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子——獨子嫖娼后蜂嗽,離奇墜樓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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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19年的6月28日苗膝,對馮家瑛來說,是黑色的植旧。

如果可以選擇辱揭,她愿意傾其所有,來換取這一天的消失病附。

在這一天问窃,她失去了唯一的兒子。

早年間完沪,因為工作的關系域庇,她和丈夫一直兩地分居。饒是她又要工作覆积,又要帶孩子听皿,也得不到婆家一點援助。她硬是靠著那份兒單打獨斗的韌勁兒宽档,關起門來一手把兒子帶大尉姨。

丈夫不在家的那些年,兒子李偉才是她的主心骨——她生病住院吗冤,是兒子陪床又厉;家里要換煤氣罐九府,也是兒子扛回來;就連讀大學覆致,兒子也是在本地上的侄旬。

35年了,兒子從沒離開過她煌妈。

可如今儡羔,兒子死了。

死得還是那么地不堪声旺。

她是在警局的停尸房里見到的兒子的尸體——尖利的硬物從他的下身處刺入笔链,又從胸口處穿出,血早已流盡了腮猖,躺在尸檢臺上鉴扫,就像一具被剪破了皮囊的橡膠娃娃。

這噩夢般的場景澈缺,像惡魔的鬼手坪创,將她的靈魂盡數(shù)絞碎抽干。

從那一刻起姐赡,她的生命就結(jié)束了莱预。

李偉死于警方的一次掃黃行動。警方破門而入時项滑,他情急地躲在了窗外的空調(diào)掛機上依沮,幾分鐘后,掛機松動落地枪狂,他赤裸的軀體便隨之俯沖進了樓下的劍麻叢——就是那種葉子形如長劍危喉、堅硬如刀的植物。

所以州疾,尸體上那幾處兇殘的傷口并不是被利器所傷辜限,而是被劍麻的葉子貫穿刺入。

由于太過悲傷严蓖,警察跟馮家瑛解釋了好幾遍薄嫡,她才聽明白兒子的死因。

待她反應過來颗胡,于悲涼最深處毫深,她品味出一種荒誕的虛幻感——她那一向引以為傲的律師兒子,竟是在與妓女私會時杭措,不慎墜樓被劍麻刺死的费什。

在極深的絕望中,她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殘酷的事實——比起死亡本身手素,更讓她難以接受的鸳址,其實是兒子的死因。

警察勘察完現(xiàn)場后泉懦,基本形成定論稿黍,李偉是死于一場意外。

雖然悲痛欲絕崩哩,但馮家瑛并無異議巡球,她一心只求快點兒結(jié)案,速速將兒子的遺體火化邓嘹,以期為母子二人都保留最后一點尊嚴酣栈。

所以,當那位白姓警官提出不同意見汹押,主張進一步調(diào)查時矿筝,馮家瑛斷然拒絕。

她能想象到棚贾,在警方調(diào)查的過程中窖维,兒子的丑聞將會以何種夸張的口吻傳遍小城。

這樣一來妙痹,她這一生的結(jié)局就不只是凄涼铸史,更將淪為眾人茶余飯后的笑料。

2

白寂總覺得案子有點不對勁怯伊。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琳轿,這份直覺并非憑空而來,而是源自十幾年刑偵工作的歷練耿芹。

這案子有太多的巧合——案發(fā)那天崭篡,派出所突然收到了匿名舉報嫖娼的電話;緊接著猩系,李偉就躲在了空調(diào)外機上媚送;外掛支架剛好又年久失修;最詭異的是寇甸,這片樓房下剛好種滿了堅硬的劍麻……

每一步都無懈可擊塘偎,冥冥中,似有一只無形的手將所有巧合連綴起來拿霉,共同推導了這場奇特的慘案吟秩。

白寂后來又去案發(fā)現(xiàn)場反復勘察過。

那是一座老式的居民樓绽淘,興建于九十年代初涵防,灰色的樓體外墻已經(jīng)斑駁風化。斷裂的空調(diào)外掛支架沪铭,還剩一半搖搖欲墜地懸掛在臥室外墻處壮池。打膨脹螺絲的地方偏瓤,墻體縱深處顯出巨大的裂隙,膨脹螺絲有三分之一已經(jīng)松動出墻面椰憋,只消再施加一點外力厅克,僅剩的那半截支架也會連根墜落。

他曾懷疑掛機墜落是人為所致橙依,但痕檢科的報告已經(jīng)核實证舟,外掛支架使用年限至少在15年,確實是金屬的自然侵蝕風化窗骑。早已絕跡的空調(diào)品牌“春蘭”女责,似乎也顯示著這不可能是近期的預謀行為。

一個多月過去了创译,樓下的劍麻叢里抵知,依然還能看到星星點點的褐色血跡。

遵照死者母親的意愿昔榴,這個案子局里一直是在保密的狀態(tài)下調(diào)查的辛藻。小區(qū)的居民不多,李偉的遺體當夜就拉走了互订。

但白寂發(fā)現(xiàn)吱肌,依然陸續(xù)有好事者來案發(fā)現(xiàn)場踩點窺探。他們握著手機仰頭弓腰拍照的模樣仰禽,活像從港臺來的狗仔隊氮墨。

白寂走過去問道:“你們也知道這兒死了人?”

