆玩起了早戀区匣,在老家矮陂談了個小男朋友。
完美地進行了抽煙蒋院,逃課亏钩,早戀三部曲。
這并不妨礙她討人喜歡欺旧,她長得美姑丑,會說話也會來事。
特別是長輩辞友,不僅鄰居的叔叔阿姨栅哀,就連房東的兩個女兒都非常喜歡她,包括房東小兒子邱杰波的女友称龙。
邱杰波的房間和徐海霞一家都在三樓留拾,一來二去,終日和邱打打鬧鬧的徐鲫尊,轉(zhuǎn)眼就和他的女友稱姐道妹痴柔。
因為徐海霞的緣故,莫曉曉認識了這個小姐姐疫向,不僅陪她去買李子和椰子糖咳蔚,還給他們畫了一幅一男一女手拉手的畫,上面提字“愛你一萬年”搔驼。
這是她倆為數(shù)不多的接觸谈火,但莫曉曉一直記得她的名字,諧音“money”匙奴,叫劉曼麗堆巧。
那幅畫貼到邱杰波房間的墻壁上。一個空間很大泼菌,家具很少谍肤,只有一張床、一個桌子哗伯、幾張椅子的房間荒揣。
窗外稀稀拉拉地長著幾棵竹樹,桌子上擺著一個小型音箱焊刹。
而床鋪上那個硬幣大小的褐色印記系任,分明是一對情到深處的戀人完成愛的初體驗的見證恳蹲。
(二)
徐海霞“單飛”之前,她經(jīng)常跟著兩個親哥哥俩滥,還有哥哥的哥們走街串巷嘉蕾,到處游蕩。
莫曉曉和她一同出游的地方霜旧,基本上就是她和哥哥們?nèi)ミ^的错忱。
有一次,他們一行人沿著南蛇嶺旁邊的一條小路去到一處爛尾樓挂据,她大哥因為輸了打賭以清,被迫從二樓跳下后,直挺挺地立在原地崎逃,嚇得完全不敢動彈掷倔。
他們甚至商量過去搶劫銀行,然后分贓个绍,畫了一個又一個大餅勒葱,現(xiàn)在看來當然只作笑話了。
莫曉曉聽徐海霞說這些時障贸,一直以為徐海霞對這些稍比自己年長的非親生的“哥們”同樣只是兄妹之情错森。
直到徐海霞對自己說,暗戀他們當中一個名叫薛陽平的男生三年篮洁,莫曉曉才恍然大悟涩维,她對他們并不是。
2002年夏天袁波,房東的二女兒娟姐和四樓叔叔在各自有戀人的情況下偷吃瓦阐,被彼此的對象抓奸在床。
莫曉曉見過這個娟姐篷牌,她黑眼圈很重睡蟋,長年累月一副睡不醒的模樣。
雖然也是個美女枷颊,但總給人一種縱欲過度的感覺戳杀。
而娟姐的戀人恰恰是薛陽平的哥哥。
出于對哥哥的責(zé)任心夭苗,薛陽平主動出面調(diào)解了這場風(fēng)波信卡,防止事態(tài)往更惡劣的方向發(fā)展。
而在出租屋外面题造,徐海霞也充當了和事佬的角色傍菇,她把韋玲從幼兒園宿舍接到四樓叔叔的住處,兩人和好如初界赔,同居到了一起丢习。
2002年暑假的一天牵触,在徐海霞大哥的房間,莫曉曉終于見到了這個徐海霞當時深深喜歡著的男人咐低。
一個長相清秀揽思,身材瘦削,看上去不到二十歲的青年渊鞋。
原來他一直住在出租屋的二樓绰更。
莫曉曉因為要等徐海霞瞧挤,于是坐在他的對面锡宋。
兩人隔著一張麻將桌,也許為了緩解尷尬而僵硬的氣氛特恬,薛陽平故作神秘地擺弄手里的麻將执俩,接著戲謔睡在一旁的徐海霞的大哥的臉被席子印出的紋路像蚊子拍。
莫曉曉面對徐海霞的哥哥們時癌刽,不知道為什么役首,內(nèi)心充滿了自卑,無法坦然地和他們互動及交流显拜。
她靜靜地看著他表演衡奥,為自己沒有幽默感而緊張的同時,又有種莫名的雀躍远荠。
她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有股“大哥”氣矮固,善良且富有俠義精神,每次和徐海霞碰面時譬淳,他總是夸徐比上次看到的時候還要漂亮档址,也許這才是徐海霞暗戀了他三年的原因。
不過薛陽平當時是有女朋友的邻梆,他守伸、徐海霞、還有他的女友浦妄,三個人還睡在同一張床過尼摹。
后來女友把他綠了,兩人也就分手了剂娄。
有趣的是蠢涝,薛陽平的前女友也叫曼麗,王曼麗宜咒。
王曼麗惠赫,劉曼麗…
世事總是驚人的巧合。
徐海霞想過冒充他的前女友打電話給他故黑,但一想到他家的固定電話會顯示來電號碼就只好作罷儿咱。(注:那時候的固定電話需要另外交費才顯示來電號碼庭砍。)
后來徐海霞身上發(fā)生了一段驚險的小插曲,不知道算不算為這段暗戀畫上一個苦澀的休止符混埠。
同樣是在2002年暑假的一天怠缸,她們幾人扎堆坐在莫曉曉家后面的一小片水泥坪,距離地面不到一米高钳宪。
徐海霞習(xí)慣了玩到哪就躺到哪揭北,也許過于靠近邊緣,她的身體突然不受控制地順著斜坡往下滑落吏颖。
她高聲呼喊莫曉曉的名字搔体,向莫曉曉求救。
沒等莫曉曉拉住她的手半醉,她就已經(jīng)摔到地面上去疚俱。
本來這點高度,不足以對人造成傷害缩多。
但當她起身時呆奕,好死不死,她的手腕內(nèi)側(cè)竟然壓到一塊啤酒瓶的玻璃碎片上衬吆,頓時血汩汩流出梁钾,嚇得同行的一眾小伙伴魂飛魄散。
徐海霞失神地看著手腕的傷口逊抡,莫曉曉把她帶到奶奶跟前姆泻,奶奶也沒什么好主意。
