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有一個姑姑,親姑姑亚隙,爸爸的妹妹磁餐,她瘋了。她年輕時候很美阿弃,愛上一個男人诊霹,但是家里反對,姿態(tài)手段都很強硬渣淳,她抗?fàn)帋状挝垂⒒梗髞砭駹顟B(tài)就不太好了,原來很不錯的護士的工作做不了了入愧,瘋瘋癲癲鄙漏,開始爺爺在的時候還能照料她,后來爺爺走了棺蛛,她就被送去了精神病醫(yī)院怔蚌,成了一個瘋子。
她的親哥哥親姐姐鞠值,羞恥于見到她媚创,極少去探望她。我爸爸已經(jīng)有10多年彤恶,沒有去見她钞钙。我們小心翼翼地,從不提及她声离,好像她是隱形的傷口芒炼,不能見人,難以示人术徊。
二
有時候我想:父親在夜深人靜時候思念她嗎本刽?他唯一的小妹妹?他們是否也有過親密無間的歲月?他是如何看待她子寓?他是如何回憶她暗挑?
我的姑姑,那個曾經(jīng)貌美活潑的女孩斜友,已經(jīng)將近55歲炸裆,她在醫(yī)院度過了她的青春、中年鲜屏、即將邁入老年烹看,她幾乎在那度過了她的一生。她整天的生活是什么樣子呢洛史?她會想念我們嗎惯殊?她神志清醒嗎?她會對自己康復(fù)也殖、離開醫(yī)院土思、重返正常人的生活懷有期待嗎?她會如何度過漫漫長夜毕源,冷清的節(jié)日浪漠,和無人問候的20年呢?
我不敢問霎褐。
我不敢想址愿。
三
我抑郁過一陣子。幾乎沒人知道冻璃。
家里人响谓,包括我lg都很輕描淡寫,覺得只是生孩子后的情緒起落省艳,激素分泌異常娘纷。
但我自己知道:我是從鬼門關(guān)走過一次的。無數(shù)次我想要自殺跋炕,毫無求生意愿赖晶。
我曾經(jīng)窺見了死亡的獰笑,死亡的冰冷和黑暗辐烂。
我躺在絕望的大海中遏插,無力的等待著冰冷的潮水向我襲來,把我淹沒纠修、溺死胳嘲。自己是自己嚴(yán)酷的法官,遲遲不肯放自己一條生路扣草。
那種感受了牛,我發(fā)誓一輩子不要再體驗颜屠。至今想起來,還如同冰冷的蛇的皮膚鹰祸,纏繞于我的脖子上:一點點甫窟,勒緊,勒緊福荸。
四
每次蕴坪,我腦子里都浮現(xiàn)一個場景:黑凄凄的走廊和房間,毫無人氣的冰冷敬锐,讓人渾身發(fā)抖。
我一次次墜入到那個房間去呆瞻√ǘ幔或許我的一部分,一輩子都被困在其中痴脾,難以逃脫颤介。一如那夜色,無邊赞赖。
身上流著同樣的血脈滚朵,我往往能第一時刻理解和看懂父親,他的憤怒前域、不甘辕近、絕望和掙扎匿垄。我甚至認(rèn)為也能理解姑姑她,畢竟她是我的親人椿疗。
我比她幸運,父母沒放棄我届榄,lg沒嫌棄我浅乔,家里有錢有人能供養(yǎng)我一段時間铝条。甚至母親坦言,當(dāng)時她做好養(yǎng)我一輩子的準(zhǔn)備了攻晒,因為遺傳基因中的病史顾复,她不得不懼怕鲁捏。
我比她幸運萧芙,我有家人的關(guān)懷和支持,比她年輕力強双揪,比她用藥及時,比她肯承認(rèn)自己生病了包帚。于是我沒有進神經(jīng)病院渔期,還好端端的生活著。
五
然而渴邦,從某種角度來說疯趟,我一直覺得我是和姑姑共同分享那個房間的,我倆遙遙相望谋梭,彼此理解信峻。絕望是我們共同的戀人,心中共同的黑暗的獸瓮床,焦躁的喘息著盹舞。只是她的已經(jīng)破繭而出,占據(jù)了她整個身體隘庄。
而我的那頭獸踢步,還在蠢蠢欲動,試圖和我一搏高下丑掺。
或者如同誰說的获印,我們身體里住著2只狼,一只兇惡吼鱼,一只善良蓬豁,而那頭獲勝呢,就取決于我們喂養(yǎng)哪一只狼菇肃。
我心中兇惡的那一只狼地粪,大概天生就比較強壯,比較兇悍琐谤。
這讓我痛苦蟆技,也逼迫我保持清醒,這是一場持久的戰(zhàn)爭斗忌。
我只是盡力质礼,不被它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