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汪子皓
2016年12月霹崎,丁淏說要來上海找我。我一大早趕去浦東機場接他冶忱,大風把我的頭發(fā)吹得亂七八糟尾菇,身體在門口凍得瑟瑟發(fā)抖。
丁淏穿的比我還少囚枪,只在脖子上圍著一條灰白的圍巾派诬,眼睛有點紅腫,似乎一晚上沒睡链沼。
我很興奮默赂,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從接機口出來。是啊括勺,這么多年沒見了缆八,怎么可能不激動呢曲掰?
他從站口走出來的時候,剛看到我就把手上東西全部丟掉地上奈辰,奮不顧身地撲過來栏妖,滿眼都是淚水,我的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冯挎,而后才反應過來底哥,我把他抱得緊緊的,久久不肯放開房官,嘴里不停說著:“沒事了趾徽,沒事了『彩兀”
那一刻孵奶,我好心疼眼前這脆弱的人兒啊。
丁淏是我初中的同學蜡峰,當時室友有八個了袁,他睡我上鋪。夏天的時候湿颅,天氣太熱载绿,宿舍又沒有空調(diào),壓根睡不著油航。
那個時候我和他經(jīng)常跑去廁所的水龍頭下沖涼崭庸。有一次熱的實在受不了,我和他索性就搬張草席橫躺在廁所里谊囚,然后用一根皮管把水接到地上怕享,那叫一個涼快,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镰踏。
睡到半夜突然被人叫醒函筋,一看是查寢的阿姨。那時候我們就穿一褲衩奠伪,看到阿姨來了害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鉆下去跌帐。
我還記得丁淏剛被叫醒的第一句話是:“我靠,做春夢都能夢到老女人绊率,真服我自己了谨敛!”結(jié)果迎來阿姨一頓大罵,我卻在一旁笑到肚子疼即舌。
還有一次阿姨來宿舍檢查衛(wèi)生,宿舍里只剩我和丁淏留守挎袜,我在看電影顽聂,他穿一褲衩在玩星際大戰(zhàn)玩得萬分激動時肥惭,門口卻傳來追魂奪命的敲門聲:“同學,同學紊搪,同學……”
“啊……Die Die DieC鄞小!耀石!”他敲打著鍵盤牵囤,憤怒地轉(zhuǎn)過頭去,“干什么V臀啊揭鳞!”
“檢查衛(wèi)生!”
“鞍鹉巍野崇?等一下……”頓了一下,丁淏小聲問道:“那個亩钟,你能改天再來嗎乓梨?”
回答他的是拳頭加飛腿。
在我印象中丁淏一直都是這樣痞帥的性子清酥,在機場看到他哭成狗樣扶镀,我瞬間就慌了。
我把他帶到附近的永和大王里找個偏僻的角落坐下焰轻,給他點了餐臭觉,讓他一邊吃東西,一邊講鹦马。我知道他愛吃胧谈,每次只要有好吃的,心情就會立馬變好荸频。
“初中同學要聚會了菱肖。”
“是啊旭从。馬上就要見到老朋友啦稳强。怎么了?”我愣了一下和悦。
“他也會去吧退疫。”
“誰鸽素?哦他啊褒繁,會去的♀珊觯”我輕輕地點了點頭棒坏。
我當時沒反應過來他為啥事這么難過燕差,現(xiàn)在我明白了。
“你說坝冕,這個時候我該回去嗎徒探?”早晨的陽光從窗外透進來,懶懶得照在他身上喂窟,剛好把他的臉色映得發(fā)白测暗,冬日的太陽就是這樣,軟弱無力磨澡,一點溫度也沒有碗啄。
“再去見一面吧,都這么多年沒見了钱贯,我也挺想他的挫掏。對了,還抽煙嗎秩命?”我打開煙盒遞過去一根煙尉共。我自己早已經(jīng)不吸煙了,但今天還想陪他再吸一次弃锐。
“兩年前就戒了袄友,不健康∨眨”
可他還是接過了煙剧蚣,打開火機點上,幽幽地吸上一口旋廷,但還沒吞下煙霧就全嗆出來了鸠按。
“吸不慣了,就不要吸了饶碘∧考猓”我想把煙從他手里搶過來,但被他阻止了扎运。
“我行的瑟曲。”他靠在竹椅上豪治,手里拿著點燃的一支長長的細細的煙洞拨。煙在那纖細文弱的指間燃燒,不一會兒就云霧繚繞了负拟。淡藍色的煙霧裊裊上升烦衣,就像是那回憶的畫卷展現(xiàn)在眼前,等待著他的深思和肯定。
他的臉在煙霧中忽隱忽現(xiàn)花吟,時而快樂启泣,時而痛苦,更多的是深邃示辈、慵懶和迷情。
那天丁淏跟我說了他和飛飛的事遣蚀,故事很長很心酸矾麻,他說了很久很久,我只記得從機場出來的路上芭梯,出租車上险耀,酒店里,他一直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玖喘,沒有風也沒有酒甩牺,我卻依然聽得淚眼婆娑,像閣樓里的老貓累奈。
“九年前贬派,剛上初一的時候,我在班上碰上的第一個熟人就是程哥澎媒,因為興趣愛好相同搞乏,沒幾天我們就混到一起了。這小子身邊有一大群兄弟戒努,最鐵的那個叫李云飛请敦,每次提起這個名字都會讓我想起小李飛刀,挺好奇的储玫,但開學的時候那個家伙姍姍來遲侍筛,直到開學了一周才照面。
