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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他輕輕抬起手东囚,清風如綢緞般觸感絲滑,掃過掌心战授。他試圖把清風攥進手心页藻,可是清風卻死了。
空無一人的小山丘上植兰,漫山遍地都是五彩的野花份帐。肆意瘋長的野草隨風擺動,遠看似一波波此起彼伏的綠色海浪楣导。那些五彩的野花在浪尖游弋废境,自由且歡騰。
他喟嘆一聲筒繁,慢慢松開緊握的手掌噩凹,于是清風又活了過來,卷起一陣陣花香毡咏,跳著輕快的舞步驮宴,穿過樹葉,掠過小溪呕缭,拂過每一寸大地堵泽。
火紅的夕陽下沉至地平線下修己,清冷的明月慢慢攀上夜幕,銀白的圓月隨著升起的朝陽再悄悄隱于透白的天際迎罗。
日復一日睬愤,周而復始。
他已經(jīng)記不得自己獨自在這里徘徊了多久纹安,記憶早已模糊不清尤辱,他甚至連自己流落此地的因由都快遺忘了。
貳
美艷絕倫的紅衣女子翩然起舞钻蔑,臉上卻難掩愁容啥刻,她強顏歡笑,輕吟淺唱咪笑,曲調(diào)優(yōu)美空靈卻透著悲傷可帽。
她在為誰歌唱?
駭人的火焰憤怒地叫囂著窗怒,張牙舞爪地吞噬著所及之處映跟,吞沒了竹屋,席卷了紅梅扬虚,最后向院中依偎在一起的一雙人影發(fā)起了攻勢努隙。
紅衣女子對他低聲傾訴,音線顫抖但語氣決絕:
“你就是我的全世界辜昵≥┠鳎”
他被紅衣女子擁在懷中,克制的啜泣聲在耳畔回蕩堪置。他想伸手抱住她躬存,安慰她,可是卻動彈不得舀锨。他好像死了岭洲,可是感官卻依舊清醒。
他能聞見空氣中彌漫的松木香坎匿,他能感受到自己被烈焰包圍盾剩。他內(nèi)心焦急地呼喊著企圖勸解執(zhí)迷的女子,他替蔬,想救她告私。
可是他無法動彈,可是他不能言語承桥,只能任由紅衣女子被熊熊大火奪去生命驻粟。
他好似能共情到她的悲慟。濃煙掐住脖頸令人窒息快毛,火焰炙烤著每一寸肌膚焦灼難耐格嗅,極致的心碎將她挫骨揚灰。
叁
他從夢中驚醒唠帝,睜眼仍是熟悉的景致屯掖。
他并未著急起身,仍舊平靜地躺在青草地里襟衰。柔軟的青草輕撫每一處裸露的肌膚贴铜,似是戀人嬌嫩的玉手,抹去所有的焦慮瀑晒。和煦的微風在耳畔輕聲低語绍坝,似是戀人體貼的問候,帶走所有的惶恐苔悦。
剛剛的一切如夢似幻轩褐。
這處小山丘美則美矣,卻偏偏少了人氣玖详。最后一次聽到人聲好像已經(jīng)過去很久很久了把介。久到都記不清是誰同他說的話,是故友蟋座?是天道拗踢?亦或只是他自言自語∠蛲危可這又有什么關系呢巢墅。
——“你真的愿意永遠困于這方寸世界?”
——“是券膀【遥”
日落月升,月隱日現(xiàn)三娩,年年歲歲庵芭,歲歲年年,
這方寸世界雀监,他始終是孤獨一人双吆。
肆
——“她來世如何?”
——“自尋短見者為天道不恥会前,或孤獨終老好乐,或郁郁而終……”
——“你真的愿意永遠困于這方寸世界?”