一個戴棒球帽的小伙子回答:“焱城人誰不知道吐葵,貼吧里都火了规揪!案發(fā)現(xiàn)場照片都貼出來了,說是一男的嫖娼温峭,警察進來的時候猛铅,他掉樓下被劍麻插死了。真夠倒霉的凤藏!”

貼吧奸忽?案發(fā)照片?

白寂當即用手機查了焱城貼吧揖庄,果然如那小伙子所說栗菜,焱城吧里不但有繪聲繪色的文字敘述,連案發(fā)時的照片也被匿名掛了出來蹄梢。除了警方圍戒勘察的現(xiàn)場照疙筹,還有兩張死者裸身的死亡照尤為觸目驚心。

那兩張照片雖然看起來像素有些粗糙,但李偉趴在劍麻上而咆,后背被三簇劍麻葉貫穿的慘象卻被清晰地記錄了下來霍比。

從照片的成像質(zhì)感看,應該是先從遠處偷拍翘盖,然后再放大截圖的桂塞。

白寂凝起了眉凹蜂,難怪上周李偉的母親馮家瑛來警局大鬧馍驯,罵刑偵隊的人是借著取證的名義敗壞她兒子的名譽。如此看來玛痊,李偉的死因確實已鬧得滿城皆知了汰瘫。

這案子可是越發(fā)蹊蹺了。

匿名發(fā)文的是什么人擂煞?如此大肆地宣揚此案混弥,又有什么目的?

3

警局里照舊一片煙霧繚繞对省,人仰馬翻蝗拿,幾個老煙槍在罵罵咧咧地抱怨。

昨天半夜西城突發(fā)搶劫案蒿涎,臨時出警哀托。今天早上一有線索,局長又把人都招了回來劳秋。局里的人個個都頂著黑眼圈仓手。

大家都在忙搶劫案,“6.28墜樓案”玻淑,局里就全權(quán)交給白寂處理了嗽冒。

這墜樓案,尸檢報告都驗了沒問題补履,局里又是案子多添坊、人手少,對于這種板上釘釘?shù)陌缸芋锎福聜兌急Я硕嘁皇虏蝗缟僖皇碌膽B(tài)度贬蛙。

在一片嘈雜中,唯有白寂端坐在案前麻汰,一頁頁翻看著賣淫女吳菲的審訊筆錄速客。

“你和李偉是怎么認識的?”

“在一個交友qq群里五鲫,就是那種群……你知道的溺职。”

“是你邀請李偉去你住處的?”

“不浪耘,是他說去旅館不安全乱灵,我才帶他來的∑叱澹”

那天痛倚,是他親自審訊的她。

仔細回憶澜躺,他恍然覺得那天吳菲眼神中的躲閃似乎并非全部源自驚恐蝉稳。

白寂把筆錄裝回檔案袋,他決定去找李偉的妻子談談掘鄙。

李偉家住新城貴苑小區(qū)耘戚,這是前幾年剛開發(fā)的樓盤,標準的實驗學校學區(qū)房操漠,價值不菲收津。

面對白寂的到訪,徐美靈表現(xiàn)得有些冷淡浊伙。

白寂注意到撞秋,她照舊穿著平日里常穿的粉色居家服,臉上也未顯悲痛欲絕的神色嚣鄙。

“徐女士吻贿,你還好吧?”

徐美靈挑挑眉:“白警官拗慨,我不想在您面前演戲廓八,說實話,我和李偉感情不怎么樣赵抢。您知道的剧蹂,我倆是二婚。只是可憐了我女兒烦却,才兩歲宠叼,就沒爸爸了……”

徐美靈輕輕嘆口氣,目光瞟向陽臺邊的嬰兒床其爵。那里面冒冬,一個肉墩墩的女娃正睡得酣暢。

不待白寂接話摩渺,徐美靈又自顧自地說:“不瞞您說简烤,出了這事,我忍不住想摇幻,這就是報應吧横侦?我剛大學畢業(yè)那會兒挥萌,什么都不懂,是李偉花言巧語地哄我跟他結(jié)了婚枉侧∫伲可一結(jié)婚,他就成天地不著家榨馁,女兒就是我一個人帶起來的憨栽。我比他小那么多歲,我頭婚翼虫,他二婚屑柔,他還帶著一個兒子,可他還是不知足蛙讥,竟然在外邊亂搞……您說锯蛀,他這死法,是不是老天開眼了次慢?”

“婚后他出過軌嗎?呃……我是說翔曲,在這事之前迫像,他在男女關系方面,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問題瞳遍?”