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說不出來的討厭撒穷,長得像個小痞子匣椰,又總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和我說話好像很熟一樣桥滨,一來就評論班上女生的長相窝爪,我直覺地不喜歡他毕贼,看在程哥的面子上才沒跟他計較衙伶。
程哥這個人,性格大大咧咧的妖异,看不慣別人作的樣子喻括,又很喜歡裝逼邀杏,但我覺得他那套挺搞笑的,班上有很多女生喜歡他,他也經(jīng)常會收到表白信望蜡,但卻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唤崭。
而李云飛這個人呢,據(jù)說是個北方人脖律,父母來南方工作谢肾,他才轉(zhuǎn)學來的。那個年紀小泉,大家都有點年少輕狂芦疏,但是李云飛就是血氣方剛得過剩了,加上魁梧的身材和一張還算湊合的臉蛋微姊,除了成績一塌糊涂之外酸茴,在班里混得也是風生水起,不管是情場還是戰(zhàn)場兢交,都可謂春風得意薪捍,所向披靡啊。
可我就是不喜歡他配喳,他的嘴很臟酪穿,每次開玩笑都是百無禁忌、天昏地暗晴裹,雖然程哥也很喜歡拿我開玩笑昆稿,不過嘛,程哥再怎么瞎說我都覺得志同道合息拜;但只要李云飛開口我就覺得惡心溉潭,他那副唾沫橫飛的樣子,看著就讓人反胃少欺,什么已經(jīng)得手了喳瓣、那個女孩的胸有多大、腰有多細赞别、皮膚有多白……絕對是亂吹畏陕!
有一次我們終于杠上了。我看見李云飛跟我喜歡的一個女生勾結(jié)搭背仿滔,我氣不過沖上去就給了他一拳惠毁。結(jié)果我們就在教室外面干架了,程哥勸了我?guī)拙淦橐常覈L試冷靜下來鞠绰,但是那小子卻跳起來罵我:‘丁淏你神經(jīng)病啊,有本事自己去追啊飒焦,跟老子到這里鬧算什么本事蜈膨!是她自己看上我的,不然老子才不會喜歡呢!’
這句話一出口我就急了翁巍,我把程哥推到一邊驴一,對著李云飛猛撲過去,經(jīng)過好一番惡戰(zhàn)灶壶,我們都掛了彩肝断,連勸架的幾個人都誤中了拳頭。我那個時候比較瘦弱驰凛,打不過他孝情,趁我疼得厲害他又騎到我身上把我整個人壓住猛捶了一頓,最后的結(jié)果不用說洒嗤,他贏了,而我鼻青眼腫魁亦,還留了鼻血渔隶,簡直慘不忍睹。
當他心滿意足走開的時候洁奈,還不忘撂下狠話:‘想贏我间唉,沒門,這輩子都別想利术!’
聞風而來的老師看到我的樣子也嚇了一跳呈野,連忙逼問我怎么回事,我頂著‘江湖事江湖了’的規(guī)矩說是自己摔的印叁,這話當然不可能糊弄過去被冒,但以年輕老師那點有限的智慧到底也無計可施。
我拒絕了程哥的攙扶轮蜕,直接曠課回家昨悼,我以為會被老爸罵慘,就在小區(qū)里磨蹭了好久才進家門跃洛,老爸正在客廳里鼓搗著他的電腦率触,他看到我一身狼狽的樣子,居然破天荒沒有訓斥我汇竭。他一個人失落地靠在沙發(fā)上葱蝗,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坐在客廳里好半天不說話细燎。
直到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準備回房時两曼,他才回過神,輕輕地說了一句:‘唉玻驻,先去洗個澡合愈,然后自己去冰箱里拿冰塊敷一敷。’
我當時沒反應過來佛析,順口接來一句:‘哦益老。’
進房間的時候寸莫,我的余光瞥見了墻上的日歷捺萌,2008年9月27日。
我突然醒悟過來老爸在難過什么膘茎。
已經(jīng)整整七年了桃纯。
那天老媽和老爸大吵了一架,我在房間里沒聽清他們說什么披坏,只聽到東西摔碎的聲音态坦。等到跑去爸媽房間的時候,嚇了一跳棒拂,地上全是碎玻璃伞梯,衣柜已經(jīng)空了,老媽的衣服都不見了帚屉,床頭柜上的瓶瓶罐罐也消失得十分徹底谜诫。
那天老爸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一直在嘆氣攻旦。一個人呆呆地在房間里坐了一下午喻旷。
在老媽出走后的第八天,我們的生活就恢復了正常牢屋。只是老爸辭了工作且预,以后家里的飯都是他做的,衛(wèi)生也是他搞的烙无,我們從不向?qū)Ψ教崞鸫耸吕敝瑵u漸的它就成了我們父子之間的秘密,一個長在心上的疤皱炉,迅速陳舊怀估,但只要一觸碰就會撕心裂肺。
打架那天晚上我看見老爸一個人悶在屋子里聽歌合搅,橘黃色的燈光打在臉上多搀,顯得很蒼老,很疲憊灾部。我不忍心了康铭。
