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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綏和二年春某日尝偎,也即公元前7年春某日,漢成帝劉驁一大早起床肤寝,本打算公干鲤看,不料剛提上褲子,就手腳不能動找筝,嘴巴不能言慷吊,撲地而倒溉瓶,崩了。
時年45歲的劉驁一生沉湎酒色疾宏,能夠死在他最寵愛的趙昭儀合德懷中灾锯,本也算死得其所嗅榕,然而,這件事卻有很多人不滿意兼雄。
首先來問罪的是劉驁母親帽蝶,孝元王太后励稳,她那史上著名的“治問皇帝起居發(fā)病狀”,本就讓整日與皇帝纏綿的趙合德驚懼趣避,這之后程帕,既然群臣氣勢洶洶,也都來聲討“禍水”愁拭,那么說不清道不明的趙合德岭埠,就只好趕緊自殺了括饶。
史書稱這叫“畏罪”图焰。
皇帝死在趙合德懷中技羔,還的是風流債卧抗,趙合德既然已經(jīng)“畏罪自殺”社裆,那么此事按照春秋大義泳秀,為尊者諱的慣例,就該了了金句,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违寞,誰知這事一反常規(guī)趁曼,卻反而越炒越大起來棕洋。
朝廷不久后竟組織了一個漢成帝死亡調查小組拍冠,要來窮究到底。
趙合德后面可還有一個趙飛燕呢庆杜!看來大家矛頭所指叨橱,卻是這更大的“禍水”罗洗,“禍水中的禍水”钢猛,“禍水中的戰(zhàn)斗機”,擺明了是要痛打落水狗的意思贩绕。
但是這其中特殊濃厚的政治氣味淑倾,也嗆鼻而來娇哆,因為這調查小組的組長碍讨,卻正是當時高到天際的道德標兵垄开,孝元王太后的侄子溉躲,王姓外戚之首益兄,做著大司馬的王莽净捅。
王莽一族的壯大,其實正由于漢成帝蛔六,漢成帝當時是太急于借助外戚打擊宦官了荆永,于是就只能偏向一頭废亭。而此時的漢哀帝既然與王家關系不大好,趙飛燕又不但已成了皇太后具钥,還跟哀帝的祖母傅太后關系密切豆村,那么趙飛燕自然就有借機打掉的必要。
哀帝的外戚傅氏骂删、丁氏已經(jīng)了得掌动,如果再任由一個趙氏成為羽翼,那人家老王家豈不是更無活路宁玫?而且粗恢,這也的確該是道德標兵該干的事不是欧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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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動輒視女人為禍水,這大概有三個原因:一是男尊女卑,二是卸責諉過不要臉鱼鸠,三是自尊心——男人與男人的共謀,大臣與君王的共謀,被一個女人搶去,這可是很傷人刹勃,很不成話的事。
所以這種事基本可視為一大堆“一錢不值的沒有出息的男人”(魯迅)次洼,在拿女人的血做游戲质蕉,大家是有意無意,心甘情愿地做槍,或者是心甘情愿地被人拿著當槍使隶糕。
所以這種群嗨再登,以及高潮,也就一定是冠冕堂皇,殘酷而無辜的绵估。
而至于成帝之后偿警,已經(jīng)升級為太皇太后的王政君為什么也非要嗨盒使,那自是一面為家族利益、自身計,一面在女人難為女人的緣故辑畦,失子之痛在她敷燎,倒可能反在其次澄成。
這位老太后的權謀心計,可是大有證明的,舉二個例子便夠包吝。
第一例息堂。
那哀帝扶持祖母傅氏竭翠、母親丁氏兩大家族啃洋,壓抑王氏的舉動實在太過露骨,這曾逼得王政君以退為進十饥,趕緊命令王莽上書“乞骸骨”(自請退職蜒秤,回家養(yǎng)老帅刊,免得骸骨不得歸葬故鄉(xiāng)之意),只是哀帝沒有答應而已。