徐美靈自嘲地搖頭:“說實話闻妓,我不知道。他是律師嘛掠械,三五天就得出差一趟由缆,我哪管得住猾蒂?再說了均唉,他回家就在書房里對著電腦,也不讓我看肚菠。他脾氣不好舔箭,我怕他跟我吵吵,所以蚊逢,很多事我也懶得管层扶。”

白寂想了想烙荷,又換了一個角度詢問:“你們這房子镜会,現(xiàn)在也得值300多萬了吧?是婚后共同財產(chǎn)嗎终抽?”

“房子是他婚前買的戳表。他這人可精呢焰薄,只署了他一個人的名。不過扒袖,我已經(jīng)咨詢過了塞茅,律師說我和女兒是有繼承權(quán)的〖韭剩”徐美靈長嘆一口氣野瘦,“我現(xiàn)在就擔心我那婆婆,您不知道飒泻,她可不是個善茬兒鞭光!等她緩過勁兒來,保不準得怎么跟我爭呢……”

白寂沒想到徐美靈會說得這么坦蕩泞遗。

他凝視著眼前的這張臉惰许,不過二十六七歲的年紀,皮膚的狀態(tài)還很年輕史辙,但眼神中卻寫滿了市儈和算計汹买。

果然,一段不幸的婚姻聊倔,能迅速將一個懷春少女催化成堅硬冷漠的成年人晦毙。

這么想著,白寂對徐美靈竟隱隱有了一絲同情耙蔑。

李偉的死见妒,她確實可以受益。丈夫?qū)掖纬鲕壍槟埃徽撌菫榍檫€是為財须揣,徐美靈都具備作案的動機。

但兇手會是她嗎钱豁?

白寂下意識地搖頭耻卡,憑直覺,他覺得寥院,不像劲赠。

4

兒子去世后,家里的許多事都不再受馮家瑛掌控秸谢。

大孫子李逸飛已經(jīng)半個月沒去上學了凛澎。他覺得父親的死讓他蒙羞。

這孩子估蹄,越長大性格就越執(zhí)拗塑煎。很多時候,馮家瑛根本摸不透這半大小子在想些什么臭蚁。

想當初最铁,兒子離婚的時候讯赏,孫子才1歲半,前兒媳孫倩要死要活地想爭撫養(yǎng)權(quán)冷尉,是她拍板花錢從勞務市場雇了幾個民工漱挎,讓兒子帶去孫倩家大鬧一場,趁亂把孫子給搶了回來雀哨。

兒子離婚后磕谅,為了不耽誤他找對象,又是她做主把孫子養(yǎng)在膝下雾棺。

一養(yǎng)就是十幾年膊夹。

這期間,孫倩沒少想招兒去偷看孩子捌浩。孩子上幼兒園的時候放刨,孫倩甚至買通了班里的老師,以助教的名譽去園里陪孩子玩尸饺。

孩子回來學舌进统,馮家瑛一猜就知道是孫倩。第二天侵佃,她就去幼兒園大鬧了一場麻昼,連帶著把老師也告到了園長那里。打那以后馋辈,看孩子這事兒上,再沒人敢給孫倩開后門了倍谜。

再后來迈螟,孫倩再婚給別人當了后媽。

表面上看尔崔,孫家人是消停了答毫,可馮家瑛心里那根弦卻從沒松過。

從李逸飛懂事起季春,她就潛移默化地跟孩子灌輸洗搂,說他媽孫倩是個不要臉的爛女人,出軌后就狠心不要他了载弄。

為了掌控住孫子耘拇,她不惜用仇恨澆滅一個孩子對母愛天然的渴望。

可現(xiàn)在宇攻,情況卻越發(fā)不受控了惫叛。

今天,孫子居然質(zhì)問她逞刷,說是不是當初父母離婚嘉涌,錯的是他父親妻熊?是不是這十三年來他們一直都在騙他?

他甚至還感嘆仑最,說他親媽是個可憐的女人扔役!

呵呵,孫倩那賤人沒養(yǎng)他一天警医。他倒體諒她體諒得緊亿胸!

又有誰能可憐可憐她馮家瑛呢?

她一生好強法严,只是因為出身不好损敷,從過門起,婆家人就不待見她深啤;在單位里拗馒,她與人比肩抗爭,傾軋一生溯街,不過也才混了個主任的位置诱桂;和丈夫常年分居,更讓她成了鄰里間同情的對象呈昔。

不過挥等,好在兒子能給她爭臉。兒子后來考上了大學堤尾,還當上了律師肝劲。

從兒子考上大學的那天起,婆家人就再不敢對她指指點點了郭宝;單位的人也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辞槐。

是啊,她憑一己之力撐起了一個家粘室。對一個女人來說榄檬,還有什么功績比這更偉大?

