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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冬天出生的孩子瘦棋,身子骨弱眉厨,一出生就經(jīng)常生病。
聽娘說兽狭,剛出生那會憾股,每到半夜十二點鐘,我就開始哭箕慧,要足足哭上一個小時才夠服球,聲音痛苦凄厲,而且腹部漲起颠焦,像是有一條蟲子走動斩熊。
娘為了弄清楚這件事情,想了很多辦法伐庭,帶著我去了很多家醫(yī)院粉渠,都查不出游動的蟲子是什么。不少醫(yī)生告訴娘圾另,根本就沒有什么蟲子霸株,只是娘的錯覺而已。
后來遇到一個老中醫(yī)集乔,猶豫了半天才說:“可能是被仇家下了蠱蟲去件!”
那時候,在一些偏僻的小鎮(zhèn)山村里,有不少人養(yǎng)蠱蟲尤溜,以達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倔叼。我出生的小鎮(zhèn)就在湖北與江西交界的地方,十分偏僻宫莱。娘懷疑我被人下了蠱毒丈攒,每到半夜,蠱毒發(fā)作授霸,蠱蟲游走巡验,才會啼哭不已。
娘忙懇求老中醫(yī)绝葡,他也沒有救人的辦法深碱。
后來,娘又找了不少“能人”藏畅,算命的方士敷硅、游方的僧道、扶乩的巫婆愉阎。他們一看到我的面相绞蹦,臉色都嚇白了,都遠遠地躲開榜旦,好像遇到了可怕的瘟神幽七。
好在我命硬,幾次劇痛都沒有死掉溅呢,竟然堅強地活了下來澡屡。
等我慢慢長大,那只奇怪折磨人的蟲子咐旧,漸漸地安穩(wěn)起來驶鹉,又好像忽然就消失了一樣。以至于我和娘都懷疑铣墨,那只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我腹部的蟲子室埋,只是錯覺,才害得我們提心吊膽過了多年伊约。
后來姚淆,我經(jīng)常會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模模糊糊地一片屡律,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東西腌逢。我有一次走夜路,遇到鎮(zhèn)子上的老鐵匠疹尾。他的臉色慘白上忍,一身鮮血骤肛。我回到家之后纳本,才知道老鐵匠已經(jīng)死了好幾天了窍蓝,是被一輛飛馳的大卡車撞死的。
我想繁成,那個遇到的老鐵匠吓笙,又是誰呢?我怕娘擔心巾腕,這事情一直藏在心中面睛,沒有告訴她!
十三歲那年尊搬,暑假開始的時候叁鉴,天氣十分炎熱,為了補貼家用佛寿,我去鎮(zhèn)上的商店販了一些冰棒幌墓,走街串巷吆喝著賣冰棒。
我用的辦法是:央求商店老板先把冰棒賒給我冀泻,等我賣完之后常侣,再把本錢還給他。
那個夏天格外地炎熱弹渔,冰棒的“生意”格外地好胳施。
在一棵柳樹下,有個“心腸好”的大哥肢专,用一張嶄新的十塊舞肆,一次性買走了最后剩下的冰棒,也換走了我的零錢博杖。我欣喜不已椿胯,帶著自己賺來的錢,興高采烈地回商店還錢欧募。店老板收錢的時候压状,眉毛緊蹙,說:“娃娃跟继,這張錢种冬,我不能收√蛱牵”
那是一張很新的十塊錢娱两,卻是一張假錢,我很快就想通了緣由金吗。我叫道:“我要去找他十兢∪たⅲ”
我飛快地跑了起來,去找那個一次性買走剩余冰棒的人旱物,是他給了我一張假錢遥缕。
烈日當頭,我的肺葉鼓風扇一樣吹動宵呛,汗水打濕了衣服单匣。我氣憤難忍,不敢相信世上會有這么壞的人宝穗。我忙活了一天户秤,也賺不了十塊錢,他卻要欺騙一個小孩逮矛。
我在鎮(zhèn)子里找了一個下午鸡号,都沒有找到那個“壞人”。
他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须鼎。我的淚水和汗水滴答滴答地落下鲸伴,懊惱不已,悔恨不已莉兰,如果自己眼睛放亮一些挑围,就不會上當遭罪了。
我不敢回家糖荒,想起了那棵柳樹杉辙,就等在柳樹下,那個壞蛋就是在這里騙走我的錢捶朵,他一定會再次經(jīng)過這里的蜘矢。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我一直等到太陽落山综看,整整一天沒有吃飯品腹,肚子餓得不行了,嘴巴因為流汗也裂開了口子红碑。
太陽落山后舞吭,黃昏來臨,我竟然看到了那個壞人析珊。我激動不已羡鸥,沖上去,喊道:“把冰棒還給我忠寻,我不要你的假錢惧浴!”