他當時哪敢答應?除非他不怕根基未穩(wěn),天下大亂调缨,轉瞬間從皇帝寶座上掉下來燕侠。所以他就只能讓幾個重臣過去傳話:太后貶斥王莽,朕很傷心,大司馬如果不復職,朕就不敢聽政了菲宴;眼睜睜看著太后再次將王莽托起粟耻。
只是這對人家來說戈泼,已經(jīng)是芒刺在背。
第二例。
太后強此改,才能王氏強,王氏強言津,才能太后強蓬坡,所以這后面等哀帝嗚呼哀哉杖爽,王政君再有率領王氏子弟迅速控制中樞,奪走傳國玉璽番宁,并按照王莽之意扶立幼主等事,那就毫不奇怪。
當然烘浦,王莽篡位時蹬叭,老太后是曾怒砸玉璽的,她肯為家族謀利贷揽,卻不等于贊同奪國。
——既如此础钠,那趙飛燕姐妹的罪狀翻具,自然就很快“構”成了蝗柔,而此罪狀之所以要說是“構”鳞尔,那自然是因為疑點太多的緣故。
這其中最最關鍵的一點是额衙,這根本不是什么死因調查议经,而是趙氏姐妹犯罪調查,那離題萬里的調查小組,甚至是不怕連漢成帝也弄得不是玩意兒的为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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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飛燕姐妹的罪狀,來自調查小組主辦晕鹊,本就負責這塊的司隸校尉解光晓锻,這其中最大的罪狀是,趙飛燕姐妹曾先后二次弄死成帝的孩子绪钥。
女人性妒寸潦,本就是大罪狐血,絕君王之嗣,這就更罪不可赦花竞,更何況趙飛燕姐妹還有飛揚跋扈劲件、魅惑君王、禍亂宮廷之罪约急。
趙飛燕姐妹(其實罪狀中的主角是趙合德零远,這大約是死人不會說話的緣故,但趙飛燕無論如何也不能脫去連帶之罪)厌蔽,據(jù)說首先害去的是漢成帝與宮女曹宮偶合的孩子牵辣,然后是許美人的孩子,這兩件事史書一般都有記載奴饮,大多數(shù)人也都認為鐵證如山纬向,但那是怎樣一種鐵證呢?
這兩個案件的調查報告中戴卜,都有大量人證逾条,但就是沒有物證,這奇不奇怪投剥?
那曹宮的孩子师脂,據(jù)說是宮里派人帶走的,有名有姓,那么這孩子的下落為何會變成不知吃警?解光為什么不順藤摸瓜糕篇,查個水落石出?
許美人的孩子酌心,據(jù)說是被籍武埋到監(jiān)獄墻下的拌消,那解光是不是該挖出孩子尸骨禮葬,并作為證據(jù)呢安券?如此驚天大案墩崩,指向的又是成帝最愛的皇后、昭儀完疫,居然能只憑幾個人的證詞泰鸡,這是不是太過荒唐?
這兩件謀殺案壳鹤,尤其離奇盛龄,尤其駭人聽聞的是,皇帝劉驁居然都曾參與芳誓!
此即是供詞所說:中黃門田客指示殺死曹宮孩子時余舶,曾出示劉驁詔書,他因為第一次沒有執(zhí)行锹淌,還告訴獄丞籍武匿值,皇帝和昭儀都很震怒,都在一再追問為何還沒殺死赂摆。而許美人的孩子挟憔,則干脆就是劉驁經(jīng)不住趙合德哭鬧,親自動手的烟号。
要知道绊谭,皇帝劉驁一直為沒有子嗣所苦,任何一個孩子對他都一定會是天大的喜事汪拥,即便骨肉之親不談达传,就算劉驁真可能允許殺死一個宮女所生的“賤種”,那也是有一個絕大的漏洞的——
許美人可是名正言順的妃子迫筑,傳宗接代天經(jīng)地義宪赶,趙合德憑什么敢這么要求?她難道早不想活了脯燃?漢成帝憑什么答應搂妻?這種事怎可能發(fā)生?
更何況辕棚,那時候王氏外戚早已坐大欲主,王太后和王莽的眼線遍布宮中追他,這兩件事既然那么多人參與,那么多人知情岛蚤,王太后和王莽怎可能不知?他們怎可能允許這種事到現(xiàn)在才暴露懈糯?
