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就是馮導嘴里那另一個跑龍?zhí)椎牡腿缤f的那樣裂逐,我沒什么本事,就光會耍嘴皮子泣栈。我也沒有什么特點卜高,不然也不不會跑龍?zhí)琢耍瓦B我的名字也是世界上重名最多的那個南片,我叫張偉掺涛。但沒特點正是我被馮導選入“介錯人”的原因,因為我太平凡铃绒,太其貌不揚了鸽照。任何人看我一眼,都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颠悬,哪怕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矮燎。他們有的說我長得像他們坐在角落里的那個男同學,有的說像樓下買煎餅果子的那個老板赔癌,有的說像他手底下的一個員工诞外,有的說他們肯定在哪見過我,只不過不記得了灾票。
我還記得去綁架金醫(yī)生的那天峡谊,我穿著警察的制服,開著一輛假的警車刊苍,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給金醫(yī)生套上麻袋帶上手銬既们,所有圍觀的市民都為我鼓掌,在不遠處站著的交警甚至還為我豎起了大拇指正什。在路口執(zhí)勤的那個警察看到我開車過來就放開了閘口啥纸,他看著我仿佛在看一個合作多年的同事,我看見他的嘴唇蠕動著想說點什么婴氮,他眉頭緊鎖斯棒,費勁的想要從大腦中檢索出我的名字,哪怕是姓氏也好主经。終于在我開車經(jīng)過他面前的時候他放棄了荣暮,擺出熟人打招呼常用的微笑,用韓語說了句“辛苦了罩驻∷胨郑”這是化解記不清熟人姓名的尷尬時刻常用技巧,我見的太多了。我慢慢的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值班表迷扇,然后把溫暖的微笑擺在臉上:“辛苦了百揭,李警官◎严”我的假警車已經(jīng)開出了好遠器一,但我還是能從后視鏡看到那名警察在撓頭苦想我這個“同事”的名字。
金醫(yī)生雖然是被我綁架過來的厨内,但他的關系卻和我最好祈秕,因為我會說不多的幾句常用韓語,加上手機的翻譯軟勉強和他能夠交流雏胃。金醫(yī)生說请毛,在我為他拿下頭套的那一刻,以為我是他曾經(jīng)的大學同學瞭亮,或者是小學同學方仿。金醫(yī)生作為一個整容專家,自然是見過和解剖過無數(shù)的臉统翩,但他從未見過像我這樣毫無特點的仙蚜,有的人雖然長著一張平常的臉,但他最起碼有一個難看的蒜頭鼻厂汗,臘腸嘴委粉,或者是一對巨大的招風耳,而我娶桦,什么都有贾节,也什么都沒有,我的長相會讓每一個都覺得似曾相識衷畦,就像身邊那些沒有故事的路人栗涂,也不會給人很深的印象,我就像一扇玻璃窗祈争。
在“介錯人”的組織里斤程,我最常干兩種事,一種是跟蹤铛嘱,畢竟像我這樣其貌不揚的人只要偽裝的好暖释,跟一個人一周都不會被發(fā)現(xiàn)袭厂,我曾經(jīng)跟蹤了一個姓宋的殺手整整五年墨吓,我偽裝成普通的路人每天在他的住所下游蕩,摸清了他的出行規(guī)律纹磺,在黑市上偽裝成武器販子帖烘,賣給他動了手腳的子彈,還在他最常去的酒吧客串過幾次服務員橄杨,在他的白蘭地里下迷幻藥秘症,然后翻看他的手機和交易記錄照卦,最驚險的一次是他在執(zhí)行刺殺任務時我偽裝成網(wǎng)約車司機,和他要去的地方背道而馳乡摹。那個殺手要去炸死一個我們住在郊東獨棟別墅里住的客戶役耕,我卻提前篡改了車上的導航地圖,讓LED車窗上播放著提前錄好的路況和景色聪廉,在導演的安排下把他送到了郊西一處我們提前建好的別墅瞬痘,他在下車的時候打量了我半天,隨口說了一句:“你長得有點像我經(jīng)常去的酒吧里的酒保板熊】蛉”
他讓我在原地等會他,我知道他要在客戶的那輛跑車發(fā)動機上裝一個熱感應炸藥包干签,這個計劃在我看見他在黑市上買炸藥時就想到了津辩。手機上的監(jiān)控畫面和導演想的一模一樣,那個殺手拿出手機確認了車牌容劳,并且在遠處用手機遙控屏蔽了所有裝在外面的攝像頭喘沿。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我正在看的那個隱藏式攝像頭。我看見他帶上塑膠手套鸭蛙,又將頭發(fā)用衛(wèi)生帽包起摹恨,免得留下任何痕跡,然后將一個巴掌大的粘性熱感應炸彈粘到了客戶那輛紅色法拉利的發(fā)動機處娶视,不得不說晒哄,他真的很專業(yè)。
