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來信
昆侖虛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接連下了幾日。暗沉沉的云仍沒有散去的意思辛萍,低低地壓在半空中讓人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寒意逼人的風從半敞著的一條窗縫中鉆進來措伐,零星夾帶著幾片雪花凝危,飄落在暗褐色的竹簡上,一眨眼便化成了小水珠阔涉。
白淺用袖子小心地將竹簡上的水珠擦掉缆娃。這些史料年深日久捷绒,有許多字跡已經有些褪了色,不仔細辨認便不能通讀下來贯要∨龋看來要知會一下大師兄,找個時間安排人手一起將這些典籍重新謄抄一遍才行崇渗。
白淺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字逗,將堆滿竹簡的長條案幾又往窗前推了推,借著油紙窗透過來的一點兒天光宅广,興許在天黑以前還能再看幾卷史籍葫掉。
現今流傳下來的史籍,大部分是神族掌管了四海八荒以后由東華帝君主持編纂的乘碑。其中不乏晉文神君那樣為人處事機警圓滑的文官們挖息,為了自己未來能某得一個好前程,極力為神族當權者歌功頌德也是有的兽肤。
當然,偶爾神族的老大們?yōu)榱四樏婊蛘吣茏詧A其說绪抛,也會有許多歷史真相被掩埋在看似一筆略過的編年史中资铡。就好比當年九重天實在找不到墨淵的仙身和司音的下落,便草草地以他二人“雙雙歸隱”來了結了此案幢码。
上古時期的史料并不算詳盡笤休,除卻神魔大戰(zhàn)以外的歷史少之又少。用鳳九的話說一部上古史簡直就是東華帝君一個人的輝煌戰(zhàn)功史症副。
那些關于魔族歷史的詳細記載仿佛被史官刻意從文中抹去了許多店雅,有關魔族始祖少綰的記載更是寥寥數筆。她的法器——那條噬魂奪命鞭贞铣、她善用的術法闹啦、獨門絕技、領兵作戰(zhàn)的套路這些白淺要找的一概沒寫辕坝。
天色愈加暗淡窍奋,白淺深感挫敗地將手中的竹簡擲在一旁,心中煩悶不已酱畅。這些天以來她日日泡在藏書閣里琳袄,里里外外將昆侖虛珍藏的史料翻了個遍,卻沒找出關于少綰任何有用的資料和記載纺酸。
俗話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窖逗。面對暗藏的危機白淺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想盡辦法再了解她多一些,這樣也好有個準備餐蔬,讓自己多一份安心碎紊。
白淺走至窗前將木窗敞開在张,撲面而來的寒風卷著細碎的冰碴迎面撲來,不禁讓她打了個寒顫矮慕。經風一吹帮匾,被那些史籍攪得一團渾沌的腦子瞬間清爽了一些。
遠處竹林后面的鍛造房爐火燒得正旺痴鳄,在昏暗的天色下更顯得晃眼瘟斜。雖隔著墨淵施法的結界她依舊能感受到結界那頭磅礴的仙力與鼎盛的靈氣,即便是大雪封山也難掩昆侖虛又將要造出一枚絕世法器的事實痪寻。
白淺右手捏了個法印螺句,青光凝聚,揮手間往鍛造房外的結界上加持了一番橡类,那洞口處耀眼的火光頓時暗淡了許多蛇尚。
從竹林間的石子路上隱約走來一個穿白色道袍的身影,身后鍛造房的火光驟然暗了下去顾画,引得他也不由得回頭張望取劫。
白淺倚著窗欞瞧那人一步三回頭地往這邊愈走愈近,直到藏書閣大殿的石階下她才看清是她十五師兄研侣。
十五半仰著頭招呼了白淺一聲谱邪,撓著腦袋說道:“師父鍛造的法器莫非失敗了不成,剛剛那爐火一下子收住了庶诡,連靈氣也感受不到了惦银,真是叫人擔心∧┦模”
白淺沖十五笑了笑:“十五師兄怎么也來藏書閣了扯俱?莫非是又犯了什么錯,被大師兄罰來抄書了喇澡?”
十五步上石階在廊檐下站定迅栅,將身子斜倚在窗戶的外墻邊,嘆了口氣說道:“現在大師兄哪有功夫管我撩幽?库继!你不知道么?前兩日太晨宮的重霖大人拿了東華帝君的玉譜令來找大師兄窜醉,將大師兄調往西荒駐防去了宪萄。”
“你確定是西荒嗎榨惰?”白淺心中驚駭拜英,“西荒哪里?”
十五皺著眉又撓了撓腦袋說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琅催,玉譜令哪是誰都有幸能瞧上一眼的居凶。我不過是聽師兄們隨口說了一句虫给。十七,你也納悶對不對侠碧?如今西荒翼界安定抹估,子瀾和翼君的婚期在即,莫名其妙的干嘛要去駐防弄兜?又不打仗药蜻。”
白淺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對十五道:“常言道無事常思有事替饿,防患于未然嘛语泽。像夜梟族那樣暗藏野心的部族不在少數,東華帝君此舉恐怕也是擔心有人會趁著大紫明宮辦喜事作亂吧视卢□饴眩”
十五聽著白淺一番話說完,臉上已透露出崇拜之色:“十七据过,你如今和以前實在是不一樣了惋砂,竟然也會關注四海八荒的時局動態(tài)〉悖”
白淺白了十五一眼嗔道:“十七好歹也領了東荒女君之位有七萬多年了班利,豈能還像年少時一般頑劣≌ゴ簦”
十五也是滿懷感慨:“若要擱在過去,這樣的大雪天你哪還能在屋里待的子苟印积蜻?早早就跑到后山領著童子們打雪仗去了吧。哪像現在彻消,還能在藏書閣里靜靜地看書竿拆。誒,你在藏書閣里也悶了好幾天了宾尚,到底在忙些什么丙笋?”
