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地獄的路總是鋪滿善意的鮮花」
在課堂上睡了整整三個小時的我柳刮,印象最深的就是這一句話浸赫,我也只記得這一句肾请。
那時候的我覺得這句話有種違反常理的美感,通往地獄的不是荊棘之路嗎惰匙?在我心中幻想的場景是先經(jīng)過一條漫長的道路技掏,兩旁皆是那些在地獄受苦之人,他們衣不蔽體项鬼、頭髮凌亂哑梳,就像古裝劇裡面被監(jiān)禁已久的囚犯。耳朵聽到的儘是哀嚎與哭泣聲以及烏鴉的悲鳴绘盟,地獄的字典裡似乎不存在笑聲這二字鸠真。遠方,紅色的太陽流著黑色的血龄毡,暗紅色的光照射著大地吠卷,而他們被光射中的地方開始冒煙、灼傷沦零,有的甚至不怕死的用雙眼直視著那豔陽祭隔,眼睛被燒的焦黑,接著熔化成灰路操、隨風飄散在空中疾渴,只剩下空洞的眼窩掛在臉上。
經(jīng)過了這段血紅色的路屯仗,到達岸邊程奠,冥河的擺渡人卡隆在那邊靜靜的守著,連身式的斗篷將他整個人罩住祭钉,陰影也把臉遮蔽瞄沙,唯一看見的是那雙毫無靈魂的眼睛,在交付給卡隆渡資以後慌核,就乘上限載兩人的小船出發(fā)距境。水是黑色的,但不如墨汁般的黑垮卓,而是帶有一點紅色垫桂,隱約可以看到船身旁邊總是有許多雙粗糙不堪的手在沈溺之際掙扎著,試圖抓住浮木或是任何觸碰到的東西粟按,卻什麼也抓不到诬滩。
這樣的景象才是我心中的地獄。這種道路怎麼會充滿鮮花灭将?
那晚疼鸟,剛練完逼霸渴死的我疲累的躺在床上準備入眠,接著庙曙,在半夢半醒之際空镜,奇妙的事情發(fā)生了。
「安安你好」
是誰?我勉強睜開眼睛吴攒,先是一束強光襲來张抄,我下意識的轉(zhuǎn)頭避開,等自己的眼睛稍微適應亮度之後再轉(zhuǎn)過身來洼怔。太陽高掛署惯、晴空萬里,些許半透明的白雲(yún)點綴著淺藍色的天空镣隶。我躺在柔軟的油綠色草皮上极谊,往四周一看,眼見之處皆是相同的景象矾缓,除了綠色的草地之外沒有任何東西,如果要拿實際的東西來舉例稻爬,就像windows XP的預設(shè)開機畫面那樣嗜闻。美的多麼不自然。
「安安你好」
那聽起來像小朋友般的聲音又再次出現(xiàn)桅锄,我環(huán)顧四周琉雳,依舊被鮮綠的草皮包圍著,空無一物友瘤。
正當我納悶著這聲音的來源時翠肘,眼前忽然出現(xiàn)一個奇妙的...物體?是一個紅色的小惡魔辫秧。想到這裡束倍,我就想到之前曾經(jīng)聽哲學系的朋友說過,他們的課程內(nèi)容就有著一隻小惡魔盟戏,想到這巧合绪妹,我嘴角上揚了25度。
「沒錯柿究,我就是那個Evil Spirit邮旷,也是你口中講的小惡魔。如果你的哲學好夥伴沒有蹺課的話蝇摸,他或許還會告訴你更多關(guān)於我的事婶肩。但由於我無法完全認知到你的心靈,所以我決定還是先告訴你有關(guān)地獄的事貌夕÷杉撸」
幹,我不知不覺來到地獄了嗎啡专?但是這場景哪裡像是地獄了苗膝?比較像是天堂吧!還是說,眼前這個小惡魔是在欺騙我的感官知覺辱揭,這邊只是「看起來」像是天堂离唐,實際上是地獄,我眼前所見都不是真實的问窃。
「我是在欺騙你沒錯阿亥鬓,你眼前所見的確不是事實,只是這景象真的是地獄域庇。因為你還沒死嵌戈,所以無法親自來地獄走一遭,我只好利用我的能力欺騙你的感官知覺听皿,讓你看見地獄的景象熟呛。來吧!我?guī)闼奶幓位巍?/p>
我想尉姨,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深刻體驗到什麼是相對論庵朝。我覺得我的身體沒有在動,但我看見的景象卻如跑馬燈般跑過又厉,好像我坐在車子上一樣九府。我仔細想了一下,應該是我所看見的景物在動覆致,而我是靜止的侄旬。依據(jù)相對的概念,所以我才會覺得是我在動煌妈。
穿過油綠色的寬廣草地之後儡羔,是佈滿著五顏六色鮮花的地方,紫一塊璧诵、紅一塊笔链,甚至還有按照彩虹所順序排列的花海,每朵花都綻放的恰如其分腮猖,不會太妖豔也不會太柔斂鉴扫,還看的到端紫斑蝶在黃色花海附近繞阿繞的,飛累了就...直接睡覺澈缺,相信花海一定覺得沒有問題坪创,因為這花海很大片。我還是不懂這邊怎麼會是地獄而不是天堂姐赡。
