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和母親通電話聊了半個多小時朵纷。母親今年七十了炭臭,前陣子和朋友去了江西臨川的千年古寺,還參觀了撫州東鄉(xiāng)縣的農(nóng)場袍辞。
鄱陽湖已沒有往日的風(fēng)景鞋仍,嚴(yán)重缺水,野草肆虐搅吁。曾經(jīng)那種煙波浩渺威创,水天一色,千帆競發(fā)谎懦,萬鳥翱翔的景象已經(jīng)不再肚豺。
母親問我,小時候你在那里生活了一年多界拦,還有印象嗎吸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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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六歲那年,父親在國營單位負(fù)責(zé)廠礦的安全監(jiān)察。某日發(fā)生安全事故呛谜,有工人不慎受傷在跳。那人忿忿不平,回父親的老家調(diào)查隐岛,發(fā)現(xiàn)了隱藏的走資派猫妙。我們?nèi)冶话l(fā)配到江西撫州東鄉(xiāng)縣,去接受勞動鍛煉聚凹。和祖父母一起生活的我割坠,也通知要去那里。
汽車載著我們在公路上疾馳妒牙,兩旁是連綿不斷的丘陵彼哼,成片成片的樹林。一洼洼的水塘在太陽照射下湘今,閃著粼粼的波光敢朱。
鄱陽湖面,船連著船摩瞎,風(fēng)帆迎風(fēng)颯颯有聲拴签,漁船入湖捕撈。漁民拿著網(wǎng)往空中拋旗们,網(wǎng)落入湖水中蚓哩,收起入船艙內(nèi),活蹦亂跳的魚兒上渴。起起落落船艙已滿岸梨,收網(wǎng)滿載而歸日杈。
鄱陽湖水產(chǎn)豐饒客冈,“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雾袱。有成片成片的甘蔗林庇麦,是蔗糖生產(chǎn)基地扁眯”侠常“青紗帳箱舞,甘蔗林”歼狼,小孩子玩藏貓貓游戲锹锰,往甘蔗林里一蹲芥炭,任你火眼金睛,對方不動恃慧,你甭想找著园蝠。哥哥們最是淘氣,渴時就到地里去掰甘蔗痢士,蜜汁入口很香甜彪薛。
甘蔗不易儲藏茂装,農(nóng)戶把它榨汁加芝麻,熬成一條條的蔗糖善延。當(dāng)?shù)孛耧L(fēng)淳樸少态,看我們一家子不容易,常受到好心人的關(guān)照易遣。母親早上一開門彼妻,臺階上會有雞蛋、蔗糖豆茫,或大米等食品侨歉。
在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日雜物品都得趕集去換揩魂。在鄱陽湖的另一邊幽邓,每半個月有一次集市。最喜歡跟著大人去趕集火脉,一路小跑著到湖邊牵舵,登船搶個位子坐好。老船夫等人都上船忘分,開始搖擼到岸上集棋枕。
集市上那個熱鬧,方圓百里的人妒峦,趕車的牽驢的,各類牲口兵睛、水果蔬菜副食肯骇,應(yīng)有盡有。農(nóng)戶們多是以物易物祖很,廠礦的工人買點(diǎn)急需的物品笛丙。一筐筐的芝麻蔗糖,在顯眼的地方擺著假颇,有不少人會買胚鸯。
物資不富足補(bǔ)給少,母親常去水田里掏田螺笨鸡、捕鱔魚姜钳。母親帶著各式的網(wǎng)兜,有時還能捕撈到青蛙形耗。青蛙是益蟲哥桥,一般會放生。田螺肉用紅椒炒激涤,好吃又下飯拟糕。
大的黃鱔有一米多長,頭能支起來像蛇一樣。到底是黃鱔還是水蛇送滞,我常傻傻的分不清侠草。母親告訴我,黃鱔能立起來犁嗅,但不吐蛇信边涕,可用網(wǎng)兜兜住,放在大水缸里養(yǎng)兩天愧哟。之后去腥氣奥吩,開膛破肚去內(nèi)臟,上灶起鍋清燉很營養(yǎng)蕊梧。
母親說霞赫,現(xiàn)在水土污染嚴(yán)重,野生的田螺肥矢、鱔魚端衰,水田里基本上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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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被派到井下挖煤甘改,每天天剛亮起來旅东,天黑才下班回家。從住處到礦上有十幾里地十艾,父親吃完早飯就出發(fā)抵代。母親天不亮起來做飯,等父親吃飯叫小妹起床忘嫉。小妹那時才兩歲荤牍,基本上離不了人,母親被照顧到就近的煤爐廠勞動庆冕。吃完早飯康吵,母親把小妹綁在后背上,帶著哥哥和我出門访递。
管事的人晦嵌,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我們老老實(shí)實(shí)地干活拷姿。小妹很乖巧招人喜歡惭载,管事的也幫著抱抱〉埃混熟了以后棕兼,她不要求小孩做事了,放任我們自由活動抵乓。
到井下采礦一線伴挚,都是重體力活靶衍。中午時分,工人們會回到地面茎芋,每人有一份工作餐颅眶。父親也到井下干活,卻沒有別人那樣的待遇田弥。母親每天中午做好飯涛酗,自己顧不上吃一口,盛好飯小跑著去給父親送飯偷厦。
一天商叹,母親問我,去給父親送飯只泼,行不行剖笙?之前,母親帶我去過幾次请唱,我記得路弥咪。我說,行十绑。母親拿出一個鋁制飯盒聚至,添上飯加好菜,用厚毛巾纏緊本橙,把它放在籃子里扳躬。我拎著籃子,出門一路小跑甚亭。
對六歲的孩子來說坦报,那個籃子是有分量的。我跑一會就氣喘吁吁了狂鞋。自己一個人走那段山路,才覺得總也走不到頭潜的。走了不知多久骚揍,經(jīng)過一片小樹林。
樹林里很幽靜啰挪,不知名的小鳥在歡唱信不。一只漂亮的蝴蝶在花叢里飛舞,我看得呆了亡呵,停住了腳步抽活。伸出手去抓蝴蝶,蝴蝶忽上忽下锰什,我根本就沒轍下硕。突然丁逝,身后傳來自行車的丁鈴聲,我緩過神來梭姓,才想起父親的午飯霜幼!
