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蘭對民謠的認(rèn)知厅缺,是從溫先生開始的。在認(rèn)識溫先生之前湘捎,小蘭是個只會聽陳綺貞和張懸的偽民謠愛好者窥妇,以為小眾音樂就是民謠,對民謠音樂的定義也僅限于彈幾個吉他和弦烹骨,直到她21歲那年材泄,溫先生走進了她的生活,讓她對民謠有了深度理解遇汞,也讓她變成了真正的民謠愛好者。
小蘭說起她和溫先生第一次見面空入,是在朋友的生日聚會上歪赢,溫先生來的最晚,推開KTV包房的門埋凯,眼睛迅速掃視了一圈沙發(fā)上的人白对,最終他的目光在小蘭身上停留了一秒鐘,于是小蘭和他對視了一眼蟀瞧,然后聽到朋友跟他打招呼“你終于來了”条摸。
她說溫先生第一眼給她的印象非常深刻,當(dāng)時他穿一件白色的T恤切端,淡灰的牛仔褲顷啼,曬得黑黑的皮膚,清瘦的身材茵瀑,昏暗的燈光下仪搔,一張并不帥氣的臉。不是我的菜偏陪,小蘭心里正想著煮嫌,卻看見溫先生和朋友寒暄之后徑直往她這邊走過來。他對小蘭笑笑饥脑,在她旁邊的空位坐了下來,小蘭沒理他谣沸,唱歌才是正經(jīng)事笋颤。
為了顯示文藝青年獨特的品味,小蘭常常在KTV點一些偏門小眾的歌曲赋除。那天也不例外非凌,畫面跳轉(zhuǎn),前奏響起颁糟,下一首歌秸妥,是小蘭點的《清晨旅行》沃粗。噢最盅,雷光夏,小蘭聽到溫先生在旁邊輕輕的說咏删。在這座小城里问词,即便小蘭是在電臺工作,接觸到的同事都是聽過上萬張專輯音樂的DJ辰狡,她也很少看到身邊有人聽過雷光夏的歌垄分。當(dāng)她聽到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用云淡風(fēng)輕的語氣說出“雷光夏”這三個字時,她有一些小小的驚訝叫倍。
小蘭對溫先生說自己最喜歡這首歌的MV,這首歌平靜溫柔听诸,MV卻像一部60年代的老式默片蚕泽,灰暗的色調(diào)赛糟,復(fù)古的風(fēng)格,玄秘而又微妙掌逛,讓她一直都看不明白司倚。但是此時此刻,這個看起來資質(zhì)平平的男人卻說他喜歡這支MV皿伺,潛意識告訴小蘭就是他看懂了這支MV盒粮,于是小蘭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問妒穴,為什么喜歡這支MV摊崭?
然后溫先生開始給小蘭講解MV畫面中的故事與深意呢簸,小蘭邊聽他說著,邊細(xì)細(xì)品味歌曲間奏大提琴的部分根时,才大概懂得了雷光夏這首歌啸箫。
忽然之間,小蘭覺得溫先生的身上有一種神秘的東西在吸引著她蝉娜。讓她覺得眼前正在給她講MV故事的人就是她要找的那個人。就像大話西游里紫霞仙子認(rèn)定誰能拔出她的紫青寶劍南缓,誰就是她的如意郎君荧呐。
晚上的聚會持續(xù)到11點才結(jié)束倍阐。從KTV走出來。溫先生對小蘭說峰搪,你住哪兒概耻?要不我送你吧。夜色迷蒙侦高,他們肩并肩走著厌杜,九月的夜晚清風(fēng)柔軟,他們各自沉默著侧馅,在心里搜尋著話題呐萌。兩人的距離時近時遠肺孤。近時济欢,溫先生主動打破沉默,跟小蘭聊起他喜歡的獨立民謠音樂人茫叭。遠時揍愁,小蘭走在前面,微笑著低著頭不說話莽囤。
不經(jīng)意間回頭朽缎,小蘭發(fā)現(xiàn)他在看自己,他們的眼神再一次對視北秽,有一些微妙情愫在悄悄發(fā)酵最筒。
那一年是钥,小蘭剛剛畢業(yè),找到一份電臺的工作虏冻,做音樂主播弹囚,主持每天晚上八點檔的點歌節(jié)目。從小蘭入職開始蛮穿,溫先生每晚必聽她的節(jié)目毁渗,偶爾打進電話來點歌灸异。點的都是在當(dāng)時非常小眾的民謠,有些歌甚至歌庫里都找不到檐春。
有一回小蘭問他:“你聽音樂么伯。其來何自?亂聽誤撞的么俐巴?”
“我可不是令狐沖窜骄,撞到什么就學(xué)什么,我是按圖索驥糠亩,有葵花寶典的”准验。他回小蘭說糊饱。
小蘭又問:“葵花寶典,其來何自滞项?”
溫先生說:“聽說過李皖和顏峻么夭坪?”
