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
我透過窗戶,看向外面单山。距離我的住處挺遠的地方碍现,有一間破舊的屋子。我們都知道那里住著誰米奸。
吸血鬼們昼接。不過這也只是我們對他們的稱呼罷了。
三年前的一場事故悴晰,讓許多人被一種病毒感染慢睡。我們因為在感染之前被注射了抗體逐工,一切正常,而那些沒來得及的人漂辐,已經(jīng)沒辦法被治療了泪喊。
那些被感染的人,多半都已經(jīng)去世了髓涯,少數(shù)活下來的袒啼,也因為適應(yīng)了病毒,變得和我們有些不同了纬纪。他們除了少量的食物之外蚓再,必須要喝血液才能存活。因為不清楚的原因包各,人血可以讓他們擺脫變異帶來的痛苦摘仅,哪怕只是每天一毫升。
我們稱呼他們?yōu)椤拔怼薄?/p>
每個城市都有幾個吸血鬼髓棋,政府安排他們住在一起实檀,方便管制。每天按声,都會有一輛車過來膳犹,帶給他們必須的血液,動物的签则。但那并不能讓他們擺脫痛苦须床。
我曾不止一次路過那里,看到屋子里的他們多么痛苦渐裂。政府是有政策的豺旬,人們可以去那里自愿捐給他們一些血液。偶爾有人心血來潮柒凉,或者遇到什么高興的事族阅,也會去那里給他們十幾或者幾十毫升的血液坦刀,可以讓他們過上幾天沒有痛苦的日子蔬咬。
那些家伙本質(zhì)上還是人林艘,至今沒有說會去主動攻擊別人,吸食人血的钢坦。那也許是他們作為人的底線吧。畢竟每天有動物的血蚊俺,他們也能夠生存下來逛万。
但是我仍舊不想看著他們這么痛苦下去宇植。的確指郁,有人會不定時地給他們一些人血,但他們大多數(shù)時間里疫粥,仍舊是忍受著痛苦的梗逮。我想要去幫幫他們绣溜。
我的家人就是因為這種病毒去世的,活下來的只有我一個底哗。我覺得應(yīng)該要為他們做一些事跋选。也許是為了緩解對離開的家人的思念吧前标。
我今年二十多歲恬叹,正是身強體壯的時候绽昼,定期給他們捐一些血液硅确,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我補充一些營養(yǎng)品菱农,對我的身體傷害并不大循未。
就在剛才的妖,我和政府的工作人員商量了這件事嫂粟。他們說只要我覺得我可以撐得住,他們沒有什么介意的零抬。
之后我去了那間屋子平夜,和吸血鬼們說了這件事卸亮。他們聽到這個消息嫡良,幾乎高興得流下了眼淚寝受。
“真是太感謝了,我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京闰□彘梗”
“我只是想幫幫你們讯蒲,沒什么的墨林。”
他們一共有六個人酌呆,每人每天一毫升的話隙袁,一個月兩百毫升菩收,完全是足夠的。
而我而姐,按照正常來說拴念,一次捐二百到四百毫升政鼠,也是毫無問題的公般。只是考慮到血液的恢復(fù)官帘,理論上三個月才能完全恢復(fù)刽虹,不過如果那樣涌哲,他們會有很長時間處在痛苦之中阀圾。
我無法確保那段時間別人能夠去幫他們狗唉,因此账月,我覺得每個月捐給他們二百毫升澳迫。
我清楚這樣對我的身體有比較大的傷害,但是抓歼,我還是想要去幫他們谣妻,多補充一些營養(yǎng)品就沒事了卒稳。
不過是我身體上受一點苦而已充坑。
四月
上個月捻爷,是我第一次給他們捐一些血液辈灼。多虧現(xiàn)在的科技手段,可以讓那血液保存二十多天而不變質(zhì)也榄,雖然也難免有一些變質(zhì)的巡莹。好在我捐血的時候多捐了一些,這一個月甜紫,他們可以擺脫痛苦降宅。
至于我,這一個月都在補充一些營養(yǎng)品囚霸,吃紅棗钉鸯,喝骨湯,還有其他補血的東西邮辽。因為下個月唠雕,我還要再給他們?nèi)ゾ柩?/p>
不過總的來說揣云,我很高興。
