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安葬了我奶奶漱受,眨眼到了2010年,我爹再不能像以前那樣為所欲為了骡送,因為兩委班子昂羡,六個人,七八個心眼兒摔踱,他得專注玩人虐先。
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啟和,他在睡夢中都能感受到來自于啟和的洶涌敵意派敷,這一屆要是不把啟和收拾了蛹批,下一屆他的書記位子不保。
還有那個孫不二膀息,在我爹眼里般眉,那就是個二逼,不知怎地突然智商爆發(fā)潜支,竟然打敗了魏成龍甸赃,可他真的會當村長嗎?沒文化的東西冗酿!
故伎重演埠对,設套挖坑,借力打力裁替,我爹想了好幾種方案项玛。
權衡之后,他決定先用借力打力弱判。
他給鄉(xiāng)書記吳明寫了個假條襟沮,說他自己心臟供血不足,得搭橋昌腰,約了北京安貞醫(yī)院的醫(yī)生做手術开伏,得去個把月。他決定消失一陣子遭商,讓孫不二這個生瓜蛋子先主持工作固灵,順便惡心啟和,看他們新手上路怎么鬧笑話劫流。
吳明稍一想就猜透了我爹的心思巫玻,但他沒必要幫孫不二丛忆。
我爹收拾了幾件衣服,準備要走仍秤,他說要去三亞熄诡,待夠了就回來在縣城新買的房子里貓著遙控村里,讓我娘盯著村里形勢徒扶,本來我娘還打算跟著一起去粮彤,還沒張嘴就被封死了,她倒也不是多想出去玩姜骡,就是覺得該去占著那個坑导坟,她要不占著,該有狐貍精去占了圈澈。她委婉而又帶刺地提出了這個擔心惫周,我爹立馬賭咒發(fā)誓,說自己就去散散心康栈,沒別的歪主意递递,親媽剛死,這時候淫亂啥么,會遭雷劈的登舞,他現(xiàn)學現(xiàn)賣拿出了他當天看的《紅樓夢》電視劇,說賈珍在居喪期間跟小妾喝酒悬荣,祠堂里都傳來祖宗的嘆息聲菠秒,多嚇人!
多嚇人呀氯迂!
我娘終于還是被《紅樓夢》唬住了践叠,她信了我爹的恭敬心,等我爹一走嚼蚀,她去學校一問禁灼,小灰灰早找了人代課,消失了轿曙。
她哪知道弄捕,我爹眼里,根本沒有什么祖宗家法导帝,
“媽的守谓,這對奸夫淫婦,早晚雷劈了舟扎!”
她氣丟丟出來正看見商店里的趙慧云,那白胖婆娘一看也是一無所知悴务,還在那笑嘻嘻給人稱雞蛋呢睹限,趙慧云看見我娘譬猫,立馬收回了笑臉,躲到了貨架子后面羡疗。
“這娘們跟我一樣染服,也是個二百五!”
我爹一消失叨恨,村里果然群龍無首抓了瞎柳刮。
我爹臨上飛機才給孫不二發(fā)了一條短信,短信客客氣氣痒钝,說自己身體欠佳秉颗,得去北京手術,村里一切仰仗老孫送矩,老孫辛苦云云蚕甥。
孫不二還還真懵了,他本想著村里有書記栋荸,他當個點卯的就得了菇怀,他可懶得管那些雞毛蒜皮的破事,他爭這個村長就是為了跟錢不多打架晌块,他連村主任的職責是啥都分不清爱沟,我爹這一手,還真打了他個措手不及匆背。
趕鴨子上架呼伸,摸著來吧,天還能塌下來靠汁?他每天一大早就到村部晃晃蜂大,果然新官上任是非多,一堆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兜頭兜腦地壓了上來蝶怔,孫不二每天聽那些婦女們嘰嘰哇哇地吵架奶浦,聽得頭大。他也不著急踢星,也不怎么管澳叉,他想,你們這些破事沐悦,這么多年都沒人解決成洗,憑啥到我這一屆讓我管?我才不伺候呢藏否。
別的還可賴賴瓶殃,最緊急的幾件,硬著頭皮也得弄副签。