后來我漸漸地學乖了,在學校里和朋友相處得也越來越好赌髓,包括那個李云飛从藤。慢慢處下來催跪,我發(fā)現(xiàn)也沒那么討厭他了,他只不過是輕浮了點夷野、囂張了點懊蒸,沒事愛逗女生玩,愛抓女生的小辮子悯搔,其實程哥也有這個毛病骑丸,更何況……我也好不到哪兒去。
除去直覺上的厭惡以后妒貌,我發(fā)現(xiàn)李云飛還是很不錯的通危,我們?nèi)齻€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好朋友,每天形影不離灌曙。
要說老媽出走這件事菊碟,帶給我唯一的不同那就是我對女孩子開始有了畏懼。我覺得女生是一種神奇的動物在刺,男人永遠也捉摸不透他們到底在想什么逆害。明明表面上看起來很高興,實際上心里卻已經(jīng)泛濫成災了增炭,明明不喜歡你卻還表現(xiàn)得很親密,我覺得跟她們相處好累拧晕,慢慢地我對那些干凈的面孔和柔軟的語調(diào)失去了往日的熱情隙姿,變得高冷起來。
11月的時候厂捞,我跟相處了兩個月的女生提了分手输玷,她一定要我說出一個理由,我實在無法解釋靡馁,她人很好欲鹏,很善良也很溫柔,但是我就是害怕和女生交往了臭墨,我最后只說了兩個字‘膩了’赔嚎,結(jié)果換來一個結(jié)實的耳光。還好她沒哭胧弛,不然我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尤误。
所謂的初戀就這么草草地收場了,曾經(jīng)目睹了身邊那么多朋友分手后都哭得死去活來结缚,我卻沒有任何遺憾或難過的感覺损晤。或許红竭,我并沒有真正地喜歡上她吧尤勋,又或許喘落,我天生就是一個絕情的人,不知道如何去喜歡別人最冰,除了對自己的朋友瘦棋,我不知道該怎樣和女生相處。
但是男孩之間的友誼呢锌奴,也是一件說不清的事兽狭。有時候僅僅為了彼此的面子,都可以用命去搏鹿蜀,這些也是女孩子永遠也不可能真正明白的事兒箕慧。
有一次,我在給班上的一個女生講數(shù)學題茴恰,講到一半背后突然被人打了一拳颠焦,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那個人打倒在地,眼鏡也摔壞了往枣。
‘你這他媽沒娘養(yǎng)的雜種伐庭,給老子滾蛋,我的女人你也敢碰分冈!’打我的人是隔壁班的王虎圾另,身材很魁梧,人在年級里是出了名的霸道雕沉。當時我整個人都懵圈了集乔,家里的事情我誰也沒說,唯一可能知道的人就是程哥了坡椒,因為我和他關系最好扰路,他也去過我家里好幾次。
我愣了幾分鐘倔叼,只聽見有人在打架汗唱,等我撿起破掉的眼鏡一看,才知道是李云飛在為我出氣丈攒,王虎一顆牙齒都被打掉了哩罪,滿嘴的血。我真被他那樣子嚇到了巡验。
事后识椰,李云飛被學校記過處分了,寫了檢討書深碱,還在年級大會上被校長點名批評腹鹉。
我在那段時間之后和程哥之間有了誤會,很長一段時間再沒理他敷硅。
那個時候功咒,李云飛的身影在我腦海里被無限放大愉阎,占據(jù)了我整個青春期那些懵懂的時光。不知不覺中力奋,歲月悄然流逝榜旦。
初二一次常規(guī)晚自習,程哥和李云飛都翹掉了景殷,我也習慣了溅呢。我們?nèi)齻€都不愛上晚自習,總是會找各種理由逃避掉猿挚。但那一次不一樣咐旧,成為了我孤獨命運的起點。
程哥突然跑到我身邊绩蜻,輕聲地跟我說:‘丁淏铣墨,你快去看看吧,飛飛他……唉办绝,你到了就知道了伊约。’我本來不想理他的孕蝉,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屡律,他就把我手里的筆扔掉,拽著我往廁所跑降淮。
剛到那個臭氣熏天的地方超埋,我就反胃。李云飛坐在角落里骤肛,頭靠著墻纳本,地上全是空空的啤酒瓶和煙蒂窍蓝,我去的時候他還在不停地往嘴里灌酒腋颠。看到他這個樣子吓笙,一路上的不快立馬就煙消云散了淑玫。
我心疼地叫喊著:‘程哥,這是怎么回事懊婢Α絮蒿?’
‘看他這樣子,還能怎么回事叁鉴?失戀了唄土涝。’
‘他一直暗戀著隔壁班上的一個女生幌墓,已經(jīng)兩年了但壮,暗地里準備了很多禮物冀泻,但是一件都沒有送出去,昨天他跟女生表白了蜡饵,得到的結(jié)果不說你也知道弹渔。’程哥嘆了口氣說溯祸。
‘然后呢’
‘然后肢专?然后就是你看到這樣了啊。飛飛是有自尊的焦辅,他不會去糾纏別人博杖,只會一個人喝悶酒。不過這樣子結(jié)束也是一件好事氨鹏∨纺迹’
‘……是嗎?’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仆抵,因為我不相信李云飛那么輕浮的一個人跟继,會為了一個女孩子傷心成這樣?十四歲就認真镣丑?這也太早熟了吧舔糖?那他平時那副痞里痞氣的樣子都是假裝的咯?
