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為修改《最怕冬雪染滿頭》
1.
“一水護田將綠繞,兩山排闥送青來”這景致大約就是我家鄉(xiāng)的模樣吧蚕冬。
江南,魚米之鄉(xiāng)是辕,我就放養(yǎng)在這片土地上囤热。水繞良田,卻遇青山阻道获三,所以與外界接觸沒有想象中那么發(fā)達旁蔼,很多舊時的習氣摘除很難锨苏,尤其是思想。
比如棺聊,重男輕女伞租。
小時候爺爺奶奶和我們一家三口同住一屋,東西間房門相對限佩,不過一個客廳距離葵诈,可即便離得這么近,奶奶也是很少抱我的祟同,聽我媽說作喘,在我剛長兩顆大門牙的時候,因為奶奶就在客廳坐著晕城,她有點事去了廚房徊都,我睡在涼床上,醒了广辰,剛長牙的小屁孩還不會走暇矫,于是爬爬爬,就爬下來了择吊。
涼床跟地面是有距離的李根,小屁孩臉著地,自然要哭一下的几睛,我媽聽到哭聲火速來了房轿,看到我滿口鮮血的,嚇得不輕所森。
奶奶那會罵罵咧咧說我嘛不管我之類的并沒有絲毫要過來抱的意思囱持,我媽自然要為這件事在婆媳關系上記上一筆的,但是這在我記事范圍以外焕济,我只覺得毀容從娃娃抓起大概說的就是我吧纷妆。
堂哥堂弟自然是在奶奶胳膊上長大的,這待遇我確實沒辦法享受晴弃。作為男主外女主內的標準家庭掩幢,爺爺自然是要擔負嚴父乃至嚴爺爺的形象的,父輩們不知道抱怨了多少關于爺爺下手之狠絕對親生上鞠,堂兄弟們也幾乎不跟爺爺親近际邻。
再說一件記憶之外的事情,剛出生那會芍阎,家里出現兩種極端的情緒氛圍世曾。
一派以奶奶外婆為首,表示這瘦嘎嘎的丫頭谴咸,趁早丟了微妙轮听。這里我想表達的一下骗露,這是我人生中最瘦的時候,應該值得驕傲的蕊程。
一派是以爺爺爸媽為首椒袍,興奮的恨不得上天通報玉皇大帝感謝我佛慈悲神明有靈,據說我出生那幾天藻茂,爺爺臉上笑容完全掛不住驹暑,農村人十里八鄉(xiāng)都認識,所以爺爺有了個孫女這事便人人皆知了辨赐。
農村人有個孫女优俘,并不是值得驕傲的事情的。
但是爺爺驕傲的不行掀序。
2.
比起喜歡我這個孫女帆焕,我還是覺得爺爺更喜歡他的一畝三分地,一分鐘不見心里就如隔三秋不恭,乃至于在我的印象中叶雹,爺爺幾乎每天早出晚歸不在家的,農村的冬天循著冬藏的意思换吧,基本上是沒有事情的折晦,爺爺照樣每天跑到他的土地山溜溜。
六七月份天氣正熱沾瓦,也正是最忙的時候满着,那時候村道還沒有修好,坑坑洼洼的路面贯莺,而我跑起來本身就像是下一秒就會摔個大馬趴的樣子风喇,每次到飯點,我都沖出門去迎接爺爺缕探。
農忙正熱魂莫,爺爺剛做完事回來,正是想要揍人解乏的時候撕蔼,堂哥從來不敢靠近爺爺豁鲤,而還不及爺爺腿長的我,一把抱著爺爺的腿鲸沮,爺爺也不管多累,就把我放到肩頭锅论。
我的口水滴濕了爺爺半個肩膀讼溺,對著爺爺肩膀上的破洞扣的十分賣力:“爺爺爺爺,你的衣服破了誒最易∨鳎”
“是啊炫狱。”
“那你怎么不買新的剔猿?”
“窮啊视译,沒錢買」榫矗”
“那我長大賺錢給你買好不好酷含?”