小蘭說:“沒有∠凡郑”
溫先生輕蔑地看了小蘭一眼赏殃,冷冷的說:“百度去吧间涵。”
小蘭心里暗暗不服氣股耽,不就是聽過幾張專輯么?有什么好驕傲的炎滞,然后默默地去百度溫先生說的人名册赛。
在做電臺的日子里震嫉,溫先生就是小蘭的葵花寶典票堵。因為知道溫先生對音樂有一定的認(rèn)知逮栅,讓做了三年音樂電臺主播的小蘭在每次做節(jié)目挑選歌曲時都會征求他的想法和意見,而他也總是能給小蘭一些好的靈感和音樂素材特纤。在小蘭做音樂電臺主播期間捧存,有幾次被派去采訪音樂人担败,在她完全不知道該向音樂人提什么問題時提前,溫先生總會給她一些采訪方向,當(dāng)小蘭遇到不順心的事情卿操,溫先生會用一兩句歌詞輕輕化解她的憂愁孙援。
而且拓售,溫先生為人厚道,每每跟小蘭提及一位歌手崭放,就必定會發(fā)他挑選的歌曲鏈接給她鸽凶。溫先生還送過小蘭幾本關(guān)于民謠音樂的書玻侥,比如著名樂評人李皖的《李皖的耳朵》,以及他特地淘來的《城市畫報》在2007年出過的一本獨立音樂人屨谱刊。
溫先生雖是理科生茅坛,但卻非常細(xì)膩敏銳贡蓖,情商很高隔躲。他是個音樂發(fā)燒友宣旱,國內(nèi)國外的音樂都喜歡聽,尤其是民謠和重金屬笙纤,家中收藏了大量卡帶和唱片。大學(xué)時組過樂隊组力,后來因為畢業(yè)出國一系列原因樂隊就此解散省容。他也喜歡文藝,但卻沒有文藝青年的矯情和做作燎字,他思維極快腥椒,聰明又幽默,一兩句話就能夠把小蘭逗笑候衍,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笼蛛,讓小蘭認(rèn)為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愛情,到今日蛉鹿,小蘭也仍然這么認(rèn)為滨砍。
可以這樣說妖异,溫先生為小蘭打開了門惋戏,一扇扇小蘭從來沒有想過的門,這些們帶小蘭走出原來陳舊的世界他膳,讓小蘭看到一個新的音樂領(lǐng)地响逢。他為小蘭講述流行音樂的發(fā)展,挑出那些重要的人物和標(biāo)志性作品矩乐,讓小蘭在做主題節(jié)目選歌時不至于迷失龄句,總之回论,在提升音樂素養(yǎng)上散罕,溫先生對小蘭的影響很大分歇。
有時候小蘭會由衷的對溫先生感嘆說道:“看不出你還是個文藝男青年嘛∨肥”“錯职抡,是搖滾男青年,曾經(jīng)組過樂隊的呢误甚「克Γ”溫先生說∫ぐ睿“不會吧擅威,組樂隊?你能做什么冈钦,干嚎兩句郊丛?”小蘭調(diào)侃他。
溫先生的確是個搖滾青年瞧筛,他是從崔健厉熟,竇唯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人,因為他较幌,從不聽搖滾的小蘭在他的推薦下也去聽了很多搖滾揍瑟,魔巖三杰(竇唯,張楚乍炉,何勇)绢片,這幾位老牌的搖滾歌手自是不必說,還有后來活躍在音樂節(jié)舞臺上的萬能青年旅店岛琼,誘導(dǎo)社底循,聲音玩具,GALA……
在一起的時間久了衷恭,溫先生知道小蘭也喜歡聽小清新的歌曲此叠,還給小蘭推薦了兩個至今小蘭都常常聽的樂團:My Little Airport和Tizzy Bac。
哦随珠,對了灭袁,溫先生還很喜歡The Velvet Undee-ground。但他和小蘭之間聊的最多的還是民謠窗看,溫先生最愛的民謠歌手是Leonard Cohen茸歧,于是小蘭知道了這個民謠音樂殿堂級人物,溫先生參與了一檔小蘭的電臺節(jié)目显沈,點播的第一首歌是Suzanne Vega的Tom's Diner软瞎,然后小蘭就了解到了這個20世紀(jì)80年代的美國民謠運動復(fù)興人物逢唤。
小蘭知道溫先生也喜歡聽齊豫,所以她也有認(rèn)真去聽齊豫的歌涤浇,后來小蘭有機會去看齊豫現(xiàn)場的演出鳖藕,看的熱淚盈眶,不錯只锭,正是因為他著恩。因為溫先生,小蘭知道了李志蜻展,后來喉誊,李志成了小蘭不敢輕易去聽的歌手∽莨耍可以這么說伍茄,溫先生是在給當(dāng)時的小蘭掃盲,每一次分享和推薦都是一次掃盲施逾,他們的愛情在一次次的音樂分享和交流中敷矫,迅速升溫。
可以這樣說音念,溫先生是小蘭精神領(lǐng)域的繆斯沪饺,是小蘭疲憊生活里的愛人,他讓小蘭融入這個世界闷愤,再帶小蘭逃離這個世界整葡。在他面前,小蘭可以袒露性格里陰郁的一面讥脐,毫無顧忌地展露生活里懶散的一面遭居,甚至是小蘭記憶里最為難堪的部分,也愿意拿出來跟他分享旬渠。
