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韓濤進門的時候煌抒,大廳里依舊是吵吵嚷嚷的犀被,幾個小年輕吊兒郎當?shù)刈谖恢蒙希靵喅f了幾句話就摔了筆贱除,扯著嗓子吼了幾句他們才吶吶地住了嘴生闲。一看就是附近的小流氓,也不是第一次進局里了月幌,有的身上還帶著血跡碍讯,估計又是打了群架。
這種小事犯不上韓濤來管扯躺,他收回視線準備回自己辦公室捉兴,卻突然定住了。角落里坐著一個姑娘录语,大概20歲左右倍啥,長直發(fā),長得挺清秀的澎埠,穿著一件黑色吊帶背心虽缕,鎖骨處露出一枝嬌艷的梅花紋身。
韓濤皺著眉頭失暂,腦海里閃過一些畫面彼宠。他把正在做筆錄的方駿叫過來問了下情況,吩咐了幾句就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弟塞。
陳末進來的時候韓濤正在看方駿給他傳過來的筆錄凭峡,看見陳末他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在旁邊坐下,視線依舊在電腦屏幕上梭巡决记。
陳末大咧咧地在韓濤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摧冀,用腳在地上蹬了蹬,讓椅子滑到桌子的側邊,這樣能更方便地看到韓濤的臉索昂〗ǔ担“大叔,我也沒犯多大事吧椒惨,至于讓您審我嗎缤至?”
陳末沒見過韓濤,但是看他的辦公室以及剛才的民警對他的態(tài)度康谆,陳末估摸著韓濤多半有點官職领斥。
韓濤這才停下手里的鼠標,認真打量了一下陳末沃暗,小姑娘還很稚嫩月洛,渾身卻透著一般女孩沒有的不羈和傲氣。韓濤想起剛才在電腦上看到的東西孽锥,勾起嘴角笑了嚼黔,“小姑娘路子挺野,敢用酒瓶子砸人惜辑』=В”
“那是他們活該!”陳末撇了撇嘴韵丑,面上閃過一絲嫌惡爵卒,“那種小流氓虚缎,不教訓不行撵彻。”
“這要是出了人命实牡,你怎么著也得算個防衛(wèi)過當陌僵,小小年紀的,想下半輩子在牢里過嗎创坞?”韓濤收斂了笑意碗短,眉頭擰成一個“川”字,看起來有些嚇人题涨。
陳末不自覺地往椅子里縮了縮偎谁,她覺得對面這個警察在生氣,可是這氣生得讓她有些莫名其妙纲堵,她低了頭巡雨,小聲喃喃道,“剛才聽小民警說席函,那個小流氓已經(jīng)送去醫(yī)院包扎好了铐望,也沒多大事......”
韓濤用手指在辦公桌上叩了幾下,往后靠坐在椅背上,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茶正蛙,才說道督弓,“你知道他們中間有人身上帶著刀嗎?”
陳末聞言瞪大了眼乒验,不由得有些后怕愚隧,但是嘴上卻不服氣,“那不是也沒人拿出來嗎锻全?”
“萬一呢奸攻?你以為人生是玩游戲嗎,失敗了還可以重來虱痕?還是你覺得你這條命就這么不值錢睹耐?”陳末那種無所謂的態(tài)度激怒了韓濤,他握了握拳頭部翘,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硝训。
韓濤的話仿佛也觸到了陳末的某處逆鱗,她神色當即也變了新思,嗤笑了一聲恨恨說道窖梁,“怎么不值錢,我爸媽為了我這條命可花老錢了夹囚∽萘酰”
多年的刑訊經(jīng)驗讓韓濤敏銳地察覺到陳末的情緒變化,他用大拇指在眉心揉了兩下荸哟,嘆了口氣道假哎,“你打個電話讓你爸媽過來帶你回家“袄”
“他們都在外地舵抹,來不了×涌常”陳末將視線移開惧蛹,注視著墻上某個點,滿不在乎地說道刑枝,“要交罰款我自己有錢香嗓,犯不著找其他人。再說我也成年了装畅,自己能負責靠娱。”
