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崗村只有一所學校盐捷,學校只有學前班到三年級,共四個班默勾,算上校長在內(nèi)一共只有四名非編制的鄉(xiāng)村教師碉渡。學校教學設施簡陋、師資力量困乏母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滞诺,這年頭村子里多是些留守的兒童和老人,要讓孩子們步行幾公里去旁邊更大的村子讀小學家長們都不放心环疼,就湊錢蓋了個院子幾間瓦房建起一座小學习霹。可硬性條件實在不足炫隶,也沒幾個人愿意當個每月工資僅幾十塊錢的鄉(xiāng)村教師淋叶,所以僅開設了四個班,孩子讀完三年級就要去旁邊王莊小學接著讀四年級了伪阶。
太陽掛在樹梢爸吮,預示著一天即將結束,徐崗民辦小學里嘰嘰喳喳跑出來一群孩子望门,孩子們大多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形娇,迎接他們的是長達兩個月的暑假。
徐傾陽滿心歡喜的從學校出來筹误,背上背了個藍色布包桐早,這是奶奶親手給他縫制的書包,包里靜靜躺著幾本“快樂暑假”厨剪。
今天是領通知書的日子哄酝,吃罷中午飯徐傾陽就叫上鄰家小伙伴一起到來學校領通知書。期末考試徐傾陽又考了個全班第一祷膳,通知書上兩個鮮紅的“100”映紅了徐傾陽的有點蒼白的小臉陶衅。在班主任點到徐傾陽名字時,徐傾陽昂首挺胸上了講臺直晨,一口氣領了四張獎狀搀军,有“三好學生”膨俐,有“樂于助人”,有“優(yōu)秀班干部”罩句,還有個“熱愛勞動”獎焚刺。
領完通知書回家的路上,徐傾陽兩手各拎著兩張獎狀门烂,大搖大擺的往家走去乳愉,生怕村民們瞧不見。
“陽陽期末考多少分巴驮丁蔓姚?這咋得那么多獎狀】ぃ”一個大爺跟徐傾陽打招呼坡脐。
“雙百!”徐傾陽努力繃住自己的表情咖气,試圖表現(xiàn)出一種習慣了拿第一的淡漠挨措。
“喲挖滤,厲害啊崩溪,”大爺樂呵呵的笑著,“好好學斩松,長大了考大學給咱村爭爭光伶唯。”
徐傾陽心頭樂呵惧盹,嘴上卻謙虛說道:“全爺爺乳幸,你家徐華這次考得也不錯,進步了挺多的钧椰,老師給他發(fā)了個進步獎粹断。”
“那跟陽陽也差遠了啊嫡霞,趕緊回家去吧瓶埋,讓你奶奶也高興高興≌锘Γ”
徐傾陽嗯了一聲养筒,一蹦一跳的回家去了。老大爺樂呵的看著這孩子雀躍的遠去端姚,贊許的點點頭晕粪,背著手轉身走了。
“奶奶渐裸!”徐傾陽剛到大門口就喊了起來巫湘,“我又考了雙百装悲,老師給我發(fā)了四張獎狀∈1欤”陽陽爺爺奶奶二人正在灶屋張羅晚飯衅斩,看著孫子拿了黃燦燦的幾張獎狀回來,徐奶奶會心的笑了怠褐,徐爺爺正坐在灶門前燒柴火畏梆,接過孫子的獎狀看了看,臉上帶著常年慈祥的笑容奈懒,笑道:“好啊奠涌,這回能把堂屋西墻上貼滿了,明兒個殺個雞吃磷杏×锍”
突然想到什么,徐奶奶小聲對孫子說道:“陽陽你去堂屋里玩吧极祸,家里有客人慈格,你去陪著說說話,晚飯得一會兒遥金≡±Γ”
有客人?難道城里姑姑回娘家來了稿械?徐傾陽拿著自己的“戰(zhàn)利品”往堂屋走去选泻。
