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拒贱,萬籟俱靜。
懸疑小說家孟黎獨自坐在郊外別墅的書房中歧杏,擱置在鍵盤上的雙手已近僵硬,凝視著顯示器上閃爍光標(biāo)的雙眼早已出神迷守,搜刮著情節(jié)文句的思緒也不知飛向何處犬绒。
正因如此,幽靜的房間內(nèi)傳來的輕微響動并沒有引起他的警覺兑凿。當(dāng)他感到身后的異常時卻為時已晚凯力,一條堅實有力的臂膀突然牢牢扼住他的脖頸,將他重重的拖向地板礼华。
正當(dāng)他在掙扎中發(fā)出第一聲慘叫時咐鹤,他的胸口已被堅硬的膝蓋死死抵住,他的脖頸感到了一絲金屬的冰涼圣絮。
“別動祈惶!再動我立馬捅死你!”
低沉的嗓音扮匠、陌生的面孔捧请。
片刻后,孟黎從驚恐中冷靜下來棒搜,而他的雙手雙腳也在這段時間被緊緊捆住疹蛉。
尖刀的主人乍看上去并不強壯,反倒顯著幾分書卷氣力麸,這令孟黎更詫異于他驚人的力量可款。
那比尖刀更凌厲兇狠的眼神透過眼鏡射向孟黎,看得他心驚膽戰(zhàn)克蚂,令他不敢直視闺鲸。孟黎轉(zhuǎn)而望向陌生男人的下顎,那精致短小的胡茬仿佛朦朧的黑霧陨舱,在孟黎心中氤氳出一種詭異的感覺翠拣。
“別……別殺我版仔,你要什么隨便拿游盲。”
男人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蛮粮,孟黎感到咽喉的那絲涼意在反復(fù)地游走益缎。
“你以為我是強盜?哼哼然想!”
“沒……沒莺奔,那你要什么?”
“你認(rèn)不出來我是誰嗎变泄?”
“不不令哟,我不認(rèn)識你恼琼,你放了我,我就當(dāng)做沒見過你屏富∏缇海”
男人從孟黎身上緩緩站起,伸手拉過轉(zhuǎn)椅在他身邊坐下狠半。
“我很傷心噩死,很傷心,你知道為什么嗎神年?”
“耙盐?為什么已日?”
“作為一個你那么熟悉的人垛耳,你居然不認(rèn)識我?”
“我真的不認(rèn)識你飘千!”
“哎艾扮,好吧,”男人把身體靠向椅背占婉,嘆了口氣泡嘴,“我只好告訴你我的名字了∧婕茫”
“不不酌予,不要,放了我奖慌,我會忘了這件事抛虫,我保證不報警〖蛏”
男人冷冷地笑了起來建椰,笑聲有如尖刀般刺痛著孟黎。
“報警岛马?哎呀棉姐,我的大作家,這可一點都不像你啦逆∩【兀”
男人彎腰將臉靠近孟黎,聲音低沉但清晰夏志,
“告訴你乃坤,我的名字叫上官冰!”
這個名字宛如一道霹靂轟入孟黎的大腦,心頭朦朧的黑霧剎那間凝聚為一個血色幽靈鉆入他的靈魂湿诊。他渾身一顫狱杰,頓時大汗淋漓。
“這不可能厅须,不可能浦旱!”
“不可能?你仔細(xì)看看九杂,我和你筆下的那個連環(huán)殺手長得不像嗎颁湖?”
孟黎不愿相信兇徒的話,也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例隆。
“不甥捺,不,上官冰只是我小說里虛構(gòu)的人物镀层,怎么會镰禾?哦,我明白了唱逢,你是不是我的粉絲吴侦,故意打扮成上官的樣子?”
“哈哈坞古,不愧是懸疑小說家备韧,這種情況下思路還很清晰』痉悖”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织堂,“真要是那樣,倒也是一個不錯的故事奶陈,可惜今天上演的不是你想的這出戲易阳!我就是他!”