當時我真的無法理解莺匠,現(xiàn)在回想起來金吗,有那么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和他很像趣竣,是同一類人摇庙。我也一直在偽裝,心底也藏有秘密遥缕,也曾故作平靜地告別了很重要的人卫袒。
‘快起來,一個人躲在這兒偷喝算什么英雄单匣,走夕凝,我們?nèi)ハ吗^子』С樱’我讓程哥幫忙把他拉起來码秉,三個人去了一家小酒館。點了一只羊肉火鍋鸡号,一箱啤酒转砖,我們就開始大吃大喝起來。
大概吃了一個多小時鲸伴,李云飛站了起來向我們走近府蔗,兩條手臂分別搭上我們的肩膀:“好朋友莉兰,夠義氣,我們出去走走吧礁竞√腔模”
程哥一邊走一邊問他:“沒事兒了嗎?”
‘沒事了模捂,咱們……’他微笑著把我們摟得更緊了捶朵,‘接著K歌去!’
‘這還差不多狂男∽劭矗’程哥笑著撓他的癢。
而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岖食,因為我的心跳突然變得很快红碑,前所未有的快。他手臂上傳來的溫度仿佛把我燙傷了泡垃。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析珊,心里非常害怕,他的聲音明明和從前一樣蔑穴,但又不再一樣忠寻,我的臉和耳根因此變得很熱,我想存和,我一定是感冒了奕剃。
程哥和他都很聰明,當即就發(fā)現(xiàn)了我不對勁捐腿,程哥不止一次偷偷問我是不是還在乎那天打架的事兒纵朋,是不是還在誤會是他把秘密說出去的,都過去兩年了茄袖,還耿耿于懷嗎操软?而李云飛也不止一次當面堵我:‘有什么話就把它說開啊,藏在心里什么意思绞佩!’
每次他們問我寺鸥,我都很緊張猪钮,也很無奈品山,我能說什么?我能做什么烤低?在想了又想之后我只能告訴他們:“我沒事兒肘交,就是莫名其妙的情緒有點低落……過兩天就好了∑四伲”
原本以為只是那晚我酒喝多了涯呻,可是那天晚上回到宿舍凉驻,從未失眠的我居然睡不著了,我輾轉(zhuǎn)反側(cè)复罐,反復回想過去三年的事涝登,才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樣。
初一的時候效诅,第一次看到李云飛胀滚。
肩上斜挎著黑色的單肩包,穿著好看的白色T恤乱投,挺直的脊背咽笼,柔和的眼神,整個輪廓在投射進門口的陽光里變得閃閃發(fā)亮戚炫。
他剛出現(xiàn)在教室里就有一堆女生驚呼剑刑,仰慕他。
他卻微笑著双肤,來到我身邊施掏,聲音清亮:同學,你身邊有人么茅糜。
沒有啊其监,不過馬上就有了。
我微笑著想限匣。
原來我不是討厭他抖苦,而是無法接受那么多人喜歡他。
第一次班委評選米死,他轉(zhuǎn)過頭來認真地看著我锌历,用一種難以抑制的激動口吻說,我要去競選班長了峦筒,以前沒當過究西,現(xiàn)在想嘗試一下。
嗯物喷,好啊卤材,我會投你一票的。
下課間隙峦失,我奔波于所有好友中扇丛,要他們不要忘了給他投一票。
競選結(jié)果出來了尉辑,他毫無懸念地以最高票當選了班長帆精。我看著他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說,以后要好好關照我這個副班長啊。他羞澀地繞繞頭卓练。
我怎么會告訴他隘蝎,我花了多大勁才讓程哥不要去競選班長,因為在這之前襟企,程哥做了六年的班長嘱么,而我也是在學生生涯里第一次做副班長。
第一次校運會上顽悼,他說要報名男子3000米長跑拱撵,我笑著跟他說:好啊,我陪你一起表蝙。
賽前的練習跑那么漫長拴测,每個早晨我都在微朦的天色中陪他一起跑過好幾條街,一直跑到呼吸困難府蛇、神智迷糊集索、全身虛脫,沒有耐力的身體一次次透支汇跨,心底反而獲得了一種麻木的安寧务荆。
程哥曠了兩次課陪跑,但后來實在跑不動了就騎著單車跟在我們旁邊穷遂,一路上騷擾聲不絕于耳:你倆是有病嗎……休息一下行嗎函匕?而我只是跑,一直跑蚪黑,看不見終點的前方是我的目的地盅惜。
比賽那天,我一直跟在他后面忌穿,跑第五圈的時候抒寂,我已經(jīng)被甩到隊伍末尾了,他在第七圈的時候也跌出了前三名掠剑,看他在前面氣喘吁吁屈芜,步伐沉重,大汗淋漓的樣子朴译,我又咬緊牙關拼命堅持著井佑。
這時,一向只播報比賽通知的廣播里突然出現(xiàn)了他的名字:男子3000米賽場眠寿,第一跑道的李云飛躬翁,你給我聽好,你永遠是最棒的澜公,第一只能是你姆另,沒得第一特么以后不要來見我。寂靜過后坟乾,全場嘩然迹辐。
在后面苦苦支撐的我看著他埋頭慢慢加速,超過了第三個甚侣,第二個……最終第一個跑過了終點線明吩。迎接他的是洶涌的人群和震耳欲聾的歡呼尖叫。
從那以后他一直跟我吹噓殷费,當年有個暗戀他的人在校運會的廣播里當眾為他加油印荔。
我笑笑,他大概永遠也想象不到详羡,賽前我把那張字條交給播音的妹子時他臉上哭笑不得的表情仍律。