那壞人面部無情,臉色蒼白奕剃,雙眼通紅衷旅,雙手呈現(xiàn)一種病態(tài)的白捐腿,雙手垂下,正“滴答滴答”地滴水柿顶,整個人像是剛從水中撈出來一樣茄袖。
我怕他跑掉,想將他緊緊抓住九串,哪知一個踉蹌绞佩,竟然從他身上摔了過去寺鸥。他雙眼通紅猪钮,奇怪地看著我,沒有再理我胆建,而是繼續(xù)往前面走烤低,走出了幾步,竟然回頭看著我笆载,露出一排尖尖的牙齒……
我整個人嚇蒙了扑馁,難道是因為等得太久,出現(xiàn)幻覺了凉驻,他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腻要,我怎么會抓不住他呢?
剛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涝登,難道我見到的壞人雄家,根本不是人,而是……
忽然胀滚,巷道之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趟济,四個壯漢抬著擔架,上面蓋著一塊大白布咽笼。
很顯然顷编,白布下面是一個死人。
“小孩剑刑,水上撈起來的人媳纬,不要看∈┨停”領(lǐng)頭的漢子喊道钮惠。
我剛準備轉(zhuǎn)身,忽然吹來了一陣涼風其监,將白布吹了起來萌腿,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那臉被水浸泡太久已經(jīng)有些變形抖苦,但我認得出來毁菱,就是那個騙我錢的“壞人”米死。這時,他一雙手從擔架上滑落到一邊贮庞,隨著眾人趕路的動作來回擺動峦筒。
他分明已經(jīng)死了!
我一哆嗦窗慎,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物喷,只感到一片空白,怎么會有兩個“壞蛋”遮斥,一個死了峦失,一個活著呢。
莫非那走動的人术吗,是他的魂魄尉辑!
我快要窒息了,坐在地上较屿,來回尋找隧魄,已不見那個走動的“壞人”,只感覺那雙紅色的絕望的雙眼就在暗處看著我……
“蕭寧……蕭寧……阿寧……”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隘蝎,娘來找我了购啄。
我張開嘴巴想應(yīng)一聲,數(shù)次都喊不出來嘱么。
娘趕過來將我一把抱住狮含,道:“河道有人淹死,我還以為是你……你快把娘嚇死了拱撵。你……沒事吧辉川,蕭寧,說話啊拴测。你別嚇我啊乓旗,快說話啊集索!”
我心中拼命地叫喊屿愚,卻喊不出來,但娘的出現(xiàn)务荆,讓我有了安全妆距,很快,我暈死在娘的懷抱里函匕。
不知道睡了多久娱据,我感覺一股清流正滋潤著嘴唇,慢慢進入喉嚨里盅惜。
我睜開眼睛中剩,看到了娘忌穿,正搖動著蒲扇。
娘的雙眼通紅结啼,顯然是哭過掠剑,見我醒了過來,露出了笑容郊愧,說:“阿寧朴译,你可算醒了啊属铁!”
我剛要開口說話眠寿,從腹部傳來一股劇痛,像是有無數(shù)只蟲子在咬我红选,腦袋里更是傳來一股嗡嗡鉆動聲澜公。幾乎在一瞬間,萬蟲噬咬喇肋,頭痛欲裂……
我大聲叫喊:“痛!痛迹辐!娘蝶防,我要痛死了!”我一巴掌打飛娘手中的蒲扇明吩,從床上滾了下來间学,腹部的絞痛無法容忍,汗水瞬間濕透了全身印荔。
“痛低葫!痛!”我不顧一下地撞向墻面仍律,要結(jié)束這痛苦嘿悬。幸而娘反應(yīng)快,一把將我抱住水泉。
“老天啊善涨。你開開眼,讓孩子的痛草则,落到我的身上吧钢拧。不要再折磨孩子了。孩子是無辜炕横,你開開眼吧……該死的老天爺……”娘大聲喊道源内。
我發(fā)癲地掙扎,力氣很大份殿,更是失去了理智膜钓,張開嘴巴塔鳍,咬住了娘的手臂。
娘幾乎在一瞬間呻此,變成了一個大力士轮纫,緊緊抱住我,任憑我怎么掙脫焚鲜,都不敢松開我掌唾。她咬著牙,任憑淚水與汗水流下忿磅,手臂上的鮮血也不斷地流下糯彬,染紅了藍色的衣服。
那一天是我人生中最為漫長的一天葱她,屋里風沒有吹動撩扒,人生那么痛苦,活著那么艱難吨些。后來我才明白搓谆,當時還有一人比我更加痛苦、更加艱難豪墅。那人就是我娘泉手。
她生我的時候遭受了磨難,現(xiàn)在這磨難又再次降臨在她的身上偶器。
不知道過了多久斩萌,我漸漸安靜下來,腦子燒得稀里糊涂屏轰,囈語不斷颊郎。
我感覺到一雙紅眼睛緊緊地盯著我,那壞人躲在暗處看著我霎苗,口水都流了出來姆吭,隨時都會將我?guī)ё摺?/p>
娘在屋里面,不停地踱步叨粘,不斷地自言自語:“要不要去找他……要不要去找他……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