自從三年前那場事故之后扇调,我親眼看著自己的家人一個個離我而去熬芜,而我卻無能為力的圆,我就一直想著做些什么,來彌補對他們的虧欠。在事故之中,一家人里,活下來的那個,才是最痛苦的。
而現(xiàn)在阅羹,我終于能夠做些什么了酪耕,為此付出再多婚被,我也覺得那是我應(yīng)該做的事。況且?guī)椭鷦e人本身就是一件愉悅的事。
這一個月,有報紙把我的行為登在了頭版頭條,大肆宣傳。人們對我贊賞有加僻造,也會給我送一些補血的東西蔬螟,支持我的行為。不過效仿我的行為的人,倒是一個都沒有。
當然,我也并不圖那個耐朴。幫別人,要是圖什么東西,未免太無聊了捡遍。不過這么說的我,倒是圖心里舒服啦辐,不知道這個算不算谓传。
我走在路上续挟,會有人主動和我打招呼博个,或者說幾句話;有記者來采訪我,排練了幾遍佃蚜,終于成功;我還收到了那些吸血鬼做的一些東西陕贮,感謝卡別和的堕油,這也是他們唯一能拿的出手的東西了。生活基本所需的東西他們還是有的肮之,只是不多掉缺。
“非常感謝你的幫助!這十幾天來戈擒,是我們自從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以來眶明,過得最好的時間。如果沒有你的幫助筐高,這是不可能的事搜囱〕笄疲”
因為距離有點遠,所以我也不常去那里蜀肘,但這一個月也接到過兩三次他們打來的電話嗦篱,兩次感謝,一次提醒我該去捐血了幌缝。
那種事我自然不會忘記灸促,對于他們的擔心,我也是能夠理解涵卵。畢竟我和他們非親非故浴栽,突然說每個月都要幫他們,他們擔心我只是一時興起轿偎,也是可以理解的典鸡。
于是在剛才,我第二次去捐了血坏晦,旁邊還有很多人跟我一起去萝玷,作為支持。
不得不說昆婿,這次讓我的頭有點暈球碉,站起來的時候差點摔倒,好在旁邊的人趕緊扶住了我仓蛆。
“沒事吧你睁冬?”
“沒事,就是有點暈看疙,正扯共Γ現(xiàn)象∧芮欤”
“你啊施禾,可一定要注意身體「榈ǎ”
我聽著旁邊的人的噓寒問暖弥搞,護送著我回到家。我在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里丰涉,聽到了幾句話拓巧。
“那個人是不是傻?”
“就是一死,他到底圖什么肛度?”
“這個你們兩個就不知道了吧?名投慈!”
不過那也許只是我的幻聽吧承耿。我現(xiàn)在的腦袋還是暈暈乎乎的冠骄。
五月
剛剛?cè)ゾ柰辏F(xiàn)在的腦袋感覺很暈加袋。
雖然這段時間都有在吃營養(yǎng)品凛辣,但果然還是不能這么頻繁。正常情況职烧,應(yīng)該是隔六個月一次扁誓,但我有點過了。
回來的路上蚀之,我有在想要不要停一個月蝗敢,養(yǎng)一養(yǎng)身體,不過果然還是做不到足删。
我要是養(yǎng)一個月寿谴,他們就要承受一個月的痛苦。我還是做不到那么狠心失受。
他們?nèi)耘f寄著感謝信讶泰,那也支撐著我不放棄做這件事。媒體仍舊在報道這件事拂到,但也是很罕見了痪署。他們的重點轉(zhuǎn)移到了一個控告空氣質(zhì)量下降的人。不過這也讓我舒了一口氣谆焊。我并不想太顯眼惠桃。
實際上我挺希望有人能和我一起做這件事的浦夷,只是我做不到去發(fā)動別人辖试。我希望有人能夠自愿去做,不過到現(xiàn)在也沒有等到劈狐。
再等等看吧罐孝。等到之前,還是讓我來吧肥缔。
七月
我的身體已經(jīng)變得很虛弱了莲兢,養(yǎng)了好些天。
上次捐血之后续膳,我虛弱得回到家就睡著了改艇,也沒有寫什么東西。之后一直在養(yǎng)身體坟岔,也忘了那件事谒兄。
我這件事的熱度已經(jīng)接近冰點了,看樣子社付,我想讓人接手承疲,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了邻耕。挺傷心的。
不過真正痛心的燕鸽,還是剛才打來的一個電話兄世。
“先生,在嗎啊研?”