倒好像他們很喜歡趙氏姐妹涤妒,王太后一點都不關心龍脈,一點都不想要孫子似的赚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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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氏姐妹身上的這兩大罪證她紫,總而言之,疑點太多屿储,也難怪議郎耿育此后上書反對贿讹,要說這是落井下石了。
只不過耿育的出發(fā)點够掠,倒并非為趙飛燕姐妹民褂,解光也并不像一般史家所說的那樣,是王莽的人疯潭。因為解光還曾彈劾過王氏外戚赊堪,指責他們“無人臣禮,大不敬不道”竖哩,想必他當時的作為哭廉,應該更來自“禍水”觀念。
皇帝被女色蠱惑相叁,居然親手殺子遵绰,這有多么昏聵,這是多大的丑聞增淹,這將置漢哀帝為何地椿访?解光等被人利用、蒙蔽埠通,只圖一時痛快赎离,竟不顧這茬,實在大膽端辱,他之后沒被哀帝殺死梁剔,只是得了一個“反道惑眾”的罪名,被遠遠流放舞蔽,真是幸事荣病。此所以,耿育當時所言渗柿,就有了另一種味道个盆。
他明明在說此案可疑脖岛,卻還是為劉驁做了這樣的辯護:皇帝殺那兩個孩子,是怕主少母壯颊亮,將來為國家之患柴梆,他還早知道哀帝英明,要傳位給他终惑。
漢成帝居然在40歲時就知道自己會很快提不上褲子绍在,要預先殺子,他還就喜歡把帝位傳給侄子雹有,為了這也要殺子偿渡,這世上的不要臉到了耿育這里,無疑登峰造極霸奕。
可是這種話漢哀帝當然喜歡溜宽,這再加上趙飛燕于漢哀帝登基有功,趙飛燕與傅太后關系密切质帅,于是漢哀帝隨后就只將趙飛燕的弟弟适揉、侄子等人,趕到了遼西煤惩。
這種話大概史官們也喜歡涡扼,大家一概照錄,就連最喜歡褒貶人物盟庞,動不動正義爆棚吃沪、“臣光曰”的司馬光,這一次也不曰了什猖,《資治通鑒》注解中的這句評語票彪,一定大合士大夫們之心,一定是史上獲贊最多的一條:
“耿育之言是也不狮。春秋為尊者諱降铸,義正如此∫×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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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飛燕姐妹的確不能算是賢德之人推掸,但這也正像另一個“禍水”陳圓圓死前所說,人主自己不傾倒驻仅,哪來的美人傾國傾城谅畅?
那些大臣的確是只肯追責女人,一到皇帝噪服、男人這里毡泻,就要雙重標準的。
士大夫們都瞧不起女人粘优,都不怕強暴女人仇味,都尊者再污穢也要為其諱呻顽,歷史上既然有這么一大波一大波的無恥不要臉,也難怪花蕊夫人在當年亡國之時丹墨,同樣要滿腔悲憤廊遍,大罵男人了:
“君王城上豎降旗,妾在深宮哪得知贩挣。十四萬人齊解甲昧碉,更無一個是男兒±咳牵”
國家你們敗的啊,居然說是君主迷戀我造成四康!他一聲令下搪搏,你們這十四萬男兒都成孬種,我一個女人算什么闪金!
所以疯溺,趙飛燕終究得死,終究還是要做政治的祭品哎垦,男人的犧牲品的囱嫩,這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罷了。
元壽二年(前1年)六月漏设,漢哀帝又崩墨闲,原本遭到抑制的王氏外戚在王太后的支持下立刻東山再起。
哀帝的寵臣郑口、外戚連續(xù)遭到打擊鸳碧,就連傅太后的墳墓都被挖開,趙飛燕先是由皇太后貶為皇后犬性,然后就同哀帝傅皇后一起瞻离,被貶為庶人,趕去了皇家陵園守墓乒裆。
二人自知難以幸免套利,于是雙雙自殺。
而王莽與太皇太后王政君當時所列的罪名鹤耍,卻正是:“前皇太后與昭儀俱侍帷幄肉迫,姊弟專寵錮寢,執(zhí)賊亂之謀稿黄,殘滅繼嗣以危宗廟昂拂,悖天犯祖,無為天下母之義抛猖「窈睿”
這本是六年前就該有的罪名鼻听,它是真是假,是大是小联四,可不可以有撑碴,什么時候有,原本就是權力說了算朝墩。
文?| 九鴉
圖 | 網(wǎng)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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