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7日更文)
前段時間敛熬,因為一場小病,不得不在半夜十一點(diǎn)住進(jìn)醫(yī)院第股。
四床位的病房里应民,空了兩個,我的鄰床夕吻,是一個正在打吊針的男生诲锹。昏暗的燈光下涉馅,他的腦袋歪向墻壁归园,看不出是一個成年人還是未成年人。
經(jīng)過一系列的檢查之后稚矿,我也掛上了輸液瓶庸诱。大半夜來看病,醫(yī)院里異常地安靜晤揣,我盯著一顆接一顆往下滴的輸液鹽桥爽,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兒。生病這幾天昧识,吃不好也睡不好钠四,陪不了孩子上不了班,心情特別煩躁跪楞,越煩躁病得越重缀去。
盡管老公就陪在旁邊侣灶,可是人一旦病起來,誰都替代不了缕碎,疼痛得自己承受褥影,煩惱得自己消化。心里仿佛積了一個大水泡阎曹,只等一個合適的東西輕輕一挑伪阶,便會化作淚水,奔流而出处嫌。
一會兒栅贴,病房里來了兩個人,一個三十多歲熏迹,一個五六十歲檐薯。五六十歲的那位摸著床沿往里走,一看便知是一位盲人注暗。老公好奇而關(guān)切地問:“老人家是完全看不見的嗎坛缕?”他點(diǎn)點(diǎn)頭。
老人只待了一會兒便要走了捆昏,說是要去外面找旅店赚楚。臨走時,他忽然回頭對我們說:“麻煩你們關(guān)照關(guān)照我這侄兒骗卜,命苦的娃娃啊宠页,從小就沒了爹媽】懿郑”
我這才好奇地扭頭看向鄰床举户,怎么看怎么不像個“娃娃”,一張臉遍烦,不僅有點(diǎn)成熟俭嘁,還有點(diǎn)冷峻。
“你多大了服猪?”老人走后我問他供填。
“十七歲“罩恚”他說捕虽。
才十七歲,我心里想坡脐。“讀高幾了房揭?”我接著問备闲。
“初三晌端。”他答得很干脆恬砂。
我越發(fā)好奇咧纠,怎么十七歲了才讀初三呢?
“剛才那位老人說你沒有父母泻骤,方便告訴我是怎么一回事嗎漆羔?”
接著,他給我講了他的故事……
在他還不到兩歲的時候狱掂,他媽媽就拋下他和他爸爸演痒,離家出走了。他至今不知道媽媽為什么不辭而別趋惨,爸爸也從來沒告訴過他鸟顺。后來他就和爸爸相依為命∑飨海可是在他九歲那年讯嫂,他爸爸得了急性胃穿孔,不治身亡兆沙。從此他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欧芽。好在奶奶仍健在,爸爸去世后葛圃,他就和奶奶一起生活千扔。但好景不長,僅僅兩年之后装悲,奶奶被叔叔家接去養(yǎng)老昏鹃,不知為何,沒有帶上他诀诊。從此以后洞渤,也就是從他十一歲那年開始,他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孤兒属瓣。
在聽到他父親去世那一段時载迄,我的眼中早已噙滿淚水,又聽到奶奶也離開他時抡蛙,我再也忍不住护昧,當(dāng)著他的面嗚咽起來,淚流滿面粗截。
自從當(dāng)了媽媽之后惋耙,最看不得也聽不得一切關(guān)于孩子受苦受難的事。我怎么都理解不了那些拋棄孩子的媽媽到底是怎么想的,為何能如此狠心绽榛。
他看我哭得如此傷心湿酸,竟然反過來安慰我道:“沒事的,人生嘛灭美,總要什么都經(jīng)歷一點(diǎn)的推溃。”
他越是如此“成熟”届腐,我越是心疼他铁坎,恨不得此刻就化身為他的媽媽,好好抱一抱他犁苏∮财迹可是……
“你恨你媽媽嗎?”我忍不住問道傀顾。
“無所謂恨不恨襟铭,都沒在一起生活過,對她沒什么感情了短曾。但是要是有一天寒砖,她回來了,我也不會認(rèn)她的嫉拐。 ”
“那你生病的時候怎么辦呢哩都?生活費(fèi)從哪兒來呢?”
“沒得過什么大病婉徘,小感冒的話吃點(diǎn)藥就好了漠嵌。政府每月給我四百塊錢,假期的時候我就自己出去打工賺錢盖呼∪迓梗”他說。
“打工几晤?”
“是的约炎,一放暑假寒假就去廣東打工,一個假期能掙四千多呢蟹瘾!”說到這圾浅,我第一次見他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也終于明白為什么他比同齡人成熟那么多憾朴。
不知不覺已經(jīng)凌晨兩點(diǎn)多了狸捕,可我還想繼續(xù)問下去,因為還有這樣一個問題讓我耿耿于懷——“你的親戚朋友們就沒幫助過你嗎众雷?”
“以前我學(xué)習(xí)不認(rèn)真灸拍,成績很差做祝,他們沒管過我,最近兩年從老師那里聽說我成績好了株搔,他們才管管我剖淀。”他說這話的時候纤房,表情是那么的平靜、淡然翻诉,不哀炮姨、不怨,就如同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一般碰煌。
凌晨三四點(diǎn)舒岸,我再也扛不住困意,眼皮不住地打架芦圾。正要閉眼的瞬間蛾派,又掙扎著醒過來,想著他也在輸液个少,沒人幫他看著吊瓶洪乍。可我最終沒扛住夜焦,不知過了多久壳澳,恍惚間,聽見醫(yī)生的責(zé)罵:“睡什么睡茫经,進(jìn)空氣了巷波,不要命了嗎?”
早晨醒來時卸伞,他的病床已經(jīng)空了抹镊。幸好他的床頭卡還在,他的名字中有一個“船”字荤傲。
我心中一咯噔垮耳,第一次覺得“船”這個字的寓意是如此地不好。
船弃酌,漂泊不定氨菇,漂流無依,茫茫大海中的這條小船啊妓湘,愿你早日靠岸查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