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我依然記得第一次和你接觸,是那堂靜若虛空的自習(xí)課霜威。
我的鋼筆摔在地板上谈喳,砸出很大的聲響「昶茫慌忙俯身去拾婿禽,卻觸到后排伸來的赏僧,你的指尖。抬頭扭倾,你的眸子一閃淀零,仿佛抱歉般笑笑,接著用比我更快的速度撿起那支筆膛壹,遞到我手心驾中。
不知道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臉在那一瞬微微紅了一些模聋。
下課后聽到后排男生喚你的名字:“喂肩民,左軒,一起去打球啦链方〈烁模”你起身離去,蹭著我的桌邊侄柔。一陣淡淡的香氣襲來,許是曬過太陽和著洗衣服的T恤吧占调,有著男生的荷爾蒙與汗水混雜暂题,交錯成凝在空氣里的味道。我就在這縷芳馨中醉了許久究珊,直到如今也難以自拔薪者。
左軒,左軒剿涮。
【貳】
座位是自己挑選的言津。成績遠(yuǎn)好于你的我走進(jìn)教室卻遲遲不肯落座,只等你坐定后取试,才裝作尋覓了好久的樣子借口說“還是這樣的靠窗座位適合我”悬槽,而不由分說地擠進(jìn)了你左手邊的空地。就這樣成為了同桌瞬浓。
似乎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干凈的男生初婆,書桌永遠(yuǎn)收拾的整潔有序,周邊地板也被打理的一塵不染猿棉。雖然每日都去籃球場訓(xùn)練磅叛,卻不似其他人般攜著刺鼻的汗臭,陽光般散發(fā)著灼灼的亮萨赁,擋也擋不住的往鼻息里鉆弊琴。印象最深刻的是你的笑,潔白整齊地牙齒密密咬合杖爽,回過頭時一個溫柔的笑臉敲董,勾走了飄逸在空中似有還無的氣息紫皇。
有次我做完值日離開教室,卻發(fā)現(xiàn)掉了東西又折回臣缀。窗口的一角露出你端坐的身影坝橡,完美無缺的臉頰上被樹冠投下濃郁的倒影,蓬松的黑發(fā)精置,在晚風(fēng)搖曳中沾染成繚亂的金黃计寇。并不戴眼鏡的你,是校園里少見的風(fēng)景脂倦,似乎手上捧著本書番宁,還是其他,微微然垂下頭赖阻,認(rèn)真思索些什么蝶押。我看得呆了,就只能定在窗口站住火欧,一步也不敢靠近棋电。是不是連推門的不經(jīng)意,都會驚擾你安寧沉穩(wěn)的呼吸苇侵。
我亦有著關(guān)系緊密的異性兄弟赶盔。他們會面對NBA眉飛色舞,對著漂亮女生指手畫腳榆浓。他們有專屬的污言穢語用來簡潔大方的吼出自己的觀點于未,拿出一醉方休的架勢,在酒精里胡言蜚語陡鹃。曾經(jīng)我一度以為烘浦,所有血氣方剛年紀(jì)的男孩都是如此,所以我從未給予我的喜歡萍鲸,似乎是他們青澀的姿態(tài)闷叉,不配得到愛情這個神圣的字眼一般。
而你脊阴,似乎與任何一個都不相同片习。你的安靜不是有些人故作老態(tài)的端莊,而是與生俱來的氣定神閑蹬叭。在提早而來與年紀(jì)不相符的沉穩(wěn)里藕咏,以雙眼的浮光躍動,輕易俘虜了我這顆情竇初開的心靈秽五。
你不喜歡數(shù)學(xué)孽查,而我似乎天生對數(shù)字敏感;我討厭英語坦喘,你卻能把字母在嘴里嚼化盲再,釀成一壇散發(fā)牛津風(fēng)味的優(yōu)雅西设。我們和其他男女生文理科目優(yōu)勢的分別不盡相同,于是答朋,又一個南風(fēng)驟起的傍晚贷揽,在手指相勾中許下約定:互補弱科,共同前進(jìn)梦碗。
我喜歡看你認(rèn)真的在草稿紙上畫拋物曲線的樣子禽绪,找準(zhǔn)坐標(biāo)點一筆而過后,你微微抬著頭看我洪规,眼神澄澈而單純印屁,仿佛在問我“該不該這樣做?”一瞬間我的心臟如砰砰亂跳的小鹿斩例,常常是故意背過身去一到兩秒雄人,安撫了躁動不安的小情緒,才敢用四平八穩(wěn)的語調(diào)念赶,繼續(xù)講解題目背后的玄機(jī)奧妙础钠。同樣,在你每次念到某個單詞叉谜,而我意料之中的忘了拼寫時珍坊,一張臉通紅的像熟透的蘋果。而你只是淡淡的一句:“又沒有背過么正罢?這都已經(jīng)聽寫過很多次了啊驻民!”我只能在你的說教里囁嚅沉默翻具,咬緊了嘴唇渴望記下這些惱人的單詞。但心里又隱隱期待回还,若是明朝故我裆泳,還能再聽聽你溫柔的指責(zé)。