我和他做了快兩年同桌,周圍的人不斷地換來換去实柠,奇妙的是我們倆一直沒變過水泉。
我知道他不喜歡上晚自習,不喜歡說話聲音細弱斯文的政治老師窒盐,只要是她督崗的自習課他都會沉沉睡去草则。我也不叫醒他,總是坐得端正蟹漓,有意無意地留神窗口是否有老師查探的目光炕横。
偶爾有動靜,便用身子斜靠過去遮住他趴著的身體葡粒,暗地里用腳一蹬份殿。看著睡意正濃的他驚慌失措地醒來嗽交,慌忙拿起書遮住嘴角濡濕的水漬時伯铣,感覺又好氣又好笑,卻總是不忍心責備轮纫。
我怎么會忍心腔寡,政治老師的課無聊到我都能睡著。更何況他睡著的樣子那么可愛掌唾,根本不忍心打攪放前。
這些瞬間我都好喜歡啊。
我知道這樣的感覺糯彬,再也無法用‘感冒’來搪塞了凭语。幾星期之后,我已經(jīng)不能對上他的目光撩扒,因為我必定會臉紅似扔,他接觸我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都會令我覺得局促和尷尬吨些,跟他說每一句話我都能聽見自己雷鳴般的心跳……這一切讓我震驚恐懼得如同看到了世界末日,原來我不是感冒了炒辉,而是瘋了豪墅!
我對自己說——這不正常,你知道的黔寇!你不能這樣偶器!你要跟以前一樣,他是你的朋友缝裤,你的兄弟屏轰,你不要再發(fā)瘋了!就算是裝憋飞,你也得裝下去霎苗!
偽裝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難,早已經(jīng)習慣榛做。只要心跳聲不被聽見叨粘,臉紅也可以克制住。在那么多朋友面前我表現(xiàn)得開朗瘤睹,一如既往地開玩笑升敲、說臟話,那些時刻我都幾乎忘掉自己是不正常的人了轰传。面對他的時候驴党,我也努力克制自己,不讓眼神飄移获茬,說話的時候也盡量表現(xiàn)得平靜自若港庄,雖然我手心一直在嘖嘖地冒著冷汗。
時間恕曲,是多么奇妙的東西鹏氧,它可以將偽裝變成習慣,也可以把恐懼消洱于無形佩谣。
日復一日與自己作戰(zhàn)把还,我漸漸接受了殘酷的事實,我贏不了心底罪惡的魔鬼茸俭,所以不得不承認我真的喜歡他吊履,一個與我同性別的人懒鉴。
我不再逃避了励堡,在別人面前我已經(jīng)裝夠了,不想再欺騙自己漫萄。
他生日腾窝,我和程哥陪他一起過的缀踪。
那晚他和程哥都喝得爛醉居砖,我卻只敢微醺。
一次考完試下大雨驴娃,忘記帶傘了奏候,怕是要淋成落湯雞回去。算了托慨,淋淋雨也好鼻由,誰讓自己這么不長記性呢暇榴。
猛然一雙熟悉的手出現(xiàn)在我肩上厚棵,他幫我撐著傘,我倆在雨里奔走的時候蔼紧,他還不停地把雨傘往我這邊送婆硬,結(jié)果自己的右臂全濕透了。
每次去小賣部奸例,我都讓他幫我?guī)С缘谋蚍福麖臎]有拒絕過。
有次我生病了查吊,趴在桌子上特別難受谐区,什么也吃不下。他就翹課跑去學校外面那家糖水粥鋪幫我買最愛的皮蛋瘦肉粥逻卖,帶回來看著我吃下去宋列。
這些瞬間,我都好喜歡他评也,我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炼杖。
后來他半夜跑去女生宿舍和一女生告白,也許是成功了盗迟,那段時間再沒有幫我買過零食坤邪,也沒幫我打過傘了。
課間的時候罚缕,他的座位常惩Х模空著,我一個人望著他的位置發(fā)呆邮弹。
他上課也不和我說話了喂饥,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他冷漠的樣子肠鲫,持續(xù)了很久员帮。
某天晚上,他喝醉了导饲,吐得昏天黑地捞高。我沒怎么照顧過別人氯材,以前這些事都是程哥做的,可是那晚他不在硝岗。我在某度上搜了半天氢哮,怎么照顧喝醉酒的人。
聞醋型檀、喝牛奶冗尤、喝檸檬汁,我一一試過去胀溺,效果都不大裂七,某度就是喜歡騙人。
他吐得滿地都是仓坞,身上一股酸臭味背零,嘴里還咿咿呀呀的,聲音沙啞難聽无埃。
可就是這樣的他徙瓶,我也很喜歡啊。
我正準備把他挪回宿舍嫉称,電話突然來了侦镇。上面顯示:老婆。
我咯噔了一下织阅,還是接了起來:傻瓜飛壳繁,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分手了就不要再聯(lián)系了蒲稳,我會刪了你電話的氮趋,你也刪了我的,就這樣吧江耀。
我還沒來得及解釋一句剩胁,嘟的一聲電話就掛了。我怕他醒來看到會難過祥国,偷偷幫他刪掉了通話記錄昵观,還有她的聯(lián)系方式。
他睡著的時候?qū)嵲谑翘亓松嘞。藕蛄怂煌戆∪偹惆阉铝耍铱衫郯c了壁查,就在他床邊趴著睡了一晚觉至。
早上醒來的時候,身上蓋著他的被子睡腿,挺暖和的语御。
媽的峻贮,累了一晚,值了应闯。
臨近初三的那個晚上纤控,他突然收拾好了書,告訴我碉纺,他申請換了座位船万。
原因是他覺得坐在第一排會督促自己好好學習。
我當時一肚子氣骨田,你特么不早告訴我耿导,我也可以申請換去第一排啊盛撑!
