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懷中國臺灣著名文學(xué)家、詩人余光中老先生
芝加哥
新大陸的大蜘蛛雄踞在
密網(wǎng)的中央,吞食著天文數(shù)字的小昆蟲,
且消化之以它的毒液扯夭。
而我撲進(jìn)去,我落入網(wǎng)里——
一只來自亞熱帶的
難以消化的
金甲蟲臀突。
文明的群獸勉抓,摩天大樓壓我們
以立體的冷淡,以陰險(xiǎn)的幾何圖形
壓我候学,以數(shù)字后面的許多零
壓我藕筋,壓我,但壓不斷
飄逸于異鄉(xiāng)人的灰目中的
西望的地平線梳码。
迷路于鋼的大峽谷中隐圾,日落得更早——
(他要赴南中國海黎明的野宴)
鐘樓的指揮杖挑起了黃昏的序曲,
幽渺地掰茶,自藍(lán)得傷心的密根歇底沏暇藏。
爵士樂拂來時(shí),街燈簇簇地開了濒蒋。
色斯風(fēng)打著滾盐碱,瘋狂的世紀(jì)構(gòu)發(fā)了——
罪惡在成熟把兔,夜總會里有蛇和夏娃,
而黑人貓叫著瓮顽,將上帝溺死在杯里县好。
而歷史的禁地,嚴(yán)肅的藝術(shù)館前暖混,
巨壁上的波斯人在守夜
盲目的石獅子在守夜缕贡,
檻樓的時(shí)代逡巡著,不敢踏上它拣播,
高高的石級晾咪。
而十九世紀(jì)在醒著,文藝復(fù)興在醒著贮配,
德拉克魯瓦在醒著谍倦,羅丹在醒著,
許多靈魂在失眠著牧嫉,耳語著剂跟,聽著,
聽著——
門外酣藻,二十世紀(jì)崩潰的喧囂曹洽。
1958
我之固體化
在此地,在國際的雞尾酒里辽剧,
我仍是一塊拒絕溶化的冰——
常保持零下的冷
和固體的硬度送淆。
我本來也是很液體的
也很愛流動,很容易沸騰怕轿,
很愛玩虹的滑梯偷崩。
但中國的太陽距我太遠(yuǎn)
我結(jié)晶了,透明且硬撞羽,
且無法自動還原阐斜。
1959
西螺大橋
矗然,鋼的靈魂醒著
嚴(yán)肅的靜鏗鏘著
西螺平原的海風(fēng)猛撼著這座
力的圖案诀紊,美的網(wǎng)谒出,猛撼著這座
意志之塔的每一根神經(jīng),
猛撼著邻奠,而且絕望地嘯著
而鐵釘?shù)凝X緊緊咬著笤喳,鐵臂的手緊緊握著
嚴(yán)肅的靜。
于是碌宴,我的靈魂也醒了杀狡,我知道
既渡的我將異于
未渡的我,我知道
彼岸的我不能復(fù)原為
此岸的我
但命運(yùn)自神秘的一點(diǎn)伸過來
一千條歡迎的臂贰镣,我必須渡河
面臨通向另一個世界的
走廊呜象,我微微地顫抖
但西螺平原的壯闊的風(fēng)
迎面撲來膳凝,告我以海在彼端
我微微地顫抖,但是我
必須渡河恭陡!
矗立著鸠项,龐大的沉默。
醒著子姜,鋼的靈魂。
1958.3.13
附注:三月七日與夏菁同車北返楼入,將渡西螺大橋哥捕,停車攝影多幀。守橋警員向我借望遠(yuǎn)
鏡窺望橋的彼端良久嘉熊,且說:“守橋這么久遥赚,一直還不知那一頭是什么樣子呢!”
大江東去
大江東去阐肤,浪濤騰躍成千古
太陽升火凫佛,月亮沉珠
哪一波是捉月人?
哪一浪是溺水的大夫孕惜?
