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梅睜開眼睛看著周圍無邊的黑暗,躺在身邊的一雙兒女睡的正香,隔壁床的丈夫發(fā)出輕微的鼾聲捞蚂,現(xiàn)在是凌晨一點,還有一個小時左梅和丈夫就要去上班了跷究,左梅和丈夫兩個人在這個工廠工作了近十年了姓迅,每天都在工廠分配的這個如窯洞一般的房間里生。
現(xiàn)在左梅所處的這個房間放著兩張床,然后便沒有可以放其它東西的地方了丁存,窗戶被外面的廠房堵住了肩杈,即使是白天,房間里也如夜晚一樣解寝,終日都能聽見機器的轟鳴聲扩然,做飯要去外面的走廊,一家連著一家聋伦,有時候會互相學(xué)習(xí)一下做菜的技巧夫偶,走廊的盡頭是廁所,偶爾會堵住散發(fā)出令人惡心的臭味觉增,但是左梅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兵拢。
原本是一個極為平靜的夜晚,像是左梅度過的無數(shù)個夜晚一樣逾礁,但是今天的左梅卻怎么都睡不著说铃,她剛剛做了一個夢,夢家她的下半輩子都會在在這個小房間里度過嘹履,可是左梅才三十歲截汪,她怎么都不愿意這樣,但是睜眼卻只能看見黑暗植捎。
左梅閉上眼衙解,強迫自己再接著睡一會,但是卻很快被一到光晃醒焰枢,左梅先是睜開了右眼蚓峦,然后又睜開了左眼,眼前的場景嚇了她一條济锄,在她的眼前有一扇門暑椰,這扇門很小,像是只有巴掌大荐绝,但是從門縫中透出微弱的光一汽,那光讓左梅感覺到莫名的溫暖,像是冬日里的陽光一樣低滩。
左梅小心翼翼的伸手過去召夹,就在左梅的手碰到那束光的一瞬間,左梅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進了門里恕沫,左梅甚至都沒有時間叫出聲监憎,就被緩慢的放在了地上。
被放在地上的那一瞬間婶溯,左梅都不敢相信鲸阔,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誤闖了神木國度的小女孩一樣偷霉,眼前花團錦簇的世界讓她既驚奇又害怕,她看了看四周褐筛,周圍一個人都沒有类少,只有一個空蕩蕩的種滿花草的園子和一架隨著風(fēng)搖擺不定的秋千。
左梅正奇怪渔扎,這個園子看起來無比的熟悉瞒滴,然后又看見在園子的不遠處有一棟別墅,這棟別墅徹底打開了左梅的思維赞警,這個地方是曾經(jīng)左梅想象中的自己的家妓忍,但是怎么會這么巧,這里就有一個愧旦。
左梅懷揣的一顆好奇的心世剖,順著園子旁邊的臺階往別墅的方向走,剛走近就看見有兩個人從房子里出來了笤虫,左梅嚇的趕緊躲到了一邊旁瘫。
“聽說左小姐今天回來,趕緊把房間打掃干凈琼蚯〕甑剩”
其中一個人說。
“是啊遭庶,不打掃干凈會被罵的……”
另一個人說宁仔,兩個人說著說著就走遠了。
“左小姐峦睡?是我嗎翎苫?”,左梅小聲的自言自語到榨了。
“左小姐煎谍!原來您已經(jīng)到啦!怎么不進去呢龙屉?”
突然出現(xiàn)在左梅耳邊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呐粘,趕緊轉(zhuǎn)身看是誰,就看見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女孩端著一套精致的茶具微笑的站在自己的側(cè)后方转捕。
“你認識我作岖?”,左梅平靜了一下心情瓜富,好奇的問鳍咱。
“當(dāng)然認識您降盹,是因為您才有這個地方的与柑,您不進去看看嗎谤辜?”,這個小姑娘一邊笑咪咪的說話一邊往前走价捧。
左梅完全沒有理解她說的話丑念,但還是點了點頭,跟著她朝別墅走去结蟋,左梅對這個地方有太多的好奇了脯倚,她想去看看。
小姑娘一路介紹著四周的一切嵌屎,但是左梅都沒有聽進去推正。
“你叫什么名字?”左梅突然打斷了小姑娘的話宝惰。
那個小姑娘愣了一下植榕,隨即恢復(fù)那張笑臉,說:“我叫小池尼夺,這可是您給我取的名字呢尊残。”
不知道為什么淤堵,左梅總覺得這個小池在哪見過寝衫,而且這張笑臉總是讓人覺得慎得慌。
進了別墅大門拐邪,小池領(lǐng)著左梅進了飯廳慰毅,如左梅所想,飯廳就在別墅一樓最左邊的房間扎阶,里面放了一張精致的白色餐桌事富,上面擺著一些菜肴,基本上都是左梅最愛吃的東西乘陪,左梅略顯拘謹?shù)淖谧狼巴程ǎ瑳]有敢動筷子。
過了一會小池出去了啡邑,又過了一會有人推開門進來了贱勃,眼前的這個人讓左梅嚇了一跳,站在餐廳門口的正式左梅的媽媽谤逼,左立文贵扰。
左立文在左梅五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左梅對母親只有一點點模糊的印象流部,小時候因為沒有母親戚绕,左梅總是被欺負,潛意識里枝冀,左梅希望母親是存在的舞丛,現(xiàn)在一個活生生的母親站在左梅的面前耘子,卻又讓左梅有點難以接受。
