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幸福嗎?”
在周四的學校圖書館里我見證了表演藝術(shù)家陸小芳從出道到退役的全過程吟秩。
現(xiàn)在陸小芳正蹲在地上捂著臉包蓝,重復(fù)著一句話——“太丟人了”驶社。
我抓著劇本的手緊了一些,這表演看得我揪心测萎。
我深吸一口氣亡电,平復(fù)復(fù)雜的心情,昧著良心對陸小芳說:“小芳硅瞧,表演得還……不錯份乒。你站起來,小芳零酪,你可以的冒嫡。”
“你騙人四苇⌒⒘瑁”這話當事人自己都不信,“演得爛透了月腋◇凹埽”
沒想到這丫頭竟然還有一點藝術(shù)細胞。
我繼續(xù)安慰:“沒事榆骚,只是一些瑕疵片拍。”
陸小芳始終不肯抬頭妓肢,她陷入演戲的羞恥中無法掙脫捌省,我只好無奈的退下。
羞恥感是擺在演員面前的第一道難關(guān)碉钠,世界束縛著我們纲缓,我也因考慮到事后的影響而盡量不去做一些事卷拘,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的情感也被遏制。當我們代入到另一個角色祝高,做出不屬于自己的動作栗弟,表達出不屬于自己的情感的時候,羞恥感就會油然而生工闺。
這劇主角叫小風乍赫,我們需要展示這個角色十年前和十年后的不同狀態(tài)。因本色出演陆蟆,李秋蘭兩個角色都可以完美駕馭雷厂。世界上也沒有比她更像自己的演員了。
可這樣時間對角色的改變就無法體現(xiàn)叠殷。從體型上來看:陸小芳身體嬌小最適合演小時候的小風罗侯,李秋蘭最適合演長大后的小風。
因此在有更合適的人選前溪猿,我都不打算換掉陸小芳钩杰。
李秋蘭走到陸小芳的身側(cè),慢慢蹲了下去诊县,伸出手輕拍她的后背讲弄,“沒有啊,小芳演得很好了依痊”艹”
順帶一提,李秋蘭好像是認真的胸嘁。
“真的嗎瓶摆?”陸小芳遲疑地抬頭。
順帶一提性宏,她好像信了群井。
“真的,那種迷茫毫胜,糾結(jié)书斜,不知所措,欲言又止又強忍羞澀的模樣酵使,與小風一般無二啊荐吉。小芳,只要再勇敢一點兒就好了口渔⊙溃”
陸小芳坐到地上,一只潔白的手在視線中抽搐著,恍惚間她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控制這只手——因為這本就是她的手痪欲,她鼓起勇氣與李秋蘭對視混巧,她伸出了手。
兩只手握在一起勤揩,溫暖的柔軟觸感讓陸小芳的心漸漸化開。
我默然不語——得了秘蛔,反正你是作者陨亡,一切解釋權(quán)歸你所有。
“其實深员,我并沒有安慰小芳负蠕,她演得真的很不錯【氤”
陸小芳已獨自回家了遮糖。回家路上李秋蘭向我催眠叠赐,試圖讓我相信陸小芳是百年難遇的表演天才欲账。
聽著聽著,我實在忍不下去了芭概,“你沒發(fā)現(xiàn)她作為一個演員不光是信念感不足赛不,還表情僵硬嗎?”
李秋蘭微笑著說:“那證明還是有表情的罢洲,她把茫然的部分演得活靈活現(xiàn)了不是嗎踢故?