于是柠硕,在一個多月以后的座位編排中工禾,我依舊選擇與你坐同桌。依舊編織拙劣的理由騙著世界說蝗柔,和你在一起成績是會進(jìn)步的闻葵。
應(yīng)該是從那堂英語課開始吧。走神的我被老師點到回答問題癣丧,一臉茫然地站起槽畔,教室里某些個角落已然有了吃吃的笑聲。眼一閉心一橫胁编,索性做好認(rèn)罪受罰的準(zhǔn)備時厢钧,你從右邊悄悄推過來一張紙鳞尔,幾個工整流暢的英文句子鋪在其上。我暗舒一口氣早直,朗聲念了出來寥假,完全正確的答案。落座后霞扬,我亦撕下張紙來糕韧,潦草的寫了“謝謝你”遞過去。不一會紙傳回來祥得,你的筆跡留在上面:“我們就這樣交流吧兔沃,多好〖都埃”
是近了還是遠(yuǎn)了呢乒疏?我們的對話少了,但紙條上的內(nèi)容與日俱增饮焦。開始還每次扯下一張一張怕吴,把語言平鋪直敘在上。后來干脆準(zhǔn)備了一個草稿本县踢,正面完了寫反面转绷。有時候是笑臉娃娃的涂鴉,有時候是某位老師的冷笑話硼啤,甚至有時候還有題目與解答议经。本子就放在兩張課桌的中間,任誰突然有感而發(fā)谴返,便可拿來匆匆去畫煞肾。
那一天,我懷著莫大的勇氣嗓袱,寫了“我喜歡你”四個字籍救,推過去。接著裝作埋首書卷的樣子渠抹,不敢去觀察你的反應(yīng)蝙昙。須臾,胳臂被硬硬的紙張觸碰梧却,接來奇颠,看去,五個英文字母放航,伴著簡筆畫的小可愛咧著大嘴大刊。
“So do I.”
【叁】
我至今弄不清楚,那個春夏之交的溫暖,是我的錯覺缺菌,還是你玩膩的游戲葫辐,把我卷入,錯當(dāng)一回公主伴郁?
我們甚至連雙手也沒有緊牽過幾次啊耿战,親愛的。
我只知道自此以后焊傅,你更喜歡面色泛潮的對著我笑剂陡,仿佛天真的孩子看著自己摯愛的珍寶。我說:“別看我了狐胎,做題啊鸭栖。”你才愣愣的答應(yīng)兩聲握巢,把目光收回到作業(yè)本上晕鹊。卻依舊是呆呆的模樣,我不得不去用筆敲你的腦袋暴浦〗埃可是這樣一來,我也再無心把心思籠到試題之上歌焦,索性扔掉筆飞几,在成摞的書山背后偷偷打量你認(rèn)真的姿態(tài)。
我也經(jīng)常跑到球場独撇,看你起跳屑墨,扣籃。每一個動作纷铣,定格在夕陽余暉下的校園卵史,都是極美的畫面。只是关炼,你從不讓我靠近。你說匣吊,籃球下落時沒有方向儒拂,恐怕我被誤傷。你還說色鸳,更不愿意聽那些兄弟用粗俗的語言開著我的玩笑社痛。所以,我每次都躲在人群深處命雀,仰著腦袋蒜哀,膜拜你凌起一躍的姿態(tài)。
我們像所有的高中地下情侶一樣吏砂,在老師和同學(xué)的視線下乖乖保持正常的男女同學(xué)關(guān)系撵儿。卻在偶爾苦悶的副科上偷偷翹掉乘客,跑到校園超市買一盒泡面,你一口我一口把嘴唇敷上薄薄的油花淀歇;或者晃悠到空無一人的操場易核,你表演給我一個人看精彩絕倫的三步上籃。最瘋狂的一次浪默,是你拖著我的手腕牡直,躍過學(xué)校后門低矮的院墻。落地后纳决,順著那條廢棄的鐵軌碰逸,一直走,一直走阔加。
那是我們唯一一次牽手饵史。開始時你稍作扭捏的躲閃了片刻,接著掸哑,當(dāng)我們處于平行線的位置约急,我張開雙臂以保持平衡時,你的手便伸了過來苗分,牢牢地抓緊我厌蔽。那一刻突然刮起了好大的風(fēng),卻是暖的摔癣。我閉上眼睛奴饮,任由你帶著我走。我好像就這樣一不小心择浊,就和你到了白頭戴卜。
天上有飛鳥拍打翅膀的聲音,打斷了我陶醉的舊夢琢岩。不知為何投剥,忽然想起電視劇里的一句臺詞:
幸福是短暫的,而且長了翅膀會飛担孔。
【肆】
要分科了江锨。我裝作不經(jīng)心問你的選擇。其實我多么害怕你告訴我說糕篇,你要學(xué)文啄育。因為我在家人的壓力下,報理科拌消,幾乎已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椤?/p>
你猶豫了許久挑豌,告訴我說你想學(xué)的是文科。因為你的數(shù)學(xué)不好,理化也不出色氓英。我沒說話侯勉,心里暗暗嘆了口氣。還有兩年债蓝,一直都不在一個班級壳鹤,這讓我怎么去信任?