“哈哈哈,等你長大了汪茧,我都走了椅亚。”
“不走不行嗎舱污?我很快就長大了呀舔。”
爺爺真是單純扩灯,為我這當時連路都走不穩(wěn)的黃毛丫頭的一句話感動的老淚縱橫媚赖。第一次給爺爺買東西的時候,爸媽給我打電話說珠插,你爺爺在家嘚瑟的不行惧磺,逢人就夸。
我想到關于我出生時候的情景丧失,爸媽也是這么告訴我的豺妓。
逢人就夸。
若我是個外人布讹,大約也要說一句:這有什么好高興的琳拭。
這有什么好高興的,一個孫女描验,一件衣服白嘁,而已,爺爺真是樂點太低膘流。
3.
這些年我常在外絮缅,連父母也不多見面,大學有一年夏天回去住了幾天呼股。
爺爺知道我愛吃糖醋鳊魚耕魄,他趕早市買了新鮮的魚回來,做好了彭谁,討好似的問我:“我第一次做糖醋的吸奴,味道怎么樣?”
從前都是奶奶下廚,后來奶奶因為身體不好则奥,兒子們都不在身邊考润,家里家外全靠爺爺一個人,奶奶因為忌口很多東西都不能吃读处,他也就很少給自己開葷了糊治。
這些我知道,我還知道罚舱,爺爺是個特別怕麻煩的人井辜,奶奶說就算開葷他也不愛弄魚的,洗起來就麻煩的東西馆匿,還是個鮮貨抑胎。
記得小時候爺爺吃藥補身,我端著小碗跑過去蹭食渐北,小孩子是不能吃大補之物的阿逃,爺爺才把堂哥罵哭走,我就來了赃蛛,沒辦法恃锉,爺爺就著開水一遍一遍的過,確定一點味道也沒了呕臂,就給了我一小塊雞翅破托,小孩子容易騙,已經吃到了歧蒋,你說沒了就沒了土砂,于是我開心的吧唧嘴跟爺爺說:還要吃,鍋里有谜洽。
我要是爺爺就該揍人了萝映,哪有這么得寸進尺的小孩?但是爺爺又重復上一個動作阐虚,真是把對幾個孫子的所有耐心都給了我序臂。
聽說爺爺打人都是看到什么用什么的,從不手軟实束。
想必爺爺把平生對兒孫的心慈手軟都給了我奥秆。
4.
爸媽打電話給我說,姑奶奶過世了咸灿。
那是爺爺唯一的姐姐构订,從小相依為命的姐弟二人,如今忽然就去了避矢,對爺爺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鲫咽。
我這個人情薄签赃,原也跟姑奶奶感情沒有多深谷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分尸,我唯一的想法就是:“爺爺怎么樣?”
姑奶奶重病的時候歹嘹,爺爺身子骨早不如從前硬朗箩绍,家里人希望爺爺不要過去,他這樣的身體過去不僅不能幫忙尺上,還有可能因為扛不住自己也倒下了材蛛,要知道家里還有個病殃殃的奶奶指望他呢。
可是爺爺性子倔怎抛,他瞞著一眾兒子兒媳卑吭,徒步半天,在姑奶家一直待到送走了姑奶马绝。
我人在千里之外豆赏,有一次給家里打電話,爸爸頗有些傷情:“你姑奶走后富稻,你爺爺老了好多掷邦。”
那時候我想椭赋,爺爺已經很老了抚岗,還能老成什么樣呢?
過年的時候哪怔,我終于見到了宣蔚,大家口中,那個老了許多的爺爺认境。
想必那年風雪大胚委,爺爺染白了發(fā),佝僂了腰元暴,我笑著跟爺爺說:“爺爺篷扩,你現在跟我一樣高了≤哉担”
爺爺也會笑著回我:“是啊是啊鉴未,你長大了,我這一把老骨頭怎么跟你比啊鸠姨⊥眩”
轉過身,我也被風迷了眼讶迁,那個身高一米八的爺爺连茧,怎么就跟我一樣高了呢?從前身子骨那么硬朗的一個人,為什么連走路都是顫顫巍巍的啸驯。
我知道歲月不饒人客扎,原來歲月如此不饒人。
他說罚斗,老趙拄著拐棍都沒有我走的穩(wěn)了……前段時間常來玩的那個誰聽說住院了……村里那個誰你知道嗎徙鱼,去年已經過世了……唉,我身體也不如從前了针姿,老是身上不舒服……
經歷過親人朋友的相繼離開袱吆,所以,他在害怕嗎距淫?
有些事情绞绒,我一點也不敢想象……
只希望,有些事永遠不要來榕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