第一件就是河道整修遥椿,08年雨水大基矮,沖壞了村里的多處河道,必須在汛期來臨前修補好冠场,連鄉(xiāng)政府都專門為此召集開會了家浇,會議要求村長書記都到場,我爹不在碴裙,啟和只好代替去開會钢悲。
啟和第一次參加農村干部大會,他一大早收拾干凈舔株,騎上自行車就出發(fā)了莺琳,結果到了鄉(xiāng)政府門口一看,一水兒的汽車督笆,大的小的芦昔,白的黑的,琳瑯滿目娃肿,好像車展咕缎,只他一個人騎個破自行車來了,偏偏人家那些大家伙還不怕丟料扰,他這小破車扔門口還挺不放心凭豪,索性把自行車推進了院里,這一舉動引得大院里很多人看他晒杈,還有人沖著他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哦嫂伞,新上來的啊≌辏”
鄉(xiāng)里那些干部是認車不認人的帖努,他們高聲跟那些開車來的打招呼,尤其是那些連任的老干部粪般,又是拉手拼余,又是攏肩,等到他去簽到亩歹,他們馬上換了一張麻木臉匙监。
這次大會上來先給新干部打氣,然后開始布置工作小作,第一個是防火亭姥,然后就是整修各村河道這件事,吳明不知道根據(jù)哪個專家預測的說今年還有大訊顾稀,把整修河道這件事說得十萬火急达罗,好像不修好整個鄉(xiāng)鎮(zhèn)都得被滔天洪水擄去一樣,至于整修河道的錢從哪來静秆,他讓各村自己想辦法粮揉。為了湊夠一個會的議題绍载,也為了體現(xiàn)一下鄉(xiāng)長的存在,他又讓鄉(xiāng)長布置了一些信訪工作滔蝉,鄉(xiāng)長老生常談地談了一下,什么看住老大難塔沃,防止新訪戶等等蝠引,沒什么新意,老干部都聽膩了蛀柴,啟和聽得倒是新鮮螃概。
開完會,已近中午鸽疾,孫不二開著他的大霸道呼嘯著回了村里吊洼,路過村部,他連大門都沒進制肮,想著明天再開會研究不遲冒窍,他的礦上可正發(fā)礦石呢,
啟和騎著他的自行車往家走豺鼻,一路上運送礦石的大車在他身邊卷著黃沙穿梭而過综液,他就在這滾滾黃沙里思索這整修河道的錢該從哪來。怎么著也得二三十萬儒飒,跟那幾個老板去要谬莹?村干部里現(xiàn)成有個孫不二是老板,那些老板還愿意出么桩了?那孫不二還愿意嗎附帽?他都當村主任了,還當這冤大頭井誉?再說他肯定得想辦法惡心錢不多啊蕉扮。
他就這么一路想著,根本也沒發(fā)現(xiàn)后面有一輛車一直跟著他送悔,等他在滾滾黃沙中跋涉完了三公里慢显,到了村部門口,才發(fā)現(xiàn)孫不二的車根本沒在村部欠啤,跟著他的那個車搖開了車窗荚藻,竟然是周通吃。
“你是叫啟和吧洁段?新上來的支委应狱,我在后面跟了你一路,你都沒發(fā)現(xiàn)我祠丝!”
啟和羞赧地笑笑:“我心里一直在琢磨事兒疾呻,沒注意到你除嘹,不好意思啊周老板“段希”
“琢磨什么事兒尉咕?”
“嗯,鄉(xiāng)里讓整修河道璃岳,我愁錢呢年缎。”
“你愁那干嘛铃慷,書記不在单芜,還有村主任主持工作呢,輪不著你愁犁柜≈摒”說完一溜煙兒跑了。
啟和想想也是馋缅,看看村部院里空蕩蕩地扒腕,他也騎車回了家。
【32】
第二天孫不二果然主持開了村里的第一個會萤悴,開這個會之前袜匿,他還是蠻緊張的,他平生沒在人前正八經說過什么話稚疹,為了怕忘詞居灯,特意寫了張紙,自己照著紙念了個開頭:
親愛的同志們内狗,今天是我們村新任兩委班子第一次召開正式會議怪嫌,新的開始新的氣象,從此我們幾個人就要團結在一起共同工作了柳沙,我希望大家團結一致岩灭,共同應對難關,把我們村子弄的欣欣向榮赂鲤!