赤壁下愧薛,人吊髯蘇猶似髯蘇在吊古
聽,魚龍東去衫画,擾擾多少水族
當(dāng)我老去毫炉,千尺白發(fā)飄
該讓我曳著離騷
裊裊的離騷曳我歸去
汩羅,采石磯之間讓我游泳
讓不朽的大江為我滌罪
冰肌的江水祝我永生
恰似母親的手指削罩,孩時(shí)
呵癢輕輕瞄勾,那樣的觸覺
大江東去,千唇千靨是母親
舔弥激,我輕輕进陡,吻,我輕輕
親親微服,我赤裸之身
仰泳的姿態(tài)是吮吸的資態(tài)
源源不絕五千載的灌溉
永不斷奶的圣液這乳房
每一滴趾疚,都甘美也都悲辛
每一滴都從昆侖山頂
風(fēng)里霜里和霧里
幕 曠曠神話里走來
大江東去,龍 平媒 向太陽
龍尾黃昏职辨,龍首探入晨光
龍鱗翻動歷史盗蟆,一鱗鱗
一頁頁,滾不盡的水聲
勝者敗敗者勝高低同樣是浪潮
浮亦永恒沉亦永恒
順是永恒逆是永恒
俯泳仰泳都必須追隨
大江東去舒裤,枕下終夜是江聲
側(cè)左喳资,滔滔在左耳
側(cè)右,滔滔在右頰
側(cè)側(cè)轉(zhuǎn)轉(zhuǎn)
揮刀不斷
失眠的人頭枕三峽
白玉苦瓜
——故宮博物館藏
似醒似睡腾供,緩緩的柔光里
似悠悠醒自歉年的大寐
一只瓜從從容容在成熟
一只苦瓜仆邓,不再是色苦
日磨月磋琢出深孕的清瑩
看莖須繚繞鲜滩,葉掌撫抱
哪一年的豐收想一口要吸盡
古中國喂了又喂的乳漿
完滿的圓膩啊酣然而飽
那觸角, 不斷向外膨脹
充實(shí)每一粒酪白的葡萄
直到瓜尖节值,仍翹著當(dāng)日的新鮮
茫茫九州只縮成一張輿圖
小時(shí)侯不知道將它疊起
一任攤開那無窮無盡
碩大似記憶母親徙硅,她的胸脯
你便向那片 仲橘?
用蒂用根索她的恩液
苦心的慈悲苦苦哺出
不幸呢還是大幸這嬰孩
鐘整個大陸的愛在一只苦瓜
皮鞋踩過搞疗,馬蹄踩過嗓蘑,
重噸戰(zhàn)車的履帶踩過
一絲傷痕也不曾留下
只留下隔玻璃這奇跡難信
猶帶著后土依依的祝福
在時(shí)光以外奇異的光中
熟著,一個自足的宇宙
飽滿而不虞腐爛匿乃,一只仙果
不產(chǎn)生在仙山桩皿,產(chǎn)在人間
久朽了,你的前身幢炸,唉泄隔,久朽
為你換胎的那手,那巧腕
千眄萬睞巧將你引渡
笑對靈魂在白玉里流轉(zhuǎn)
一首歌宛徊,詠生命曾經(jīng)是瓜而苦
被永恒引渡佛嬉, 成果而甘
中元夜
--上窮碧落下黃泉
兩處茫茫皆不見
月是情人和鬼的魂魄,月色冰冰
燃一盞青焰的長明燈
中元夜闸天,鬼也醒著暖呕,人也醒著
人在橋上怔怔地出神
伸冷冷的白臂,橋欄攔我
攔我撈李白的月亮
月亮是幻苞氮,水中月是幻中幻缰揪,何況
今夕是中元,人和鬼一樣可憐
可憐葱淳,可憐七夕是碧落的神話
落在人間钝腺。中秋是人間的希望
寄在碧落。而中元
中元屬于黃泉赞厕,另一度空間
如果你玄衣飄飄上橋來艳狐,如果
你哭,在奈何橋上你哭
如果你笑皿桑,在鵲橋在你笑
我們是鬼故事毫目,還是神話的主角?
終是太陽浸侵诲侮,幽光柔若無棱
飄過來云镀虐,飄過去云
恰似青煙繚繞著佛燈
橋下磷磷,橋上磷磷沟绪,我的眸想亦磷磷
月是盜夢的怪精刮便,今夕,回不回去绽慈?
彼岸魂擠恨旱,此岸魂擠
回去的路上魂魄在游行
而水辈毯,在橋下流著,淚搜贤,在橋上流
五陵少年
臺風(fēng)季 巴士峽的水族很擁擠
我的血系中有一條黃河的支流
黃河太冷 需要滲大量的酒精
浮動在杯底的是我的家譜
喂谆沃! 再來杯高梁
我的怒中有燧人氏 淚中有大禹
我的耳中有涿鹿的鼓聲
傳說祖父射落了九支太陽
有一位叔叔的名字能嚇退單于
聽見沒有? 來一瓶高粱
千金裘在拍黃行的櫥窗 掛著
當(dāng)?shù)粑寤R只剩下關(guān)節(jié)炎
再沒有周末在西門町等我
於是枕頭下孵一窩武俠小說
來一瓶高梁哪 店小二
火 浴
一種不滅的向往仪芒,向不同的元素
向不同的空間唁影,至熱或者至冷
不知該上升,或是該下降
該上升如鳳凰掂名,在火難中上升
或是浮于流動的透明夭咬,一氅天鵝
一片純白的形象,映著自我
長頸與豐軀铆隘,全由弧線構(gòu)成
有一種欲望,要洗濯南用,也需要焚燒
凈化的過程膀钠,兩者,都需要
沉淀的需要沉淀裹虫,飄揚(yáng)的肿嘲,飄揚(yáng)
赴水為禽,撲火為鳥筑公,火鳥與水禽
則我應(yīng)選擇雳窟,選擇哪一種過程
西方有一只天鵝,游泳在冰海
那是寒帶匣屡,一種超人的氣候
那里冰結(jié)封救,寂寞結(jié)冰
寂是靜止的時(shí)間,倒影多完整
曾經(jīng)捣作,每一只野雁都是天鵝
水波粼粼誉结,似幻亦似真,在東方
在炎炎的東券躁,有一只鳳凰
從火中來的仍回到火中
一步一個火種惩坑,蹈著烈焰
燒死鴉族,燒不死鳳雛
一羽太陽在顫動的永恒里上升
清者自清也拜,火是勇士的行程
光榮的輪回是靈魂以舒,從元素到元素
白孔雀,天鵝慢哈,鶴蔓钟,白衣白扇
時(shí)間靜止,中間棲著智士卵贱、隱士
永遠(yuǎn)流動奋刽,永遠(yuǎn)的烈焰
滌凈勇士的罪過瓦侮,勇士的血
則靈魂,你應(yīng)該如何選擇
你選擇冷中之冷或熱中之熱
選擇冰河缎常或是選擇太陽
有潔凈的靈魂啊恒是不潔
或浴于冰或浴于火都是完成
都是可慕的完成肚吏,而浴于火
火浴更可慕,火浴更難
火比水更透明狭魂,比水更深
火啊罚攀,永生之門,用死亡拱成
用死亡拱成雌澄,一座弧形的挑戰(zhàn)
說斋泄,未擁抱死的,不能誕生
是鴉族是鳳裔決定在一瞬
一瞬間镐牺,咽火的那種意志
千杖交笞炫掐,接受那樣的極刑
向交詬的千舌坦然大呼
我無罪!我無罪睬涧!我無罪募胃!
