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疆伊犁州新源縣的阿熱勒圖白鄉(xiāng),有個地方被稱作河壩屯曹。
那里不僅有鞏乃斯河的支流狱庇,還有大片大片的麥地、苞谷地與零散的牧場恶耽。
舅媽與大舅的家就在那里密任。
一、舅媽
舅媽話不多驳棱,瘦瘦小小的,瘦得兩只眼睛凹陷下去农曲。
記憶里社搅,她每天都很忙,忙得一輩子都淹沒在家務(wù)活的汪洋之中。
1.菜園子
我最心悅河壩的菜園子集漾。在舅媽的呵護(hù)之下码荔,那塊地被伺弄的整整齊齊。每到夏秋時節(jié)笙以,嘖淌实!那叫一個碩果累累。
我經(jīng)常和平子開車穿過一排排林蔭道猖腕,一家一戶的大牧場拆祈。拐個彎兒再過一座橋就是河壩農(nóng)場了。
下車第一件事是殺進(jìn)菜園子倘感。打開齊腰的籬笆門放坏,踏著松軟的泥土地,穿過一畦畦的辣子老玛、茄子與西紅柿秧子淤年,繞過掛滿豇豆的架子。
我來到唐古拉藤蔓下蜡豹,摘一大捧紅紅的唐古拉麸粮,吸里吐嚕地吃著,吃得滿嘴香氣镜廉。歹歹的弄诲!(歹歹的,新疆話桨吊,爽的意思)
然后再溜到吊死干樹下威根,用力搖晃著胳膊粗的樹干。吊死干們像冰雹般紛紛墜落视乐,我貓著腰在地上邊撿邊吃洛搀。
(吊死干,杏子的一個品種)
舅媽站在廚房門口喊:“文靜啊佑淀,過來洗洗再吃嘛留美!”
我扯著嗓子喊:“舅媽,不干不凈伸刃,吃了沒不牙!”
2.大盤雞
舅媽做的大盤雞捧颅!哎景图,太好吃了!
去雞圈里抓一只雄赳赳氣昂昂的小公雞碉哑,用泛著白光的刀刃往雞脖子上一抹挚币,待到血放干凈利索亮蒋。燒水拔毛,開膛破肚妆毕。再將雞放到火上燎去身上的絨毛慎玖。
將雞剁碎〉颜常火把鍋燒熱趁怔,油在鍋里蹦跳。糖慢慢融進(jìn)油里薪前,熬出了顏色润努。倒進(jìn)雞塊,慢慢炒序六。接著放大料任连、花椒與蔥姜蒜,狠狠炒例诀。
倒些水随抠,土豆放給,蓋上鍋蓋使勁兒燜繁涂。等肉熟透快出鍋時拱她,把切成塊的青辣子紅辣子通通倒進(jìn)去,翻炒片刻扔罪。
若想要錦上添花秉沼,那再來個大盤雞燜卷子。
將調(diào)好的面矿酵,搟成一張薄皮唬复。綠油油的蔥花灑在面皮上,將面皮卷成圓柱體全肮,切成一段一段的卷子敞咧。
將卷子鋪在大盤雞周圍。最后在上面蓋一大張面皮辜腺。這樣可以留住原汁原味休建。蔥的香味跑不掉,底下的東西也熟得快评疗。
舅媽的大盤雞之所以讓人流連忘返测砂,我猜和材料也脫不了關(guān)系。
從小在草場上刨草籽兒長大的土雞百匆。被羊糞滋養(yǎng)的土地孕育出的土豆砌些、色彩鮮艷的青紅辣子、綠油油帶著露水的小蔥加匈。
天然的肉與菜搭配在一起存璃,豈不是天作之合嗎宙彪。
3.農(nóng)活
舅媽去草場割上一大捆野草,扛回來剁碎有巧。燒一大壺開水,倒在閃爍著綠色汁液的草渣與麩皮面子上悲没。
她用瘦小的身子大力攪拌著篮迎,這是雞鴨一天的伙食。
我們提著桶走進(jìn)雞鴨圈示姿。舅媽若要喂雞就吆喝甜橱,嘰嘰嘰。若要喂鴨就吆喝栈戳,鴨鴨鴨岂傲。
雞們前赴后繼地?fù)湎蚴巢邸x唫儞u擺著身子子檀,笨拙地圍攏過來镊掖。
雞跟債主似的,一個個上躥下跳褂痰,由于嘴尖的原因亩进,一個個特能挑食。它們可以把碎草撿的干干凈凈缩歪,剩一槽子的麩皮面子归薛。[1]
憨厚老實,總是被雞欺負(fù)匪蝙。搶食也搶不上主籍,急的一個個圍著食槽打轉(zhuǎn)。嘴里呱呱叫著逛球。一看它厚重寬扁的嘴千元,就知道不占優(yōu)勢嘛!