——“是瓦宜∠绯幔”
? ? ? “她是因我才世世不得圓滿,我對她心有虧欠呜舒。縱使不能相依作陪昵慌,只盼同她一起經(jīng)歷孤苦之痛』打冢”
從此不入輪回斋攀,不染凡塵,沒有生老病死梧田,亦無和樂圓滿淳蔼。
一人一界,界由心生裁眯,畫地為牢鹉梨,此為第三世界。
他從模糊不清的回憶中掙脫穿稳,驟然起身存皂,信手捻下一支蒲公英。白色冠毛搖搖欲散司草,他心有不忍艰垂,不愿吹拂。然游風貪歡埋虹,輕掃而過猜憎,將冠毛吹散。
那一朵朵白色冠毛隨風飄舞搔课,齊齊飛向遠方的皎皎明月胰柑。
伍
他將靈識附著于蒲公英之上,便能隨風游蕩爬泥,在無限趨近于明月的剎那跌落柬讨,重回大地的懷抱。
他將靈識附著于落英之上袍啡,便能隨小溪漂流踩官,在無限接近湖泊的剎那擱淺,消散在溪邊的石群上境输。
在無盡的漫漫歲月里蔗牡,靠著這些把戲蹉跎著時光。起初還會新奇和驚喜嗅剖,最終只覺索然無味辩越。他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堅持不下去了,無邊的孤寂消磨著他僅存的一線生機信粮。
這一次黔攒,附著于蒲公英之上的靈識卻并未歸于大地,而是落于邊界的松柏林間。這片松柏林屹立在巍峨的群山之巔督惰,執(zhí)著地堅守腳下的寸土之地不傅。
忽而天空落下飄雪,細密的飛雪慢慢積壓在松針枝葉上赏胚,松樹卻不為所動蛤签,依舊蒼翠挺拔。圓月皎潔栅哀,慈悲地撒下一團光亮作陪,月光影映称龙,白雪盈盈留拾,祥和絕美。
他深吸一口氣鲫尊,清新的空氣頓時涌入口鼻痴柔,體內(nèi)升騰起一股能量。天道仁慈疫向,總在他瀕臨絕望之際咳蔚,賜予他新的生機,或許又能熬上百年了吧搔驼。
清晨的朝陽溫和地融化著積雪谈火,一滴頑皮的晨露翻滾著在松針葉上跳舞。那滴沾染了松木香的晨露舌涨,晶瑩剔透糯耍,一曲跳罷,便愜意地停在松針尖端囊嘉,搖搖欲墜温技,最終慵懶地滑落。
這一落扭粱,落在了他的心尖舵鳞,泛起千層漣漪。
這味道讓他感覺親切又熟悉琢蛤,可是卻怎么也記不清由來蜓堕。
忽而他感受到一縷不屬于這方世界的魂識,他聽到那縷魂識在無助地呼救:“幫幫我虐块,幫幫我……”
他任由自己的一抹靈識去尋覓那縷魂識俩滥。飛過千山,趟過萬水贺奠,又不知經(jīng)過了多少日月交替霜旧,他竟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屬于另一個人的第叁世界。
陸
那個女孩的第三世界和他所處的第三世界大相徑庭挂据。濃重的黑霧覆蓋天空以清,明月掩藏其后閉不得出,邪祟四起蠢蠢欲動崎逃。
第三世界萬物皆由心化掷倔。心懷山川河流,這里便有江流平原个绍。心懷明月清風勒葱,這里便生機盎然。眼下這危機四伏的境遇似是暗示女孩內(nèi)心的痛苦和絕望巴柿。
受那抹游離魂識和護主而死的亡靈所托凛虽,他的靈識在這方世界也幻化出了實體,這具身體因而承擔了保護女孩的使命广恢。
他覺得身邊的女孩似曾相識凯旋,特別是空氣中時不時氤氳著的松木香總是能勾起那些早已模糊不清的記憶。
為他殉情的紅衣女子絕望地啜泣钉迷,因車禍魂靈出竅的陌生女孩無助地哭喊至非,這一幕幕糾纏交錯,亦真亦幻糠聪。
他鬼使神差地脫口問出一句:“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荒椭?青松!”自己隨之也被這唐突的質(zhì)問驚到舰蟆。
青松是誰戳杀?而我又是誰?
無論如何夭苗,這一次他竭盡全力終于救下了眼前的女孩信卡,助她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第三世界遵循一人一界题造,自行得道的法則傍菇。由于擅自越界,篡改命數(shù)界赔,他終是遭到了烈日的審判丢习。公正不阿的太陽高懸于頂,清掃著一切不守法度的靈魂淮悼。
魂識最終是要歸于這茫茫天地間了嗎咐低?長久以來的執(zhí)念將是要迎來虛無的終點了嗎?她們究竟是誰袜腥?而我又是誰见擦?