結(jié)果他說不行碎节,我們兩個太熟悉捧搞,總有太多的話要講抵卫,我們兩個坐一起會做很多與學習無關的事情。
我無言以對胎撇。
我默默地幫他搬了書介粘,坐到了第一排中間的位置。我的新同桌是個漂亮的女孩子晚树,溫柔體貼姻采,又很大方。我如果一晚上沒和她說話爵憎,她會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慨亲。
我是不舒服啊,可是我該怎么跟她解釋呢宝鼓?
初三了刑棵,他突然從寢室搬了出去,在學校外面租了一間房愚铡,聽說每晚都學到十二點半蛉签,早上又很早來學校自習。
他像是突然從我生活中剝離了出去沥寥,關于他的一切就只剩下講臺下面那個坐姿端正的身影碍舍。上政治課的時候,我偷偷瞄了一眼邑雅,發(fā)現(xiàn)他總是很專注的樣子片橡,還時不時趴在講臺上和老師討論問題,在教室后面我都能聽見老師給他解答問題時那耐心的聲音淮野,我揉了揉眼睛捧书,突然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狂塘。
我依然在教室學到很晚再回宿舍,可是沒有吃夜宵的習慣了鳄厌。
他走了以后荞胡,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小賣部的那些串串、涼皮了嚎,無論是熱的還是冷的奶茶泪漂,都是沒有我想象中那么讓我喜愛的。
那個時候我才明白歪泳,原來每天拼命刷題考試萝勤,是可以讓人麻木的。
在堆成山的書本面前呐伞,在浩瀚的題海里敌卓,在無數(shù)紅色的勾勾叉叉中,在一張又一張的排名表前伶氢,很多事情似乎都變得不重要了趟径。
看著排名表上他的名次不斷地上升,班主任總是對他笑逐顏開癣防,在班會總結(jié)時每次都要點名表揚他蜗巧。他也總結(jié)了很多經(jīng)驗供大家學習,上課認真聽講蕾盯,課后努力復習幕屹,自習課不睡覺,少說話级遭,多做題望拖,經(jīng)常與老師溝通交流。
簡單而樸素挫鸽,但是卻越來越不像我認識的那個他了说敏。
有一次我給他買了杯奶茶祝賀他,他抬起頭看了看我掠兄,笑著說:那都得感謝你啊像云。
我錯愕地望著他,他同桌也直直地望著我蚂夕。
我明明什么也沒做啊迅诬,明明……啊,原來婿牍,原來我什么也不用做侈贷,淡出他的世界,不打擾他,就是對他最大的支持與幫助俏蛮。
好撑蚌。
2010年三十的晚上十二點半,程哥才打來電話:新年快樂搏屑!
外面鋪天蓋地的鞭炮聲使我耳膜嗡嗡作響争涌,他怎么突然變笨了?除了李云飛和他辣恋,別的朋友早已打過賀歲的電話亮垫。
我?guī)缀跏谴蠼兄f出了同樣的四個字,程哥在那邊“嘿嘿”怪笑伟骨,我這才醒悟過來:你這家伙饮潦!故意整我!
陪老爸看完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后继蜡,我就上床了,但是一直睡不著逛腿。
凌晨兩點稀并,我在猶豫到底要不要給李云飛打個電話時,電話突然響了鳄逾。我等待了整晚的聲音從彼端清晰的傳來:‘睡了嗎稻轨?’
‘還沒呢……你也沒睡傲榱雕凹?’
‘……睡不著,在街上走走政冻,我們聊聊吧枚抵。’他的音調(diào)很低沉明场,聽起來像一個大人汽摹。
‘嗯】嘞牵’
‘其實……也沒什么好聊的逼泣,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凼妫’
‘說吧拉庶,隨便什么都行⊥豪’
‘……哦氏仗,忘了跟你說新年快樂《嵯剩’
‘新年快樂皆尔∧盘颍’我傻傻的回應他,無數(shù)不敢說出的話都堵在胸口慷蠕。
‘……丁淏珊拼,你心里是不是有事兒?我老覺得你挺不對勁的流炕「唆铮’
‘……那你心里也有事兒吧?還想著她浪感?’
‘額昔头,被你看穿了?你比我厲害啊影兽〗腋’用玩笑似的口吻輕輕帶過,他若無其事繼續(xù)開口:‘說說你的事峻堰,到底怎么了讹开?’