導演提前安排好了一切肪获,第二天全市的人都看到了一個政要在昨晚凌晨“死”于汽車爆炸的消息寝凌。那時我正在那家酒吧擦一個骷髏狀的威士忌酒杯,那個殺手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孝赫,他看起來很開心较木,“一杯教父不加冰,給你也來一杯青柄,算我請客伐债。”接著他走到吧臺邊上敲響了那面代表著包場的銅鑼致开,“今晚所有人不醉不歸峰锁,酒錢都算在我賬上∷粒”那天晚上他真的很開心虹蒋,所有人都要和他干一杯,他和那些素不相識的醉鬼們摟著肩膀唱起上個世紀最火的那幾首歌,他在那一晚第一次有朋友魄衅,有了很多朋友峭竣,不過也僅此一晚而已。
那個晚上酒吧的酒第一次賣空了晃虫,數(shù)不清的人們從街上涌進酒吧來喝免費的好酒皆撩,沒有人知道殺手姓甚名誰,不知道他的職業(yè)和故事哲银,也沒有知道他為什么要請所有人喝酒毅访,他們只知道這個人今天買單。當最后一瓶香檳被倒完時盘榨,醉醺醺的人群已不知何時散去了喻粹,只剩下殺手一個人躺在滿是垃圾的地板上抽煙,他的酒量真好草巡。殺手叼著一根沒點著的香煙歪歪扭扭的走到我身邊守呜,想和我借個火,可惜我不抽煙山憨。他有些遺憾的盯著我的臉查乒,不太連貫的說到:“昨晚……有一個司機長得特別像你……”話還沒說完,就載倒在了沙發(fā)上郁竟,沙發(fā)上全是別的醉鬼的嘔吐物玛迄。他的臉埋在沙發(fā)的空隙之中,頭發(fā)糊滿了沙發(fā)上的嘔吐物棚亩,看著樣子今天的迷幻藥是省下了蓖议。我摸了摸殺手那件舊夾克的口袋,里面永遠就兩樣東西讥蟆,只有一包經(jīng)典的紅白萬寶路和一部落后了市場好幾代的碎了屏的手機勒虾,他經(jīng)常忘了帶打火機。手機上第一條短信是銀行發(fā)來的瘸彤,今天進賬了七位數(shù)修然,這是自我跟蹤他以來見過他賺的最多的一筆,雖然只是我們這一單的零頭质况。根據(jù)導演給的資料愕宋,他已經(jīng)當了十二年殺手,應該賺了很多錢结榄,奇怪的是從來沒有見過他有任何奢侈的消費中贝,除了今晚這次,但是他的銀行余額永遠少的可憐潭陪,他賺的錢全部轉(zhuǎn)入了一個姓木的賬號里雄妥,導演也沒查到是誰的。
從他手機上的聊天記錄可以看出來他的老板對他的這次行動非常滿意依溯,又新給他派了一個任務老厌,讓他去刺殺一個商人,巧的是這個商人正是我們的客戶黎炉。這種巧合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枝秤,在我跟蹤他的這五年里,他刺殺的對象有四分之三是我們的客戶慷嗜,每次在我們的“幫助”下他都沒有任何風險的完成了任務淀弹,成功的“解決”了目標人物。我們的介錯行動也非常的順利庆械,就這樣達成了一種奇妙的“合作”關系薇溃,這樣對大家都好,我實在想不出這樣的合作有誰會是受害者缭乘,他幕后的老板想讓死的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沐序,只不過是以另一個身份活在世界上,并不會再對他的老板產(chǎn)生威脅和競爭堕绩,我們的客戶也擺脫了生命危險策幼,在地球另一端的陽光沙灘上過著悠哉的日子,而且我們和殺手都賺到了錢奴紧,真是“完美”啊特姐,只不過不能擺在明面上說。
這次他的老板要求是爆頭狙殺黍氮,沒有什么新意唐含,這種劇本我們已經(jīng)演過很多次了,我把酒吧外扮成保安的江某和金醫(yī)生叫進來沫浆,取出了殺手寄存在吧臺上的小提箱觉壶,一起往衛(wèi)生間走去。衛(wèi)生間的水池堆滿了要洗的杯子件缸,一直堆到了廁所門口铜靶,我想我明天應該會很累。
殺手的皮箱很老舊他炊,八個角的小牛皮早就磨破了争剿,包在里面的黃銅也被磨得閃亮,那個上世紀的機械密碼鎖在五年前就被我們破解了密碼痊末,六位數(shù)的密碼用計算機不到五分鐘就試出來了蚕苇,和破舊的皮箱不同,里面那把折疊式雷明登狙擊步槍是最新式的凿叠,擦的閃亮涩笤,可放大四十倍的電子瞄準器占了皮箱一小半位置嚼吞,江某熟練的從口袋摸出一個塑膠盒,從里面取出五顆和箱子里一模一樣的步槍子彈蹬碧,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子彈和箱子里的那五顆做了交換舱禽,然后拿起那把狙擊步槍進行檢查,可正在這時恩沽,我聽到了玻璃杯稀里嘩啦破損的聲音誊稚,我剛剛抬頭就看見那個殺手站在衛(wèi)生間的門口,腳下全是玻璃杯破碎后的玻璃片罗心,那些碎片在酒吧五彩的燈光下閃著斑斕的光里伯。