烙背、黥面
我仍是我畦浓,仍是
清醒的我痹束,靈魂啊,醒者何辜
張揚(yáng)燃燒的雙臂讶请,似聞遠(yuǎn)方
時(shí)間的颶風(fēng)在嘯呼我的翅膀
毛發(fā)悲泣祷嘶,骨骸呻呤,用自己的血液
煎熬自己夺溢,飛鳳雛论巍,你的新生
亂曰:
我的歌是一種不滅的向往
我的血沸停騰,為火浴靈魂
藍(lán)墨水中风响,聽环壤,有火的歌聲
揚(yáng)起,死后更清晰钞诡,也更高亢
星之葬
淺藍(lán)色的夜溢進(jìn)窗來 夏斟得太滿
螢火蟲的小宮燈做著夢
夢見唐宮 夢見追逐的輕羅小扇
夢見另一個夏夜 一顆星的葬禮
夢見一閃光的伸延與消滅
以及你的驚呼 我的回顧 和片刻的愀然無語
風(fēng) 鈴
我的心是七層塔檐上懸掛的風(fēng)鈴
叮嚀叮嚀嚀
此起彼落 敲叩著一個人的名字
————你的塔上也感到微震嗎郑现?
這是寂靜的脈搏 日夜不停
你聽見了嗎 叮嚀叮嚀嚀?
這惱人的音調(diào)禁不勝禁
除非叫所有的風(fēng)都改道
鈴都摘掉 塔都推倒
只因我的心是高高低低的風(fēng)鈴
叮嚀叮嚀嚀
此起彼落
敲叩著一個人的名字
紗 帳
小時(shí)候的仲夏夜啊
稚氣的夢全用白紗來裁縫
圓頂?shù)牧_帳輕輕地斜下來
星云的纖洞細(xì)孔
仰望著已經(jīng)有點(diǎn)催眠
而捕夢之網(wǎng)總是密得
飛不進(jìn)一只嗜血的刺客
————黑衫短劍的夜行者
只好在外面嚶嚶地怨吟
卻竦得放進(jìn)月光和樹影
幾聲怯怯的蟲鳴
一縷禪味的蚊香
招人入夢 向幻境蜿蜒————
一睜眼
赤紅的火霞已半床
寄給畫家
他們告訴我 今年夏天
你或有遠(yuǎn)游的計(jì)劃
去看梵谷或者徐悲鴻
帶著畫架和一頭灰發(fā)
和豪笑的四川官話
你一走臺北就空了 吾友
長街短巷不見你回頭
又是行不得也的雨季
黑傘滿天 黃泥滿地
怎麼你不能等到中秋荧降?
