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最后一個箱個人物品,老彭用他那已被煙熏黃的手指在我桌上敲了敲“晚上請你喝酒腊脱,8點访得,記得過來啊”
我那句“都有誰”還沒問出口,老彭已經(jīng)抱著他東西瀟灑地和周圍同事告別了陕凹,人群中時不時傳來他的聲音 “沒有沒有悍抑,以后還要靠大家互相關照”“能去哪發(fā)財啊,家里蹲”……
這是老彭在公司的最后一天杜耙,公司這一輪的大裁員搜骡,領導以35歲的老彭與平均年齡不到27歲的部門格格不入為由,將他解雇佑女。
喝酒地點记靡,在我們經(jīng)常聚的飯館,露天的那種团驱,不大摸吠,人卻很多,每一桌吃飯的人嚎花,都互相喊著對話寸痢。老彭沖老板娘招了招手,老板娘笑嘻嘻的走過來紊选,在兩張桌子空位支了張桌子啼止,老彭拉著椅子坐下,吆喝著“小菜照舊丛楚,3打啤酒”族壳,“就你一大老爺們和倆小姑娘,你們仨喝3打啤酒趣些?你這是傻了還是發(fā)了仿荆?”“發(fā)了,今天我賺了一筆”老彭拍了拍口袋坏平,那架勢確實有幾分發(fā)了的味道……
飯桌上拢操,沒人開口說話,只是默默的喝酒舶替、夾菜令境, “祝你前程似錦”的客套話在嘴巴嚼爛又咽進肚子里,而立之年的我們顾瞪,可預見的前程舔庶,是不是真似錦抛蚁?我們誰都給不出答案。
一打啤酒下肚惕橙,老彭拿出一根煙瞧甩,習慣性地將煙嘴在桌上敲一敲,嫻熟的點火弥鹦,深吸一口肚逸,然后長長的吐出一股白煙。我習慣性的在面前扇了扇彬坏,他又吸一口朦促,故意輕佻地將煙吹我臉上,酒氣和煙味撲面而來栓始,我厭惡的“嘖”了一聲务冕。老彭笑了,這是他這頓飯以來第一次笑混滔,他掐滅了煙洒疚,說了句“一頓飯吃得沒點生氣,來來來坯屿,繼續(xù)喝酒∥】福”
老彭又開了一瓶啤酒领跛,給自己滿上,給我們也滿上撤奸。一仰頭喝完杯子里的酒吠昭,問我們“你們知道我這次被開除,拿了多少錢賠償金胧瓜?”
“你呆了7年矢棚,賠了8個月工資唄,這有啥好賣關子的府喳,又不是額外給你補了蒲肋。”我總是學不會給人留點面子钝满。
“96045兜粘!TMD,這居然是我卡里第一次有這么多錢弯蚜!”
十年前……
認識那個時候的老彭孔轴,是在他的吹噓里。
剛畢業(yè)的老彭碎捺,帶著他碩士學位證書路鹰,被幾家公司相中贷洲,他卻選擇了一家剛起步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用他的原話是“腦子突然就這么一抽”晋柱。那時候的他优构,意氣風發(fā),像極了一顆等待開采的金子趣斤,每天忙碌得穿梭在城市的各個角落俩块,為公司業(yè)務洽談各種投資人和合伙人。
臉皮厚浓领,膽子大玉凯,是當年大家給他貼的標簽,然而联贩,工作兩年漫仆,公司并沒有實質(zhì)的進展,卯著一股勁的他被狠狠的扎了一下泪幌,漸漸泄氣了盲厌。
幾經(jīng)輾轉(zhuǎn),老彭跳槽到了這家公司祸泪。
大公司的工作節(jié)奏給老彭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吗浩,僅僅行政工作,都需要將近40人的團隊没隘,分管發(fā)票報銷懂扼,辦公用品管理,考勤……在企業(yè)宣傳部的老彭右蒲,需要做的只是將每個月的企業(yè)內(nèi)刊進行文字校對阀湿,內(nèi)刊印刷后,給刊物貼上“內(nèi)部刊物”的標瑰妄,并分發(fā)到公司每個休閑區(qū)陷嘴。
起初的老彭心有不甘,埋怨道如此簡單的活為何交給他這么一個高材生來做间坐。但不久后灾挨,交上女朋友的老彭開始接受這份輕松的工作,每天空閑時間和女朋友QQ聊天打發(fā)時間眶诈,互相偷偷對方農(nóng)場的菜涨醋,打情罵俏輕松度過一天。
是的逝撬,他習慣了這份清閑浴骂,甚至是愛上了。
五年前……
剛?cè)肼毜奈业谝淮我姷嚼吓硐艹保麧M身煙味從我身邊經(jīng)過溯警,隨意打了個招呼趣苏,“呦,又來一個妹子梯轻,女生隊伍越來越壯大了食磕。”
那時候的老彭喳挑,剛結(jié)束了內(nèi)刊的貼標和分發(fā)工作彬伦,宣傳部拆成了新媒體部和媒介部,老彭歸屬新媒體部門伊诵,三年懈怠的工作生涯单绑,讓老彭逐漸失去了學習的能力,但五年的工作經(jīng)驗曹宴,也讓他變得口齒伶俐搂橙,任何項目,他都能提出反對意見笛坦,一針見血区转。卻從來無法提出改進的建議。
我入職的第二年版扩,老彭結(jié)婚了废离,和當年那個上班時間打情罵俏的姑娘。每當我不斷看新媒體的知識礁芦,老彭總會說“學啥啊厅缺,有那點功夫,不如和愛人看場電影放松放松宴偿。”
我入職的第三年诀豁,老彭老婆生娃了窄刘。老彭從好老公變成了好奶爸。在看到我們買大摞專業(yè)書的時候舷胜,老彭總是打趣嘆道“羨慕你們有閑錢買書娩践,有閑時看書,我的錢和時間烹骨,已經(jīng)完全給了孩子,有時間還不如睡覺休息∪敬兀”
我入職的第四年隧甚,部門來了一批95后,一群做事風風火火的小孩峦树,他們做事從來不喜歡別人指指點點辣辫,他們樂于去嘗試各種新鮮的玩法旦事,不斷互相提建議。這個時候的老彭急灭,漸漸成為了他們工作的圍觀者姐浮。
今天……
老彭被開除了,帶著96045塊錢葬馋,他賬戶上第一筆存款卖鲤。
突然,醉意朦朧的老彭往地面狠狠的砸碎了酒瓶子畴嘶,吐一口唾沫蛋逾,嘴里罵了一句“X你媽的生活,去你大爺?shù)穆永换怖!闭酒鹕恚瑩u搖晃晃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在老彭離職的半年里蟀瞧,我沒有他任何消息沉颂,也沒有沒再見過他。我并不知道這個被“拋棄”的中年人過得如何悦污。
但铸屉,老彭這樣的中年人,我天天見到切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