所以衔统,丈夫退休后鹿榜,她就理所應當?shù)刈鲋鴥鹤拥奶欤斨依锏耐踅蹙簦恐鴥鹤咏o的榮耀舱殿,走到哪里她都挺直了腰板。

可如今棉浸,一切都被毀了怀薛。

她這一生所有的情感、價值和榮耀都隨著這場丑聞化為烏有迷郑。

兒子死后的第三個星期枝恋,單位的幾個老同事來家里看望她创倔。

來的這幾個女人都是當年職稱評審和職位競聘時她的手下敗將。

副高評審那年焚碌,她曾匿名檢舉過其中兩人的論文材料涉嫌抄襲畦攘;還有一位,當年同住單身宿舍時十电,馮家瑛偷偷將她的職業(yè)證撕碎了沖進下水道知押,致使她錯過了那一年的職位競聘。

她們帶了水果來鹃骂,言辭懇切台盯,可馮家瑛心里清楚,她們是憋了半輩子畏线,總算逮住時機了静盅。

她們就是專程來看她的笑話的。

馮家瑛拼力繃住最后一根神經(jīng)寝殴,不讓自己在幾人面前落淚失態(tài)蒿叠。

可她們走后,那些暗含了嘲諷的話卻一遍遍在她腦子里轉(zhuǎn)——

“老馮啊蚣常,女人太要強了就是造孽笆醒省!”

“你得提前為大孫子考慮抵蚊,我可聽說了施绎,人孩子媽可不像你說得那么沒良心,這些年人家一直念叨著孩子吶……”

“可憐你那小孫女贞绳,才兩歲吧粘姜?嘖嘖……還有,李偉留下的那套房熔酷,原來聽你說過,不是說值好幾百萬嘛豺裆,那你還打算跟你現(xiàn)在的兒媳婦打官司爭拒秘?”

馮家瑛覺得頭疼欲裂,她起身臭猜,想把她們提來的水果全部丟進垃圾桶躺酒。

沒走兩步路,驀地蔑歌,她突覺后腦有一陣暖流涌過羹应,大腦里好像有巖漿爆發(fā),緊接著便是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次屠。

在被徹底的黑暗包圍之前园匹,她聽見孫子李逸飛的哭喊聲:“奶奶雳刺!奶奶!”

她真想再摸摸孫子的臉裸违,可她手上像是墜了千斤重力掖桦。

眼瞼像再也撐不住的門,緩緩合起供汛,孫子的臉在她眼前一點點隱下去枪汪,她心里涌起無限不舍——

孫子就像她的第二個兒子,她一粥一飯將他養(yǎng)大怔昨。老伴死后雀久,這孩子便是她晚年生活里唯一的支柱和快樂。

她一心想要把他握在手里趁舀,可造化弄人赖捌,他終將棄她而去。

她記得很清楚赫编,十二年前巡蘸,她做主把孫子搶回來的那天,孩子的姥姥在電話里聲嘶力竭地咒罵她擂送,罵她是個惡毒的女人悦荒,咒她用蠻橫的手段割裂母子親情,遲早會遭報應嘹吨。

那天搬味,孩子姥姥打賭似的跟她撂狠話:“馮家瑛,我告訴你蟀拷,你控制得了孩子一時碰纬,可控制不了一世!孩子總有長大的一天问芬!孩子大了就會去找媽媽悦析!”

那時候,她只覺得可笑此衅,她才不信這個邪略板,有什么事是她馮家瑛解決不了的噪矛?既然你閨女不識抬舉泣港,非要跟我兒子離婚售躁,敗我兒子的名譽,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墨微。她不信她夜夜摟著長起來的娃道媚,大了會不跟她一條心?

可現(xiàn)在看來,這十幾年的賭局最域,當真是她輸了谴分。

還輸?shù)煤軓氐住?br>

在最后的彌留之際,她在心里嘆喟羡宙,如果兒子能醒過來狸剃,她真想晃著他的肩膀,問上一句:“為什么狗热,你究竟為什么要做下這等丑事钞馁?”

這疑問當然不會有答案了,又或許匿刮,答案早在十幾年前就有了僧凰,只是那時她不屑于面對,也從不屑于深究……

5

在孫倩家熟丸,白寂第二次見到李逸飛训措。

馮家瑛腦梗死后,李逸飛就搬到了生母孫倩的住處光羞。

當孫倩向白寂講述自己和李偉的過往經(jīng)歷時绩鸣,這個十三歲的少年就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聊到關鍵處纱兑,白寂用眼神詢問孫倩呀闻,需不需要讓兒子回避一下。

孫倩望了眼兒子潜慎,繼而溫柔地握住他的手:“沒關系捡多,白警官。這些事铐炫,孩子心里已經(jīng)有數(shù)了垒手,他回來的這些天里,我們也交流過”倒信。

白寂不便再多說什么科贬,只好繼續(xù)正色詢問:“所以,你是說早年間李偉就有嫖娼的行為鳖悠?”