雞是種好奇心極強的家禽需忿。老愛歪著頭诅炉,嘴里咯咯叫著,眼睛一眨一眨屋厘,像看智障一樣看我涕烧。嘖!你才智障汗洒!你全家智障议纯!
鴨喜歡在河里扎猛子,更喜歡夜晚在河里下蛋溢谤。
早晨我跟著舅媽去河里撈鴨蛋瞻凤。河水湍急的時候憨攒,鴨蛋也就順著水流飄遠(yuǎn)了。
4.擠奶
舅媽左右手同時開工阀参,快速又熟練地一下下捋著牛奶頭肝集。只見乳白色的牛奶從高壓水槍般的乳頭中噴射出來。
我蹲在牛媽媽的乳房下唏噓不已蛛壳。
“想試試嗎杏瞻?”
“來!”
我大力地挽起袖子衙荐,像個做大事兒的人一樣捞挥,準(zhǔn)備大擠一場。
但當(dāng)雙手挨到牛乳房時忧吟,又立馬變得羞澀起來砌函。我紅著臉抬頭看看母牛。它嘴里嚼著草溜族,低頭對我眨眨睫毛飛卷的大眼睛讹俊,沒說話。
于是我學(xué)著舅媽的樣子煌抒,使勁兒捋著牛奶頭劣像。可牛奶就是下不來摧玫。急得我臉紅脖子粗耳奕。
“難道是奶澀住了擠不出來?”舅媽試了下也沒能擠出牛奶诬像。
于是她往手上吐了點唾沫屋群,滋潤一下牛奶頭,牛奶頭應(yīng)該是堵住了坏挠,她干脆用嘴去吸通了再擠芍躏。
在河壩的日子里,舅媽總是天蒙蒙亮就出去喂牲口了降狠。而我經(jīng)常睡到自然醒对竣,伴隨著多聲部的鳥叫聲才漸漸睜眼。
那鳥兒的嘰嘰啾啾榜配,吱吱喳喳否纬,嘀嘀哩哩,咕咕嚕嚕蛋褥,令人忘卻一切煩惱临燃,驚異于這個世界的鮮嫩、明亮、快樂和美麗膜廊。[2]
我蓬頭垢面地趿著拖鞋出去乏沸,舅媽早早在廚房備好飯菜。
您為我泡奶茶爪瓜,從不吝惜將厚厚的奶皮挑進(jìn)我碗里蹬跃。
您常常坐在灶前與我笑語,同時順手將幾個玉米棒子丟進(jìn)鐵皮爐子里铆铆。小小的廚房霎時間變得灼熱炙人炬转,火光照得您滿臉通紅。
我摸摸馕餅滿臉的芝麻粒算灸,直到馕對我露出笑意,直到馕不再感覺到疼痛驻啤,我開始輕輕地掰那個馕菲驴。[3]
我一邊與您聊著小八卦一邊將馕碎塊泡在奶茶里。您總是嘲笑我的這種吃法像極了沒牙的老太太骑冗。
二赊瞬、雜談
在河壩經(jīng)歷過的事比較多。在這里我寫上幾件贼涩,有興趣的可以看看巧涧。
1.除草
舅媽家有個大魚塘,周圍布滿野草遥倦。夏天野草瘋長谤绳,高的時候能達(dá)到兩米。這時就必須將草除掉袒哥。
我看洋哥拿著除草器朝魚塘走去缩筛,就自告奮勇地攬下了這個活兒。我戴上遮陽帽堡称,穿好長袖長褲瞎抛,白線手套,全副武裝却紧。
洋哥迷之微笑桐臊,拍拍我的肩膀:“好好干啊,小伙子晓殊《闲祝” 就走掉了。
我拿起除草器巫俺,研究了一會兒懒浮。按下開啟按鈕,除草器嗡嗡震動起來。
我試探著將它靠近草的根部砚著,除草器的鋸齒飛轉(zhuǎn)著次伶,一下就將兩米高的野草咬斷了。
我來了興趣稽穆,把草想象成敵人冠王,如勇士般帶著武器沖進(jìn)布滿荊棘的叢林。展開了一場廝殺舌镶。
廝殺過程中我一直擔(dān)心會不會出現(xiàn)什么可怕的敵人柱彻,比如一條眼鏡蛇,甚至一頭野豬餐胀。
眼鏡蛇把我的腳踝咬出兩個洞哟楷,野豬用鼻子把我拱到魚塘里去。