韓濤定定看了她半晌洁灵,像是在思索什么饱岸,然后撐著椅子扶手站起來掺出,說了句“在這等我∩环眩”就離開了辦公室汤锨。
02
過了約莫一刻鐘左右,韓濤回來了百框。他站在門口沖陳末勾了勾手闲礼,說,“過來铐维〖碓螅”就轉身往大廳的方向走過去。
陳末忙起身跟在他身后嫁蛇。路過大廳的時候陳末望了一眼锨并,發(fā)現(xiàn)那些小流氓已經(jīng)不在了。他們這事說大不大睬棚,說小不小第煮,如果雙方都不想追究,做個筆錄也就完事了抑党。走到門口之后韓濤也沒有停包警,陳末本來想問自己是不是也能走了,卻又不想主動跟他搭話底靠,只好在他身后兩米左右的位置不遠不近地跟著害晦。
韓濤進了停車場,在一輛雪佛蘭前面停了下來暑中。
“上車壹瘟。”他說痒芝。
陳末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俐筋。
韓濤也不知從哪掏出一袋面包和一瓶酸奶遞給陳末,“還沒吃早飯吧严衬,湊合吃點“蚀簦”
然后發(fā)動了車子又問请琳,“你家地址≡唬”
陳末剛接過面包和酸奶還有些懵俄精,不知道韓濤玩的這是哪一出。現(xiàn)在他問她家地址榕堰,陳末更懵了竖慧,現(xiàn)在警察服務態(tài)度都這么好了的嗎嫌套?做完筆錄還送人回家,還送早餐圾旨?陳末慌里慌張把剛扣上的安全帶解開踱讨,“不用了大叔,我出門打個車就成砍的,你這么著我有點慌啊痹筛。”
“你不說我就照身份證上地址走了廓鞠,”韓濤也沒理會她帚稠,徑直將車開了出去,“安全帶系好床佳∽淘纾”
陳末又忙將安全帶扣上了。她小心打量了一下韓濤砌们,他應該有50多歲了馆衔,但是身材保養(yǎng)的很好,透過警服的袖子可以看出凸起的肌肉線條怨绣。常年的警察生涯讓他臉上有超出常人的冷峻與堅毅角溃。無論怎么看,都是個很正派的人篮撑。陳末把心放回肚子减细,放松地靠在座椅上,開始啃面包赢笨。
“大叔未蝌,你對每個受害者都這么好的嗎?”陳末嚼著面包問茧妒。
“受害者萧吠?”韓濤將這三個字重復了一遍,覺得這小姑娘挺有意思桐筏,用詞非常精準纸型。路口剛好是一個紅燈,韓濤跟著前面的車停了下來梅忌,轉頭看著陳末說狰腌,“你就這么出去,不怕那些小流氓堵你牧氮?”
“我在警察局門口打車啊琼腔,我就不信他們還敢在警局門口鬧事□飧穑”陳末滿不在乎地說丹莲。
“行光坝,還有點腦子∩模”韓濤點了點頭盯另,探過身子拉開副駕駛前面的儲物盒,在里面翻了一下擂达,掏出張名片遞給陳末土铺,“喏,這是我的名片板鬓,下次再碰到那些小流氓悲敷,就說韓隊是你朋友,再不行就給我打電話俭令『蟮拢”
陳末接過名片看了看,掏出手機把電話存了抄腔,又把名片給韓濤放了回去瓢湃。她沖著韓濤晃了晃手機說,“喏赫蛇,這樣就行了绵患,用不著浪費您的名片∥蛟牛”
韓濤沒再說話落蝙,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哎暂幼,大叔筏勒,這個路口右拐,我家早搬了旺嬉,不是身份證上的地址管行。沿江路那有個萬科,大叔你認識嗎邪媳?”又開了一會捐顷,陳末一邊嚷嚷著一邊比了個手勢。
韓濤看了看后視鏡悲酷,方向盤一轉套菜,拐到了右車道,他靜靜地開了會車设易,突然說道,”熬夜和喝酒對身體傷害都很大蛹头,雖然你很年輕顿肺,也要愛惜身體戏溺。”
“大叔屠尊,你很煩哎。”陳末覺得韓濤有點軸锚国,但是其實心里又挺享受這種被人念叨的感覺其兴,她想了想,覺得自己剛才口氣好像不太好浸赫,又補了一句闰围,“我昨天喝的果汁,而且我也不常去酒吧既峡,昨天是特殊情況......”