我感覺那不像是演出來的……
不過就算讓陸小芳當演員草臺班子也缺人,招人迫在眉睫惹苗。
我曾熱情地向趙月馨發(fā)出邀請殿较,她表示要先看看完整版的劇本。而在看完劇本后桩蓉,她說還要再考慮考慮淋纲。
“你大可不必照顧我的感受≡壕浚”我當時無奈地笑了帚戳,“我知道我們這草臺班子前途堪憂。而且我也要明確告訴你儡首,要做好演不成的準備片任。”
趙月馨搖著頭把劇本還給我蔬胯,她目光游移地說:“不是照顧你的情緒对供,而是確實需要一段時間去……呃,考慮。最快一周产场,最慢兩周給你答復(fù)鹅髓。”
我也沒問她為什么需要一周的時間京景,只是好心提醒了她一句:“我們需要穩(wěn)定在中午排練窿冯,如果你缺少時間……”
趙月馨搖頭:“我是需要一段時間,但這不是時間的問題确徙。那個陸小芳也加入了你們醒串?”
我說是,又問趙月馨怎么了鄙皇。
“沒什么芜赌,有點感興趣了“橐荩”
這就是趙月馨和我說的最后一句話缠沈。
她沉思良久又給我一個建議:再去找找尹閑吧,看看他愿不愿意加入你們错蝴。
“呃洲愤,目前為止只有你,兩個我不認識的女生顷锰?”尹閑問禽篱。
我點了點頭。
“那不行馍惹,這兩周我要陪我女朋友躺率。愛情,真是又苦澀又甜蜜啊万矾〉恐ǎ”
“惡心×急罚”我下意識地把真話說出來了后添。
“嘁,你又沒談戀愛薪丁,你怎么能懂我遇西。”
“真不愿意去严嗜?”我皺起眉頭粱檀。
“不去÷”尹閑回答得斬釘截鐵茄蚯。
“那問問你女朋友有沒有興趣來吧压彭。”
“你也太如饑似渴了吧渗常!”
“在我邀請你的時候壮不,我就已經(jīng)如饑似渴了≈宓猓”
尹閑把眼睛瞪得有雞蛋那么大询一,企圖看出我在開玩笑。
注定要讓尹閑失望了——很抱歉癌椿,尹閑健蕊,我已經(jīng)成為一個玩笑了,因為在和你成為朋友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瘋了如失。
畢竟只有瘋子才會和你做朋友,以前那么正常的我絕對不會和你做朋友的送粱。
我們四目相對褪贵,都慢慢放下手里的書。
“你笑什么呢抗俄〈喽。”
我捂著嘴,裝作在思考的樣子:“沒什么动雹〔畚溃”
“我懷疑你又在想離譜的事情……”
“咳咳,沒什么胰蝠,真沒想什么歼培。”
“雖然這段時間我都有事茸塞,不過我還是可以給你推薦一個人——孫奮進躲庄,聽過沒?他對藝術(shù)領(lǐng)域可是很感興趣的钾虐≡刖剑”
聽過沒?當然聽過了效扫。
這哥們可是百年難遇的奇才倔监,名聲響徹學校的鬼才。高二四班文化課的倒數(shù)第一菌仁,也是體育隊的倒數(shù)第一浩习。
如果尹閑考進五中是奇跡,那么孫奮進考進五中就是神跡济丘。
當時他的中考分數(shù)離分數(shù)線差得很遠——不是低于分數(shù)線瘦锹,而是遠高分數(shù)線兩百余分,當時學校千方百計想拉攏他入學,甚至不惜掏錢邀請弯院。
可這哥們進了學校后成績一落千丈辱士。讓校長直呼上當。
他體育上有點天賦听绳,但他鍛煉上消極怠惰颂碘。假如你看到他吭哧吭哧跑在隊伍最前方——那不是他奮勇爭先,而是已經(jīng)落了一圈椅挣。若不是教練騎著電動車拿著教鞭头岔,他還敢再落一圈。
運動這種東西很吃努力和天賦鼠证,想成為頂級運動員兩者必不可少(雖然我真不知道什么職業(yè)不吃努力和天賦)峡竣,基本上能拿到什么樣的成就在初中也就能看出來了。
在這里不得不夸一下尹閑量九。