只有南部的水田你帶不走
那些土廟 那些水牛
而一到夏天的黃昏
總有一只 兩只白鷺
彷佛從你的水墨畫圖
記起了什麼似的 飛起
第三季
第三季 第三季屬於簫與豎笛
那比丘尼總愛在葡萄架下
數(shù)她的念珠串子
紫色的喃喃 叩我的窗子
太陽哪 太陽是遲起的報(bào)童
扔不進(jìn)什麼金色的新聞
我也不能把憂郁
扔一只六足昆蟲的尸骸那樣
扔出墻去
當(dāng)風(fēng)像一個饞嘴的野男孩
掠開長發(fā) 要找誰的圓頸
我欲登長途的藍(lán)驛車
向南 向猶未散場的南方
等你 在雨中
等你 在雨中 在造虹的雨中
蟬聲沉落 蛙聲升起
一池的紅蓮如紅焰 在雨中
你來不來都一樣 竟感覺
每朵蓮都像你
尤其隔著黃昏 隔著這樣的細(xì)雨
永恒 剎那 剎那 永恒
等你 在時(shí)間之外
在時(shí)間之內(nèi) 等你 在剎那 在永恒
如果你的手在我的手 此刻
如果你的清芬
在我的鼻孔 我會說 小情人
諾 這只手應(yīng)該采蓮 在吳宮
這只手應(yīng)該
搖一柄桂漿 在木蘭舟中
一顆星懸在科學(xué)館的飛檐
耳墜子一般的懸著
瑞士表說都七點(diǎn)了 忽然你走來
步雨後的紅蓮 翩翩 你走來
像一首小令
從一則愛情的典故你走來
從姜白石的詞中 有韻地 你走來
鄉(xiāng) 愁
小時(shí)候
鄉(xiāng)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
母親在那頭
長大後
鄉(xiāng)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
我在這頭
新娘在那頭
後來啊
鄉(xiāng)愁是一方矮矮的墳?zāi)?/p>
我在外頭
母親在頭
而現(xiàn)在
鄉(xiāng)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
我在這頭
大陸在那頭
圓通寺
大哉此鏡 看我立其湄
竟無水仙之倒影
想花已不黏身 光已暢行
比丘尼 如果青鐘銅扣起
聽一些年代滑落蒼苔
自盤得的圓顱
塔頂是印度的云 塔頂是母親
啟古灰匣 可窺我的臍帶
聯(lián)系的一切 曾經(jīng)
母親在此 母親不在此
釋迦在此 釋迦不在此
釋迦恒躲在碑的反面
佛在唐 佛在敦煌
諾 佛就坐在那婆羅樹下
在搖籃之前 棺蓋之後
而獅不吼 而鐘不鳴 而佛不語
數(shù)百級下 女兒的哭聲
喚我回去 回後半生
鼎湖的神話
用的是盤古公公的鋼斧
劈出昆侖山的那一柄
蛀的是老酋長軒轅的烏號
射穿蚩尤的那一張
涿鹿接箫,涿鹿在甲骨文里
雪人在世界的屋脊上拾到
鵬的遺羽 當(dāng)黃河改道
乾河床上赫然有麒麟的足印
五百年過去後還有五百年
噴射云中飛不出一只鳳凰
龍被證實(shí)為一種看云的爬蟲
表弟們 據(jù)說我們是射日的部落
有重瞳的酋長 有彩眉的酋長
有馬喙的酋長 卵生的酋長
不信你可以去問彭祖
彭祖看不清倉頡的手稿
去問老子 老子在道德經(jīng)里直霎眼睛
去問杞子 杞子躲在防空洞里
拒絕接受記者的訪問
早該把古中國捐給大英博物館
表弟們 去撞倒的不周山下
坐在化石上哭一個黃昏
把五彩石哭成繽紛的流星雨
而且哭一個夜 表弟們
把盤古的眼睛哭成月蝕
而且把頭枕在山海經(jīng)上
而且把頭枕在嫘祖母的懷里
而且續(xù)五千載的黃梁夢 在天狼星下
夢見英雄的骨灰在地下復(fù)燃
當(dāng)?shù)厣喜冗^奴隸的行列
戲李白
你曾是黃河之水天上來
陰山動
龍門開
而今反從你的句中來
驚濤與豪笑
萬里濤濤入海
那轟動匡盧的大瀑布
無中生有
不止不休
黃河西來 大江東去
此外五千年都已沉寂
有一條黃河 你已夠熱鬧的了
大江 就讓給蘇家那鄉(xiāng)弟吧
天下二分
都?xì)w了蜀人
你踞龍門
他領(lǐng)赤壁
招魂的短笛
魂兮歸來,母親啊朵诫,東方不可以久留辛友,
誕生臺風(fēng)的熱帶海,
七月的北太平洋氣壓很低。
魂兮歸來废累,母親啊邓梅,南方不可以久留,
太陽火車的單行道
七月的赤道灸行人的腳心邑滨。
魂兮歸來日缨,母親啊,北方不可以久留掖看,
馴鹿的白色王國匣距,
七月里沒有安息夜,只有白晝哎壳。
魂兮歸來毅待,母親啊,異國不可以久留归榕。
小小的骨灰匣夢寐在落地窗畔尸红,
伴著你手栽的小植物們。
歸來啊刹泄,母親外里,來守你火后的小城。
春天來時(shí)循签,我將踏濕冷的清明路,
葬你于故鄉(xiāng)的一個小墳疙咸。
葬你于江南县匠,江南的一個小鎮(zhèn)。
垂柳的垂發(fā)直垂到你的墳上撒轮,
等春天來時(shí)乞旦,你要做一個女孩子的夢,
夢見你的母親题山。
而清明的路上兰粉,母親啊,我的足印將深深顶瞳,
柳樹的長發(fā)上滴著雨玖姑,母親啊,滴著我的回憶慨菱,
魂兮歸來焰络,母親啊,來守這四方的空城符喝。
黃昏
倘若黃昏是一道寂寞的關(guān)
西門關(guān)向晚霞的
匆匆的鞍上客啊闪彼,為何
不見進(jìn)關(guān)來,只見出關(guān)去协饲?