前方的草長得異常洶涌否灾,夕陽下一覽無余地翻滾著卖擅。它們在掙扎,它們使勁兒地扭動著墨技,企圖逃離除草器的鋸齒惩阶。
草叢中的蚊子跟云霧似的,一片一片地在眼前蕩漾扣汪,還極均勻地發(fā)出嗡嗡不絕的重低音断楷。[4]
越往前走我越膽怯,總覺得會受到什么懲罰崭别,干脆丟下除草器落荒而逃了冬筒。
2.釣魚
太陽落山后,我在菜園子捉了幾只蚯蚓茅主,去池塘釣魚账千。
鋒利的魚鉤穿過蚯蚓,它無可奈何地疼痛地扭動著身子暗膜。它那光滑地的裸露的身子在夕陽的映襯下閃閃發(fā)光匀奏。
我用力將魚鉤拋進(jìn)魚塘,還不到三十秒就有魚上鉤了学搜。哎娃善,沒意思。
魚的嘴唇流著血瑞佩,痛得發(fā)抖聚磺。躺草地上蹦得老高。于是我將魚從鉤上取下炬丸,扔回去瘫寝。
后來舅媽說蜒蕾,魚放回去也活不了。第二天你看吧焕阿,池塘上會飄著翻白肚的魚咪啡。
3.麥草垛
麥?zhǔn)諘r節(jié),草場上環(huán)繞著高高的麥草垛子暮屡。它們挺立著撤摸,像臨產(chǎn)的母親,驕傲地隆起腹部褒纲。一丘連著一丘准夷,一圈圈團(tuán)團(tuán)圍坐著,姿態(tài)飽滿地占領(lǐng)了草場的空地莺掠。
那些麥稈堆積起來的草垛子衫嵌,剛剛從六月的大地上回來,鼓脹著大肚子彻秆,草色中帶著些許臨產(chǎn)婦疲乏的淡黃楔绞。[4]
打場時節(jié),姥姥也過來幫忙掖棉。我也想幫忙。全副武裝跑去壘得高高的麥草垛子下面仰頭看膀估。
舅媽穿著巴扎(集市)上十塊錢買回來的民族風(fēng)長褲幔亥,它在金色的麥草垛的映襯下格外美麗。
姥姥新燙的小黑卷發(fā)不禁使我想到韓劇里的逗逼大媽察纯。
姥姥祖籍山東帕棉,講話時總是擺脫不了那股山東腔調(diào)。
“你來干嘛饼记?”
“幫忙跋惆椤!”
“快回去具则,一個學(xué)生不適合干這些即纲。”
“那——當(dāng)我減肥了博肋〉驼”
“你哪里胖了?”
“嗯——臉肥匪凡!”
“本來就是個大臉茬膊畴!”
大家在上面忙碌著,我就在下面嬉戲著病游。弄得頭發(fā)上唇跨、衣服上沾滿快樂的麥芒。
三、大舅
大舅瘦瘦高高买猖,鼻子棱棱改橘。因為遺傳了姥爺?shù)陌遵帮L(fēng),所以手上和臉上可以看到些白斑政勃。
但這一點兒也不影響他的慈眉善目唧龄,喜笑顏開。
1.坐車
早些年奸远,大舅帶著我和弟弟去河壩既棺。我們在新源縣的客運站坐車。
去往那拉提的班車即將啟程懒叛。售票員是位維吾爾小伙丸冕。
他站在緩緩開動的車上,單手拽車門薛窥,嘴里不斷吆喝:“那(一聲)拉(四聲)胖烛!那拉!”......
“那拉”指“那拉提鎮(zhèn)”诅迷。終點那拉提佩番,經(jīng)停河壩。
大人車票十八元罢杉,小孩不收費趟畏。但如果車?yán)餄M座,小孩得站著滩租。
那次記憶特深刻赋秀。
售票員捏著一塌子零錢走向大舅:“兩個小孩,律想,猎莲,不買票,技即,著洼,站著!現(xiàn)在嘛而叼,郭脂,,座位不夠澈歉!”
大舅很爽快地掏出錢:“誰說不買票了展鸡!”