男人說罷把左手伸到孟黎眼前吃粒。
手掌邊緣是一排明顯的牙印痕跡潦俺。
“這個傷疤,熟悉嗎徐勃?我在殺第一個婊子——就是我那出軌的老婆時事示,她給我留下的。她壓根沒想到我會有勇氣殺了她疏旨,她一直把我當(dāng)做個窩囊廢很魂,我現(xiàn)在一想起她臨死時驚恐絕望的眼神扎酷,我就興奮檐涝!”
孟黎僵尸般的躺在地板上,面如死灰。
男人又?jǐn)]起右臂袖子谁榜,指著上臂的一處傷疤幅聘。
“還有你安排那個英明神武的王警官差點抓住我,哼哼窃植,好在我及時發(fā)現(xiàn)帝蒿。那個混蛋居然開槍,所幸沒打中骨頭巷怜。這個章節(jié)你剛寫出來葛超,還沒有發(fā)表哦⊙铀埽”
屋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绣张,只有客廳座鐘單調(diào)的滴答聲在回蕩。
終于一個微弱的聲音打破沉默关带,“不可能侥涵,怎么會?怎么可能宋雏!”
不速之客得意的舔舔嘴唇芜飘,“想知道我怎么辦到的嗎?好磨总,我告訴你嗦明。”說完他離開轉(zhuǎn)椅俯下身去蚪燕,趴在孟黎耳邊小聲言語了什么招狸。
孟黎聽罷驚地魂飛天外,許久后才長嘆一口氣邻薯,“哎裙戏,上官冰,你究竟想怎樣厕诡?”
“呦累榜,我的造物主,你終于承認(rèn)我了灵嫌,我好感動壹罚。”
上官起身蹲在孟黎身邊寿羞。
“首先我想問問你猖凛,你為什么把我寫的那么慘?小時候被繼父性侵的滋味好受嗎绪穆?”
明晃晃的尖刀在孟黎的胸口逡巡辨泳,他顫顫巍巍的辯解虱岂,“啊,那不就是所謂的童年陰影啊菠红,弗洛伊德……套路第岖、套路而已……”
“王八蛋!你這隨便套路一下试溯,我就要遭多大罪蔑滓!”上官明顯激動起來,嚇得孟黎立馬閉上了嘴不敢言語遇绞。
上官扯開襯衫键袱,露出胸膛,白皙的肌膚上奇怪的斑點星羅棋布摹闽,好似一塊灰色的水磨石杠纵。
“知道這是什么吧,這钩骇,這就是他用煙頭燙出來的大作比藻!”
孟黎感覺到胸口的尖刀慢慢扎進(jìn)他的肌膚,痛感瞬間傳遍全身倘屹,他大叫银亲,“對不起,對不起纽匙,別殺我务蝠!別殺我!”
“你知道痛了烛缔?哼哼馏段,”他恢復(fù)了平靜,不緊不慢的說践瓷,“更讓我氣憤的是院喜,你居然把我寫成個性無能,讓我綁了那么多婊子卻一點也用不上自己的家伙晕翠!”
孟黎感到一陣窒息喷舀,他看著胸前的尖刀緩緩滑向襠部,全身不由自主的扭動起來淋肾。
“不先閹了你硫麻,難解我心頭之恨啊樊卓!”
“對不起拿愧,別別,我改碌尔,我重寫浇辜,重寫券敌!”孟黎哀求著。
“都發(fā)表了再改有用嗎奢赂!有用嗎陪白!”
孟黎剛要說什么颈走,上官用食指貼向嘴唇示意他閉嘴膳灶。
“這些先放一邊,最重要的是立由,你為什要把我寫成一個反派轧钓,啊,為什么锐膜?”
小說家一頭霧水毕箍,張口結(jié)舌,“啊道盏,什么意思而柑?”
“為什么?為什么殺人者就一定是反派荷逞,就要像漢尼拔那樣變態(tài)媒咳,就要像老鼠一樣?xùn)|躲西藏,就要被你那些光芒萬丈的警察种远、偵探追擊涩澡,為什么?”