最后還是徐海霞灰溜溜地跑回她媽媽那秦忿,媽媽一邊罵她一邊給她包扎麦射,危險才算過去。
傷口愈合后灯谣,徐海霞的手腕處結(jié)成一道蜈蚣似的觸目驚心的疤痕潜秋。
她笑笑自嘲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為情自殺呢√バ恚”
莫曉曉無言以對峻呛。
是啊,畢竟看著就很像這么一回事辜窑。
再后來钩述,莫曉曉聽徐海霞說,薛陽平當著一眾哥們的面穆碎,大笑地談?wù)撈鹦彀祽倭怂甑氖虑椤?/p>
原來她的心思牙勘,早就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那欲言又止的少女情懷,成為了他炫耀的資本方面。
但放钦,他又沒想過和她一起,自己不過滿足了他的虛榮心罷了恭金。
(三)
韋玲搬進來后操禀,四樓的陽臺成為了莫曉曉和徐海霞的固定活動場所。
她們一起聊天横腿、打牌颓屑、聚餐,前來參與的還有住在三樓的邱杰波和他的好基友耿焊。
說起邱杰波揪惦,莫曉曉在沒和徐海霞正式認識的時候就已經(jīng)見過他。
從前他們在她家樓下巷子玩鬼抓人的游戲時搀别,站在樓上窗戶前的她丹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現(xiàn)實生活里歇父,幾乎很少見到像他那樣長相玲瓏之極的男生。
薛陽平在他面前都要遜色不少再愈。
莫曉曉每次面對他時榜苫,總是不敢和他對視。
但她不會輕言暗戀翎冲。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垂睬,你所喜歡的人,背后真實的樣子和你看到的有著怎樣的距離抗悍。
2003年的暑假驹饺,為了去見當時在老家的男朋友,徐海霞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消失一次缴渊,接著再次出現(xiàn)赏壹。
在韋玲和莫曉曉跟前,毫不避諱地講述她和男友相愛的細節(jié)衔沼,興奮之情溢于言表蝌借。
她早就從薛陽平事件的陰影走了出來,此時的她也和兩年前不一樣了指蚁。
她長大了菩佑,本就底子好,加上變得愛打扮凝化,身上不再穿著皺巴巴的夾克和踩著褲腳邊的牛仔褲稍坯,而是換成修身的花襯衫和過膝長裙。
如此青春明媚搓劫,連四樓叔叔這個30多歲的男人看著她時瞧哟,眼神都不禁透出一股曖昧袜蚕。
但她不會在意,因為她看不上他绢涡。
快樂的日子轉(zhuǎn)瞬即逝牲剃。
小學(xué)畢業(yè)后莫曉曉升讀初一,徐海霞比她晚一年入學(xué)雄可,繼續(xù)享受小學(xué)那無憂無慮的時光凿傅。
到了初二,徐海霞沒有跟上來数苫,她在小學(xué)畢業(yè)后就輟學(xué)了聪舒,終日混跡網(wǎng)吧等娛樂場所。
她倆減少了很多來往虐急。
最后一次見面箱残,是在莫曉曉家門口。
徐海霞不是說她最近在QQ上認識了什么人止吁,就是和發(fā)廊的哪個洗剪吹小哥打得火熱被辑。
莫曉曉只覺得無話可說。
她們已經(jīng)走在了兩條完全不同的道路上敬惦,或者一直以來都是盼理。
但徐海霞接下來說的一番話,讓莫曉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俄删。
她說她和邱杰波上床了宏怔。
雖然用的是滿不在乎的語氣,但莫曉曉依然感覺天雷滾滾畴椰。
她又笑著補了一句臊诊,說可能是因為他太帥了自己把持不住。
這事在徐海霞看來斜脂,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抓艳。
她向來是玩世不恭,快樂至上的秽褒。
只是這事被她爸知道了壶硅,然后她爸狠狠地修理了她一頓。
她們再也沒有見過面销斟,幾年后聽老媽說起庐椒,她說徐海霞懷孕了,大著肚子在路上走著蚂踊,已經(jīng)結(jié)婚了约谈。
早婚早育,或許是那個年代早早輟學(xué)的女人的必由之路。
莫曉曉的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悵然棱诱,她不知道徐海霞嫁了一個怎樣的男人泼橘,懷的是誰的孩子,過著怎樣的婚姻生活迈勋。
她甚至猜想會不會是邱杰波炬灭。
但她最好奇的是,徐海霞是否懷念起那些年天真爛漫又至情至性的年少時光靡菇。
童年無價重归,青春無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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