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鄭方方原本不和我同級
她比我大兩歲付翁,初三之前一直比我高一級。我上初三的時候晃听,她因為成績太差百侧,蹲了級。后來又變成和我同班同舍能扒。
鄭方方個子一直不算高佣渴,說話聲音啞啞的,喜歡笑初斑,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總是瞇成一條線辛润。我還記得她的牙齒又白又整齊,她的手小小的见秤,肉肉的砂竖。我最羨慕的是她的頭發(fā)真椿,因為她在中學(xué)生不得染發(fā)的禁令下堅持染了黃色的頭發(fā),她簡直自帶革命斗爭到底的氣勢乎澄。當(dāng)bobo頭盛行中國的時候突硝,她是全校第一個。當(dāng)離子燙的招牌第一次掛在縣城理發(fā)店置济,她頂著一頭金黃色的“玉米須”來了解恰,課間休息的時候,她趴在桌子上打盹浙于,我們都笑稱她是金毛獅王护盈。
鄭方方很少會生氣,她和身邊的人關(guān)系都很好路媚,為人豪爽黄琼,不拘小節(jié),而且特別會照顧人整慎。那時候我來例假常常肚子疼脏款,她把止痛藥給我吃,還會為我沖一杯紅糖水裤园。我特別討厭紅糖的味道撤师,總?cè)轮缓龋舌嵎椒街灰傺b皺眉頭拧揽,我就得趕緊喝掉剃盾。
二.鄭方方是個傳奇
鄭方方一直是整個學(xué)校的傳奇人物,她領(lǐng)導(dǎo)組織能力特別強(qiáng)淤袜,在學(xué)生會里是副主席痒谴,早上跑操總能看到個子不高的她帶著幾個瘦高個男生大搖大擺地從各班隊伍前走過。她手里端著文件夾铡羡,上面夾著跑操評比表格积蔚,她一邊走,一邊用右手飛快地轉(zhuǎn)筆烦周。我們班跑到她身前的時候尽爆,她總是笑得把眼睛瞇成一條線,同宿舍的我們故意喊她的名字读慎,她咯咯咯地樂著漱贱,把腳下的石子踢向我們。
除了她在學(xué)生會的身份夭委,她在整個縣里的幫派也占有一席之地幅狮。學(xué)校里的幫派子弟遇到她都要敬她幾分,她布置的收拾誰的任務(wù),那些大個子也不敢違抗彪笼。那時候我覺得她很厲害钻注,一個女生,而且個子不高的女生配猫,怎么這么厲害幅恋?后來我們才發(fā)現(xiàn),學(xué)校里的幫派老大喜歡鄭方方,難怪小啰啰們巴結(jié)。
那個幫派老大比我們高一級玲昧,是個特長生肴盏,長得很像F4里的藍(lán)正龍舍杜,這么帥氣的人物每每大搖大擺手捧玫瑰走入我們教室,免不了窗戶外面趴滿花癡。我忘了他的名字,暫且就叫他藍(lán)正龍吧肉瓦。藍(lán)正龍喜歡鄭方方,全校都知道胃惜,鄭方方不喜歡藍(lán)正龍泞莉,全校都知道。
三.鄭方方的初戀
鄭方方喜歡我們班的阿澤船殉,她不喜歡女生獨自等待別人來追自己鲫趁,她覺得喜歡就要趁早下手,于是高二的某一天我們看到她和阿澤牽手了利虫。
阿澤是我們班長得比較好看的男生之一挨厚,我記得當(dāng)時班里的女生閑得無聊,私下里按照男生顏值排了個榜單糠惫,阿澤應(yīng)該是前二的疫剃。阿澤長得帥,但很少有人追他硼讽,因為他脾氣不大好慌申,而且穿衣打扮太過土氣。
當(dāng)鄭方方表白成功的時候理郑,我們一方面佩服她的勇氣,另一方面又懷疑阿澤的為人咨油,不免為鄭方方擔(dān)心您炉,阿澤是真的喜歡鄭方方嗎?是不是只是想有個女朋友而已役电?我們開玩笑地對鄭方方說赚爵,看來讓阿澤變溫柔一點的重任落在了你的肩膀上了。
鄭方方比阿澤大兩歲,雖然鄭方方每天都笑嘻嘻的冀膝,但姐弟戀的弊端很快展現(xiàn)出來唁奢,比如鄭方方把阿澤的臟衣服全部搬到了宿舍里,甚至連襪子都幫他洗窝剖。比如鄭方方自己花錢和阿澤一起買情侶裝麻掸。比如每次兩個人吵架,都是鄭方方先跑過去撒嬌道歉赐纱,但我們都知道大多數(shù)是阿澤不對脊奋。
四.藍(lán)正龍和阿澤
終于有一天,阿澤的乖戾爆發(fā)了疙描。導(dǎo)火索肯定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诚隙,阿澤當(dāng)場和鄭方方翻臉,并且說自己要和鄭方方分手起胰。
那天鄭方方趴在桌子上靜靜地掉眼淚久又,誰也沒再拿“金毛獅王”和她打趣,同宿舍的我們?yōu)樗虮Р黄叫澹紕袼懔说叵傻钠庹娴乃懔恕?/p>
中午鄭方方?jīng)]有吃飯,依然趴在桌子上火俄。下午上課前犯建,藍(lán)正龍來了,他手里提著漢堡來了瓜客。他拍了拍鄭方方的前桌:“嘿适瓦,哥們,麻煩讓我坐會谱仪!”