傾陽家一共有四間瓦房、一間平房灶屋美莫,坐北朝南的堂屋左右兩邊偏門連著東西兩個臥室页眯,堂屋門口房檐下是一個水泥走廊,農(nóng)村人家里瓦房房檐下喜歡修一條走廊厢呵,天氣晴朗的時候還能曬曬糧食窝撵、晾晾衣服。打開走廊西邊盡頭的紅色三合板木門又是一個房間襟铭,那是傾陽太爺爺?shù)姆块g碌奉,只是這時候空置著,里面放了些農(nóng)具蝌矛。
趙婷雯正坐在一把帶靠背的小板凳上發(fā)呆道批,她還沒能回過神來,趙立偉真的把她扔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匆匆離去了入撒。她打量了下這個陌生的房間隆豹,屋內(nèi)東西不多,正對門的墻壁上掛了一副巨大的毛主席畫像茅逮,貼墻擺著黃色的條柜璃赡,柜子正中間放著觀音像判哥,右邊靠墻放了一臺嶄新的彩色電視機。除此之外整個屋子里只剩一張小方桌碉考、幾把小板凳塌计,在沒有別的家什。
陌生的環(huán)境侯谁,簡陋的房間锌仅,讓趙婷雯不由得有些煩躁,心底又生出幾絲怯意墙贱,她不知道接下來怎么面對热芹,也擔心爸爸是否真的要過兩個月才來接自己。
她的目光最終停留在墻上整齊貼滿的獎狀上惨撇,徐傾陽這個名字吸引了她的注意伊脓,仔細想想自己獲得過的獎狀、獎杯似乎也沒有這么多魁衙,難道這個破落的小村莊里真的有爸爸所說的比自己出色很多的同齡人报腔?
其實徐傾陽之所以有這么多獎狀,一方面確實因為他的成績優(yōu)異剖淀,另一方面也實在是農(nóng)村小學的獎狀像不要錢一樣纯蛾。不同于大城市獎罰制度的嚴苛,農(nóng)村學校沒有什么別的東西頒發(fā)給學生祷蝌,又都是同村低頭不見抬頭見茅撞,做老師的也希望這些孩子們能有個快樂的假期帆卓,所以基本上每個學生期末時都能領上一張獎狀巨朦。即便你不是班干部、成績差剑令、不熱愛勞動糊啡、不團結同學,老師也能給你發(fā)個鼓勵獎吁津。
就在趙婷雯心里開始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徐傾陽產(chǎn)生敵意時棚蓄,一個身材瘦小的小男孩出現(xiàn)在門口。這個男孩個子比趙婷雯還要矮上一些碍脏,面相倒是生的清秀梭依。這男孩生著濃黑細密的眉毛,纖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典尾,臉色有些不健康的蒼白役拴,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打量著趙婷雯,紅潤的櫻桃小嘴略微張圓钾埂,表情有些驚訝河闰。
這男孩自然就是徐傾陽科平,他吃驚的發(fā)現(xiàn)屋里的客人居然是位衣著光鮮、面相精致姜性,猶如瓷娃娃一般可愛的小女孩瞪慧。徐傾陽平日里見過的女孩大多生著小麥色的皮膚,穿得是十幾塊錢一身的衣服部念,常年帶著農(nóng)村的鄉(xiāng)土氣息弃酌,而眼前這種女孩徐傾陽只在電視上見過,怎么電視里的人兒跑出來了儡炼?
“看什么看矢腻,沒見過美女啊射赛!”趙婷雯瞪了徐傾陽一眼多柑,把徐傾陽當成了出氣筒。
徐傾陽倒不在意這女孩兇巴巴的態(tài)度楣责,反而覺得稀奇竣灌,電視里的人真跑出來了,這小女孩說的還是普通話秆麸,在徐傾陽的理解中初嘹,只有電視里面的人才會說這種話。
徐傾陽將書包獎狀往小方桌上一放沮趣,一溜煙跑去了灶屋屯烦。
“奶奶,堂屋里那小妮兒是誰胺棵驻龟?”