最終他被卷入了一團金光漩渦。
睜眼瞬間他看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不同于那個永世孤寂的地方鲤屡,周圍響起了久違的人聲损痰。
“季老師,你終于醒了酒来。青青的事真是麻煩你了卢未,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你從樓梯上摔下堰汉,昏迷不醒辽社,我們真是又愧疚又擔心啊……”
他頭痛欲裂卻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魂識進入眼下這具軀殼。他依附于他翘鸭,可他又不完全是他爹袁。這具軀殼也有自己原本的意識和思想。兩抹意識糾纏交錯矮固,虛虛實實,似夢似真譬淳。
那無邊孤寂的方寸世界是現(xiàn)實亦或只是昏迷后的夢魘档址?他早已無法分辨。
他受腦海中的聲音驅(qū)使邻梆,踉蹌著趕到另一處病房守伸。女子清麗的臉龐喚醒了所有沉睡的記憶,那些遙遠零星的記憶碎片宛若一條條游動的銀魚浦妄,沖破他的心防尼摹,直沖腦海。他喃喃自語道:“不是夢剂娄,不是夢蠢涝,至少不只是夢≡呐常”
少女慢慢睜開雙眼和二,嘴巴翕張似是想說些什么。眼底的柔情和繾綣令他不自覺地俯身上前耳胎,側(cè)耳傾聽:
“季老師惯吕,請問怎么飼養(yǎng)一只獨腳仙?”
這句話好像觸動到了內(nèi)心深處另一個他怕午,心潮澎湃废登,久久不能平靜。在出神之際郁惜,少女輕聲追問道:
“季淮堡距,你在想什么呢?”
淮,這是我的名字嗎吏颖?
柒
滿月當空搔体,浮云消散,身側(cè)的女孩緊緊依偎在他懷里半醉,一切靜謐而美好疚俱,女孩率先開了口。
“季淮缩多,這次車禍昏迷時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呆奕。前世今生都被一個白衣男子所救。這一次我能蘇醒衬吆,也多虧了他的鼓勵……”
女孩見男孩沒有作聲梁钾,略帶窘迫地問了一句:“是不是有些傻?”
轉(zhuǎn)頭望向身側(cè)的男子逊抡,男子目光灼灼姆泻,眼底卻溫潤如水,他輕輕搖頭冒嫡,深情地回了句:“不會拇勃。”
他也想跟女孩說同樣的話孝凌。他想告訴女孩他曾經(jīng)獨自在方寸世界執(zhí)迷了千萬個日夜方咆,在她不知道的另一個世界,他已經(jīng)等待了她千秋萬載蟀架,生生世世了瓣赂。
前世執(zhí)念,終于換來此生相守片拍。
最終煌集,他還是決定將似夢似真的往昔悉數(shù)掩埋于心。他眼中噙著淚深情地望向身邊的女子捌省,萬千心酸化作一句最深切的問候:
“你夢到了什么牙勘?”
“我夢到,在很久很久以前所禀,我為情所困不得善終……”女孩頓了頓方面,繼續(xù)說道:“天可憐見,天道允諾我色徘,來世必得有情郎恭金,事事順遂,平安喜樂褂策『嵬龋”
他雖面色平靜颓屑,可內(nèi)心卻大為震撼,如臨海嘯耿焊,波濤洶涌揪惦,開口追問道:“然后呢?”
“然后罗侯,我想啊器腋,如果來世我和別人結了緣,那我與他的緣分便再無重續(xù)的可能了钩杰。于是纫塌,我選擇了另一條路,另一種命數(shù)讲弄,是不是有些癡傻措左?”
原來真相竟是如此!
原來避除,從始至終都不是一廂情愿的執(zhí)念而是雙向奔赴的堅守怎披。
或許,此生未得圓滿瓶摆,孤獨終老凉逛。可是不必害怕赏壹,不過是機緣未到。請相信終有一世衔沼,終有一日蝌借,你們必將在這茫茫天地間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