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默
記憶中的阿珍永遠是坐著的,坐在縫紉機的后面膨更,伴著節(jié)奏縫制著物件妙真。
阿珍,大家都是這么叫她荚守,也不知道她的真名是什么珍德,只知道是廣西人练般,租了小區(qū)一家住戶的院子小屋,一臺縫紉機就是她的全部創(chuàng)業(yè)家當菱阵。
現(xiàn)如今踢俄,衣服都是用買的,生活中幾乎沒有人請裁縫做衣服了(定制除外)晴及,但總會有學生的校服掉線的地方需要車線都办,亦或是在網(wǎng)上買的衣服尺寸不符需要修改……
所以,阿珍的裁縫店在小區(qū)里是受歡迎的虑稼,總有東家的褲子剪下褲腳琳钉,西家新買的窗簾布需要制作出來,裁縫店總是人來人往的蛛倦,還有人專門過來湊下熱鬧聊聊天呢……
我第一次走進阿珍的裁縫店是因為一條裙子需要挑邊歌懒,還沒進店就聽到店里3-4個人的聲音,大抵都是一日三餐的話題溯壶,跨入門檻及皂,發(fā)現(xiàn)有2位認識的鄰居,相互打著招呼且改,簡要交待裙子挑邊的要求验烧,阿珍始終坐在縫紉機后面,認真聽我說完又跛,接過裙子便又繼續(xù)手中的活兒碍拆。
近距離觀察了一下,阿珍也不年青了慨蓝,估計也40左右感混,剪了個妹妹頭,眉眼含笑礼烈,皮膚白晰弧满,屬于耐看型,話不多济丘,偶爾參與一下周圍女人們的話題谱秽,縫紉機是一直在運轉著,少有停息摹迷。待我拿回裙子看到手工還是滿意的疟赊,便對阿珍多了幾分好感。
大約半年后峡碉,聽到阿珍的傳說是在周末的市場近哟,幾位小區(qū)的大媽不無惋惜地搖著頭,說著:“實在想不到阿珍……”
“阿珍鲫寄?哪個阿珍吉执,是裁縫店的阿珍么疯淫?”旁邊有人問道。
“是的戳玫,就是那個阿珍......”
“怎么回事熙掺?”
“......”
在越聚越多的人群中,在斷續(xù)的你言我語中咕宿,聽到了阿珍的故事:
阿珍出生在廣西的邊遠山區(qū)的一個小村莊币绩,父母都是農(nóng)民,前面有三個哥哥府阀,阿珍是家里唯一的女孩缆镣,父母在世的時候,雖然家境沒有多富裕试浙,但是也把阿珍當成掌上明珠來呵護著董瞻。
大哥二哥相繼結婚分家后,家里勞動力減少田巴,父母更加辛苦地勞作钠糊,除保障家里四口的用度外,還要償還之前娶二個兒媳婦的彩禮錢壹哺,日子過得緊巴巴的眠蚂,小兒子心痛父母綴學出外打工去了,阿珍也想為家里分擔決定不去上高中斗躏,與父母商量想去大嬸遠房親戚鎮(zhèn)上開的一家裁縫店里打工,學徒期間包吃包住但沒有工錢昔脯。
在山溝溝里生活了一輩子的父母啄糙,想著女娃學一門手藝,過二年嫁個好人家也算是不錯的選擇云稚,便同意阿珍去鎮(zhèn)上裁縫店當學徒了隧饼。
第一次離開生活了17年的家來到鎮(zhèn)上,一切都是新奇的:看到了從來沒見過的自行車静陈、摩托車燕雁、還有四個輪子的汽車; 商店里琳瑯滿目的商品......
阿珍在鎮(zhèn)上生活了一年之后,認識了跑長途開大貨車的李生鲸拥,那是一個艷陽的午后拐格,阿珍照例守在店里,托腮望著門口刑赶,回想著昨晚看的電視劇捏浊,被男女主角的愛情故事震撼著......