“在御滩,在〉吃叮”
“你最近是有什么事嗎艾恼?”
我停頓了一下,覺得還是別告訴他們我的事了吧麸锉,免得他們擔心钠绍。
“沒事,我這邊一切都挺好的花沉×”
“哦,你那挺好是吧碱屁?我們可不好磷脯。”
“什么意思娩脾?”
“這都多少天了赵誓?你還不來給我們送血?”
我聽到這句話柿赊,驚訝了一下俩功。
“哦,哦碰声,那個诡蜓,我最近有點忙,忘了胰挑,這就去蔓罚。”
“忘了瞻颂?哼哼豺谈,果然,出了名了贡这,就不管我們了茬末。要是做不到或者不想做,當初干嘛要說每個月都給我們捐血藕坯?”
“我……”
“別狡辯了团南!你無非就是想出名噪沙!假惺惺的。你知道這幾天我們有多痛苦嗎吐根?出爾反爾的家伙正歼!”
“對不起,對不起拷橘【忠澹”
“別光道歉啊冗疮!快點來疤汛健!”
“知道了术幔,知道了另萤。”
那邊的電話猛地一下掛上了诅挑,我也試著從床上坐起來四敞。
我應(yīng)該還能再繼續(xù)吧?
他們的話拔妥,我也能理解原因忿危。痛苦的時候,說點氣話没龙,也是可以理解的铺厨。只是一時間有點難以接受就是了。
我試圖站起來硬纤,試了幾次解滓,終于成功。
到了捐血的地方的時候咬摇,我想了想伐蒂,打算這次捐二百吧。
“咦肛鹏?你之前不是都捐三百五的嗎?”
“最近身體不太好恩沛,少一點在扰。”
“切雷客∶⒅椋”
我沒有回話,只是看著我的血在管子里流著搅裙。
“好了皱卓!走吧裹芝。”
我又試著站起來娜汁,頭還是暈嫂易。
“哎呀,我說你要是不行就別繼續(xù)了掐禁,圖啥傲怠?”
“圖心里舒坦吧傅事÷圃剩”
“你可算了吧,哪有那種人啊蹭越。自從事故之后障本,生存的資源本來就不多了,那些吸血鬼也是因為他們做一些活才能繼續(xù)在那里待著响鹃。本來都沒必要給他們?nèi)搜谋吮痢!?/p>
“我覺得還是讓他們生活的好一點比較好吧茴迁〖拿酰”
“我告訴你,就是因為你堕义,現(xiàn)在沒有其他人給他們捐了猜旬。”
“什么倦卖?”
“這幾個月就只有你在這里捐血洒擦。”
“怎么可能怕膛?”
“我哪知道熟嫩,可能,他們覺得你就行了吧褐捻。本來那些血對他們自己也挺重要的掸茅,干嘛平白無故給吸血鬼喝∧眩”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昧狮,只是轉(zhuǎn)頭回來了。
我只是想幫他們板壮,有什么錯逗鸣?我以為我的行為可以讓別人加入,不過看起來我錯了。
那是上個世紀的行為了撒璧。
九月
這也許是我最后一次寫這些了透葛。
又捐了一次之后,我的身體已經(jīng)虛弱到一定程度了卿樱。如果再這樣下去僚害,我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我前兩次捐的血變少了這件事好像被傳了出去殿如,于是贡珊,我再一次站在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先是吸血鬼們打電話涉馁,問我為什么越來越少了门岔。他們向我抱怨,因為天氣越來越熱烤送,能保存新鮮的血液量也越來越少了『妫現(xiàn)在他們每個月都要有五六天是在痛苦之中的。
我不想過多的去評價什么帮坚,不過他們好像忘記了妻往,以前的每個月,只有兩三天是沒有痛苦的试和。而他們現(xiàn)在讯泣,正在外面撞著門。
他們想從我這里得到他們覺得應(yīng)得的東西——我的血阅悍。
除了他們好渠,別的人也在幫他們進入我的屋子。
在吸血鬼的幾次電話后节视,我接到了一個未知來電拳锚。
“喂?是誰寻行?”