殺手沒有拿任何武器,或許他也沒有別的武器渤闷,他只是直勾勾的盯著我的臉疾瓮,那雙眼睛沒有一丁點兒醉意,他蠕動著上唇準備說點什么飒箭,可我還沒等到爷贫,站在門后的金醫(yī)生就把他的柳葉刀插進了殺手的脖子。我跟蹤了這個殺手五年补憾,他在死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我漫萄,他那復雜的眼神應該是表達的是這個吧。
后來江某成了宋先生盈匾,我再也沒有跟蹤過任何人腾务,我開始做另一件工作,就是像綁架金醫(yī)生時假冒警察一樣假冒成各種普通人削饵,快遞員岩瘦,護士,清潔工窿撬,服務員……所有的同事都會覺得我很眼熟启昧,只不過一時間記不清名字罷了,就算有人問起我的身份劈伴,我只要擺出疑惑的表情密末,然后說出那句“我啊,你居然連我都忘了跛璧!”那些人就會尷尬的無地自容严里,擺出突然記起來你是誰的樣子和你尬聊起來。在這個網(wǎng)絡是人與人交流最常用方式的時代追城,人們一天根本見不著幾次面刹碾,記不清同事的名字很正常,尤其是記不清像我這種沒有什么特點的人座柱。我在這幾年來迷帜,混入了無數(shù)的社會組織物舒,有時甚至潛伏好幾天,和那些人同吃同睡戏锹,都不會有人產(chǎn)生懷疑冠胯,就算我完成任務離開了,也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人景用。
但我還是沒有跟上時代的發(fā)展,現(xiàn)在的整容如同吃飯一樣簡單惭蹂,整容醫(yī)院就像流水線一樣不斷的產(chǎn)出所謂的“俊男靚女”伞插,現(xiàn)在的男女老幼不整個“影帝”的鼻子或者是“影后”的眼睛根本不好意思上街。放眼望去盾碗,滿大街都是“俊男靚女”“影帝影后”媚污,像我這種原本沒有特點的長相現(xiàn)在反而成了最有辨識度的那個,我的工作真是越來越不好做了廷雅。在我又一次潛伏失敗后耗美,金醫(yī)生認真的問我要不要整一個卡姿蘭大眼睛,再墊高一下我的鼻梁航缀,往腮幫子上打幾針玻尿酸商架,這樣就會變成大眾臉,非常有利于我的行動芥玉。說實話蛇摸,我真的有點心動。
金醫(yī)生最后還是在我的臉上動刀子了灿巧,不過沒有卡姿蘭大眼睛赶袄,也沒有高挺的鼻梁和滿臉的玻尿酸。我看著鏡子里那張滄桑的面孔再熟悉不過抠藕,那不就是我跟蹤了五年的那個殺手饿肺,宋先生嗎。
江某回來了盾似,只不過是一具尸體敬辣。導演叫我們過來的時候江某的尸體已經(jīng)沒有任何溫度,紫褐色的血跡凝固在馮導演辦公室的純橡木地板上零院,像極了野獸派的油畫购岗,他的臉我很陌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已經(jīng)十年沒有見過江某的緣故门粪,還是因為他的表情過于猙獰喊积,我看著他的尸體仿佛在看一個車禍現(xiàn)場,他那張臉給我的感覺過于陌生玄妈,陌生到讓我沒有半點悲傷的感覺乾吻。
原本“宋先生”被賞金獵人殺“死”是計劃之中髓梅,但馮導并不愿意放棄這一部好棋,畢竟這種完美的“合作”太美妙了绎签,不論是宋先生本人枯饿,還是江某,還是我诡必,或者之后是誰奢方。“宋先生”都都得有人當下去爸舒,這對大家都好蟋字。
第二天,暗網(wǎng)上就有了一個大新聞扭勉,殺手業(yè)內(nèi)第一人“宋先生”反殺了賞金獵人鹊奖,還把那個賞金獵人的照片發(fā)了出來。我突然知道了我為什么會覺得江某的臉那么陌生涂炎,那天躺在馮導演辦公室里的江某忠聚,不就是這樣的一張臉嗎。
我回想著江某耳朵后那條猙獰的縫合線唱捣,回想著那天一言不發(fā)的金醫(yī)生两蟀,默默的環(huán)視了一圈宋先生破舊的出租屋统扳,然后點上了一根宋先生最喜歡的經(jīng)典萬寶路巷懈,這煙可真嗆啊。
我現(xiàn)在是宋先生应闯,你問我之前是誰蛀序,誰會知道呢欢瞪,又有誰會想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