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破舊的電子掛鐘顯示早上8:00咏尝,從外面鎖上的宿舍門被打開。兩個管理員推門進來岭辣,立刻捏著鼻子出去了鼻听。
“他媽的!臭死啦财著!快出來!到門口點名報數(shù)!”
因為昨夜逃跑的是兩個值日生,點完名后撑碴,管理員重新安排了兩個老學員值日撑教。其他人就解散洗漱。
楊籽在師兄的指點下醉拓,去了辦公室隔壁的小賣部買了一條毛巾伟姐,一個牙刷。一條手帕一樣的薄毛巾亿卤,居然要20塊錢愤兵,牙刷也要10塊。
牙膏不用買了怠噪,昨夜“吃不了苦逃跑”的兩個人留下的有恐似。兩人一定走得很匆忙,背包衣物都沒帶走傍念。
因為早上看到所謂“環(huán)境優(yōu)美矫夷、設施齊全”的文武學校,就是一個荒廢的磚窯廠簡單改造的憋槐;昨夜和楊籽一起來的五個二十左右的小伙子双藕,都各自坐在床鋪上,兩眼發(fā)呆阳仔,神情沮喪忧陪,甚至驚惶。
楊籽倒是“沒心沒肺”似的近范,默不出聲地和其他的小伙子嘶摊,一起擠在幾個連水池都沒有的水龍頭跟前洗漱。然后在宿舍門口吃早飯评矩。
早飯是一大桶濃稠的白米粥叶堆,配菜就是嘴巴里偶爾出現(xiàn)的沙粒。當然也有人去小賣部買高價咸菜斥杜。
早飯后已是九點鐘虱颗,大家就各自回到床上坐著,或者躺著蔗喂。
“師兄們忘渔,請問這么晚了,怎么沒師傅帶咱練武缰儿、上課捌枇浮!”
和楊籽同來的一個高壯的小伙子問道。
“練什么武靶庥瘛爪飘?今天是禮拜天,兩個教練都去市里車站附近拉背,演戲宣傳了师崎;騙人進來。禮拜六椅棺,禮拜天都是自由休息犁罩。過幾天你們就知道了,咱學的是啥功夫!”
一個值日生說道两疚。
“那咱什么時間發(fā)練功服或者迷彩軍裝呀床估?”
“練功服?不要想了。那也是演戲用的诱渤,可能是從哪個學校找來的學生丐巫,或者親朋好友穿上演戲騙咱的。他媽的!咱們都是被該死的廣播勺美、電視廣告騙來的递胧。”
“吧娜住缎脾?不會吧?我可是偷了我老爸賣幾頭牛的錢占卧,過來求安排工作上班的呀!不會真是黑武館吧遗菠!”
和楊籽年紀相仿、同來的一個文弱的男孩說华蜒。
“哈哈辙纬!黑武館?肯定不是!這是黑監(jiān)獄!不過你們新來的也不要怕,在這里不用干活叭喜,也不用考慮減刑牲平。”
“如果不是逃跑被抓回來域滥,一般眼頭兒活點,也不會挨打蜈抓∑舸拢”
“他們只是為了騙咱們的錢。你們要是昨天交的學費太少的話沟使,會有人帶你去后院‘環(huán)境優(yōu)美’的一小塊地照相委可,讓你把穿著他們那樣的“黃狗皮”照得相片和信,一起寄回家,要錢着倾。
“信只能寫這里的好拾酝,找理由騙家里人匯錢。信是要被檢查以后才能幫你寄走的卡者,要是被發(fā)現(xiàn)寫了這個破寒窯的不好的話蒿囤,是要被‘開小灶‘、挨揍修理的崇决〔姆蹋”
“師兄!真的能不能安排工作去北京、上海?”
“靠恒傻!你問我?我問誰?現(xiàn)在就剩我們兩個來最久的脸侥,兩個月了。沒聽說過安排軍警單位工作的事!”
“那我不搞了盈厘,退錢走人!”
“切睁枕!你們真相信報名的時候‘不滿意可以退錢走人’嗎?什么叫監(jiān)獄?進來容易出去難!相信校長說的‘寫個放棄書隨時走”沸手?要不怎么會有人逃跑外遇?”
“噓——!‘黃狗皮’過來啦!”
……
午飯是白干飯罐氨、青菜稀湯臀规。作為吃面食長大的楊籽,吃不慣米飯栅隐。所以僅吃了小半碗帶沙子的干飯塔嬉,喝了碗清湯。
飯后,楊籽和那個只交了六百塊生活費的師弟,被叫到了辦公室锈候。要求寫信給家里要錢电禀,印制好的信封上留的是武館招生處的地址。
那個師弟寫完信后症歇,真的被要求換上了一身警服,去后院照了相。
楊籽告訴校長鸯屿,自己幾年前就想來這里習武,家里人不同意把敢;自己是從學校偷跑過來的寄摆。
“我家里的人正在氣頭上,要是我現(xiàn)在寫信回家要錢修赞,我家里人肯定不會給匯過來的!說不定還會過來抓我回去婶恼。我過十天八天再寫吧?那時候他們都消了氣,要錢容易勾邦。對吧蚣录?校長!”