藍(lán)正龍坐在鄭方方對面玻熙,顯然他什么都知道了。他把漢堡放在鄭方方桌子上疯攒,手指在金黃色的“玉米須”上摩挲嗦随,他輕輕地勸道:“吃點東西吧!”鄭方方最終抬起了頭敬尺,眼里含著淚枚尼,咬了一口漢堡。
預(yù)備鈴響了砂吞,藍(lán)正龍的小弟喊他該回自己教室了署恍。戲劇性的一幕發(fā)生了,在憂心忡忡的藍(lán)正龍走出教室的一瞬間蜻直,睡眼朦朧打著哈欠的阿澤走進(jìn)了教室盯质。我們都以為阿澤完蛋了袁串。
藍(lán)正龍低頭看了一眼阿澤,用手抓住了阿澤的胳膊呼巷,低頭跟阿澤說:“好好對鄭方方囱修。”他沒有留給阿澤考慮的時間王悍,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我們教室破镰。阿澤如夢初醒,怔怔地看著鄭方方配名,那天下午他倆又和好了啤咽。
五.真實的鄭方方
鄭方方?jīng)]有爸爸。
她的爸爸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渠脉,媽媽一個人把她和姐姐拉扯大宇整。“爸爸”這個詞一直是鄭方方的秘密芋膘,她小心地把這個詞埋在心里鳞青,我們快畢業(yè)的時候才知道她的身世,難怪她從來不提爸爸的事情为朋。
鄭方方的身世讓她小的時候常受人欺負(fù)臂拓,她說她加入幫派也是逼不得已。她其實并非喜歡打架习寸,但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胶惰,別人說自己或者媽媽的不是,她就一定要打回去霞溪。由于打架穩(wěn)準(zhǔn)狠孵滞,她被幫派相中,收入麾下鸯匹。她一點不后悔坊饶,也不覺得這是什么不恥的事情,因為她在幫派里得到了安全感殴蓬。
人家都說幫派里的女生都是壞女生匿级,大都是勾搭男生。她不是染厅,她在幫派里過得規(guī)規(guī)矩矩痘绎,她自己懂得保護(hù)自己,因為身處幫派肖粮,所以她不想再找個幫派里的男朋友简逮。在我認(rèn)識她的那些年里,她只喜歡阿澤尿赚,并只和他談過戀愛散庶。但在畢業(yè)前,他們還是分手了凌净。
鄭方方是個非常獨立的姑娘悲龟,雖然她經(jīng)常染發(fā)買衣服,但都是花的自己的錢冰寻。寒暑假她都要去服裝店打工须教,她說去打工人家還會發(fā)一雙運(yùn)動鞋。鄭方方只喜歡英語斩芭,上別的課只是睡覺或者玩轻腺。她自己知道成績不好,高考過后她決定去日本打工划乖,給媽媽多掙點家用贬养。
六.鄭方方,再見
我最后一次見鄭方方是高考后琴庵,她騎著自行車看到我喊我的名字:“嘿误算,齊小崇!”她從自行車上下來迷殿,我們倆聊了一陣儿礼,她開心地告訴我她最近在勞務(wù)輸出公司學(xué)日語,過兩個月就去日本了庆寺。
我問她:“真的決定了蚊夫?那你不是要自己在日本生活?你不害怕嗎懦尝?”
鄭方方眼睛瞇成一條線知纷,笑著說:“我才不害怕呢,我現(xiàn)在就想掙錢養(yǎng)活家里导披∏”
她的聲音就像六月的陽光,燦爛地讓我永遠(yuǎn)都忘不了撩匕。
那年九月鹰晨,鄭方方去了日本打工。我和阿澤坐在同一個教室里開始高考復(fù)讀止毕。再后來模蜡,大家都失去了聯(lián)系。
如今扁凛,高中畢業(yè)將近十年了忍疾,不知道那個可愛的鄭方方,現(xiàn)在是不是還在日本谨朝,是不是遇到了珍惜她的男人卤妒,是不是有了一兩個可愛的孩子甥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