給我和孫航一人買了一個座位。(那時的大舅是真沒啥錢埃难,但他絕不委屈小孩)
大舅掏錢的動作真爆炸帥莹弊。
畢竟我媽每次都不給小孩買票涤久,弄得我和孫航不是站著,就是坐她腿上忍弛。
2.神槍手
大舅十二歲時响迂,姥爺送他一把打砂礫用的氣槍,他用來打鳥细疚。因為槍法準(zhǔn)蔗彤,勾子后面總是跟著一幫回族男娃娃。(勾子疯兼,新疆話然遏,屁股的意思)
每天早晨天蒙蒙亮。大舅把水挑回家吧彪,然后背個包待侵,扛著槍就走了。
天黑回來姨裸,包里是麻雀秧倾,斑鳩,鴿子傀缩,咕咕雞那先,還有各種叫不出名字的鳥。
我媽負(fù)責(zé)脫毛赡艰,她說大舅幾乎每槍都打在了眼珠子上售淡。
一直懷疑我媽說話有夸張成分在里面。但有次我親眼見到了大舅打鳥瞄摊。
那時在河壩農(nóng)場度假勋又。中午太陽明晃晃的苦掘,大舅翹著二郎腿躺在老杏樹下乘涼换帜。
一只野鴿飛累了,落在房頂歇息鹤啡。大舅悄然起身惯驼,躡手躡腳進(jìn)屋。
不一會兒递瑰,他拿著氣槍出來了祟牲。子彈上膛,瞄準(zhǔn)鴿子抖部,“砰”地一聲说贝,沒看見啥東西,我近視慎颗。
大舅放下槍乡恕,搬來梯子架在墻上言询,“蹭蹭蹭”地爬上了屋頂。一會下來的時候手里拎著只鳥傲宜。
他將鴿子放在廚房門口运杭,笑瞇瞇地喊我來看,然后自己又跑去杏樹下乘涼了函卒。
我蹲在廚房門口辆憔,觀察著這只可憐的鴿子。子彈打中了眼睛报嵌,它仍活著虱咧。
第二天早晨,這家伙依舊老老實實地站在廚房門口沪蓬。
我覺著它是難受得不行彤钟,沒法逃跑。它縮著脖子跷叉,眼睛被結(jié)痂的血塊覆蓋逸雹。
3.藏獒
在藏獒比較得寵的那幾年,大舅托人搞了三只云挟,放在河壩農(nóng)場的狗籠里梆砸。
每次我去河壩玩兒,都會好奇地站在狗籠邊靜靜觀察园欣。
你快樂嗎帖世。這么大的體積被關(guān)在狹小的鐵籠子里,你生氣嗎沸枯。
我望著藏獒發(fā)呆日矫,藏獒望著草場發(fā)呆。
在炎熱的夏天绑榴,蒼蠅“嗡嗡嗡”地圍著藏獒打轉(zhuǎn)哪轿。如此兇猛的動物卻拿蒼蠅無能為力。
舅媽喂它們麩皮翔怎。長期吃麩皮的藏獒因為上火導(dǎo)致眼睛周圍結(jié)了厚厚的眼屎窃诉,看著又像是化膿感染了。
沒人替它們清理赤套,沒人敢飘痛。
夜晚的河壩,人們都睡著了容握。
你是否坐直身子宣脉,昂起頭伸長脖子,眼睛和腰骨朝上剔氏,嘴對著月亮塑猖,汪汪叫堪遂。
你是否也想在月光下的草場上懶懶踱步。
你是否想從卑賤的生活中昂起頭萌庆,直起腰溶褪,挺起胸脯。
沒人知道你的想法践险。
最后大舅將三只藏獒都送人了猿妈。其中一只送給河壩的回族大叔。
聽說大叔沒關(guān)好籠門巍虫,藏獒跑出來了彭则。嚇得他們一家人爬到康班音上不敢下來。
(康班音占遥,收割莊稼的一種農(nóng)用車俯抖,很高大)
4.大舅與我
小時候我并不是個討喜的娃。童年記憶中唯獨大舅對我極好瓦胎。
大舅雖待人和善芬萍,卻是碌碌無為。
小時候和洋哥在院子里玩皮球搔啊,洋哥失手砸過來柬祠,我哇哇大哭。大舅沖上來就把洋哥暴揍一頓负芋。當(dāng)時嚇得我不敢哭了漫蛔。
嬰兒時期,我常喝牛奶旧蛾。家里沒奶的時候莽龟,大舅立馬騎著摩托去幾十公里外的哈薩克牧民家提上一大塑料壺。大冬天給他凍得吸溜吸溜地锨天。然后滿心歡喜看著我咕嘟咕嘟灌下一瓶牛奶毯盈。喝得頭上冒出細(xì)密的汗珠。
兒童時期绍绘,大舅對我和洋哥并無異同奶镶。雖經(jīng)濟(jì)拮據(jù)迟赃,有了好吃的好玩的也要洋哥讓著我陪拘。
青年時期,每次去大舅家度假纤壁,他都會準(zhǔn)備好各種我愛的食物左刽。酥油、草莓醬酌媒,唐古拉醬欠痴,BlaBla迄靠。
