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衙熔,你只能從一個點走回原點
——Mr.Na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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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百萬的房子在淮海路1012大廈隔壁一條叫建國西路的馬路上。
建國西路是一條向上彎曲的馬路地熄,它并不是物理學(xué)上彎曲所呈現(xiàn)的山坡、山峰和山谷的形狀,它在視覺上顯示的是一條水平的馬路资铡,但當(dāng)你走在這條路上的時候,從東到西幢码,會產(chǎn)生相當(dāng)于20層樓的相對高度差笤休。
羅百萬的房子在建國西路的最“高”處。
這是一幢白色3層樓獨(dú)立洋房症副,帶一個巨大的花園店雅。曾經(jīng)這里是上海最熱鬧的所在之一,每到夜晚贞铣,衣裳鬢影闹啦、觥籌交錯、名媛薈萃咕娄。這里被稱做:建國西路小白樓亥揖。
小白樓的主人羅百萬會說幾個國家的語言珊擂,而且圣勒,他身材頎長,五官玲瓏摧扇,家里不斷推陳出新翻騰著新的玩法圣贸。羅百萬吸引著無數(shù)的上海女性,這里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固定的女主人扛稽。
沒有人知道羅百萬的年齡吁峻,包括他自己。
“年時代”的上海在张,小白樓白天和晚上都是一樣的安靜用含。羅百萬一個人住在三樓的主臥室,那些音樂帮匾、舞蹈啄骇、高跟鞋和香水味兒似乎已經(jīng)化作了房間里的靈魂,它們獨(dú)自交流瘟斜,回憶往事缸夹。
臥室里幾乎沒有家具痪寻,一張床,一個柜子虽惭。柜子里空空蕩蕩地擺著一只白色的杯子橡类,透過柜子的玻璃,可以看出來杯子應(yīng)該是用紙做的芽唇。但這個柜子打不開顾画,這是一個沒有門的柜子。而杯子就像是一個被遺忘的垃圾披摄,也許是在那些瘋狂的夜晚里被人隨手丟在那里的亲雪。
是誰把一只杯子放進(jìn)一個沒有門的柜子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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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百萬舉辦聚會的能力已經(jīng)消失了疚膊,即使只來一個客人义辕,也讓他感覺手足無措。
一樓酒柜里連一瓶酒都沒有寓盗,也沒有管家和女傭送上茶和點心灌砖。
客人是一個身體非常結(jié)實的年輕男子,每走一步傀蚌,地板都在抖動基显。羅百萬請他在一樓窗前的沙發(fā)上坐下,早上10點12分的陽光透過第二塊窗玻璃灑進(jìn)來善炫。
年輕男子皮膚黝黑撩幽,像是剛剛從一場長途跋涉中歸來。
“羅先生箩艺,這是送給您的窜醉。”他從隨身攜帶的一個巨大的手提袋中拿出一個檀木的小方盒艺谆。檀木是上海最珍貴的木材榨惰,如果要對比價格,這一個小盒子可能跟羅百萬住的這幢房子的價格差不多静汤。
羅百萬瞪大了眼睛琅催,他想不出來他還有這么大手筆的朋友。
“我能打開嗎虫给?”
“羅先生請隨意藤抡。”年輕男子說話都帶有一點羞澀抹估,但非常識禮缠黍。
羅百萬打開盒子,終于忍不住一聲驚呼:“哇哦棋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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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天天生病了嫁佳。
她發(fā)著高燒挨队,持續(xù)昏睡。一片旋轉(zhuǎn)的藍(lán)色天空籠罩著她蒿往,朦朧中有一雙手盛垦,輕撫她的臉頰。像是奶奶的手瓤漏,但不是腾夯,這是一雙男人的手,手指修長蔬充。她在迷糊中都能聞到他手指上有一種花的香氣蝶俱,而他手腕上戴了一塊歐米茄海馬海洋宇宙表,藍(lán)色的表盤若天空閃耀饥漫。
伍孃給然天天用冰敷著額頭榨呆,擦拭她一身一身的汗。
在第三個晚上的時候庸队,然天天的燒終于退了积蜻。她已經(jīng)虛弱得像一朵三月的梅花,嘴唇蒼白彻消,眼睛看到的東西都覆了一層灰色竿拆。
她掙扎著坐起,扶著伍孃的手宾尚,走到窗前丙笋,看天上。沒有星星煌贴。
伍孃輕聲說:“鳥市的花和淮海路1012號的花每天都安排人來取了御板。還有,你要的那套書正在有人送過來崔步∥人保”
然天天點點頭缎谷,她的意識還在夢中井濒,一片藍(lán)色。但是天空漆黑列林,無跡可尋瑞你。
外灘18號的院子是一個圓形,其實是一個球形希痴。從任何一個地方向前走者甲,一定會回到原點。院子里只有一條路可以通向門口砌创,走到外面虏缸。外面來的人找不到這條路鲫懒,即使能夠進(jìn)了院子,也只能永遠(yuǎn)站在原地刽辙。
在然天天昏睡的三天里窥岩,外灘18號的院子里已經(jīng)開滿了梨花。梨花是很脆弱的一種花宰缤,帶著哀怨的神態(tài)颂翼,甚至夜晚的星光都會驚擾到它。
無星的夜慨灭,然天天走進(jìn)院子里朦乏,梨花開得很盛,清香縈繞氧骤。
她繞著同一棵樹走了三匝呻疹,天就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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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湄是一名測量員筹陵。