而一出關(guān)去就中了埋伏
晚霞一翻全變了黑旗
再回頭畏腕,西門已閉
————幾度想問問蝶上的邊卒
只見蝙蝠在上下?lián)浯蛑?/p>
噢缴川,一座空城
夜色如網(wǎng)
你知道夜色迷離是怎樣來襲的嗎?
從海上描馅?一盞漁火接一盞漁火把夸?
從陸上?一柱路燈接一柱路燈流昏?
從風(fēng)上扎即?一只歸鳥接一只歸鳥?
恢恢的天網(wǎng)疏而不漏
撒網(wǎng)的手向無中生有
你知道是怎樣放怎樣收的嗎况凉?
看坡下斜斜的一行馬尾松
須發(fā)蓬茸谚鄙,背光的姿態(tài)
愈來愈曖昧,也愈朦朧
面海的那扇長窗
正要說暮色來了
忽然一變色
說刁绒,夜色來了
說闷营,灰茫茫的天網(wǎng)無所遺漏
正細(xì)孔密洞在收口
無論你在天涯的什么半島
地角的什么樓
尋李白
——痛飲狂歌空度日
飛揚(yáng)跋扈為誰雄
那一雙傲慢的靴子至今還落在
高力士羞憤的手里,人卻不見了
把滿地的難民和傷兵
把胡馬和羌笛交踐的節(jié)奏
留給杜二去細(xì)細(xì)的苦吟
自從那年賀知章眼花了
認(rèn)你做謫仙知市,便更加佯狂
用一只中了魔咒的小酒壺
把自己藏起來傻盟,連太太也尋不到你
怨長安城小而壺中天長
在所有的詩里你都預(yù)言
會突然水遁,或許就在明天
只扁舟破浪嫂丙,亂發(fā)當(dāng)風(fēng)
樹敵如林娘赴,世人皆欲殺
肝硬化怎殺得死你?
酒放豪腸跟啤,七分釀成了月光
余下的三分嘯成劍氣
口一吐就半個盛唐
從一元到天寶诽表,從洛陽到咸陽
冠蓋滿途車騎的囂鬧
不及千年后你的一首
水晶絕句輕叩我額頭
當(dāng)?shù)匾粡椞羝鸬幕匾?/p>
一貶世上已經(jīng)夠落魄
再放夜郎母乃太難堪
至今成謎是你的籍貫
隴西或山東,青蓮鄉(xiāng)或碎葉城
不如歸去歸哪個故鄉(xiāng)隅肥?
凡你醉處竿奏,你說過,皆非他鄉(xiāng)
失蹤腥放,是天才唯一的下場
身后事泛啸,究竟你遁向何處?
狼啼不住秃症,杜二也苦勸你不住
一回頭四窗下竟已白頭
七仙候址,五友,都救不了你了
匡山給霧鎖了种柑,無路可入
仍爐火示純青宗雇,就半粒丹砂
怎追躡葛洪袖里的流霞?
樽中月影莹规,或許那才你故鄉(xiāng)
常得你一生癡癡地仰望赔蒲?
而無論出門向西哭,向東哭
長安卻早已陷落
二十四萬里的歸程
也不必驚動大鵬了,也無須招鶴
只消把酒杯向半空一扔
便旋成一只霍霍的飛碟
詭緣的閃光愈轉(zhuǎn)愈快
接你回傳說里去
春天舞虱,遂想起
春天欢际,遂想起
江南,唐詩里的江南矾兜,九歲時(shí)
采桑葉于其中损趋,捉蜻蜒于其中
(可以從基隆港回去的)
江南
小杜的江南
蘇小小的江南
遂想起多蓮的湖,多菱的湖
多螃蟹的湖椅寺,多湖的江南
吳王和越王的小戰(zhàn)場
(那場戰(zhàn)爭是夠美的)
逃了西施
失蹤了范蠡
失蹤在酒旗招展的
(從松山飛三個小時(shí)就到的)
乾隆皇帝的江南
春天浑槽,遂想起遍地垂柳
的江南,想起
太湖濱一漁港返帕,想起
那么多的表妹桐玻,走在柳堤
(我只能娶其中的一朵!)
走過柳堤荆萤,那許多的表妹
就那么任伊老了
任伊老了镊靴,在江南
(噴射云三小時(shí)的江南)
即使見面,她們也不會陪我
陪我去采蓮链韭,陪我去采菱
即使見面偏竟,見面在江南
在杏花春雨的江南
在江南的杏花村
(借問酒家何處)
何處有我的母親
復(fù)活節(jié),不復(fù)活的是我的母親
一個江南小女孩變成的母親
清明節(jié)敞峭,母親在喊我踊谋,在圓通寺
喊我,在海峽這邊
喊我旋讹,在海峽那邊
喊殖蚕,在江南,在江南
多寺的江南骗村,多亭的
江南嫌褪,多風(fēng)箏的
江南啊呀枢,鐘聲里
的江南
(站在基隆港胚股,想——想
想回也回不去的)
多燕子的江南
月光光
月光光,月是冰過的砒霜
月如砒裙秋,月如霜
落在誰的傷口上琅拌?
