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的雪绽昏,在千般期待萬般呼喚中把还,終于在夜里悄悄地來了实蓬。
早上起床后,睡眼惺忪地拉開窗簾吊履,還未完全褪去的睡意便被窗外這銀裝素裹的世界霎時間完全沖散安皱,全身頓時醍醐灌頂般清爽起來,稍一發(fā)愣艇炎,趕緊爬到床上搖醒仍在睡夢中的老婆和兒子练俐,激動地大聲喚他們起來看雪,接著一溜煙又跑回窗邊冕臭,繼續(xù)欣賞這難得的美景腺晾。
遠處,山頂上連綿的樹已幾乎完全被雪層所覆蓋辜贵,只偶爾露出一兩塊深色的墨綠悯蝉,在高空濃郁流動的寒氣中若隱若現(xiàn)。低一些的地方托慨,高矮不一的房頂都被灑上一層厚厚的雪綿鼻由,在晨輝的照耀下泛著迷人的光暈。左下角一畦幸運地保留下來的菜田里厚棵,鮮綠的大白菜用力地頂著雪帽子蕉世,搖搖欲墜,憨態(tài)可掬婆硬。人行道上狠轻,幾名小學生從地上刮起積雪捏成團,你追我趕東躲西閃打起了雪仗彬犯,肆無忌憚地釋放著童年的活力向楼。戰(zhàn)斗中,一名小孩躲閃不及谐区,雪團鉆進了脖子里湖蜕,涼得他哇哇大叫,引得其他幾名小孩仰天大笑宋列。
我縮了縮脖子昭抒,似乎也感到一陣清涼。曾記兒時,我們也有過這樣天真爛漫的時光灭返,也曾在冰雪的世界里如精靈般無憂無慮地肆意嬉戲盗迟,慢慢成長。
初雪這一天婆殿,應(yīng)該是所有小孩子整個冬季里唯一能不懼寒冷、不用父母催促就起床的日子了罩扇。只要父母喊下雪了婆芦,就會立馬鉆出被窩,瑟瑟發(fā)抖地跑到窗邊先望一望喂饥,確定不是騙自己起床后消约,趕緊在父母擔心感冒的怒罵聲中跑回來,七手八腳穿好衣服员帮,敷衍了事洗漱完畢或粮,狼吞虎咽吃完早餐,然后背上書包捞高,提著碳爐氯材,飛也似地朝學校奔去,把父母禁止玩雪的嘮叨遠遠地拋在腦后硝岗。
小時候生活的地方是一個小鎮(zhèn)氢哮,整個鎮(zhèn)子緊貼在一條瀝青鋪設(shè)的國道兩旁蜿蜒向遠方的青山延展開去,不長型檀,站在高處一眼就能望見盡頭冗尤。學校就坐立在小鎮(zhèn)的中間位置,離家不過百余米的距離胀溺。
一路哈著白氣搖頭晃腦跑到學校的時候裂七,教學樓前的操場上早已熱火朝天,雪團紛飛仓坞。五顏六色的小孩兒在雪地里歡快地飛舞著背零,有打雪仗的,有堆雪人的无埃,有挖洞的捉兴,有用雪球投籃的,還有把雪往嘴里塞的录语,這一方操場仿佛被雪花隔離成了一個獨立的世界倍啥,專門用來綻放這多彩無憂的童年。
先到教室把碳爐和書包放下澎埠,然后急匆匆趕回操場虽缕,睜大眼睛巡視一番后,發(fā)現(xiàn)幾名要好的玩伴在打雪仗蒲稳,于是偷偷捏上幾個雪彈子氮趋,從后方加入了戰(zhàn)場伍派。一番戰(zhàn)斗,我們每個人的頭發(fā)都被雪水浸濕了剩胁,小臉诉植、小手和鼻子都凍得通紅,清鼻涕不受控制地往鼻孔外面鉆昵观,又被“呼”地一下吸了回去晾腔。
“珰、珰啊犬、珰”灼擂,我們最“討厭”的王老師又在敲打用繩子懸掛在他家門前的貨車輪轂了,這是提醒進教室準備上課的信號觉至。于是剔应,我們只能暫時收斂快樂,頂著頭頂蒸騰的熱氣并排著朝教室走去语御。剛走沒幾步峻贮,我們又奔跑起來,玩起了你追我趕应闯,看誰先到教室的游戲月洛。
上課后靜止下來,才慢慢感受到剛才被我們忘卻的寒意孽锥。不過好在有碳爐可以取暖嚼黔,到也不會因此感冒或者發(fā)燒。只是因為碳爐在課桌下惜辑,有些矮唬涧,為了更暖和,就得夠著手往下伸盛撑,但是腦袋又要抬著看黑板碎节,姿勢就有些怪異。從講臺上看下去抵卫,我們就像是一群長臂猩猩狮荔,正沐浴在人類文明的光輝中等待智力開化。
