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進去時剛好在年末,媽媽接到警察局的電話,不和我說园细,而是叫我到樓下喊爸爸回來。
我繞過夜晚招來味道和飛蟲的路燈下的垃圾桶接校,小心翼翼躲著窄巷沿路堆積的破家具上的玻璃渣猛频,這就是即使下趟樓我也絕對不穿拖鞋的原因狮崩。
拐到巷子外隱約喧鬧著的路邊,爸爸拖著肚子坐在馬扎上鹿寻,剛好回頭瞥見我睦柴。他露出在我當(dāng)時看來可愛但往后的日子里覺得難捱的悻笑,摟過我瘦得一把骨頭的背毡熏。
回到家時坦敌,他的酒氣還沒有反上來,在媽媽看他的眼色中好像徹底溜掉了痢法。他更加悻悻地拍了拍肚皮狱窘,靠近點問她怎么了。
“你兒子在外頭打了人财搁,警局剛剛給我打電話了蘸炸。”
在我哥哥進去之前就有一副早晚要進監(jiān)獄的面孔尖奔。媽媽催我回屋寫作業(yè)搭儒,他們把更大的那間臥室騰出來放我的書架、書桌和床提茁,他們倆擠在只能放得下小雙人床的房間淹禾。
哥哥晚上總是不回家,就算回了茴扁,也就睡在沙發(fā)上稀拐。兩年前我們還在看房時一眼相中這家,爸媽在和中介講話丹弱,我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德撬,媽媽的眼睛從我往沙發(fā)上撇了撇,我趕緊站起來躲胳。
但我始終記得第一次摸到沙發(fā)奇特的質(zhì)地蜓洪,像古代西方妓女扯下來給自己做裙子的絨布,粗糲又柔軟坯苹,反著捋便隱隱地扎手隆檀。接著我才注意到它上面干掉的深淺不一的污漬。我們搬進來之后就一直用床單罩在上面粹湃,那緊緊套在沙發(fā)上的絨布沒法清理恐仑,床單也被哥哥睡出些痕跡。平時我們幾乎都只坐在椅子上为鳄。
我回屋之前瞥見爸爸一屁股癱在沙發(fā)上裳仆,床單瞬間撲起褶皺。媽媽走過來給我關(guān)門孤钦,許久不關(guān)的門拉起來有點卡歧斟。她抬頭擠出一點奇怪的笑纯丸,說:“你別管了,你就好好學(xué)静袖,啊觉鼻。”沒等我回應(yīng)队橙,門把手就被緊緊扣起來坠陈。
我的房間平時門占的地方一下空了出來,和哥哥的沙發(fā)從淺色床單的覆蓋中整個露出來相反捐康,這少有的空蕩讓我心情更恐怖了些畅姊。小時候我們絕對會選擇在一個復(fù)雜的沙發(fā)上而不是空蕩的房間里玩,也不是小時候吹由,盡管我和哥哥看起來如此不同,但現(xiàn)在如果讓我們選擇朱嘴,我們一定都想睡在沙發(fā)上倾鲫。表在赤裸的墻上啪嗒啪嗒響著,空氣里的塵土味讓我漸漸平靜下來萍嬉,對短暫的私人時光報以愉悅的感謝乌昔。
哥哥進去幾年也沒關(guān)系,反而家里少些負(fù)擔(dān)壤追,我不必猜測也知道這一點磕道,就像我稍微表露我的猜測,就會被你不用管這些等等話塞滿耳朵行冰。這頓年夜飯不算沉悶溺蕉,爸媽瞞著沒有告訴爺爺這件事,說咱們在外面訂著吃悼做。菜一盤盤端上來疯特,我餓的時候上了很多涼菜,等熱菜上來就已經(jīng)沒了胃口肛走。
最后上了白菜豆泡湯漓雅,我想哥哥在監(jiān)獄應(yīng)該也喝著這個。我對監(jiān)獄沒什么概念朽色,只知道以前的鐵欄桿鐵窗邻吞,還有在香港電影里依稀掃過的玻璃牢房的樣子。哥哥出了監(jiān)獄我肯定在只有我倆在的時候問他葫男。
雖然他看起來一副地痞的樣子抱冷,但我從來不需要怕他,他最多用手做出彈腦門的姿勢咬著牙說“你這丫頭”梢褐。我從小容易心跳過速徘层,只要我假裝自己喘不上氣峻呕,他那種半示威半玩笑的樣子就會立刻消失。但這種方法對父母用還好趣效,對他用時瘦癌,卻有一點點難過。
他渾渾噩噩的那幾年跷敬,不能說我沒有渾渾噩噩讯私。雖然一直在學(xué),心臟的毛病像一片陰云停在頭頂西傀,摸著胸口突突的心跳斤寇,卻覺得已經(jīng)猛得升上去。心高高懸著拥褂,像房間里聲響很大的鐘表娘锁,催著。
寒假作業(yè)都已經(jīng)寫了大半饺鹃,初一初二和過后的好幾天莫秆,爸媽都忙著出去串門。外面下了雪悔详,但巷子里的不知道哪兒會埋著家具和玻璃渣镊屎,路上一上午被車和人碾成冰碴兒和著泥。
初三上午茄螃,醒來爸媽已經(jīng)出門缝驳,初放晴的陽光灑在沙發(fā)淡粉色的床單上。
我赤著腳沖到門口归苍,把門從里面又重新鎖好用狱,然后撲到沙發(fā)上一把扯下床單。哥哥堆在一旁椅子上的被子被搬走了拼弃,一切都像初生齿拂,像一個老道的秘密。
我把自己的被子抱過來堆在沙發(fā)上肴敛,坐在被子山頂署海,慢慢磨擦著。沙發(fā)的絨被陽光斜照得一根根豎起來医男,我仰起頭砸狞,一只手扯著搓著胸前跟著突突跳的衣服,呼吸和摩擦聲漸漸相融镀梭,直催到最高的那一刻刀森,我松開緊緊皺起的睡裙,沙發(fā)背上的絨被翻出三道深黑色的爪印报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