恐月癥和戀月狂
迸發(fā)的季節(jié),月光光
幽靈的太陽摘刑,太陽的幽靈
死星臉上回光的反映
戀月狂和恐月癥
祟著貓进宝,祟著海
祟著蒼白的美婦人
太陰下,夜是死亡的邊境
偷渡夢枷恕,偷渡云
現(xiàn)代遠(yuǎn)党晋,古代近
恐月癥和戀月狂
太陽的膺幣,鑄兩面?zhèn)认?/p>
海在遠(yuǎn)方懷孕,今夜
黑貓?jiān)谕呱险b經(jīng)
戀月狂和恐月癥
蒼白的美婦人
大眼睛的臉未玻,貼在窗上
我也忙了一整夜灾而,把月光
掬在掌,注在瓶
分析化學(xué)的成份
分析回憶扳剿,分析悲傷
恐月癥和戀月狂旁趟,月光光
蛛網(wǎng)
暮色是一只詭異的蜘蛛
躡水而來襲
復(fù)足暗暗地起落
平靜的海面卻不見蹤跡
也不知要向何處登陸
只知道一回顧
你我都已被擒
落進(jìn)它吐不完的灰網(wǎng)里去了
布谷
陰天的笛手,用疊句迭迭地吹奏
嘀咕嘀咕嘀咕
苦苦呼來了清明
和滿山滿谷的雨霧
那低回的永嘆調(diào)里
總是江南秧田的水意
當(dāng)?shù)麄氵€不見出門
蛙鼓還沒有動靜
你便從神農(nóng)的古黃歷里
一路按節(jié)氣飛來
躲在野煙最低迷的一角
一聲聲苦催我歸去
不如歸去嗎庇绽,你是說,不如歸去?
歸那里去呢驾霜,笛手健霹,我問你
小時(shí)候的田埂阡阡連陌陌
暮色里早已深深地陷落
不能夠從遠(yuǎn)處伸來
來接我回家去了
掃暮的路上不見牧童
杏花村的小店改賣了啤酒
你是水墨畫也畫不出來的
細(xì)雨背后的那種鄉(xiāng)愁
放下懷古的歷書
我望著對面的荒山上
禮拜天還在犁地的兩匹
悍然牛吼的挖土機(jī)
所謂永恒
所謂永恒
豈非是怕鬼的夜行人
用來壯膽的一句口令
在吹熄火把的黑風(fēng)里
向前路的過客
或后路的來人
間或遠(yuǎn)遠(yuǎn)打一聲招呼
暗傳一個動人的傳說
說是有一座不夜城
野花綻蕊迸放的千燈
邊界一過赫然就在望
從不可逼視的中央廣場
迎面激射而來的
那路,原來是一道光
狗尾草
總之最后誰也辯不過墳?zāi)?/p>
死亡夸盟,是唯一的永久地址
譬如吊客散后蛾方,殯儀館的后門
朝南,又怎樣上陕?
朝北桩砰,又怎樣?
那柩車總顯出要遠(yuǎn)行的樣子
總之誰也拗不過這樁事情
至于不朽云云
或者僅僅是一種暗語释簿,為了夜行
靈亚隅,或者不靈,相信庶溶,或者不相信
最后呢誰也不比狗尾草更高
除非名字上升煮纵,象星象去看齊
去參加里而克或者李白
此外
一切都留在草下
名字歸名字,骷髏歸骷髏
星歸星偏螺,蚯蚓歸蚯蚓
夜空下行疏,如果有誰呼喚
上面,有一種光
下面套像,有一只蟋蟀
隱隱象要回答
問燭
偶然酿联,在停電的晚上
一截白蠟燭有心伴我
去探久已失落的世界
看它殷勤帶路的姿勢
和眷眷照顧著我的清光
是那樣熟悉而可親
不免令人懷疑
它就是小時(shí)後巴山夜雨
陪我念書到夢的邊緣
才黯然化煙而去的那枝
每一截蠟燭有一段故事
用蕊心細(xì)細(xì)地訴給火聽
桌上的那一截真的就是
四十年前相望的那枝?
真的就是嗎夺巩,燭啊贞让,我問你
一陣風(fēng)過你輕輕地?fù)u頭
有意無意地像在說否
有意無意地又像在說是
就算你真是從前的那截
在恍然之間被我認(rèn)出
又怎能指望,在搖幻的光中
你也認(rèn)得出這就是我
認(rèn)出眼前柳譬,咳喳张,這陌生的白發(fā)
就是當(dāng)日烏絲的少年?