有次冬天,我說了句好想吃唐古拉醬喇辽。第二天一早就有牧民送來了掌挚。往后每年,大舅都會囑咐舅媽采了新鮮的唐古拉菩咨,熬成醬吠式,放在冰箱里等著我。
河壩里的吊死干熟了抽米,他總會留些在樹上特占,誰也不許摘。
大舅在電話里說:“文靜啊云茸,河壩里的吊絲干熟了是目。”
后來大舅開始做生意标捺,不再碌碌無為懊纳。
大家都覺著這是好事。家業(yè)也越做越大亡容。
還給河壩修了路长踊,搭了橋。同時給牧民們帶來極大的便利萍倡。大家請他吃肉喝馬奶給雞給蛋身弊,有需要能幫則幫。
但天有不測風(fēng)云列敲。好事變壞事阱佛。
我快兩年沒見過他了。有天我媽說戴而,帶你去看大舅吧凑术。我爸開了三個小時的車,到公安農(nóng)場停下了所意。
我們排很久的隊淮逊,經(jīng)過重重盤問與安檢,又坐著面包車進(jìn)去扶踊,最后來到一個等候廳泄鹏。
中間用厚厚的鋼化玻璃隔成兩個空間,不同空間的人用電話才能交流秧耗。
規(guī)定一次進(jìn)兩個家屬备籽,我和弟弟先進(jìn)去。
我瞅見一個年輕小伙分井,二十五左右车猬,頭發(fā)剃得光光的霉猛。獄警命令他靠墻站著。他如橡皮泥般緊貼墻根珠闰,眼睛尋找著惜浅,在等待著誰。也許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伏嗜。
看其他親屬打電話赡矢,他竟抹起了淚。我第一次見一個男人如此愧疚難過懊悔的表情阅仔。他哭得眼眶紅紅吹散。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下了頭八酒。
我看的鼻子也酸酸的空民。
不久后遠(yuǎn)處有個頭發(fā)同樣剃得光光的瘦高男人走了進(jìn)來。后面還跟著兩個獄警羞迷。
男人就坐界轩,獄警離開。
大舅一點兒也沒變衔瓮,他對我們這幫孩子浊猾,還是那般慈眉善目。
但我沒法當(dāng)作什么也沒發(fā)生热鞍。我說不出話葫慎,喉嚨被什么東西卡住了。
我曾想像過無數(shù)次見您的場景薇宠,在底下演練過無數(shù)次與您的對話偷办,我打算很淡定地問候您。
但讓人始料未及的是眼淚不受控制不停地流澄港,我不停地哭椒涯,哭得頭暈眼花。我不知說什么好回梧,任何語言在此時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废岂。
我背過身,讓孫航先說狱意。孫航也被我傳染哭了湖苞,他拿起電話跟大舅寒暄,用粗粗地手指笨拙地擦著眼淚髓涯,努力地保持鎮(zhèn)定袒啼。
輪到我了哈扮,我轉(zhuǎn)身坐下拿起電話纬纪。
大舅在電話里說:“文靜啊蚓再,河壩里的吊絲干熟了“鳎”
河壩中承載著太多成長過程中的記憶摘仅。
這些記憶就像河壩中的水,有清澈的也有渾濁的问畅。這些記憶就像人有好與不好兩面娃属。也許這樣寫大舅對他是不敬的。
但這些記憶是那么不可抗拒地涌過來护姆,如果我不去抓住它矾端,我怕風(fēng)會吹散它,那也許才是真正的辜負(fù)和不敬吧卵皂。
四秩铆、結(jié)語
(1)致敬:
1.插圖:本文插圖少數(shù)來自網(wǎng)站LOFTER,多數(shù)來自孫文靜QQ空間灯变。
2.文字:
[1]《阿勒泰的角落》殴玛,李娟
[2]《你好,新疆》添祸,王蒙
[3],[4]《隱秘的故鄉(xiāng)》滚粟,帕蒂古麗
已在文中標(biāo)注出了。
(2)聲明:
1.雖部分修辭引用書籍刃泌,但本文屬于原創(chuàng)文章凡壤,故事真實。
2.商業(yè)用途耙替,未經(jīng)授權(quán)鲤遥,不得轉(zhuǎn)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