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今夜輾轉反側啦桌,無法成眠,干脆就起來寫下心中所思——一位值得我一輩子記念镣屹、芬芳滿人間的老人圃郊。
6月14號,農(nóng)歷五月初七女蜈。一大早持舆,我陪著好友前往中國駐加拿大多倫多大使館辦事。大使館坐落在市中心St-george街伪窖,走在這條幽靜的小街道逸寓,兩旁的別墅古典而雅致,讓人感覺如行走在油畫中覆山。遠遠地看到祖國的五星紅旗在天空飄揚竹伸,內(nèi)心不禁激動起來。
事情辦得非常順利簇宽,上午十點我們就步出大使館勋篓。陽光燦爛,清風白云魏割,讓人心情特別好譬嚣。
事情辦好,心里也踏實多了钞它。我想起這個時間正是中國的晚上十點拜银,于是就如往日的習慣殊鞭,打通媽媽的手機。等待在電話旁的她很快就接聽盐股。我簡單地匯報了辦事的情況钱豁,媽媽在一旁認真地聽著。我從電話里疯汁,聽出旁邊有人在說話牲尺,就問:“這么晚了是誰?”母親就把電話遞給了旁邊的爸爸幌蚊,我心里納悶谤碳,父親是個早睡的人,每 天9點半休息溢豆。媽媽是個夜貓子蜒简,晚上一般到11點多,和我通過電話才睡漩仙。我的心一沉搓茬,擔心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電話的另一端队他,爸爸的聲音顯得比往日低沉:“她走了卷仑,我和你媽媽下午6點多鐘開車趕回老家,沒能見最后一面……”父親哽咽著麸折。
一時間锡凝,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是父親的大舅母垢啼、我的大舅婆窜锯。前幾天她病危,逐一打電話給至親芭析,父親也及時趕去醫(yī)院看望老人锚扎,雖然大家都有思想準備,雖然老人在一年前就病得反反復復馁启,雖然老人家已經(jīng)有96歲的高齡工秩,但是最親愛的人離開,心里難忍這樣生離死別的痛进统。
簡單地安慰了父親,我沒有多說什么浪听。
我抬起頭螟碎,仰望頭頂這片晴朗的天空,腦海里此刻的廣州是無盡的黑夜迹栓,雖然相隔萬里掉分,我還是希望今夜父親不要太傷心,希望今夜他能睡個好覺……
我知道,“她”對父親就如親生母親酥郭,給了他70年長長的愛华坦。
從小,我就覺得自己是個幸福的孩子不从,外公外婆和舅婆惜姐,是世界上最慈祥的三位老人琴拧,他們很愛孩子們屈溉,也愛我和弟弟侨把,當然還有爸爸捶枢、媽媽……
我的爺爺一直生活在農(nóng)村短荐,他給我的印象倒不深匙奴,他去世的時候叙赚,我在讀小學怨咪。
關于父親童年的那些故事一直到我讀初中乏矾,才從一位老鄉(xiāng)口中得知孟抗。那天中午,老鄉(xiāng)來我家做客钻心,在飯桌上他慢慢地告訴我——那段連父親自己都不愿回憶的往事凄硼。我 沒法想像眼前的父親,童年的經(jīng)歷竟然比故事書里的情節(jié)還苦扔役。父親從來沒有親口和我說起往事帆喇,但那天和他一起聽著老鄉(xiāng)的回憶,我注意到父親的眼眶里一直含著淚亿胸。
聽老人家說坯钦,我奶奶姓蔡,出身大戶人家侈玄,家族經(jīng)商婉刀。她長得皮膚白皙、身材小巧玲瓏序仙,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女孩突颊。爺爺也出自大戶人家,兩家人是門當戶對潘悼。父親6歲的時候律秃,他的母親因為難產(chǎn),連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離世治唤。那是1949年棒动。爺爺很快繼弦,但這次他取的條件就簡單:身材要高大宾添,好生養(yǎng)船惨。
