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切似乎正在把我與世界相隔離畔师。是在什么時候發(fā)生的事情呢?有些不可抗的外力把原因放在黑匣子里牧牢,還加了把鮮艷的鎖看锉,顯然并不想讓我知道。到我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晚了塔鳍。與我相連接的一切事物已經(jīng)快要斷了伯铣。彩色鉛筆,線格紙張轮纫,陰涼的日光腔寡,鈷綠的樹葉,反著光的皮鞋掌唾,停住不動的鐘表放前,觸摸它們時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觸感。原本屬于我的記憶似乎正在被某些東西給抹殺糯彬,新的東西正慢慢將我從原來的軀殼剝離凭语。
我想這稱為孤單,就像是攏好自己的枕頭情连,在鵝黃的燈光下又默默看著它安靜地沉陷下去叽粹。是我把泡騰片加到冰水里览效,隔著玻璃看它劇烈的融化成橙色的汽水却舀。聲音,色彩锤灿,它們都從幾萬深海底部傳來挽拔。可幾萬米下有什么有人會知道嗎但校?可能有條大魚螃诅,放棄唯一的燈光,閉上無用的雙目状囱,只管自己一個人的游术裸。我覺得它挺孤單,但或許大魚不孤單亭枷,仔細想想袭艺,它可以用別的方式感受周圍。雖然周圍都黑漆漆的叨粘,可它不怎么消極猾编,自己游就能夠滿足瘤睹,自己游地方還挺大。所以也不是許多魚聚在一塊才好答倡,自己一條魚滿足了也挺好轰传。而且它太大了,以至于沒什么東西能夠傷害它的瘪撇。比如孤單就不是能傷害它的東西获茬,但孤單卻是能傷害人的東西。
(二)
我想看看這條不孤單的大魚倔既,所以我就深入深海锦茁。海底有陽光,沒什么大魚叉存,看來都是我瞎想的码俩。不過倒都是有小小的人,它們有著不同形狀的的白帽子歼捏,圓圓的白腦袋稿存,厚厚的白衣服。它們喜歡在陽光樹下倚靠著瞳秽,陽光樹是陽光們種植的瓣履,陽光是個勤勞的民族,所以陽光樹很溫暖练俐,而小人身上很涼袖迎。孤單能靠近涼涼的小人,卻沒法靠近溫暖的陽光樹腺晾。
(三)
再多的小人聚在一起也是沒辦法取很多暖的燕锥,它們的帽子都不一樣,沒有辦法進行交談悯蝉。比如我的帽子里裝著漸行漸遠的自行車鈴聲归形,沒有臉的人的歡笑,只有一個演員的昏暗戲劇場鼻由,還有白色房間里唯一的椅子暇榴。這些畫面就會交織成孤獨的協(xié)奏曲,它們都代表著不同的音符蕉世。指揮家唱啊跳啊蔼紧,在帽子里恣意狂歡。它們創(chuàng)造了片黑色的森林狠轻,門口的士兵挺立著胸脯奸例,高抬著下巴,舉著他的鮮紅長槍哈误,包括他自個都是紅色的哩至,他盡職盡守躏嚎,用他的尖嗓音吼著不讓一只陽光進入。
這是孤單的地盤菩貌,沒有帽子沒有這片森林卢佣。
(四)
我從小就害怕進入那片黑森林,只是拿著紅槍的那個士兵箭阶,他對我格外友善虚茶,告訴你,他有次甚至給我打開了鐵門仇参。
(五)
我的身高逐漸趕上了紅槍士兵嘹叫,他給我開門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多了。我開始經(jīng)常在門口逗留诈乒。士兵每給我開次門罩扇,我就要交給他點什么。我就往里探探頭怕磨,就再也不想踏入了喂饥。他說他從來沒離開過門口,我覺得他怪可憐肠鲫。森林里有音樂员帮,不過只有那一首曲子。我給他帶新曲子导饲,他學會哼捞高,我就鼓掌。我給他帶了幾種顏色渣锦,他覺得綠色挺好看硝岗,笑笑就往自己身上抹,我笑話他品味真差泡挺。
(六)
士兵有些玩忽職守辈讶,因為有幾只陽光悄悄鉆進去了命浴。黑森林不喜歡陽光娄猫,但它不弱,區(qū)區(qū)幾只還不好消滅嘛生闲∠蹦纾可它對紅槍士兵有些惱火了。吵著嚷著要炒他魷魚碍讯。士兵有些害怕悬蔽,他還有一家人要養(yǎng)活,不能失去這份工作捉兴。但他也不喜歡這份工作了蝎困,他身上的紅色似乎與森林格格不入录语。
不孤單的士兵看守孤單的森林,似乎卻是有點蹊蹺禾乘。不過我發(fā)現(xiàn)每個帽子都是這樣澎埠,黑森林里不眠不休的奏著孤獨的交響曲,連曲子都是一樣的始藕,真是沒有創(chuàng)意蒲稳。
(七)
士兵似乎越來越生氣,先是抹掉了自己的綠色伍派,接著又是殘殺了幾只陽光江耀。他似乎在門口呆久了,連自己是誰都不大清楚了诉植。我想我應(yīng)該把他的老婆帶來祥国,勸說他不要繼續(xù)工作了。實際上我早就這么做晾腔,可是士兵似乎更加惱火系宫。我見他幾次都進入森林好久沒出來,可把我擔心壞了建车。
(八)
最后一次見到他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扩借。我就在門口等了他一會,我就知道他再也不會回來了缤至。黑色對陽光們有致命的吸引力潮罪,它們一只接一只的有序爬進,像是訓練有素的特種兵领斥,森林里的曲子停了嫉到,有樹木被燒的聲音。我想象著紅槍士兵應(yīng)該也在里面月洛,不知道他逃不逃的出來何恶。我挺喜歡紅槍士兵,但我也沒有辦法嚼黔。我給他的老婆送去了幾支彩色鉛筆作為安慰细层,并叮囑她等森林的火徹底滅了再去安葬士兵。她哭的已經(jīng)不能說話了唬涧。
(九)
燒了森林這樣的地方必須是有代價的疫赎,比方說我的帽子就犧牲了紅槍的士兵,但這的確讓我的帽子減輕了不少重量碎节,而且有一森林的陽光樹捧搞,讓我的帽子溫暖了不少。我想我可以把帽子借那些涼涼的小人戴,這樣他們可能不需要犧牲什么東西胎撇,直接讓他們的陽光把我的陽光樹移栽過去就好介粘。我已經(jīng)試了幾個案例,都挺成功的晚树,我想著那些小人也這樣就好了碗短,說不定以后我們可以開發(fā)出沒有黑森林的帽子。
(十)
士兵的老婆非常感謝我题涨,她說想要給我做些吃的偎谁,我怎么想都覺得到自己的帽子里吃飯很奇怪,莫非要給我來盤陽光樹炒肉纲堵?我細細思索了一下還是想要拒絕她巡雨。可她硬要給我些什么作為回報席函。我想了想實在沒什么铐望,就問她要回了給士兵的那些顏色曲子。她說這算什么報酬呀茂附,現(xiàn)在帽子里的顏色可多著了正蛙。我說那是現(xiàn)在,我還是比較喜歡懷舊营曼。她噗嗤一聲笑了乒验,我瞪著她說有什么好笑的,她說你瞪著我的樣子蒂阱,真真正正的像條深海里的大魚锻全。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才想起來我還在海底录煤。我原本是個小人鳄厌,但我現(xiàn)在是條魚了。真是要謝謝她了妈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