這段話是他照著昨晚新聞聯(lián)播里的大人物講話模仿來的噪径,他覺得都是當官嘛,大小應該差不多数初,他講完這段話找爱,等著掌聲,奇瑞反應最快泡孩,呱呱鼓起掌來车摄,啟和也努力地鼓起來,雖然他覺得這開場有點別扭,但畢竟聽起來有份真心吮播,王奇虎和劉玉梅使勁憋著笑也拍了幾下巴掌变屁。
下面才說到正題,說正題反而不累了意狠,孫不二三下五除二就用最熟悉的家鄉(xiāng)土話介紹清了鄉(xiāng)里的任務粟关,整修河道,大家一致認可整修河道的必要性环戈,緊接著就談到了錢的問題誊役。
到這問題,大家都不說話了谷市,會計啟瑞說賬面上一分錢沒有,每個月的電費都在虧空击孩。
那就只好借迫悠,借錢這種事,下面的委員誰也不管巩梢,都是村長書記出面创泄,啟瑞說書記不在只好村長了。
孫不二說他去借括蝠。
會議解散鞠抑。
借就借嘛,孫不二并不發(fā)愁借錢這件事忌警,他正好可以用此機會惡心錢不多和魏成龍搁拙,以前私事他沒理,現(xiàn)在公家事法绵,你們還敢賴箕速?不配合,就讓他們看看我這洶涌民意朋譬。
孫不二第二天就去了錢不多的辦公室盐茎。
錢不多客氣地招待了他,先恭喜他當了干部徙赢,然后問他“所來貴干字柠?”
孫不二直接就說了,村里要整修河道狡赐,河道挨著馬路窑业,要是不修好,萬一今年再有大水枕屉,難保不沖壞路基数冬,沖壞了路基怎燥,就大家都不方便了。
他特意強調了“大家”二字溉卓,他這是在威脅錢不多趾盐,因為他們運礦石也得走這條路,沖壞了他的損失更大秸架。
但沒想到錢不多上來就拒絕了揍庄,他的理由是,走這條路的礦主不只他一家东抹,要掏錢蚂子,每個開礦主都有份。
孫不二當場跳了起來:“你這是不給我面子缭黔!”
錢不多攤攤手:“我不是不給你面子食茎,我是不想當冤大頭,你造個預算出來馏谨,看一共需要多少錢别渔,一共有多少礦主,每人攤一份惧互,到時候我該多少出多少......另外哎媚,別忘了,你自己也是其中一個喊儡〔τ耄”
孫不二氣壞了,掉頭去找周通吃艾猜,沒想到周通吃跟錢不多說的道理一樣买喧,找魏成龍,也一個腔調匆赃。
這幫龜孫子岗喉,這是要聯(lián)合起來滅我氣焰呢,沒想到當了村長炸庞,反而束手束腳起來钱床,以前這種事,都是外來礦主掏錢埠居,他和魏成龍查牌,哪放過什么血。
錢不多氣丟丟回了家滥壕。
越琢磨越不對纸颜,這幾個孫子口徑如此一致,一定是有人暗中操縱绎橘,想來想去想明白了胁孙。
消失的書記唠倦。
此時的我爹正和小灰灰躺在三亞的沙灘上曬太陽,他一點也不覺得三亞多美好涮较,周圍洶涌而來的都是東北口音稠鼻,這讓他覺得好像不是到了南國,而是出了一趟關狂票,他面朝大海候齿,心里裝的卻全是他那半畝方村,每個汗毛眼兒都在思索著村里那些事闺属,他那遠方的雞毛蒜皮慌盯,跟眼前的藍天碧海比起來,實在有點不搭調掂器,尤其是周圍的穿著花褲衩戴著大墨鏡打電話的那些奶油男人亚皂,張嘴閉嘴就是股票基金,他一句也聽不懂国瓮,這讓他一度懷疑灭必,他們不是生在同一個世界里的人。最難以忍受的是他的小灰灰也黯然失色了巍膘,以前他拉著小灰灰去隔壁縣溜達,周邊全是饞出口水的男人芋簿,到這可好峡懈,他的小灰灰,活像個柴火妞兒与斤。
小灰灰當然也感覺到了肪康,沙灘上的女人們,一個個白的像奶糖撩穿,甜膩發(fā)光磷支,且個個時髦,她們隨便披個紗巾就能千嬌百媚食寡,且美女身邊都是強壯帥哥雾狈,只她身邊是個半老不老的村炮老頭子,他感覺嘲笑的眼光四面八方掃射過來抵皱。
她想起有一次在縣城逛公園善榛,看見一對六七十歲的老人抱著親嘴,那么老那么丑呻畸,還那么激情移盆,她差點惡心地把早飯吐出來。
她覺得他兩此時的效果和那對老人差不多伤为。
他們同時決定第二天再也不出來了咒循,賴在賓館待著,以前一到賓館,兩人就天翻地覆叙甸,這次忽然沒了興致颖医,尤其小灰灰,竟然在心底厭棄起自己來蚁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