「我們要來到地獄的中心了」
嗯莱预,去你媽的地獄的中心,這分明是臺北市中心吧项滑!高樓大廈櫛比鱗次依沮,這裡比臺北市更像臺北市。眼前的電視牆上顯示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午夜兩點,這座城市卻燈火通明危喉,一盞盞的燈光照亮著天空宋渔,原以為光害會阻擋著群星的光芒,但意外的仰望天空辜限,還是能看到閃閃發(fā)亮的星空以及閃耀的牛奶路皇拣。賭場、夜店薄嫡、旅館氧急、遊樂中心、網(wǎng)咖毫深,我能想到的娛樂設(shè)施這邊應有盡有吩坝,一家接著一家的開,而且無需擔心客滿的問題哑蔫,因為你總是能找到下一家有位子的店钉寝,就某種程度來說,就像希爾伯特的旅館那樣鸳址。車水馬龍的道路上都是私家轎車瘩蚪,而且都是高級車款泉懦,在這裡稿黍,好像每個人都是有錢人,或是說崩哩,這世界根本不需要錢這個東西巡球,所有的服務都是免費的,無論是吃一頓高級餐館邓嘹,或訂製一套合身的帥氣西裝酣栈,甚至是在家裡佈置小型電影院,都無需用到錢汹押。儘管已經(jīng)午夜矿筝,但街上的行人仍舊像是尖峰時刻的西門町那般多,令人訝異的是棚贾,無論男女老幼都洋溢著滿滿的幸福窖维,都面帶微笑的緩緩走著。
在這邊妙痹,沒有生活的壓力與工作的煩惱铸史,沒有人在乎Gettier's problem是否解決,沒有人預測天氣怯伊,預測下一次颱風的路徑(因為這邊永遠都是好天氣)琳轿,沒有人讀書(甚至在這世界上沒有書這種東西),也沒有人在網(wǎng)路上爭論念哲學系的目的以及以後的出路(因為學校之類的教育機構(gòu)完全不存在)。新聞上報的不再是食品安全問題以及政治鬥爭崭篡、國際情勢挪哄,取而代之的是娛樂資訊與遊玩指南。
紙醉金迷媚送、放浪形骸中燥。這八個字我覺得最能形容...地獄?這邊到底為什麼是地獄塘偎?
「你剛剛都把理由講出來了疗涉,你還沒發(fā)覺嗎?我要先去夜店找妹子玩了吟秩,再見」
我突然覺得咱扣,我好像有點理解了。
「動資打資動資打資」
熟悉的聲音響起涵防,那是我自己錄的逼霸渴死鈴聲闹伪,我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凌晨4:44壮池,嚇出我一身冷汗偏瓤。
下窗之後打開房間的燈,我拿起擺在房間角落的空箱子椰憋,開始把psp厅克、xbox、wil等等的娛樂產(chǎn)品丟進箱子橙依,把小時候玩的玩具也一併放進去证舟,接著拿去樓梯間的垃圾桶丟掉。
我打開電腦窗骑,把LOL的帳號刪掉女责、把快樂水族箱的魚全部賣掉之後移除,也開啟手機把神魔之塔的卡片全部賣掉创译,接著移除遊戲抵知。
我終於懂得,為什麼那邊是地獄了软族。
在那裡刷喜,人已經(jīng)失去了人所具有的理性的功能,只剩下純粹的動物性而已互订,所以他們享樂吱肌、他們揮霍,他們以為自己擁有了快樂仰禽,但那只是動態(tài)的氮墨、毫無價值的虛假的歡樂纺蛆,在那裡沒有文學可以陶冶身心,也沒有哲學能夠與自己對話规揪、思辨桥氏。空洞的生活猛铅,空虛的玩樂字支。千百種的娛樂終究有限,而在地獄是無限的靈魂總有一天會開始覺得無趣奸忽、失落堕伪,你能想像那種感覺嗎?一成不變的生活栗菜。我們擁有文學欠雌,可以用不同種的角度去理解,有無限多的詮釋方法疙筹;我們擁有科學富俄,新的發(fā)現(xiàn)或是突破總能激勵人心;我們擁有數(shù)學而咆,尚未破解的證明題給我們繼續(xù)研究數(shù)學的動力霍比,哪怕是一點的進步都能夠得到真正的歡樂。但是他們呢暴备?擁有的只是虛假的悠瞬、表面的歡樂,是那總有一天會感到厭煩馍驯,感到無趣的歡樂阁危。從那之後玛痊,歡樂就不再是歡樂汰瘫,而是永無止盡的痛苦。
通往地獄的路總是鋪滿善意的鮮花擂煞。
我靜靜坐在書桌前混弥,打開以前我厭惡的工程數(shù)學課本,開始用心的計算每一道習題对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