“嗯!有道理眷篇。你的學費都比其他人少交了兩三千萎河,到時候一起補上!明不明白!”
“好!校長!我一定會補交的!”
下午大家依然呆在宿舍里,或洗衣服铅歼,或睡覺公壤。
兩個值日生,帶著七八個老學員湊在一堆唱歌椎椰。唱得是鄭智化的《游戲人間》厦幅,好像歌詞又有所不同:
世界太羅嗦 不分對和錯/寒窯里面的年輕人/誰會在乎我/有錢的開武館/沒錢的來貢獻/就算是看不慣/我又能如何
愛人離開我/不說為什么/傷心難過的時候/我學會了唱歌/每次都唱這/但從來不犯錯/明天夢醒以后/我依然是我
粥水太稀/饅頭太干/環(huán)境優(yōu)美到了這里才知受騙/煩惱太多/未來太遠/何不陪我一起放蕩/游戲人間
日子怎么過/快樂不快樂/像這種無聊的問題/你不要問我/該來的會來/ 該走的會走/反正都是沒把握/不必太強求
我有我的痛/我有我的夢/裝瘋賣傻的時候你不要笑我/也許有一天/你我再相逢/睜開眼睛看清楚/我才是英雄
干飯有砂/菜湯太淡/山盟海誓到了最后成為屁言/煩惱太多/未來太遠/何不陪我一起放蕩/游戲人間
酸甜苦辣嘗過/人情冷暖看過/習武的路上身不由己/上當受騙
爹娘親人拋開/哭哭泣泣思念/自由自在我浪跡天涯/成了夢幻
辣椒太辣 /淚水太咸/習武工作到了最后難免會變
“黃狗皮走過來啦!轉(zhuǎn)調(diào)!”
煩惱不多/未來不遠/何不陪我一起練武/找好工作
笑容太甜 /淚水不見/勤學苦練到了最后文武雙全/煩惱不多/未來不遠/何不陪我一起練武/找好工作
……
有歌聲的地方,就有了歡樂慨飘。所有人确憨,除了“不合群”的楊籽,都加入了唱歌的隊列瓤的。
晚飯是干裂的饅頭休弃,稀粥水,提供了辣椒醬圈膏。
熄燈睡覺后塔猾,面包車又送來了三個新學員。但是半夜里稽坤,那兩個已經(jīng)留在武校兩個多月的值日生丈甸,趁著叫管理員打開門,去倒?jié)M溢的尿桶的機會尿褪,翻廁所的墻頭睦擂,跑了。
第二天早上杖玲,大家集體搬了宿舍顿仇,和全年制“文武全才”班的小孩子一起,住進了后院摆马。
后院的圍墻較高臼闻,拉了鐵蒺藜網(wǎng),多了一道鐵門囤采,看起來更像深山里的一所秘密監(jiān)獄述呐。
“文武全才”班有七八十個學員,都是六七歲至十四歲以下斑唬、操著外地口音的小男孩;全窯廠沒看到女學生。倒是有孩子穿著燈籠褲練功服恕刘。
孩子們留著黑茬光頭缤谎,看起來臟兮兮的。有的還吸溜著鼻涕褐着,在冰涼的水龍頭旁邊洗衣服坷澡。
那個和楊籽等人同來的小男孩,也剃了光頭含蓉,邊洗衣服邊流眼淚频敛。楊籽想走上前去幫幫他,被一個師兄拉住馅扣。
“不能接近那些小孩!要是被教練或者黃狗皮管理員看到斟赚,你會挨打的!”
“師兄!那些孩子怎么不去教室上文化課啊差油?”
“哪有什么狗屁文化課上?聽說每學期發(fā)一張假成績單拗军,忽悠家長!”
后院有一塊被鐵欄桿圍起來的一小塊地:設置了亭臺閣榭、小橋流水蓄喇。那是用來照相取景的发侵,平時鎖著門。
……
下午妆偏,教練回來了刃鳄。“文武”班的是一個矮胖的三十幾歲的男教練師傅钱骂;楊籽所在的“特訓班”是一個十八九歲叔锐、瘦小的毛頭小伙子。
“文武”班的孩子留在后院練習扎馬步罐柳,壓腿等掌腰。特訓班被小師傅帶出了后院,去了已經(jīng)坍塌的窯體上张吉,找到一處空地齿梁,停住。
新來的學員肮蛹,很是興奮勺择,以為可以練武學藝了。小師父教了大家上課伦忠、下課的拜師抱拳禮后省核,就宣布了解散。
老學員就躺在枯草地上曬太陽昆码。楊籽站在一個高土堆上气忠,環(huán)顧一圈邻储。四周都是灰黃的丘陵小土山【稍耄看不到村落和其他建筑物吨娜。
武校地處周邊最洼的地勢,窯廠的煙囪已被推倒淘钟,從外部很難發(fā)現(xiàn)這里還有人煙宦赠。
連續(xù)幾天,都是上午閑坐在宿舍里米母,下午有太陽的時候勾扭,才被小教官帶到窯體上來,曬兩個小時的太陽铁瞒。
楊籽明白了: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監(jiān)獄放風妙色。所謂的“特訓習武”就如同師兄的歌詞里唱得:“成了夢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