“是的唆迁。當年,最終讓我下定決心離婚的原因竞穷,就是我發(fā)現(xiàn)他在我孕期出軌。李偉一直有加網(wǎng)聊色情群的習慣鳞溉,我是無意中在他群聊天記錄里發(fā)現(xiàn)的瘾带。他當時在群里跟別人吹噓自己的經(jīng)歷……”孫倩瞥了眼兒子,語帶尷尬地說熟菲。

“細節(jié)我就不說了看政∑涌遥總之,我根本沒法接受允蚣。我當時不知道該跟誰說于颖,就告訴了婆婆。我本意是想讓婆婆好好管教他嚷兔,可我沒想到森渐,婆婆拿我的話根本不當回事。她甚至還說冒晰,男人在外面找點樂子太正常不過了同衣,現(xiàn)在有點本事的男人不都這樣……”

“你和你前婆婆的關系好嗎?”

“不好壶运。孩子奶奶非常強勢耐齐,她總挑我的錯。我和前婆婆一有了分歧蒋情,李偉就跟我吵埠况,有時候還動手。在他們家棵癣,孩子奶奶的地位是第一位的辕翰。”

“你再婚后為什么沒再要孩子浙巫?”

“離婚時金蜀,李偉帶人闖到我家,硬生生把逸飛從我身邊搶走了的畴。他又是律師渊抄,在法院認識不少人,最后孩子和財產(chǎn)我都沒有爭到……”那段揪心的過往已是陳年舊事丧裁,但提起這一段护桦,孫倩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當時又沒有工作煎娇,日子過得特別難二庵。再加上,我日夜地思念兒子缓呛,離婚后不久催享,大病了一場。后來哟绊,為了治療不斷復發(fā)的腫瘤因妙,我只好聽從醫(yī)生的建議做了子宮全切手術。所以,這輩子攀涵,我再也不能生育了……”

白寂看到铣耘,李逸飛將手緊緊覆在了母親的手上,似乎在對母親做無聲地寬慰以故。

白寂是個鐵血的漢子蜗细,但孫倩的這段飽含血淚的經(jīng)歷卻不由得他不心生同情。

然而怒详,同情歸同情炉媒,他終于還是狠狠心,將心底的疑問直接拋了出來棘利。

“作為一個女人橱野,這么多年,唯一的親骨肉卻不在身邊善玫,是人生的一大憾事吧水援?”他頓了片刻,一個刑警對當事人進行主觀評價茅郎,似乎不太合適蜗元,但他又必須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

“至于李家人系冗,因為案子的關系奕扣,我也有所了解,他們……怎么說呢掌敬,確實……不太好溝通惯豆,甚至可以說是蠻不講理……所以,對你來說奔害,只要李偉活著一天楷兽,你和兒子就難相見……”

孫倩倒吸一口涼氣:“白警官,你是在懷疑我华临?”她紅著眼搖頭道芯杀,“是,我確實恨李偉雅潭。我這輩子是被他毀了揭厚,他也害苦了孩子》龉可我現(xiàn)在生活得很平靜筛圆。我一直想,等兒子大了椿浓,我會有機會跟他解釋的顽染。退一萬步說漾岳,就算李偉死了,還有孩子的奶奶呢粉寞!”

既然話說到這兒了,白寂只好步步緊逼:“可現(xiàn)在左腔,孩子的奶奶也死了唧垦!馮家瑛有腦梗的毛病,你不會一點都不知道吧液样?那么好強的一個人振亮,兒子卻死得那么丑。早年間鞭莽,她得罪的人現(xiàn)在一個個跳出來嘲笑她坊秸,她怎么咽得下這口氣?”

孫倩的情緒激動起來:“白警官澎怒,你越說越離譜了褒搔!李偉的死根本就是個意外,馮家瑛的死更是意外喷面!這怎么是我能控制的呢星瘾?真要找源頭,我只能說這是報應……”孫倩像被蜇了似的捂住嘴惧辈,她起身把兒子推進了臥室琳状。

又是報應!

白寂想起李偉后娶的妻子徐美靈也曾發(fā)過相似的感慨盒齿,不禁啞然失笑念逞。

談話不歡而散。

臨走時边翁,白寂瞥見李逸飛正站在臥室的門廊處翎承,冷眼望著他。

不知怎的倒彰,這少年眼神中某種冷硬的東西审洞,讓白寂覺得不寒而栗。經(jīng)歷過接二連三的災難待讳,生活的丑陋在他面前被一層層撕裂開芒澜,這孩子平靜的表象下,又會蘊含著什么樣的軒然大波创淡?

他的傷痛那么深痴晦,久違的母愛能全然撫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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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走在回警局的路上琳彩,白寂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見到李逸飛時的場景誊酌。

那時部凑,他還住在奶奶馮家瑛家。

在征得馮家瑛同意后碧浊,白寂得已進書房單獨跟他聊幾句涂邀。

白寂推門而入時,瞥見端坐在桌前的李逸飛正把一張照片慌亂地夾進了書本中箱锐。

白寂掩上門比勉,沒抱多少希望地問道:“是你父親的照片?介意給我看看嗎驹止?”