對燈
值得活下去的晚年美澳,無論多孤單
必須醒著的深夜销部,就像今晚
當(dāng)渾然的濤聲把不安的世界
輕輕搖成了一夢:港內(nèi)的船
山下的街道摸航,臨室的妻
案上的鼾息應(yīng)著水上的風(fēng)聲
可幸還留下這一盞燈
伴我細(xì)味空空的長夜
無論這一頭白發(fā)的下面
還壓著多少激怒與哀愁
這不肯放手的右手 當(dāng)一切
都已經(jīng)握不住了 尤其是歲月
還想乘筋骨未鈍腕血未冷
向命運(yùn)索取來此的意義
而你 燈啊 總是照顧在近旁
青睞脈脈三尺的溫馨
凡我要告訴這世界的秘密
無論筆觸多麼的輕細(xì)
你都認(rèn)為是緊要的耳語
不會淹沒於鼾聲 風(fēng)
更保證 當(dāng)最後我也睡下
你仍會亮在此地 只為了
守在夢外 要把我的話
傳給必須醒著的人
中元月
水銀的月光浸滿我一床
是童年派來尋我的嗎?
為了遺失的什麼東西舅桩?
我卻是怎麼也想不起
只見曖昧的眼光里忙厌,一截手臂
是我的嗎,沉落在水底
有待考證的一段古跡
清輝如此珍貴江咳,要是就酣歲
豈非辜負(fù)了嬋娟逢净,犯了雅罪?
猛然我朝外一個翻身
和滿月撞了個照面
避也避不及的隱失啊
一下子撞破了幾件歼指?
更可驚的爹土,看哪,是月光
竟透我而過踩身,不留影子
我聽見童年在外面叫我
樹影婆娑胀茵,我推窗而應(yīng)
一陣風(fēng)將我挾起
飄飄然向著那一鏡鬼月
一路吹了過去
下次的約會
——臨別殷勤重寄詞 詞中有誓兩心知
當(dāng)我死時(shí),你的名字挟阻,如最后一瓣花
自我的唇上飄落琼娘。你的手指
是一串串鑰匙,玲玲瓏瓏
握在我手中附鸽,讓我開啟
讓我豁然開啟脱拼,哪一扇門?
握你的手而死是幸運(yùn)的
聽你說坷备,你仍愛我熄浓,聽你說
鳳凰死后還有鳳凰
春天死后還有春天,但至少
有一個五月曾屬于我們
每一根白發(fā)仍為你顫抖省撑,每一根瀟騷
都記得舊時(shí)候赌蔑,記得
你踩過的地方綻幾朵紅蓮
你立的地方噴一株水仙
你立在風(fēng)中,裙也翩翩竟秫,發(fā)也翩翩
覆你的耳朵于我的胸膛
聽我的心說娃惯,它倦了,倦了
它已經(jīng)逾齡肥败,為甄甄啊甄甄
它跳得太強(qiáng)烈趾浅,跳得太頻
愛情給它太重的負(fù)荷,愛情
愛情的一端在此拙吉,另一端
在原始潮孽。 上次約會在藍(lán)田
再上次揪荣,在洛水之濱
在洪荒筷黔,在滄海,在星云的叆叆
在記憶啊記憶之外仗颈,另一端愛情
下次的約會在何處佛舱,在何處椎例?
你說呢,你說请祖,我依你
(你可相信輪回订歪,你可相信?)
死亡的黑袖擋住肆捕,我看不清楚刷晋,可是
嗯,我聽見了慎陵,我一定去
永遠(yuǎn)眼虱,我等
如果早晨聽見你傾吐,最美的
那動詞席纽,如果當(dāng)晚就死去
我又何懼捏悬?當(dāng)我愛時(shí)
必愛得凄楚,若不能愛得華麗
你的美無端地將我劈傷润梯,今夏
只要伸臂过牙,便有奇跡降落
在攤開的手掌,便有你的降落
在我的掌心纺铭,蓮的掌心
例如夏末的黃昏寇钉,面對滿池清芬
面對靜靜自燃的靈魂
究竟哪一朵,哪一朵會答應(yīng)我
如果呼你的小名舶赔?
只要池中還有摧莽,只要夏日還有
一瓣紅艷,又何必和你見面顿痪?
蓮是甄甄的小名镊辕,蓮即甄甄
一念甄甄,見蓮即見人
只要心中還有蚁袭,只要夢中還有
還有一瓣清馨征懈,即夏已彌留
即滿地殘梗,即漫天殘星揩悄,不死的
仍是蓮的靈魂
永遠(yuǎn)卖哎,我等你分唇,啟齒删性,吐那動詞
凡愛過的亏娜,遠(yuǎn)不遺忘。反受過傷的
永遠(yuǎn)有創(chuàng)傷蹬挺。我的傷痕
紅得驚心维贺,烙蓮花形
秦俑
————臨潼出土戰(zhàn)士陶俑
鎧甲未解,雙手猶緊緊地握住
我看不見的弓箭或長矛
如果鉦鼓突然間敲起
你會立刻轉(zhuǎn)身嗎巴帮,立刻
向兩千年前的沙場奔去
去加入一行行一列列的同袍溯泣?