這一切都太詭異了球切,左梅心想谷誓,自從到了這個地方,一切都變得太不尋常了吨凑。
“這一切都是按您所想的安排的捍歪,您的想法會在這里變成現(xiàn)實⊥叶郏”小池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飯廳的糙臼,左梅總覺得這個小池有點眼熟,卻總也想不出來是誰恩商。
左梅拿起面前的筷子弓摘,遲遲不敢動手,吃了會不會死痕届,左梅這樣想著韧献。
“不會死哦,這都是正常食物研叫〈敢ぃ”小池又開口了,每次左梅一想到什么嚷炉,小池就會開口渊啰,仿佛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坐在左梅身旁的“母親”給左梅夾了一塊左梅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申屹,并且示意左梅趕緊吃绘证,左梅有些猶豫的拿起筷子,將一整塊排骨塞進了嘴里哗讥。
不知道是因為許久沒有受到過母親的關(guān)愛嚷那,還是因為許久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左梅竟然覺得有點感動杆煞,眼淚都開始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了魏宽。
“還真是一個好哭佬,趕緊吃飯吧决乎《友”坐在一旁的“母親”看著左梅的樣子,一臉愛意的笑著构诚。
這下左梅真的哭了蚌斩,左梅回想起自己小時候,母親還在的時候范嘱,每次一哭送膳,母親都會用這種口吻安慰自己员魏,眼前這個人即便是假的,左梅也愿意相信她是真的肠缨。
吃罷飯逆趋,左梅坐在秋千上看書盏阶,左立文就在不遠處打理那些花花草草晒奕,這是曾經(jīng)左梅最向往的生活,有一個園子名斟,園子里有秋千脑慧,自己可以在秋千上看書,母親就在自己身旁砰盐,但是還差一樣闷袒。
就在左梅陷入沉思的時候,房間的電話突然響了岩梳,左梅愣了一下才趕緊去房間接電話囊骤。
“您是不是打錯電話了?”左梅剛接過電話冀值,對方就說左梅寫的小說被一個大導(dǎo)演看上了也物,現(xiàn)在要來談版權(quán)問題,出于生存本能列疗,左梅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打錯電話了滑蚯。
“您是左梅吧?”對方有點懷疑的說抵栈。
“我是啊告材,可是……”
“只要是左梅就行了,我們還有一會就到你家了古劲,你準(zhǔn)備一下斥赋。”左梅正準(zhǔn)備說“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左梅”就被對方打斷了产艾。
對方說完就掛斷了灿渴,只有左梅愣在原地不知道應(yīng)該做和反應(yīng),上初中的時候左梅迷上了寫小說胰舆,與之整日都在看小說骚露、寫小說,但是她卻不知道用什么渠道去發(fā)缚窿,于是去找同學(xué)幫忙棘幸,還被騙了五百塊錢,說是要交錢才能發(fā)文章倦零。
但是最后文章也沒有發(fā)出來误续,左梅的作家夢碎了吨悍,而因為看小說、寫小說耽誤了太長時間蹋嵌,學(xué)業(yè)也荒廢了育瓜,初中畢業(yè)就沒有再上學(xué)了,后來草草結(jié)婚栽烂,最后生了孩子躏仇,和丈夫、孩子一起住在工廠的宿舍里腺办。
就在左梅站著發(fā)呆的時候焰手,外面有汽車的聲音,左梅趕緊跑出去怀喉,走在第一個的人夾著公文包书妻,西裝革履的,后面還跟著一個人躬拢,那個人有點胖躲履,一臉嚴(yán)肅,看起來不太喜歡說話的樣子聊闯。
“是剛剛……”
“是的工猜,我們進去里面談吧∠谠”左梅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域慷。
穿著西裝的人徑直走上樓,看起來似乎對這個房子很熟悉的樣子汗销,左梅就跟在這兩個人后面犹褒,看起來像是參觀的。
但是事實確實如此弛针,從左梅到這開始叠骑,她還沒有上過樓,但是她大概知道二樓是怎樣的布局削茁。
果然宙枷,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推開了二樓右手邊最里面的房門,那是一個小型的會議室茧跋,左梅腦海中曾經(jīng)想過慰丛,那個地方很安靜,只能聽見風(fēng)吹竹林的聲音和鳥叫聲瘾杭。
穿西裝的男人打開公文包诅病,從里面掏出厚厚一疊文件,遞給左梅。
“七十萬贤笆!”左梅一聲驚呼蝇棉。
文件里面赫然寫著“版權(quán)費七十萬”,左梅嚇的嘴都合不攏了芥永。
“您是嫌少嗎篡殷?”那個胖一點的男人說。
左梅吞了吞口水說:“沒有埋涧,沒有板辽。”
怎么會嫌少飞袋,自己這輩子都賺不到這么多錢戳气,左梅香链患,自己的書真的值這么多錢嗎巧鸭?