沒想到浩聋,李逸飛沉默了片刻后,竟把照片抽出來遞到他手中臊恋。

是一個年輕女子懷抱著嬰兒哺乳的照片衣洁。

“這是……你的母親?”

李逸飛點頭:“是姥姥寄給我的抖仅》环颍”

“你和你姥姥一直有聯(lián)系?”

“算是吧岸售,我這還有姥姥寄來的信践樱。”

李逸飛起身去拿信凸丸。

白寂看到拷邢,所有的信件都用白色塑料袋層層包裹住,然后用膠帶封在飄窗的通水管道后屎慢。

李逸飛藏信的那份縝密細致勁兒瞭稼,不亞于一個特工在隱藏情報。

若不是提前告知信件藏在哪兒腻惠,即使天天住在這房子里的人也絕難發(fā)現(xiàn)环肘。

白寂突然有點理解這個少年了——李逸飛肯把信件和照片毫無保留地給他看,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獨自一人保守一個秘密保守了太久集灌,太過沉重悔雹。

他需要有人能聽他傾訴。

把信交給白寂時欣喧,少年遲疑了一下:“我奶奶不知道我和姥姥有聯(lián)系腌零。還有,信看完后記得還我唆阿∫娼В”

說話時,他垂著眼瞼驯鳖,似乎有淚在眼里凝聚闲询。

“你……很想念母親吧久免?”白寂明白,這是一個不能開啟的話題扭弧,但為了真相阎姥,他不能放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果然鸽捻,一提起母親丁寄,少年哽咽起來。

“叔叔泊愧,我其實特別后悔……您知道嗎?十歲那年盛正,我媽曾偷偷來學猩驹郏看過我『荔荩可我卻把她罵走了……

明明我每天做夢都想見到她痰滋,可看見她的那天,我脫口而出的卻是——爛女人续崖!臭女人敲街!不要臉的女人!”

李逸飛抱住頭严望,哭得肩頭聳動多艇,“我還讓她滾……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我媽走了像吻,她是哭著走的……她的背影峻黍,我這輩子都忘不掉……

從那以后,媽媽再也沒來看過我……

后來拨匆,我上了初中姆涩,才陸續(xù)收到了姥姥寄到學校的信。我才知道惭每,當初媽媽為什么一定要和爸爸離婚骨饿,我才明白媽媽來看我一次有多難……”

白寂覺得胸中涌起一陣酸楚,這個案子查到這兒台腥,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宏赘,最讓他揪心的,就是眼前這個少年览爵。

他能想象出這些年這孩子過的是什么樣的生活——面對強勢的奶奶和組建了新家后就對他不聞不問的父親置鼻,他唯有把對母親刻骨的思念壓抑在心底。

“你……恨他們嗎蜓竹?”

“恨誰箕母?奶奶和父親储藐?”李逸飛含淚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冷峻嘶是,“當然恨钙勃。”

白寂心頭一驚聂喇。

“是辖源,他們是把我養(yǎng)大了,可我還是恨他們希太。你知道嗎克饶?那天從學校回來誊辉,我告訴奶奶矾湃,我把媽媽罵走了,奶奶和爺爺笑得比過年還高興堕澄,他們還夸我邀跃,說我懂事了,干得好蛙紫!”李逸飛自嘲地一笑拍屑。

“后來,等我真的長大懂事了坑傅,我才想明白僵驰,他們從來就沒把我當人看過!我還不如他們養(yǎng)的一條狗裁蚁!在他們眼里矢渊,我就是一個玩意兒,一個供他們解悶的玩意兒枉证,一個用來報復我親媽的玩意兒矮男!”

說到憤然處,李逸飛抹了一把淚:“白叔叔室谚,這案子您不用查了毡鉴。我爸的品行我了解,姥姥給我的信里也寫得很明白了秒赤。您回去好好看看吧猪瞬。表面上,他體體面面入篮,背地里干的都是齷齪事陈瘦。我只希望,這案子快點結(jié)了潮售,我不想再被人指指點點了……”

白寂無言痊项,在少年瀕臨崩潰的情緒下锅风,他不方便也不忍心再問什么了。

臨走時鞍泉,他拍著李逸飛的肩膀安慰道:“孩子皱埠,別讓大人的恩怨,擾亂了自己的心境咖驮。你放心边器,你媽媽不會怪你的。這些年托修,她不來看望你忘巧,絕不是因為嫉恨,她只是害怕會打擾到你睦刃。相信我袋坑,你們母子總有和解的一天∶泄矗”

他本想用安慰的話語,平靜地結(jié)束這場談話婆誓。

可李逸飛卻掛著一絲冷笑說:“不會的吃环。只要我奶奶還活著,她就不會讓我見我媽⊙蠡茫現(xiàn)在郁轻,我爸死了,她只會更恨我媽文留。這是她親口說的好唯。”