十五回頭又往鍛造房的方向望了一眼:“你和師父兩個人最近都奇怪的很,一個成日守在火爐前煌贴,一個把自己關在藏書閣里御板。婚禮籌備得差不多了牛郑,也不見向外散發(fā)喜帖怠肋,你們到底在忙些什么?難道吵架了不成淹朋?”
白淺沉吟了片刻笙各,于十五的問話有些答非所問:“師兄钉答,你還記得當年的若水之戰(zhàn)嗎?”
十五聽白淺提起了七萬年前的若水之戰(zhàn)杈抢,目光也變得有些凄迷:“怎能不記得数尿?那一戰(zhàn)中,我領的左廂左軍被擎蒼豢養(yǎng)的那頭惡獸一口吞滅了近千人惶楼,當下師父的陣法便被破了右蹦。那可惡的玄女竟然恩將仇報,偷了我們的陣法圖去鲫懒∧凼担”說起玄女,十五至今難掩心頭憤怒窥岩。
那些陳年舊事如今想來仍像就發(fā)生在昨天一般甲献,巨浪滔天的若水河,鋪天蓋地的紅蓮業(yè)火仿佛還在眼前晃動颂翼』稳鳎“十五師兄,若有一天四海八荒還會面臨那樣一場劫難朦乏,你怕不怕球及?”白淺仰起臉微微笑著問他。
十五勾起食指在白淺光潔的額頭上敲了一下呻疹,笑道:“有什么可怕的吃引?咱們跟隨師父修習了這么多年戰(zhàn)術陣法,戍衛(wèi)四海八荒的安危是本分刽锤,即便是死在戰(zhàn)場上也是死得其所镊尺。”
白淺伸手揉了揉微微發(fā)紅的額頭埋怨道:“你還真是師父嫡傳的弟子并思,絲毫不帶摻假的庐氮。只要一想到上陣殺敵便要拼得戰(zhàn)死沙場,那你們家中的父母妻兒和族人怎么辦宋彼?”
十五愣了愣方道:“好在我不曾娶妻弄砍,沒有妻兒……我父母的子嗣也多,我家那幾個兄弟打理族中事物都是一把好手输涕,唯獨我從小魯鈍不成器音婶,被我爹送上了昆侖虛。想來有一日我若能在沙場上立下戰(zhàn)功占贫,我爹娘臉上也增光不是桃熄?!”
十五雙手抱在胸前沖白淺憨笑著,白淺聽了他那一番話心里著實不是滋味兒瞳收,嘴上卻打趣著十五說道:“你可是虎蛟族這一代的嫡長子碉京,你爹爹那族長的位子遲早要傳給你,你可是不能有一點兒閃失螟深。我將來還要看著你娶媳婦兒呢谐宙。”
說著界弧,白淺笑嘻嘻地拍拍十五的肩膀悄聲兒地說:“你是知道的凡蜻,我們狐族的女子生得都不賴。我們銀狐族長老和玄狐族長老家的閨女正當年垢箕,尚未婚配划栓,哪天我?guī)闳デ嗲鸢輹輹条获!?/p>
十五僵了片刻忠荞,猛然間臉一紅揮手道:“哎……你這妮子煩得很,我日子過得逍遙帅掘,何苦娶個老婆管著我委煤。我瞧師父是想不開才要娶你為妻,他老人家未來的日子著實堪憂啊修档”探剩”
十五話音未落已提前從窗邊閃開了兩步。白淺揮著拳頭捶向他時他早已跳開了一段距離吱窝〖チ冢看著站在窗內氣鼓鼓的白淺,十五笑著招手道:“你還在藏書閣里站著干嘛院峡?不悶嗎计维?出來吧,趁著天色還不晚撕予,咱們去凡界逛逛,聽一出戲喝一壺小酒怎樣蜈首?”
“這個主意不錯实抡,正合我意』恫撸”白淺單手在窗臺上一撐吆寨,已輕巧的躍出了藏書閣,又回過身去將藏書閣的門窗都關了踩寇,才一蹦一跳地隨著十五一道朝著前廳的方向去了啄清。
天空仍舊零星飄落下幾朵雪花來。雪將昆侖虛點染成一片銀裝素裹的冰雪琉璃世界俺孙。下山的雪路難行辣卒,好在路旁時而有幾株傲雪的寒梅競相開放掷贾,又與十五一路說說笑笑,不多時二人便已出了山門荣茫。
剛出山門沒多遠想帅,二人正要駕云朝凡世的入口而去,就見從東南方向極速飛來一朵灰云啡莉,在離他們二人不遠處從那朵灰云中落下一個身著灰色布衫的男子來港准。
那人瞧見白淺二人,忙向前抱拳拱了拱手道:“二位咧欣,許久不見了浅缸!”
十五一見那來人,滿臉驚異:“是你魄咕!還真是許久不見了衩椒。”邊說著邊熱情地往前要迎上去蚕礼。
白淺伸出左手將十五一擋烟具,朝著來人冷笑道:“章尾山的人最近往昆侖虛跑得也忒勤快了些。奉行大人此番前來又是所為何事暗斓拧朝聋?”
那人的臉上一貫沒什么特殊表情,當下聽聞白淺語氣不善囤躁,遂冷冷地勾了勾唇角冀痕,手掌翻轉間,一團燃著紅色火焰的朱紅色信箋飄浮在他掌心之上狸演。
“在下是來送信的言蛇。”
首發(fā)于2018-06-24
修改于2019-0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