她負(fù)責(zé)測量上海的陸地面積诲宇。“年時代”開始沒有多久惶翻,上海浦東就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海洋姑蓝。曾經(jīng)矗立在黃浦江對岸的那些高樓都已沒入海底,而黃浦江已經(jīng)融入了大海吕粗。
海水水位的變化導(dǎo)致上海的陸地面積越來越小纺荧,所幸的是上海的人口已是負(fù)增長。
水湄對數(shù)字的敏感度是與生俱來的颅筋,她不喜歡用形容詞來表達(dá)意思宙暇,任何時候都喜歡精確的數(shù)字。
然天天送給水湄的花放在客廳桌子左側(cè)15厘米的位置议泵,在花盒的60度角上方占贫,是一幅畫。
畫的作者是水湄剛剛開始交往的男友先口。
這是一幅百花水彩畫型奥,花的品種非常多碉京,有些花根本沒有見過谐宙。在花叢中點綴著蝴蝶。
水湄一直覺得這幅畫的花叢中有人在窺視著自己搭综,一個人的晚上兑巾,她會站在畫前一毫米一毫米地審視闪朱,卻只看到了花和蝴蝶。
男友說:“你的想像力比你的數(shù)字掌控力還要強(qiáng)大锄开。如果畫中的花叢里有一個人的話萍悴,那就是你癣诱⊥嘞悖”
然后他擁吻著水湄:“你的嘴唇今天有三十九度九∈德眨”
水湄閉著眼欢策,感受到來自于男人三十九度九的雙唇的溫度,覺得自己正在向那幅畫里陷落啄清,變成一朵有32個花瓣的花俺孙。
透過花瓣,水湄看到蝴蝶正在看著她添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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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拿雪走進(jìn)實驗室的時候,白茶手里正拿著一個燒杯在陽光下認(rèn)真地看著憎乙。他看起來在實驗室里待了一夜泞边。
燒杯里是端木拿雪從來沒見過的一種藍(lán)色液體阵谚,這種藍(lán)會帶著一種粉紅梢什,像是在晚霞快要消失的時候的天空嗡午,但天空的藍(lán)色太深。
白茶看到端木拿雪狸演,放下燒杯僻他,拿起桌上的一個信封遞給她:“有人給你寫信宵距《洲郑”
白茶的語氣里透著質(zhì)疑消玄,仿佛端木拿雪是他的戀人丢胚,而正在收下一個其他追求者的表白翩瓜。他的嘴角微微帶些笑意携龟。
“端木拿雪親啟”兔跌,還是這幾個字。字體仍舊奇特峡蟋,字跡看起來剛剛完成干签。
端木拿雪臉紅了紅巢寡,覺得不該對自己的導(dǎo)師隱瞞這個秘密。
“白教授石洗,我……”端木拿雪猶豫了一秒鐘,果斷地說:“我去一下書店讲衫∩媸蓿”
白茶的背影飄過一絲微風(fēng),他沒有回頭:“好的篙程。我覺得你的思路也可能是對的花椭。”
端木拿雪臨出門時說:“白教授房午,您應(yīng)該休息一下矿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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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路89號樓下停滿了車子郭厌,端木拿雪等了很久終于發(fā)現(xiàn)一個車位袋倔,但另一輛車快速地卡位,把車子停進(jìn)去了折柠。
車上下來的男人急匆匆地跑了宾娜,他沒有看到端木拿雪,但這個身影端木拿雪很熟悉扇售,就是那一次她跟在他身后走出了書店迷宮前塔。
等端木拿雪停好車,那個身影已不見了承冰。
89號大樓里正在舉辦一場論壇华弓,端木拿雪看到指示牌上寫的是:語言線索。主講人:上海語言學(xué)院長風(fēng)教授困乒。26樓1號廳寂屏。
這樣的論壇只有89號大樓的主人才有能力舉辦,它顯示了大樓主人的品味和探索精神娜搂,與會者除了主講人和極少的專業(yè)人士之外迁霎,都是為了進(jìn)入一次89號大樓的機(jī)會。
一次論壇并不是學(xué)術(shù)的突破百宇,它是上海最高規(guī)模的盛筵考廉,是人們身份的標(biāo)志。
大廳里擠滿了人携御,人們?nèi)齼蓛删墼谝黄鸩粒瑝旱吐曇粲懻撝鞖饧热啤⒔值馈ⅧB市動態(tài)婚苹、水位……以及年度時尚盛典的日子岸更。
端木拿雪擠進(jìn)一部電梯鸵膏。
每個人身上的氣味在電梯的狹小空間里非常清晰膊升。端木拿雪能夠根據(jù)微弱的氣味判斷每一個人的年齡:兩個40歲左右的男人,5個30出頭的女人谭企,3個跟她年齡接近的女孩廓译,還有……一個男人的年齡未知!
她轉(zhuǎn)過頭去想看他一眼债查,但他在電梯最里面的角落里非区,被兩個女人濃密的頭發(fā)擋住了。
電梯停在17層盹廷。端木拿雪走出電梯征绸,還是沒有看到那個年齡未知的男人。
“也許是我沒識別出來俄占,怎么會有人沒有年齡呢管怠?”
端木拿雪取了書店指路器,將花別在胸前缸榄。端了一杯咖啡找了一張桌子坐下渤弛,拿出白茶給她的那封信。
信仍是一張紙甚带,左上角仍有一串?dāng)?shù)字:N12220987A12220988V12220990她肯。
信的內(nèi)容:“他正在試圖種植蘋果∮ス螅”
他是白茶嗎晴氨?端木拿雪覺得這個神秘的來信越來越像一個窺探者。而蘋果里究竟有什么秘密呢碉输?也許這封信在暗示她從蘋果里找到一些線索瑞筐?
端木拿雪決定在書店里找一下關(guān)于蘋果的書。
她品了一口咖啡腊瑟【奂伲“嗯,有一個40歲男人雙手的氣味兒闰非”旄瘢”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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