7

白寂對文學不太感興趣燥翅,可他常想骑篙,假如哪天他犯了大錯,當不了刑警森书,他或許可以改行當個寫故事的人靶端。

一個好刑警,絕不僅僅是會破案那么簡單凛膏,一起離奇案件的背后往往都有一個揪心的故事杨名,理清楚案件背后那些錯綜復雜的關系和愛恨情仇,才是解開謎題的關鍵猖毫。

案發(fā)短短一個月台谍,一連串的變故如同蝴蝶效應——馮家瑛死了,死于腦梗吁断;涉案賣淫女吳菲也死了趁蕊,死于吸毒過量坞生;而李逸飛終于回歸到母親身邊。

回到警局介衔,仔細閱讀李逸飛的姥姥所寫的那些信件恨胚。

白寂心頭紛雜的困惑,逐漸有了一個清晰的方向炎咖。

他確信赃泡,李逸飛的姥姥,孫倩的母親王愛珍將會是最后一個走訪對象乘盼。

王愛珍是一位退休老教師升熊,與白寂見面的那天,她穿著一件雅致的素色旗袍绸栅,月白色的絲綢將她略顯晦暗的面色襯托出一種寧靜的肅穆级野。

面對白寂的質(zhì)疑,這位六十多歲的老人顯得胸有成竹:“真是笑話粹胯!是蓖柔,我是恨他!我女兒為了給李偉生養(yǎng)孩子风纠,好好的工作都辭了况鸣,可換來了什么?換來他們一家人的欺辱竹观!換來他李偉的背叛镐捧!就連離婚,他們都要把她盤剝得一文不剩臭增,還把她像眼珠子一樣珍愛的兒子生生奪走懂酱!像他這樣的人渣,死一千次都不夠誊抛!

可話說回來列牺,如果我真想殺他,直接開車撞死他就好了拗窃,干嘛要廢那么多折昔园?!”

白寂用中指輕叩桌面并炮,這是他在糾結(jié)時常有的動作默刚。

等再開口時,他的聲音里有了一種冷靜的力量:“因為逃魄,你的目的不只是殺了他那么簡單荤西!你還要敗壞他的人格!”白寂凝視著王愛珍的眼睛。

“你很清楚邪锌,只有讓孩子徹底認清父親的卑劣人格勉躺,他才能從心底理解和接納自己的母親∶俜幔可是饵溅,像李偉這樣心思縝密又自負的人,多年的出軌都掩飾得體體面面妇萄。如果沒有人去揭發(fā)蜕企,恐怕孩子一輩子都不會認清他的真實面目」诰洌”

王愛珍淡然的神色里有一絲慌亂一閃轻掩,但她嘴角還是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白警官,你太抬舉我了懦底。這么復雜的案子唇牧,我一個老太太可操作不來【厶疲”

白寂單刀直入地問:“我聽說丐重,你得了重病杆查?”

老人下意識地抬頭弥臼,她的眼神里有驚詫,那神色是“你怎么知道根灯?”

“實際上,一開始我也只是猜測掺栅,直到我仔細看過你給外孫寫的信烙肺。我記得有一封信里寫道:‘孩子,有一天氧卧,姥姥走了桃笙,你那善良的媽媽,也許會為了保留你心目中完美父親的形象沙绝,而任由自己在你心中被抹黑搏明。原諒我,孩子闪檬,作為母親星著,我沒法不盡自己所能地去保護我的女兒〈置酰’

于是虚循,我試著設想——一個孤身把女兒養(yǎng)大的母親,親眼看著女兒可以預見的完美人生這樣被毀掉。她的心該有多痛横缔?那么铺遂,在人生最后的關頭,她是選擇含恨死去茎刚,還是用殘存的時間襟锐,做最后一搏——既為女兒報仇,也為她奪回唯一的做母親的機會膛锭?”

王愛珍靜靜聽著白寂的陳述粮坞,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屋角的一株綠植上。

“我去醫(yī)院查過你的就診記錄泉沾,記錄顯示捞蚂,一年前你就確診了癌癥。醫(yī)生建議你手術跷究,你卻遲遲未動姓迅。你是退休教師,有醫(yī)保俊马,這些年應該也有不少存款丁存,不至于連做手術的錢都沒有……”

老人抬起頭,她那清癯的目光靜靜地凝視著白寂柴我。

片刻的靜默后解寝,她扯出一個僵硬的笑:“說實話,我實在佩服艘儒。不過聋伦,這一切只是你的推測〗缯觯”

“是不是猜測觉增,我只要再去查一下那個妓女就好了。比如翻斟,查一下她最近有沒有大筆的匯款進項逾礁。”

王愛珍沒有說話访惜,但緊繃的嘴角卻有了細微地抽搐嘹履。

就在白寂臨出門時,她突然起身捉住白寂的手债热,半跪下來懇求道:“白警官砾嫉,我求你,你可以逮捕我窒篱,但請千萬不要告訴逸飛那孩子焰枢。我不怕他恨我蚓峦,我只是不想他因為對我的恨,而連帶著恨他的母親济锄∈钜”