他的基礎(chǔ)條件很一般适掰,在初三才決定走體育特長這條路子。我聽過老師們議論尹閑:他不適合當運動員荠列。
如果尹閑只是單純想考體校类浪,以后當老師和教練那還好。關(guān)鍵是他想?yún)①惓蔀閲疫\動員肌似。這目標放在成為體育生都費勁的尹閑身上费就,簡直就像是開玩笑。
這也是我唯一佩服尹閑的點川队,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氓仲,即使目標遙不可及艳悔,他也依然相信自己的腿和腳,在高二上學期,他靠這一雙腿在省級百米賽跑項目比賽上堪堪跑進12.63秒砌滞,拿到了國家二級運動員的證明揭绑。
我還記得開學第一周乔夯,他站在講臺上当犯,說自己想成為全國最牛的長跑短跑運動員,讓我們?yōu)樗鰝€見證瑟捣,今后可以酌情給我們每個人免費簽名——大家都笑他的幽默風趣馋艺。
我笑得不太明顯。讓這家伙來在我面前迈套,對我伸出了手:“一看你就不是泛泛之輩捐祠,認識一下吧,我叫尹閑桑李□庵”
現(xiàn)在仔細想想窿给,那一天微風和煦,是我和他第一次以朋友相交率拒。若不是他和趙月馨崩泡,我的高中生活必將寂寞無趣。現(xiàn)在尹閑已經(jīng)朝著自己的夢想再次邁進——每每想到這里猬膨,我都會感嘆命運的無常以及時光的無情角撞。
并且咒罵自己當時為什么不笑得再大聲一點。
回歸正題勃痴,體育生努力和天賦他至少需要沾一項(雖然我真不知道什么職業(yè)努力和天賦兩項都不需要)谒所,而孫奮進真是一點兒都不沾。
他真是一點兒都不沾沛申。
他和尹閑起初是體育隊里的難兄難弟劣领,吊在隊伍的末尾。時過境遷铁材,尹閑把他甩在身后尖淘,他依然吊在體育隊的末尾,看著體育隊里一代新人換舊人衫贬,不為所動德澈,只有打在屁股上的鞭子知道他經(jīng)歷了怎樣的痛苦……
不過是他的話歇攻,說不定愿意加入我們的草臺班子劇團……
“好固惯,有時間我去和他聊聊〗墒兀”
“不用等課間葬毫,他上課的時候都有時間÷潘耄”
周五贴捡,下午第三節(jié)課下課后,兩棟教學樓后的操場上村砂,梧桐寬大的葉子一片一片從樹杈上解落烂斋,被微風拖著,在地面發(fā)出嘩嘩的脆響础废。
我與李秋蘭坐在焦黃的梧桐樹下汛骂,她抱著劇本,紅白黑三色相間的校服冬衣披在身上评腺,額角掛著細密的汗珠帘瞭,分不清是虛汗還是熱汗。
這天氣還算清爽蒿讥,我將秋季校服的拉鏈拉開了蝶念,風也吹著我的發(fā)絲抛腕,短發(fā)垂下,在我眼前亂晃——這要不是五中媒殉,這頭發(fā)早就被剪了担敌。我討厭花時間去整理發(fā)型,但我也同樣不理解為什么有學校要花時間給全校學生剃光頭适袜。
畢竟就算是我這種不注重形象的人柄错,也只有現(xiàn)在才有剃光頭的沖動。
我看了眼坐在石椅上專心致志地看書的陸小芳苦酱,覺得這家伙肯定是不會和我去找人了售貌。
我站了起來,準備去找孫奮進疫萤。
“秉性同學……”李秋蘭見我要走颂跨,欲言又止。
這周五的最后兩節(jié)課是全校大掃除扯饶,但我恒削,李秋蘭以及陸小芳不算在內(nèi),當然了尾序,李秋蘭還是希望融入集體钓丰,她也鼓勵我這么做,但她被班主任強行趕出來了每币。
我是不喜歡和那么多人待在一起的携丁,明明十個人就能解決的任務(wù),非要一個班級的人一起去做兰怠。
“一起去嗎梦鉴?”李秋蘭問。
我點了點頭:“一起吧揭保》食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