艱難地熬過下午最后一節(jié)美術(shù)課介粘,伴隨著我們最“喜歡”的王老師敲打用繩子懸掛在他家門前的貨車輪轂的“鐺鐺殖氏、鐺鐺、鐺鐺”聲姻采,狂歡的時間終于到了雅采。和玩伴們約好碰頭時間和地點,商議要帶的工具,就分頭回家準備了婚瓜。
這一天父母是格外開恩準允吃完飯再做作業(yè)的宝鼓,同時在經(jīng)濟上也予以一定支持,會給我們1塊錢買鞭炮玩巴刻。那時候的物價不像現(xiàn)在愚铡,一切都很便宜,東西幾乎都是以“角”為單位計算胡陪,一盒擦炮2角錢沥寥,一把沖天炮5角錢,一支棒棒糖1角錢督弓,一顆泡泡糖1角錢营曼。我最喜歡在鄰居家開的小賣部買東西乒验,從小在他們的眼皮下長大愚隧,彼此之間有著如今少有的被鋼筋水泥隔絕的“人情味”,常常會收獲一些額外的“驚喜”锻全。
精打細算買完鞭炮和零食狂塘,我們每人嘴里鼓著一根棒棒糖準時在供銷社樓下的一塊和學校操場差不多大的空地上集合。由于才剛放學鳄厌,這里除了大人們堆的幾個圓滾滾的大雪人和山上住戶到鎮(zhèn)上辦事踩出的幾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外荞胡,大部分區(qū)域的積雪都還處于平整蓬松的平靜狀態(tài)。不過了嚎,這種狀態(tài)很快就被我們以及陸續(xù)趕來的孩子們玩得面目全非了泪漂。
男孩子似乎天生就具有調(diào)皮搗蛋破壞一切的能力。我們在雪地上挖洞歪泳,然后把鞭炮埋在里面萝勤,比誰炸起的雪花最高;把鞭炮插進雪團呐伞,等引線快燃盡的時候用力拋到空中敌卓,看雪團被炸得四分五裂,然后去追趕四散掉落的雪花伶氢;在角落里搜羅易拉罐趟径,把鞭炮放里面倒著扣在地上,看能彈多高癣防。
后來蜗巧,我們對這里失去了興趣,就跑到田里炸白菜芯蕾盯,剛炸幾朵就被農(nóng)民伯伯呵斥著趕開惧蛹。于是,我們又溜到河邊用沖天炮炸可憐的小蝌蚪,完全不顧青蛙媽媽會遭受怎樣的“喪子之痛”香嗓。如果在田坎上能遇上一堆牛糞迅腔,那就是我們最興奮的事了。我們會把鞭炮插到牛糞上靠娱,然后緊緊圍城一圈沧烈,由一個人負責點燃引線,引線燃起來后立馬跑開像云,如果誰跑得慢就會被濺上牛糞锌雀,回家后難免會被父母收拾一頓。
在晚飯前的時間里迅诬,我們就這樣沒心沒肺樂此不疲地沉浸在初雪贈予的快樂中腋逆,整個鎮(zhèn)子上空都彌漫著小孩兒們開心的笑聲,直至各家煙囪里陸續(xù)飄出“美味”的青煙侈贷,遠處傳來父母的呼喚惩歉,我們才依依不舍地分手回家,期待著下一次初雪的到來俏蛮。
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撑蚌,兒子罩在她媽媽的睡棉衣里面,趿拉著他媽媽的拖鞋將信將疑地挪了過來搏屑。當外面的冰雪世界完整呈現(xiàn)在他無瑕明亮的黑眼珠中時争涌,他驚呼一聲立即精神抖擻起來,趕緊七手八腳穿好衣服辣恋,敷衍了事洗漱完畢亮垫,狼吞虎咽吃完早餐,奪門而出沖到樓下玩雪了伟骨。
站在窗臺旁便能看見兒子饮潦,他鮮紅色的蜘蛛俠外套在白雪的映襯下格外顯眼,偌大的場地上沒有其他小孩兒的身影底靠,顯得空曠害晦、安靜和孤單。沒有人與他爭搶這些積雪暑中,他可以在任何一個角落堆雪人壹瘟、挖雪洞,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鳄逾,卻又好像沒什么好玩的稻轨。
于是,我朝他大聲喊:兒子雕凹,你想不想打雪仗殴俱?
聽到我的聲音政冻,兒子驚地抬起頭來,圓亮的眼睛順著聲音迅速鎖定了我的位置线欲,隨即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開心地笑了起來明场,就像我在學校的操場上找到玩伴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