“嗯羡榴。”韓濤又不說話了运敢。車里安靜下來校仑。
陳末把面包和牛奶都吃完了,垃圾用裝面包的袋子包好传惠,放在腳邊迄沫,然后就靠著看路邊匆匆掠過的景色。
昨天是她20歲的生日卦方,爸爸媽媽沒有回來羊瘩,甚至連一個電話也沒有打。這么多年愿汰,本來早該習慣了困后,可是卻仍是控制不住心里隱隱的期待。她倒是挺懷念自己住院的那段日子衬廷,雖然很疼摇予,但是那些日子,比她幾年看到爸媽的時間都要多吗跋。爸媽口中說的賺錢都是為了她侧戴,可是陳末覺得,爸媽愛錢應該比愛她要多跌宛。
陳末還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酗宋,車卻突然停了,她坐直了身子定睛一看疆拘,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萬科門口蜕猫。
“登記挺麻煩的,你自己進去吧哎迄』赜遥”韓濤說隆圆。
“行,謝謝大叔翔烁∶煅酰”陳末解了安全帶,將腳邊的垃圾拿上蹬屹,下了車侣背。
“等等,你過來一下慨默》纺停”韓濤突然叫住了她。
陳末轉身业筏,有些疑惑地走回來憔杨,在車窗那俯下身子,歪頭看著韓濤蒜胖,“還有事嗎大叔消别?”
韓濤不知從哪拿出一個盒子遞過去,“生日快樂台谢⊙翱瘢”他說。
陳末愣愣地接過盒子朋沮,“你怎么知道我生日蛇券?”
韓濤笑了笑,“我在局里看了你身份證樊拓。雖然晚了一天纠亚。”
“哎筋夏,不是蒂胞,大叔,我怎么能收你的禮物条篷∑妫”接受一個陌生人的禮物看起來似乎于理不合,陳末覺得有些別扭赴叹,將手伸進車窗要把禮物還給韓濤鸿染。
“這是個沒能送出去的禮物,又是小姑娘的玩意乞巧,我留著也沒用涨椒,希望你不要嫌棄。”韓濤沒有去接陳末遞回的東西丢烘,直接扭動鑰匙發(fā)送了車子柱宦,說了句些椒,“小心手”播瞳,就在陳末縮回去之后踩了腳油門一路絕塵而去。
陳末愣在原地看著車子漸行漸遠免糕,低下頭打開了盒子赢乓,里面是一個精致的蒙奇奇的掛件。她把蒙奇奇拿出來石窑,掛在自己的挎包上牌芋,用手輕輕摸了摸,抿著嘴笑了松逊。然后她拿出手機躺屁,翻到剛存入的號碼,發(fā)了句经宏,“謝謝犀暑。”
韓濤的手機響了一聲烁兰,他低頭看了一眼耐亏,是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信息,上面只有兩個字沪斟,“謝謝广辰。”韓濤彎了彎嘴角主之,卻又想到什么似的立刻收斂了笑容择吊,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漸漸收緊,眼眶泛起一絲紅意槽奕。
03
一晃一周過去了几睛,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好像不過是平淡生活的一個小插曲。韓濤有時候也會想起陳末史翘,想起她一個人坐在大廳里枉长,雙手環(huán)在胸前,斜睨著那群吵吵嚷嚷的小流氓琼讽,那個樣子必峰,跟薇薇倒是有幾分相似。
這天钻蹬,韓濤剛處理完手頭的工作吼蚁,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探過頭撇了一眼,左上角赫然是陳末的名字肝匆。
韓濤趕緊接聽粒蜈,他記得給陳末名片的時候說過,報他名字沒用就打這個電話旗国,莫不是那群小流氓還在找她的麻煩枯怖。
韓濤剛接通電話,陳末爽朗的聲音就從聽筒里傳來能曾,“哎度硝,大叔,你名字太好用了寿冕。他們今天來找我麻煩蕊程,我剛報了你名字他們就慫了,氣勢洶洶地來的驼唱,灰溜溜地就跑了藻茂。你沒看見,那場面太可樂了玫恳”娲停”
韓濤好像也被她的好心情傳染了,忍不住也笑了起來纽窟,“你也別太得意肖油,我的名字也不是對誰都有用的。你可別上趕著到處惹事臂港∩梗”
“我是那種人嘛,要不是他們招惹我审孽,我才懶得理他們呢县袱。”陳末不屑地哼了一聲佑力,隔著手機韓濤都能想象出她那副嫌棄的表情式散。
“哎,對了打颤,大叔暴拄,你下班了嗎?”陳末突然問道编饺。
韓濤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表乖篷,12:07分,“嗯透且,有事嗎撕蔼?”