我是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饰迹,看不見未來的感情芳誓,我不想要“⊙迹看不見依靠的肩膀锹淌,我不敢靠。
于是我背著父母赠制,在交意愿表的前一天赂摆,偷偷把他們欽定的“理科”劃掉,自作主張?zhí)盍恕拔目啤鄙先ブ有:髞砦也胖姥毯牛@也許是我人生中走的最錯的一步棋,當(dāng)我滿心滿腦想要悔棋的時候政恍,棋盤已撤汪拥,輸贏早成定局。
一步錯篙耗,步步錯迫筑。
更可怕的事實發(fā)生在之后,我聽見老師念你的名字宗弯,卻是在理科生的名單里夾雜著脯燃。一瞬間,我以為我出現(xiàn)了幻聽蒙保,我以為班里有兩個左軒辕棚,我以為這是老師無心的疏忽〉瞬蓿可是當(dāng)我轉(zhuǎn)過臉逝嚎,看見你的眼睛。我知道邑狸,是我賭輸了懈糯。
父母的暴跳如雷我都不想去管涤妒。那兩天单雾,整個人都像浸泡在發(fā)酵的米缸里,渾身上下有氣無力。除了心臟有規(guī)律的牽動一兩下硅堆,我甚至不知道屿储,我是否還活著。
我沒有問過你為什么臨時變卦渐逃,似乎你也沒有想要向我解釋的意愿够掠。坐同一張桌子的兩個人,從此以后茄菊,形同陌路疯潭。每一次上課,當(dāng)我微微別過頭去面殖,看到你迅速抽離的眼神竖哩,看到你小心翼翼蜷縮在書桌的一角,盡量避免與我有肢體上的接觸時脊僚。我就已經(jīng)一敗涂地相叁。
或許從一開始,玩弄這一切的都是你辽幌。而我只是你閑極時撿來的木偶增淹,看著你的皺眉淺笑而心痛或懊惱。如果感情也可以壓下籌碼乌企,那我一定孤注一擲般擺上所有身家虑润。而你,只需一顆不值錢的石子逛犹,便騙走了多年來我小心翼翼積攢的芳華端辱。你把我攢在手心,又重重摔在地下虽画。那么我是什么舞蔽,玩偶嗎?
父親問我码撰,若他能拉到關(guān)系渗柿,我愿不愿意再回理科班。我輕輕搖了搖頭脖岛,不敢去看他眼中滿滿的怒火和失望朵栖。我不是他們的好女兒,偉大如同女科學(xué)家之流的夢想被年少無知的愛情擊碎柴梆,再用上好的針線密密斜織陨溅,針腳的痕跡依舊清晰可見。
我不想帶著一份殘缺的抱負(fù)上路绍在,我不愿看著凋零的花朵被人們壓制成枯萎的標(biāo)本门扇,還腆著臉洋洋自得雹有。我更不愿,在同一個教室里臼寄,繼續(xù)與最熟悉的陌生人霸奕,整日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擦肩而過。
父親對我的執(zhí)拗大為光火吉拳,卻又不好再說什么质帅。一個暑假過后,我走進(jìn)了新的文科班教室留攒。和陌生的男生女生抬起手打招呼煤惩。
習(xí)慣性的選擇了靠窗的座位。風(fēng)掀起窗簾一角炼邀。明明是九月的天盟庞,收獲的季節(jié)里。映入我眼簾的
——卻只有操場角落里汤善,一大片一大片的荒蕪什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