門口的陽光突然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陽光勾勒出的線條帶著光印在阿珍的眸子里撞叨,阿珍以為是幻覺金踪,和電視劇里的男主一樣挺拔浊洞!直到那個磁性的聲音響在耳邊,方才驚醒發(fā)呆的阿珍胡岔。
原來李生是為家里剛出生的孩子來買幾尺棉布作小被子法希,妻子還在家作月子,岳母分不開身就讓李生到鎮(zhèn)上的裁縫店扯幾尺棉布靶瘸。
李生在進店的一剎那苫亦,看到坐在柜臺里托腮的阿珍,陽光照射在那張若有所思的臉上奕锌,那神情讓人看著如此陶醉著觉,好一張青春逼人的美麗面孔,心中一悸惊暴。
阿珍麻利地幫李生量好二塊小碎花棉布饼丘,李生順口要為孩子再做套衣服,阿珍說師傅現(xiàn)在不在店里辽话,要等一會師傅才來肄鸽,李生想著無事,便在店里等著油啤,其間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典徘,阿珍機靈的不著邊際地問著李生的職業(yè)與家庭信息......
一來二往,有時候李生跑完長途也會來店里坐坐益咬,感覺和阿珍聊天是件愉快放松的事逮诲,間或帶點吃的點心或小禮物之類的,每次看到阿珍高興的樣子幽告,心里也像開了花一樣......
李生與阿珍終是日久生情梅鹦,各自都沒有守住最后的防線,阿珍不求有什么名分冗锁,只是一味地愛著眼前的這個高大威猛的男人齐唆,那種前所未有的體驗;李生也沒有想將來冻河,他覺得日子還可以這樣過箍邮,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一樣飄叨叙,別無所求了锭弊。
事情總是不按人們預想的方向發(fā)展,阿珍和李生在一起的事情很快就在小鎮(zhèn)上傳出風言風語摔敛,而最后知道的自然是李生的妻子廷蓉!妻子是自家兄弟提的醒,再后來就留了心眼兒,終是在某天見證了事實桃犬,哭著回了娘家刹悴,自家兄弟自是見不得自家人受委曲,堵著阿珍和李生討說法攒暇,阿珍哪見過這種陣勢土匀,沒想會有這種局面,李生的態(tài)度讓她絕望形用,小鎮(zhèn)是呆不下去了就轧,更無臉面回家見父母,無奈之下南下東莞打工了田度。
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妒御,一切都重新開始,阿珍當過保姆镇饺,后經(jīng)人介紹進電子零件廠當了一名流水線工人乎莉,在朋友聚會時認識了鄧天水,一名廣東農(nóng)村青年奸笤,二人年齡相當惋啃,鄧天水對阿珍一見鐘情,對阿珍展開了熱烈的追求监右,交往中阿珍隱瞞了過去边灭,交往一段時間后懷孕的阿珍便答應男方回廣東鄧天水的家鄉(xiāng)結婚了。
婚后生育了二個女兒健盒,終不得男方父母的歡心绒瘦,鄧天水也在村里重男輕女的氛圍中倍感壓抑,日子久了對阿珍也就沒有什么好臉色扣癣,剛開始還惡語相向椭坚,最后發(fā)展到拳打腳踢,阿珍看在二個孩子的面上忍受著搏色,盼著二個孩子快點長大......
普天之下,眾生的日子各有各的活法券册,各有各的悲喜频轿。
阿珍也在生活的磨礪中沒有任何希望與想法,只是一天天地熬著數(shù)日子烁焙,令人的欣慰的是爺爺奶奶對二個伶俐的孩子還是喜愛的航邢,眼看著小女兒也上學了,如果不是那晚鄧天水發(fā)瘋般的咆哮骄蝇,或許阿珍還是會在那個家里過下去的膳殷,但就這點要求,上蒼都不曾滿足她九火。
消沉的鄧天水不去打工賺錢養(yǎng)家開始和村里的幾個混混裹在一起開始賭錢赚窃,贏了錢就喜笑顏開喝酒回家睡覺册招,輸了錢還是喝酒回家睡覺,只是多了一道程序:打人勒极!這個人就是阿珍是掰!
阿珍一次次地忍,總認為這是她在年青時做錯事的報應辱匿,但直到有一天鄧天水舉起棍子打向她的小腿時键痛,她才驚醒了,這種日子匾七,她不過了絮短!
跛了腿的阿珍離開了那個令她傷心的家,舍棄了二個孩子獨自出來打工昨忆,于是乎丁频,便出現(xiàn)了小區(qū)一樓的那家裁縫店。
直到有一天扔嵌,一輛警車停在小區(qū)門口限府,和警察一同下車的還有阿珍的丈夫鄧天水......
小區(qū)一樓那家院屋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家發(fā)廊了,一樣人來人往痢缎,一樣有人專門去聊天胁勺,只是有多少人還記得那個裁縫阿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