“您的這本書很受歡迎,不然我們也不會花這么大的價錢去買麻捻「偃裕”那個胖一點的男人又說。
左梅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贸毕,她不禁沉浸在七十萬中郑叠,自己寫的東西原來是有價值的啊。
送走這兩個人之后明棍,左梅回到園子里乡革,左立文還在打理花花草草,左梅對她說:“媽摊腋,我的小說賣錢了沸版。”
左立文回頭對著左梅笑了笑兴蒸,左梅也笑了笑视粮。
左梅看了看四周,今天來了之后橙凳,左梅還沒有好好看看周圍蕾殴,仔細一看竟然發(fā)現(xiàn)這里的風(fēng)景竟然這么美。
“這么美的風(fēng)景岛啸,丈夫和孩子應(yīng)該很想看到吧钓觉。”左梅想著想著就說出了聲坚踩,她突然醒悟過來荡灾,來了這里這么久,還沒有看見過丈夫和孩子,他們在這嗎卧晓?
“這里沒有他們的存在哦芬首。”這時候小池突然出現(xiàn)在左梅的左邊逼裆。
“為什么郁稍,他們不也是我的家人嗎?”左梅有些驚訝又有些生氣胜宇。
“這個地方就是你的內(nèi)心耀怜,在你的心里是希望他們不存在的⊥┯洌”小池還是那副笑臉财破,但是看著這張笑臉的左梅冷汗都嚇出來了,曾經(jīng)她確實希望丈夫和孩子不存在从诲。
結(jié)婚之后左梅不是沒有嘗試過繼續(xù)寫小說左痢,有一段時間,左梅一邊打工系洛,一邊在網(wǎng)上接代寫小說的活俊性,還策劃著寫自己的小說,終于她的代寫到了最高層次描扯,自己寫的小說也有編輯愿意簽約定页。
但是最后還是破滅了,這件事情被左梅的丈夫知道了绽诚,丈夫不僅不支持左梅典徊,還嘲笑左梅是癡人說夢,一個初中畢業(yè)的人竟然妄想成為作家恩够,有一天左梅不在家卒落,左梅的丈夫冒充左梅辭掉了代寫的工作,回絕了簽約的編輯玫鸟,最后他們都再也沒找過左梅了导绷。
后來有了孩子,左梅就更加沒有時間去想這些事情了屎飘,一切都變成了泡影妥曲,那時候她覺得,是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拖了自己的后腿钦购,心里想過如果他們死了就好了檐盟。
小池又消失不見了,左立文也不知道去哪了押桃,左梅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花園里葵萎,周遭的花簇擁著她,但是她卻覺得無比的寒冷,她想起了在那間黑漆漆的房間里還有兩個孩子羡忘,和一個隨然很愚昧谎痢,但是依然愛她的丈夫,她必須回去卷雕。
她順著小路一直往別墅的反方向走节猿,但是每次走到小路的盡頭她就會回到花園里,她不死心漫雕,繼續(xù)走滨嘱,但是她試了一次又一次,結(jié)果總是一樣的浸间。
“這里來了就出不去了太雨。”小池又出現(xiàn)了魁蒜,還是一樣的笑臉囊扳,但是現(xiàn)在看著卻有些猙獰。
左梅終于想起來她是誰了梅惯,小的時候左梅覺得孤獨宪拥,于是給自己幻想了一個伙伴仿野,她給這個幻想的伙伴取了一個名字叫做小池铣减,后來左梅長大了,結(jié)婚了脚作,就再也沒有想起過小池葫哗,再也沒有想起過曾經(jīng)自己做的那些美麗的夢。
左梅邁開步子開始跑球涛,小池就緊緊的跟在她的身后劣针,左梅一步三回頭,她看見園子里的花全部都已經(jīng)枯萎了亿扁,小池完美的笑容變成了一張邪惡的臉捺典,只有站在別墅門口的左立文依然微笑的看著左梅。
別墅馬上就要塌了从祝,左立文頭頂上的一塊磚石馬上就要掉下來了襟己,左梅想都沒想就沖過去抱住了左立文,那塊磚石正好落在左梅的頭頂上牍陌。
左梅睜開眼睛看著周圍無邊的黑暗擎浴,躺在身邊的一雙兒女睡的正香,隔壁床的丈夫發(fā)出輕微的鼾聲毒涧,左梅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贮预,現(xiàn)在是凌晨一點,原來剛剛的一切都是夢啊,左梅翻了個身又繼續(xù)睡了仿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