如果你突然睜眼虐秋,威武閃動
胡髭翹著驍悍與不馴
吃驚的觀眾該如何走避?
幸好垃沦,你仍是緊閉著雙眼客给,似乎
已慣於長年陰間的幽暗
乍一下子怎能就曝光?
如果你突然開口肢簿,濃厚的秦腔
又兼古調(diào)靶剑,誰能夠聽得清楚?
隔了悠悠這時(shí)光的河岸
不知有漢池充,更無論後來
你說你的咸陽嗎抬虽,我呢說我的西安
事變,誰能說得清長安的棋局纵菌?
而無論你的箭怎樣強(qiáng)勁
再也射不進(jìn)桃花源了
問今世是何世嗎阐污,我不能瞞你
始皇的帝國,車同軌咱圆,書同文
威武的黑旗從長城飄揚(yáng)到交址
只傳到二世笛辟,便留下了你,戰(zhàn)士
留下滿坑滿谷的陶俑
嚴(yán)整的紀(jì)律序苏,浩蕩六千兵騎
豈曰無衣
與子同袍
王于興師
修我戈矛
慷慨的歌聲里手幢,追隨著祖龍
統(tǒng)統(tǒng)都入了地下,不料才叁忱详? 外面不再是姓嬴的天下
不再姓嬴围来,從此我們卻姓秦
秦哪秦哪,番邦叫我們
秦哪秦哪匈睁,黃河清過了幾次监透?
秦哪秦哪,哈雷回頭了幾回航唆?
黑漆漆禁閉了兩千年後
約好了胀蛮,你們在各地出土
在博物館中重整隊(duì)伍
眉目栩栩,肅靜無嘩的神情
為一個失蹤的帝國作證
而喧嚷的觀眾啊糯钙,我們
一轉(zhuǎn)眼也都會轉(zhuǎn)入地下
要等到哪年啊哪月啊才出土
啊不能粪狼,我們是血肉之身
轉(zhuǎn)眼就朽去,像你們陪葬的貴人
只留下不朽的你們任岸,六千兵馬
潼關(guān)已陷再榄,唉,咸陽不守
阿房宮的火災(zāi)誰來搶救享潜? 只留下
再也回不去了的你們困鸥,成了
隔代的人質(zhì),永遠(yuǎn)的俘虜
叁緘其口豈止十二尊金人米碰?
始作俑者誰說無後呢窝革,你們正是
最尊貴的後人,不跟始皇帝遁入過去
卻跟徐福的六千男女
奉派向未來探討長生
風(fēng)鈴
我的心是七層塔檐上懸掛的風(fēng)鈴
叮嚀叮嚀嚀
此起彼落 敲叩著一個人的名字
————你的塔上也感到微震嗎吕座?
這是寂靜的脈搏 日夜不停
你聽見了嗎 叮嚀叮嚀嚀虐译?
這惱人的音調(diào)禁不勝禁
除非叫所有的風(fēng)都改道
鈴都摘掉 塔都推倒
只因我的心是高高低低的風(fēng)鈴
叮嚀叮嚀嚀
此起彼落
敲叩著一個人的名字
向日葵
木槌在克莉絲蒂的大廳上
going
going
gone
砰然的一響,敲下去
三千九百萬元的高價(jià)
買斷了吴趴,全場緊張的呼吸
買斷了漆诽,全世界驚羨的眼睛
買不回,斷了锣枝,一只耳朵
買不回厢拭,焦了,一頭赤發(fā)
買不回撇叁,松了供鸠,一嘴壞牙
買不回匆匆的叁十七歲
木槌舉起,對著熱烈的會場
手槍舉起陨闹,對著寂寞的心臟
斷耳楞捂,going
斷耳,going
赤發(fā)趋厉,going
壞牙寨闹,going
惡夢,going
羊癲瘋君账,going
日記和信繁堡,going
醫(yī)師和病床,going
親愛的弟弟啊乡数,going
砰然的一聲椭蹄,gone
一顆慷慨的心臟
并成滿地的向日葵滿天的太陽
後記:一九六八年三月三十日,梵谷誕辰九十七周年
他的一幅向日葵在倫敦克莉絲蒂拍賣公司賣出
破紀(jì)錄的高價(jià)是美金三千九百八十五萬元
Going净赴,going塑娇,gone是拍賣成交時(shí)的吆喝,語終而木槌敲下
石器時(shí)代
每當(dāng)我呆呆地立在窗口
對著一只攤開的纖手
拿不出那塊宿命的石頭
————用神秘的篆體
刻下我的名字
證明我就是我
那宿命的頑石
就覺得好奇怪啊
彷佛還是在石器時(shí)代
一件笨拙的四方暗器
每天出門要帶在袋里
當(dāng)面親手的簽字還不夠
一定要等到頑石點(diǎn)頭
窗內(nèi)的女人才肯罷手
死後要一塊石頭來認(rèn)鬼
活著要一塊石頭來認(rèn)人
為什麼幾千年後
還掙不脫石頭的符咒
問你啊劫侧,袋里的石頭
什麼時(shí)候你才肯放手埋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