等我趕到時,工人們都吃完飯?jiān)谛菹⒂狻8赣H等得心急火燎罪既,他接過籃子開始吃≌∷。“怎么是涼的琢感?”我低著頭不出聲,父親快速地扒了幾口探熔,下井的鈴聲響了驹针,他站起來把籃子遞給我。我回來后祭刚,忐忑了整個下午牌捷,真怕會挨揍。
父親晚上下班回來涡驮,什么也沒說暗甥,有驚無險(xiǎn)沒事。不過捉捅,母親再沒讓我給父親送午飯撤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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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些黑孩子,大小差不多二十多人棒口〖脑拢基本上大孩帶著小孩,漫山遍野地瘋玩无牵,只要不給父母添亂就行漾肮。那時有不少上海知青,他們從上壕セ伲回來克懊,給我們帶大白兔奶糖。
上海知青的穿著很時髦七蜘,一個知青姐姐有很多漂亮的發(fā)卡谭溉,別在頭上很美!那年冬天她回家橡卤,給我捎回一套新衣--白色紗支公主裙扮念,紅色皮鞋亮晶晶。母親說碧库,太招搖了柜与。大姐姐說巧勤,好看啊旅挤!
我迫不及待地?fù)Q上踢关,心里樂開了花,小妹妹追著說美美粘茄。大人們也夸好看签舞,好久沒看到公主裝了。六歲那年的公主裙柒瓣,紅皮鞋儒搭,美翻了我的童年。
除夕夜芙贫,外祖父和姨給了我3元壓歲錢搂鲫。母親說,放她那里磺平,替我保管魂仍。我沒聽,揣在貼身的兜里拣挪,和小伙伴一起玩兒擦酌。一直揣了三天,相安無事菠劝。初五早晨赊舶,我用手摸衣服兜,錢不在了赶诊!
我掏了衣服所有的兜笼平,沒有!父親一個月工資才29元舔痪,一毛錢能買5顆大白兔奶糖呢寓调,我無論如何都要找到!我開始翻箱倒柜地找锄码,書包捶牢、衣柜、抽屜里巍耗,通通沒有!
可能丟哪里了渐排,興許哪個小伙伴撿到了炬太,我穿上衣服往外走。母親正好回家驯耻,看到屋里一片狼藉亲族,問怎么回事炒考?小妹說,姐姐的壓歲錢沒了霎迫。
母親頓時火冒三丈斋枢,拿起笤帚照著我的屁股,狠狠地打了三下知给。不愛惜錢財(cái)瓤帚,是一;自己保管不力涩赢,是二戈次;找伙伴挑事端,是三筒扒。
人不能太喜形于色怯邪,所謂樂極生悲,就說我這樣的花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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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悬秉,父親落實(shí)政策,回到以前的工作崗位冰蘑。我們一家人離開了那里和泌。
莫名地挨了頓打,在我心里膈應(yīng)了許久懂缕,覺得母親太小題大做允跑。壓歲錢是我的,丟了也是我的損失搪柑,母親打人是她不對聋丝。直到自己成家立業(yè),方覺為人父母的不易工碾。小孩子不懂事弱睦,打幾下又何妨?
那套公主裙和紅皮鞋渊额,價格遠(yuǎn)超3元况木,生活雖然艱辛,她盡力讓我們吃飽穿好旬迹。非常年代火惊,大家都不易,要彼此關(guān)照奔垦。她不想我去給小伙伴家找麻煩屹耐,情誼要彼此珍惜。好朋友是互相理解椿猎,不能互不信任惶岭。
一曲彩云追月寿弱,直至天涯路遠(yuǎn)。我們所有的經(jīng)歷按灶,是為了成為更好的自己症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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