陽陽奶停下手中的活,解釋道:“是你一個大伯家的閨女缸匪,你該叫姐的翁狐,去陪她玩一會兒,她一個人該沒趣了凌蔬÷独粒”
徐傾陽看看奶奶,又看看爺爺砂心,轉身又一溜煙跑回了堂屋懈词。
“我奶奶說我該叫你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氨绲坎弯?”徐傾陽主動示好。
趙婷雯輕哼了一聲,冷淡說道:“聽不懂荞怒∪髯粒”事實上,中原地區(qū)的方言發(fā)音是比較接近普通話的褐桌,只要不是一些地方特有的土話衰抑,趙婷雯基本都能聽懂,但她只是單純的不想搭理徐傾陽荧嵌,一來是自己情緒不好呛踊,二來也不想莫名其妙多出來一個農(nóng)村弟弟。
徐傾陽卻真的以為這女孩聽不懂自己的方言啦撮,心想自己可能要賣弄下自己的普通話了谭网。普通話這個東西不說當?shù)氐霓r(nóng)村孩子,就是小學里的幾名老師也都從來沒有講過赃春。但徐傾陽常秤湓瘢看完電視都會幻想自己成了劇中的角色,在腦海中經(jīng)常說著電視里一樣的普通話织中,就是沒有機會真正的說出口過锥涕。
“姐姐,”徐傾陽嗲著嗓子狭吼,有些難為情的用自己那半吊子普通話開口了层坠,“你叫什么名字呀?”
趙婷雯有些厭惡的白了徐傾陽一眼刁笙,嗤鼻說道:“你能閉嘴嗎破花?聽你說話我難受∑N”
徐傾陽悻悻地閉上嘴座每,走到條柜前打開了電視。農(nóng)村里還沒普及閉路電視磅氨,大多是在院子里豎一個長桿尺栖,接上一個搜索電視信號用的天線嫡纠。天線能收到的頻道不多烦租,但徐傾陽也習慣了,他隨便切換了一個正在播放著西游記的頻道除盏,不時偷瞄一眼旁邊坐著的小姑娘叉橱。
倆人就這么沉默著,不多時徐傾陽就被電視機里的劇情所吸引者蠕,忘記了身邊還坐著一個陌生人窃祝。
晚飯終于做好了,如往常一樣踱侣,一盤炒絲瓜粪小,幾個饅頭大磺,一鍋白粥,一小碟咸菜探膊。但又比往常多了一樣杠愧,徐奶奶用蒸布墊著手,端上來一小碗熱騰騰逞壁、黃燦燦流济、漂了一層油滑的蒸蛋羹,放到了小方桌上靠近趙婷雯的位置上腌闯。
趙婷雯還在生著趙立偉的悶氣绳瘟,心里想著用絕食來抗議自己這種悲慘的處境,但一聞到混著芝麻油和雞蛋的香味姿骏,肚子不爭氣的叫了幾聲糖声。
“奶奶,沒有我的蛋羹嗎分瘦?”徐傾陽左手拿著半塊饅頭姨丈,右手捏著雙木筷,眼巴巴的盯著趙婷雯面前的雞蛋羹擅腰。
徐奶奶從饅頭筐里拿起徐傾陽掰下的半塊饅頭蟋恬,邊坐下邊說道:“想吃明天我再給你做,你雯雯姐是南方人趁冈,怕是吃不慣咱們這的稀飯饃菜歼争,下次逢集我去趕集買點米,到時候再給你們做好吃的渗勘°迦蓿”
徐傾陽哦了一聲,狠狠地啃了一口手中的饅頭旺坠,盼望著對面的女孩能剩下幾口雞蛋羹給自己吃乔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