‘我沒事啊,可能……快要畢業(yè)了捐名,有些舍不得吧旦万。”我只能隨便找個借口隱藏心中的秘密镶蹋。
‘只是畢個業(yè)而已成艘,又不會死。現(xiàn)在通訊這么發(fā)達贺归,想我了可以打電話啊淆两。’聽到他平淡地說著拂酣,我突然好想哭秋冰。
‘臭流氓,不要臉婶熬,誰說想你了啊剑勾。’電話那頭的他被我逗得一陣大笑赵颅。
‘你這話我可不相信虽另,不想我你還能想誰啊,可以啊……”語聲稍作停頓性含,我聽到清脆的一響洲赵,好像是出自他那個鋼音的打火機,我也很自然地掏出了藏在枕頭下的煙盒和打火機。
剛吐出一口煙霧叠萍,他的聲音便再度傳來:‘……你也在抽芝发?’
‘嗯】凉龋’
‘那……咱們接著聊辅鲸,說到哪兒了?哦腹殿,畢業(yè)的事你別想太多独悴,有空就來找我們玩÷辔荆’
‘……知道了刻炒,我會的∽圆祝’
‘你話這么少坟奥,是不是想睡了?’
‘……沒有啊拇厢,我精神好得很爱谁,熬通宵都沒問題⌒①耍’
聊著聊著访敌,我突然聽到了這樣一句話:‘真奇怪,一段時間沒見就挺想你的衣盾∷峦’
我的神經(jīng)‘咯噔’一下瞬間短路,明知道他不會有別的意思雨效,還是忍不住開始亂想一通迅涮,沉默了半分鐘之后我找到自己的聲音,用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調(diào)侃起他:
‘……呵呵徽龟,這么肉麻啊,我都快暈了……’
‘別暈啊唉地,還有更肉麻的据悔,想不想聽?’
‘當然……不想耘沼!’
接下來的一整晚我都無法入睡极颓,翻來覆去回味他那句話的音調(diào)和節(jié)奏,同時不斷告誡自己:別再想了群嗤,不準再想了菠隆!
我將一支煙抽出來,一只手垂直將煙身輕輕地捉住,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指甲蓋上狠狠地點上幾下骇径,然后用舌頭將煙支的一端舔一圈躯肌,這才用火機將舔濕的那端點著,深深地吸上一口破衔,把嘴里的那口煙一股腦全吞到了肚子里清女,好像幾輩子沒過抽煙似的,等憋不住了才將肚子里殘余的煙霧吐了出來晰筛。
再吸上一口嫡丙,煙氣剛從嘴里吐出來,又從鼻子里進去了读第,到肺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又吐出來了曙博,有時候還能看到一個個圓圓的煙圈。
體會著尼古丁在肺泡上穿梭的感覺怜瞒,像那翻滾的浪潮羊瘩,平緩的沙灘,情欲的峰巔盼砍,絕美的谷底尘吗。雖然有點嗆,但是身體那種軟綿綿又沉甸甸的感覺浇坐,像是每踏出一步身體都會往地底陷落睬捶。
我突然明白了,他為什么那么愛抽煙了近刘。這種眩暈著下墜的感覺擒贸,很累也很舒服。
扔在易拉罐里的煙蒂迅速累積觉渴,漆黑的房間里每隔一會兒就會閃爍起微亮的紅光介劫,秘密的燃燒持續(xù)地重復著,最終也只剩下一小堆灰燼案淋。
男人的一生有著無數(shù)的別離座韵,像那一只又一只的香煙。有的剛剛點燃踢京,有的只抽一點誉碴,有的燃其大半。但能伴其終生的少之又少瓣距。
那晚什么時候睡著的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黔帕,醒來的時候記得做了個夢:老媽正在廚房里做菜,我一個勁兒只管吃蹈丸,惹得她火冒三丈:‘馬上就可以吃飯了成黄,還偷吃什么澳沤妗!快出去奋岁!’
我則痞痞地笑著大叫:‘就是要偷吃思瘟!爸!快來幫我的忙厦取!老媽發(fā)脾氣了潮太!’
其實沒有什么特別的,就像跟普通家庭的生活一樣虾攻,只不過那樣的日子我是不可能再體會了铡买,就象過去那個無知又快樂的我,已經(jīng)徹底的消失霎箍。
中考倒計時一頁頁被撕掉奇钞,校園里的白樺黃了又綠了,在明亮的窗外窸窸窣窣地抖動漂坏,盤虬臥龍的枝丫將陽光折射得斑駁陸離景埃,而后又被教室的窗欞切割成規(guī)則的形狀,撒落在貼滿了標準答案和中考信息的白色墻壁上顶别。
又一年蟬鳴聲鋪天蓋地地充斥著校園谷徙,白色T恤在風扇的吹動下隨翻飛的試卷和書頁一起不安分地鼓動著。汗?jié)n從額頭落下驯绎,皮膚被紙巾擦得生疼完慧。靜靜停在教學樓下的自行車,座墊被烤得好燙剩失。天真無知的蜻蜓懵懂地停在窗臺上屈尼,很快又索然無味地離去。
久違的中考終于姍姍來臨拴孤。
我就這樣坐在教室的書桌前脾歧,大腦仿佛長滿了肌肉一般,在和手指一樣的機械記憶中迅速完成了整場中考的洗禮演熟。
在踏出考場的那一刻鞭执,并沒有如預想的那么輕松。我一個人繞著校園里慢慢地逛绽媒,突然看見教學樓前蚕冬,一棵紫玉蘭和一棵白玉蘭交相輝映,它們花開的那么大氣是辕、那么霸道,又那么氣勢磅礴猎提』袢花兒的香味也是極特別旁蔼,淡淡的,清清的疙教,幽幽的棺聊,若有若無,飄飄渺渺贞谓。你只能遠遠地感受到香味的存在限佩,絕不濃烈,決不嬌艷裸弦,走近了就聞不到了祟同。是啊,只是那么清純而悠遠理疙。
忽然明白晕城,他也是一樣呢,時刻散發(fā)著迷人的味道窖贤,卻只能遠遠地欣賞砖顷,不可靠近,更不能觸碰赃梧。
也許我該放下了滤蝠。”
“故事說完了嗎授嘀?真的好長啊物咳。”聽到后來我自己都不知道成什么樣子了粤攒。
笑了哭所森,哭了笑。聽得人都這樣夯接,丁淏那幾年到底是怎么過來的盎兰谩?