白寂深吸一口氣,他俯身扶起王愛珍荐绝,又陪她重新坐回到沙發(fā)上一汽。

“看來,你還不知道低滩,吳菲召夹,也就是你用重金收買的那個妓女,昨天凌晨已經(jīng)死了恕沫,死于毒品吸食過量监憎。我曾經(jīng)懷疑,是你為了滅口殺了她婶溯,但現(xiàn)在看來不是鲸阔。

還有,我調(diào)查過迄委,案發(fā)的那個老房子吳菲是三個月前才搬進來的褐筛,我猜房子應該也是你替她租的吧?為了踩點找到一處空調(diào)外機被嚴重腐蝕的房間叙身,你確實費了不少周折渔扎。如果調(diào)取附近小區(qū)的監(jiān)控視頻,應該能看到你的身影……”

在長久的目光對峙間信轿,王愛珍終于打斷了白寂的推測晃痴,她的語氣里有一種深切的疲憊,還有一絲無須再隱瞞的解脫:“是的财忽。一切倘核,都是我一手策劃的。

不瞞你說定罢,其實從很久之前,我就開始策劃這一切了旁瘫,久到我都記不清是哪一年了……”

她嘆氣祖凫,凄然地一笑:“也許,是醫(yī)生宣布我女兒再不能生育的那一刻酬凳;也許惠况,是當我眼睜睜看著女兒在我面前哭訴對兒子的思念,我卻無能為力時宁仔;也許稠屠,是當我知道女兒費盡心力買通學校關系只為了看孩子一眼,卻被孩子大罵著趕回家的時候……

當然,這一切权埠,最初只是設想榨了,是我的一種恨。

直到去年攘蔽,醫(yī)生確診我得了癌癥龙屉。

說實話,拿到診斷書的那一刻满俗,我一點也沒覺得難過转捕,相反我心里竟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這十幾年唆垃,就這樣揪心地過活五芝,倒真不如痛快地死了。

臨死之前辕万,我想枢步,終于能為我那苦命的女兒做點什么了。

是我找到的吳菲蓄坏,那晚也是我給警局打的電話价捧,引導李偉躲到窗外的空調(diào)掛機上,也是我和吳菲早就商量好的涡戳,還有貼吧里那些煽情的報道也是我寫的结蟋,我就是想氣死馮家瑛那個惡毒的女人……

可是,白警官渔彰,你告訴我嵌屎,我做錯了嗎?

難道恍涂,我就該眼睜睜地看著我女兒被人毀掉宝惰,而害她一生的人不但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反而過得瀟灑快活再沧?

你能理解一個做母親的心嗎尼夺?

我女兒思念她的兒子,可我也心疼我女兒啊……

我太了解倩倩了炒瘸,兒子一天不回到她身邊淤堵,她就一天無法真正開始新的生活。

更何況顷扩,李偉他根本就不關心孩子拐邪,他在乎的就是吃喝玩樂,這種人渣難道不該死嗎隘截?”

老人說得聲淚俱下扎阶。

霎那間汹胃,白寂眼前又浮現(xiàn)出李逸飛那張悲冷的臉,這一刻东臀,是非對錯他不知該如何評判着饥。

“可是,你這種替孩子決斷一切的做法啡邑,和馮家瑛有什么本質(zhì)上的不同贱勃?逸飛的童年是殘酷的,但現(xiàn)在谤逼,是你親手在這殘酷中又覆上了血腥的一面贵扰,將來你讓他如何面對?”

老人恍然一笑流部,她自嘲地搖了搖頭戚绕,似乎是不想再為自己的行為做辯解了。

她抹了把淚水枝冀,又用手理了理凌亂的發(fā)絲舞丛,神色凜然道:“白警官,你帶我走吧果漾∏蚯校”

白寂凝視著眼前這張蒼老病態(tài)的臉,那上面的每一道溝壑绒障,都是歲月殘酷而無聲的切割吨凑,有那么一個瞬間,他好像懂得了王愛珍户辱,甚至鸵钝,就連蠻橫霸道的馮家瑛,他也有些懂得了庐镐。

——有一種母愛是殘忍的恩商,兇猛的,她能孕育必逆,也能殺戮怠堪。

屋內(nèi)是長久的靜默,白寂將要做出的是從警以來最艱難的抉擇名眉。

終于粟矿,他站起身緩緩向門口處走去,他轉(zhuǎn)身對王愛珍說:“我想提醒你璧针,逸飛那孩子嚷炉,他心里的傷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撫平的渊啰√匠鳎”

在老人詫異的目光中申屹,朱紅色的木門被緩緩關閉,最后的時刻隧膏,老人聽到白寂說:“忘了告訴你哗讥,由于主要目擊者已死亡,尸檢報告也沒有問題胞枕,案子已經(jīng)歸檔結(jié)案了杆煞。

最后的時光,就好好和孩子們享受天倫之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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