“我請你吃個飯唄,謝謝你把名字借我狐假虎威【ň冢”陳末說琳骡。
“不用了,舉手之勞而已讼溺¢购牛”韓濤禮貌地拒絕了。卻聽見身后傳來敲擊的聲響肾胯,他將椅子往后推開一些竖席,側過身子,看見陳末正站在玻璃窗前敬肚。
“大叔,我來都來了束析,給個面子吧艳馒。”陳末一邊說一邊沖他招了招手员寇。
韓濤無奈地起身弄慰,沖她點了點頭。
因為韓濤中午休息的時間很短蝶锋,所以他們就近選擇了一家餐廳吃飯陆爽。盡管韓濤再三說隨便吃吃就好,陳末還是固執(zhí)地點了一大桌子的菜扳缕。她問服務員要了雙公筷慌闭,一上菜就拼命往韓濤碗里夾,一邊還說躯舔,“大叔看你這體格就是經(jīng)常鍛煉的驴剔,別跟我出來吃飯還餓肚子,來粥庄,多吃點啊丧失。”
韓濤有些感動又有些好笑惜互,陳末乍一看好像渾身是刺布讹,其實性格很可愛,骨子里是個很善良的姑娘训堆。
陳末吃著吃著描验,突然放下手里的筷子,抬頭看著韓濤蔫慧,“大叔挠乳,你有事情瞞著我吧?”
韓濤疑惑地看向她,他并不知道陳末在說什么睡扬。
“大叔為什么對我這么好盟蚣?明明只是第一次見面的普通人而已啊。而且卖怜,第一次做筆錄你為什么特地把我叫去你的辦公室屎开?這里面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對吧?開始我以為大叔對我有所圖謀呢马靠,可是你明明就是很正派的人啊奄抽。還有你送我的這個禮物,”陳末解下包上的蒙奇奇舉到韓濤面前甩鳄,“會讓大叔這種人準備這種禮物的姑娘逞度,一定是個很重要的人吧,為什么這么隨意就送給我了呢妙啃?”
“因為档泽,你長得像我的女兒∫靖埃”韓濤放下筷子馆匿,認真地看著陳末說道。
陳末愣住了燥滑,她有過很多種設想渐北,卻沒有想到是這種原因。
“我有一個女兒铭拧,叫薇薇赃蛛,年紀比你要大些,跟我一樣羽历,是個警察焊虏。她在一次出任務的過程中受了傷,沒能搶救回來秕磷。那個掛件诵闭,本來是我準備第二天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煜”說起女兒疏尿,這個180的漢子也忍不住紅了眼眶,他微微揚起頭易桃,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頭褥琐,“你跟她長得很像,所以......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晤郑〉谐剩”
“對贸宏,對不起,大叔磕洪,我不知道......”陳末有些手足無措吭练,對于這種過于沉重的話題,她還不知道該如何去應對析显。
“沒事鲫咽。”韓濤安撫地沖她笑了一下谷异,“能看見你我就很開心分尸,就好像看到薇薇一樣。如果有時間的話歹嘹,你能不能去我家吃個飯箩绍,我想我愛人見到你一定也很開心≤裣拢”
“沒問題的伶选!”陳末一口應了下來。她從小很少能得到來到父母的關愛尖昏,盡管與韓濤認識不久,卻讓她久違地感受到了被關心和照顧的感覺构资。她心里也是很喜歡韓濤的抽诉,所以,如果自己的出現(xiàn)能讓他開心的話吐绵,陳末自己也十分高興迹淌。
吃完飯,韓濤先把薇薇送回了學校己单。他站在校門口唉窃,看著那個小姑娘向前走去,又突然轉過頭對他招招手纹笼,再快速跑進了教學樓纹份。
韓濤轉過身,將手放在左側胸前口袋的位置廷痘,那里有一張韓薇薇的照片蔓涧。
他嘆了口氣,你又何止像我的女兒笋额。
一年前元暴,韓薇薇出任務時受了槍傷,送到醫(yī)院已經(jīng)回天乏術兄猩。她早就簽訂了器官捐贈書茉盏,因此醫(yī)院很快安排了一系列移植手術鉴未。其中,陳末就是接受心臟捐獻的病人鸠姨。
本來按照器官捐獻的相關規(guī)定铜秆,捐贈與接受者的基本信息都是要嚴格保密的,但是韓濤當時動用了一些手段享怀,在病房外遠遠地看了陳末一眼羽峰。他只是想知道,女兒的心臟到底捐贈給了一個什么樣的人添瓷。卻沒想到梅屉,有一天他還能與陳末相見。
只是這些事情鳞贷,并不需要讓陳末知道坯汤。他不想給這個姑娘增加任何心理負擔。他只要知道搀愧,陳末能連帶著薇薇的份惰聂,好好的活下去,就夠了咱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