“還沒講完呢盔几,程哥晴弃,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啊⊙放模”
我眼神掃視了一下他的頭發(fā)上鞠,順著視線看到他的眼睛,充滿了血絲芯丧,我拍了拍他肩膀芍阎,笑著跟他說:
“怎么會呢。繼續(xù)說缨恒,我愛聽谴咸÷痔”
“后來,我們沒有再聯(lián)系了岭佳。李云飛去了縣城的一中血巍,我去了省一級重點高中。從此越走越遠了珊随。
聽說述寡,他在高中談了好幾任女朋友,但是一次比一次心累叶洞。我想他也快要厭倦了吧鲫凶。
最長的一次,他談了兩年半京办,那段時間我忍住一次都沒有聯(lián)系他掀序。
本以為他們會堅持到大學,可是沒想到最后女生還是劈腿了惭婿。
高考結(jié)束那天不恭,我以為會如釋重負〔萍ⅲ可是想象中的歡呼尖叫换吧,全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是木然地隨著人潮一起搬東西钥星,扔東西沾瓦,然后慢慢挪回宿舍。
那天下雨了谦炒。以前聽人說所有的高考都是會下雨的贯莺,因為上天為了沖刷掉考生積累了三年的壓抑與憂郁。
當天傍晚宁改,我忍不住去他學校找了他缕探。
遠處我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托著一大堆書走在林蔭道上。我飛奔過去还蹲,他看見我撲過去爹耗,臉上一陣激動,甩掉了手里的書和傘谜喊,我們擁抱潭兽,尖叫,歡呼斗遏,那一瞬間我覺得山卦,我的小飛飛又回來了,或者诵次,他從未離開過怒坯。
這幾年來的壓抑仿佛積蓄已久的洪水終于開了一個突破口炫狱,一瀉千里藻懒,把所有的擔憂和懼怕沖擊得七零八落剔猿。
那是我們第一次擁抱,熱烈而真摯嬉荆,踏實而溫暖归敬。
我跟他說:李云飛,你知道嗎鄙早,我一直以來都很……
還沒等我說出口汪茧,他立馬打斷說: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把我當成最好的兄弟限番。嗯舱污,我們說好,你以后一定要當我的伴郎哦弥虐。
誰他媽的要當你的伴郎扩灯,我就是喜歡你啊。
可是我還是把這些話吞進了肚子里霜瘪,既然他不想聽珠插,那就讓它們都爛在心里吧。
后來的后來颖对,我在南京念大學捻撑,他在成都,程哥去了上海缤底。
我們?nèi)齻€都很少再聯(lián)系了顾患。
最近一次聽到李云飛的消息,他要回來參加初中同學聚會个唧。
五年了江解,是該聚一聚了】佑悖”
“對啊膘流,畢業(yè)時候大家約好了的。那你這次也會去吧鲁沥?”我看見丁淏已經(jīng)逐漸平靜下來了呼股,也許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安慰吧,他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而已画恰,畢竟有些故事爛在心里的時間久了彭谁,不拿出來曬曬太陽,是會發(fā)臭的允扇。
“我還想再看他一眼缠局,就一眼则奥,我就滿足了。我會放下的狭园《链Γ”丁淏喝了一口手里的茶。
“都涼了唱矛,我給你重新?lián)Q一杯吧罚舱。”
“不用了绎谦,我喜歡冷茶的味道管闷,澀澀的,和我們的青春一樣窃肠“觯”
“哦對了,我和他到現(xiàn)在也只有一張畢業(yè)合照冤留,程哥碧囊,趁這次大家都回去,一起再照一張吧搀菩∨槐郏”
“好啊》景希”
聊完以后歧蒋,丁淏在酒店睡了一晚第二天就飛回南京了,機票來的時候就是訂好的州既。
把他送上飛機谜洽,我就在機場里閑逛。
飛機就要起飛吴叶,手機關機的前一刻阐虚,我看見他在朋友圈更新了一條簽名:
“愛一個不愛我的你,就像在機場等一艘船蚌卤∈凳”
那一瞬間,我又想起了很多往事逊彭,忍不住落淚了咸灿。
算了,都過去了侮叮,我們都放下吧避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