砰的一聲坠敷,尖刀重重的戳在孟黎耳邊的地板上妙同,孟黎頓覺一道電流通過全身,從頭皮麻到腳趾尖膝迎,嚇得他差點昏過去粥帚。
“這……這,文學(xué)創(chuàng)作歷來如此啊限次,警察就是要抓兇手的啊茎辐,這樣讀者才滿意啊,正……正能……”
“扯淡掂恕!那些傻警察懂個屁拖陆!你也懂個屁!虧你還是懸疑小說家懊亡,‘開膛手杰克’被抓了嗎依啰?‘十二宮’被抓了嗎?我們都是在做正義的事業(yè)店枣,我們都是在懲罰有罪之人速警!我們才是正面人物叹誉!”
此時孟黎逐漸冷靜下來,他輕呼了幾口氣闷旧,“對對长豁,你說的對,我錯了忙灼,我錯了匠襟。你殺的那些女人,嗯该园,都是人盡可夫的臭婊子酸舍!你這是替天行惡,是……是正義的事業(yè)里初!”
上官拍拍孟黎冰冷的臉頰啃勉,“嘿嘿,你小子還挺聰明双妨,可惜啊淮阐,”他拔起地板上的尖刀,再次用膝蓋抵住孟黎的胸口刁品∑兀“晚了,下輩子還是寫愛情小說吧大作家哑诊!”
“別……別……住手群扶!”孟黎奮力掙扎著,“我會改的镀裤,我會改的竞阐,我要把你寫成正面人物,不不暑劝,寫成蝙蝠俠那樣的孤膽英雄……”
“謝謝了骆莹,不麻煩你了,就這樣吧担猛,殺了你幕垦,我就永遠(yuǎn)不會被警察抓到,我就會一直按照我的想法做事傅联,我就會一直履行我的職責(zé)先改!”
孟黎還要辯解些什么,尖刀已從側(cè)方深深刺入他的脖頸蒸走。
——
啊的一聲仇奶,孟黎從轉(zhuǎn)椅上翻倒。
趴在地上的他大汗淋漓比驻,狂奔的心跳在寂靜的深夜聽得真真切切该溯。
原來是一場夢岛抄!
他平復(fù)了一下心情,艱難的從地板上爬起來狈茉,疲倦的坐回轉(zhuǎn)椅夫椭。
回想起剛才的噩夢,孟黎心有余悸氯庆。
他抬頭看看了眼前顯示器上閃爍的光標(biāo)蹭秋,長嘆了一口氣,默然合上了筆記本電腦点晴。
上官冰的案子我連載那么久感凤,現(xiàn)在故事已經(jīng)陷入瓶頸悯周,是該轉(zhuǎn)變一下套路了粒督。
我們的作家思索著。
孟黎起身禽翼,伸了個懶腰屠橄,望著窗外躲在烏絲般云朵后的彎月,長出了一口氣闰挡。
他已恢復(fù)了平靜锐墙,抬手關(guān)上燈,轉(zhuǎn)身離開了書房长酗。
孟黎不慌不忙的走進(jìn)浴室溪北,滿意的望著鏡中的自己。
作為一個知名網(wǎng)絡(luò)作家夺脾,孟黎事業(yè)有成之拨、收入頗豐、風(fēng)光無限咧叭。
他扶了扶眼鏡蚀乔,又輕輕撫摸著下顎的胡須。
鏡中的他文質(zhì)彬彬菲茬,瀟灑帥氣吉挣,銳利的眼神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令他滿意的絕不止如此婉弹。
他轉(zhuǎn)頭看著浴盆中已被剝皮肢解的女人尸體睬魂,如同藝術(shù)家欣賞自己得意的作品。
雖然這才是第三個镀赌,但他只用了不到一小時就利索的完成了氯哮。
正在孟黎躊躇滿志時,一種隱忍許久的異樣感覺返上心頭佩脊,緊鎖了他的眉頭蛙粘。他彎腰拿起那新剝下柔軟濕潤的臉皮在手里摩挲著垫卤,陷入了沉思。
難道連環(huán)殺手就一定要是反派嗎出牧?
難道我就應(yīng)該被人憎惡穴肘、唾棄嗎?
難道我的結(jié)局不是不得善終就是狼狽潛逃嗎舔痕?
不评抚,不應(yīng)該如此!
孟黎突然轉(zhuǎn)身伯复,一雙陰森犀利的目光射向虛空慨代。
他微微冷笑,一字一頓的說道啸如,
無眠侍匙,我想的對嗎?等著我叮雳,我會來找你的想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