從此柜裸,父親失去親生母親后,就開始受到這個高大的后母惡毒摧殘:毒打粱锐、挨餓疙挺、背著同父異母的弟妹干家務……
親戚們看到孩子受到虐待,都擔心他命都保不住怜浅,紛紛伸出援助之手铐然,但那時候大家的日子都很苦。對我父親最好海雪、感情最深的锦爵,就數(shù)這位舅婆。
舅婆的個子不高奥裸,模樣清秀险掀,她很勤勞,為人樂觀湾宙、心底非常善良樟氢。她有一個兒子,在兒子兩歲的時候丈夫去世侠鳄。當時舅婆得知這個消息埠啃,痛苦得在地上打滾……在那個年代,孤兒寡母的生活遭人白眼伟恶,日子不好過碴开。舅婆很堅強,安葬了丈夫后博秫,她一個人拉扯著孩子潦牛,還照顧我的父親(也就是她丈夫的妹妹的孩子)和家族里其它的孩子。在農(nóng)村挡育,她除了干農(nóng)活巴碗,還幫人接生,因為人善良即寒,和村子里的人關系非常好橡淆。
父親常說:經(jīng)濟困難時期,大家都餓肚子母赵。舅婆不給自己的兒子吃逸爵,把口糧省下來給我父親——這個沒有母親的孩子吃。孩子們在一起玩凹嘲,產(chǎn)生矛盾的時候痊银,她總是責 備自己的孩子,讓自己的兒子檢討自己施绎。她對我的父親溯革,甚至有些偏袒,對他比自己親生孩子還好谷醉。她不僅噓寒問暖致稀,更是關心父親的每一步成長。
父親就是在“這家親戚家住幾天俱尼、那個親戚家住幾天”的日子里慢慢長大抖单。
苦盡甘來,在舅婆溫暖的臂膀下長大的孩子們都很團結遇八、孝順矛绘,個個都事業(yè)有成,家庭美滿刃永。舅婆身體一直很好货矮,80年代初跟隨做中學校長的獨子遷居到深圳,家庭幸福斯够,兒孫滿堂囚玫。
舅婆一直很牽掛在異國他鄉(xiāng)的我。前幾天她病危读规,我凌晨五點鐘起來打電話給她抓督,就是考慮當?shù)貢r間下午五點,不影響老人休息束亏。病榻上的舅婆雖然96歲铃在,但思維很清晰,聲音洪亮碍遍。電話里她如往常一樣定铜,心疼我在國外一個人帶兩個孩子,沒有人幫雀久。她讓我注意身體宿稀,有空多回廣州。最后赖捌,她和我有個約定:下次你回來我們見面噢祝沸!
一字一句,仍如在耳邊越庇。
父親告訴我罩锐,在趕回去的路上堵了一個多小時,沒有來得及見得她最后一面卤唉,但一路上舅婆和他通了五涩惑、六次電話,老人家那時候已經(jīng)很辛苦桑驱,心里還是惦記著他竭恬,一次一次地叮囑:“你若忙跛蛋,就不要來了。路上慢慢開痊硕,堵車心里也不著急赊级,安全第一……”
往事慢慢出現(xiàn)在腦海,回憶漸漸打開岔绸,濃濃的思念中理逊,我似乎嗅到她滿身的芬芳——一個充滿愛的人、一個被眾人熱愛的老人盒揉。
附:父親也是性情中人晋被,寫下這首小詩記念駕鶴西去的舅母。
念慈母
(注:慈母即我大舅母)
慈母情深似大海刚盈,
骨肉掛牽七十載羡洛,
幼失生母由她代,
冷熱艱辛有她愛扁掸,
正路人生手幫扶翘县,
喜怒哀樂常掛心,
九十六壽圓夢去谴分,
孩時切語不會再锈麸,
揮淚送別慈母愛,
愿母九泉笑常開牺蹄,
保佑家人代代安忘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