后來俱萍,小蘭的電臺節(jié)目也都是為他而做,節(jié)目中定的每一期主題告丢,放的每一首歌枪蘑,說的每一句話,甚至說話的語氣岖免,每一處停頓岳颇,都是因溫先生而存在。
小蘭說颅湘,每當(dāng)晚上下了直播節(jié)目话侧,從廣電大樓出來,總能看到溫先生在工作大樓門口等著送她回家闯参,那個時候瞻鹏,是她最幸福的時刻悲立。小蘭坐在他的小電驢車后座。雙手環(huán)抱著他新博,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兒薪夕,又不知道怎么興起開始唱起歌來。他唱給小蘭唱道叭披,不管你擁有什么寥殖,我們生來就是孤獨玩讳。
溫先生唱的是李志的《梵高先生》涩蜘,他對小蘭說這首歌唱的好像就是他自己。小蘭說自己已經(jīng)不記得當(dāng)時溫先生的面目神態(tài)熏纯,可依然記得溫先生唱歌的聲音同诫。這歌聲,在小蘭以后的日子里樟澜,日益清亮误窖。
溫先生對小蘭說:“你聽懂了它,也就完全懂了我秩贰∨常”小蘭回他:“看來,懂你不是件容易的事毒费”螅”
我記得有誰說過,人生中遇到愛遇到性觅玻,都不稀奇想际,最難得的,是遇到懂得溪厘。溫先生是懂小蘭的胡本,可年輕的小蘭,未必懂他畸悬。
時間過得很快侧甫,轉(zhuǎn)眼溫先生已經(jīng)27歲,談戀愛不得不考慮婚姻問題蹋宦∨冢可小蘭才剛走出校園兩年,剛剛踏上新鮮生活的起點妆档,在她那時的腦子里僻爽,只希望能見識到那些她驚奇的事物,遇見更多像溫先生這樣品味獨特贾惦,見解獨到的人胸梆。她希望能體驗到從未體驗過的情感敦捧,希望能做一些與眾不同的事情,比如離開這座小城碰镜,出一本書兢卵。這樣,當(dāng)她老去回首來時绪颖,才不枉曾經(jīng)年少秽荤。
后來小蘭真的離開了這座小城,因為工作出眾柠横,被調(diào)離到北京這樣的大城市做音樂主持人窃款。而她和溫先生也變成了異地戀人。
從那以后牍氛,小蘭每個節(jié)氣都給溫先生寫一封信晨继,無論日子多忙多累。他們一個在南搬俊,一個在北紊扬,地圖上顯示他們之間距離1597.9公里,開車的話唉擂,要18小時33分鐘餐屎,坐最快的高鐵,也要8小時17分鐘玩祟。他們也曾像那些深愛的情侶一樣腹缩,堅定的相信距離不會打敗他們的愛情÷汛眨可后來庆聘,分開的時間久了,溫先生的電話越來越少勺卢,而小蘭寫給他的信伙判,也常常石沉大海。在小蘭給溫先生的信寫到立秋節(jié)氣的時候黑忱,他們分手了宴抚,像所有愛情輸給距離的戀人一樣,小蘭越來越離不開民謠甫煞,而溫先生卻松開了小蘭的手菇曲。
他們在一起的那幾年,溫先生常常說小蘭有很好的音樂天賦抚吠,而小蘭也總是盡可能的去聽更多的唱片常潮,不辜負(fù)溫先生對她的期望。相愛時的每一天楷力,他們都在努力地離對方更近一點喊式。但是這一切孵户,還是無法阻擋愛情的消散,或許在愛情里岔留,比靈魂共振夏哭,相知懂得,更重要的是彼此陪伴献联。
小蘭說現(xiàn)在回憶起來竖配,好像她從溫先生這里收獲到的會比他從小蘭這里得到的更多。通過音樂里逆,通過民謠进胯,溫先生教會小蘭“愛的形式很多種”,教會小蘭像那些獨立音樂人一樣堅持做自己……溫先生可能已經(jīng)看不到小蘭的成長了运悲,或者依舊在默默關(guān)注著小蘭龄减,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時間帶走的班眯,音樂會將它挽留。
在溫先生眼中烁巫,小蘭看見了他眼中的自己署隘。在溫先生那里,小蘭不斷發(fā)現(xiàn)自己亚隙,他帶給小蘭的音樂養(yǎng)分磁餐,如同水和陽光,澆灌并滋潤了小蘭阿弃。
我想诊霹,好的感情就是這樣吧,它能給你帶來成長渣淳。而你脾还,也因此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只能說,現(xiàn)在小蘭有多愛民謠入愧,過去就有多愛溫先生鄙漏!
小蘭最后說她想唱一下李志的《梵高先生》,這也許是她最后一次唱給自己聽棺蛛,同時也想告訴溫先生怔蚌,在以后的日子里別再害怕,別再那么悲傷旁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