“你是不是那個給吸血鬼捐血的人霍掺?”
“我是,怎么了拌蜘?”
“為什么你這幾次捐的越來越少了杆烁?”
“我最近的身體不太好±棺梗”
“那不過是借口罷了连躏!你知道他們現(xiàn)在有多難受嗎?就因為你贞滨!你明明有那么多的血,為什么不捐給他們?你就放任他們這么痛苦嗎晓铆?你個人渣勺良!”
“你是誰啊骄噪?”
“我是誰不重要尚困,你只要知道我是代表著大義的。你如果想要去幫他們链蕊,就快一點事甜,否則你不過是個沒有人性的混蛋!”
那邊的電話一下子掛上了滔韵。
我只是有在想一個問題逻谦,打電話來的人有沒有去捐。
難道在指責我之后陪蜻,我多捐出去的邦马,就算是他(她)捐的嗎?我無法理解這種事宴卖,無法理解他(她)到底想做什么滋将。
隨后的幾天,報紙上登出了一則消息症昏,在首頁随闽。
“偽善者假面被揭開,真小人惡行引眾怒肝谭【蛳埽”
如果不是因為登的照片是我,我大概不會在意吧分苇。
里面詳細地記錄了一個知情人士的揭露添诉,揭露我的行為。他說我的行為不過是嘩眾取寵医寿,實際上是為了做實驗栏赴,驗證人血對吸血鬼的影響,之類的靖秩。
我自然是憤怒的须眷,之后記者來訪,我也痛斥了那個人沟突。
我以為這件事就這么結(jié)束了花颗,可偏偏有人從我的話中,硬生生地找到了一個漏洞——我捐血捐了六次而不是五次惠拭。因此扩劝,我所說的一切就都是謊話了庸论。
隨后,又有人爆出我用的不是自己的血棒呛,或者我是為了出名以競選市長聂示,說我的有艾滋病,想殺害那些吸血鬼簇秒,還有說我是為了給自己未來的的公司開路鱼喉。這個公司要說一下,那些造謠的人給我設(shè)計了一條建立控制整個世界的商業(yè)帝國的路趋观。
我只想說扛禽,我是絕對活不到那一天了。
我只是想要盡我所能去幫他們皱坛,就這么容易讓人誤會嗎编曼?
這件事,我累了麸恍,不想再做了灵巧。
我給吸血鬼們打了電話,告訴他們我做不到了抹沪。
“你刻肄!你!你怎么能做出這種事融欧?”
“我實在幫不了你們了敏弃。”
“不行噪馏!你必須要繼續(xù)麦到!如果你不再給我們捐血,我們就去告你欠肾!讓你身敗名裂瓶颠!”
“算了吧,我已經(jīng)身敗名裂了刺桃〈饬埽”
“那我們會自己去取我們應(yīng)得的東西∩龋”
然后桃移,他們就集結(jié)了那些對我抱有怨恨的人——整個城市的人——來到我家,想要拿我興師問罪葛碧。
我已經(jīng)沒有多少血了借杰。他們這次應(yīng)該會從我這得到我剩的一切了吧。
他們已經(jīng)忘了进泼,忘了我的血是屬于我自己的蔗衡,不是他們寄放在我這里的纤虽。所有人,正常人或者吸血鬼粘都,都忘了廓推,忘了我沒有義務(wù)去做這件事刷袍,忘了“自愿”這件事翩隧。
他們忘了,全都忘了呻纹。
他們只記得我是有罪的了堆生。對有罪的人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諒的雷酪。
他們——
門被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