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朋友開了一家小餐廳践付,每天賣的東西都是他自己最喜歡的食物廷支,他每天將自己最喜歡的食物介紹給顧客频鉴。和他聊天時說起這事,我有些好奇恋拍,問他當(dāng)初是怎么有這么個念頭垛孔?
“其實也沒有什么,只是自己平時喜歡吃施敢,但是在外面找不到好吃的東西周荐,就想著弄一家小店,自己既可以吃到喜歡的東西,又可以賺一些錢僵娃「抛鳎”他說得很淡然,仿佛是和吃飯喝水的事兒一樣理所當(dāng)然默怨。
孔子曰:“飲食男女讯榕,人之大欲存焉”。飲食在人的一生里到底是占了怎么樣的一個份量呢匙睹?
人的一生里記憶無數(shù)愚屁,很多舊時的回憶隨著時間長河的流逝日漸淡薄,而縈繞舌尖的那種酸甜苦辣的味道始終不肯散去痕檬,有時候連自己也迷糊了霎槐,不肯散去的究竟是那種味道還是享受那種味道的幸福感覺……
母親的早餐
近來和母親聊起小時候的生活,母親時時嘆息說:“那時候的生活太苦了梦谜!”我笑笑丘跌,不以為然。其實小時候的生活在我們的心里是其樂無窮的唁桩,先不說山川田野自由自在的無窮樂趣闭树,光是母親的獨家早餐就已經(jīng)是令無數(shù)同伴妒忌得口水橫流的幸福。
在我們小的時候荒澡,農(nóng)村剛剛實行包干到戶蔼啦,父親長期在外打拼,家里家外的事就靠母親一副肩膀扛著仰猖。年輕時候的母親心靈手巧捏肢,把我們的生活經(jīng)營得有滋有味。
等到秋天稻谷收割完畢以后饥侵,每家每戶都會用白米泡水后錘成粉鸵赫,然后用圓圓扁扁的竹笪鋪曬在屋頂上,明艷陽光下的屋頂遠遠看去就像戴著一頂頂雪白的帽子躏升。米粉只等曬干了用壇子裝好辩棒,留待節(jié)日的時候備用。
我們家的早餐每天都是一出精彩的重頭戲膨疏,因為我們每天都在享受著節(jié)日的禮遇一睁。母親能用米粉變出花樣百出的早餐,一個星期也不會重樣佃却。每天早上起來看母親的身影在廚房里忙碌者吁,是一天里最讓人心花怒放的事。
星期一的早上母親做了鍋貼饲帅。用糯米粉放涼開水后搓成粉團复凳,再把粉團放進燒熱的大鐵鍋里,然后用鍋鏟順著鍋邊拍粉團灶泵,拍一會就翻過來接著拍育八。那時候的鍋鏟比現(xiàn)在的大,用鐵做的赦邻,柄有小孩的胳膊粗髓棋,一鏟拍下去,聲音像敲錘子一樣響亮惶洲。厚厚的粉團慢慢地往四周擴張按声,變大,變薄湃鹊。白白的顏色漸漸變黃儒喊,變金,香氣四溢币呵,在一旁幫忙燒火的小孩子饞得口水直淌怀愧。做好的金黃的鍋貼平鋪在砧板上,吱吱地冒著熱氣余赢,然后鋪上佐料芯义,卷起來,再切成一小段一小段妻柒。
佐料有很多種扛拨,我最愛吃炒花生碎拌白砂糖和肉碎炒韭菜這兩種。炒花生碎拌白砂糖的佐料吃起來嘴巴里會咯吱咯吱地響举塔,香甜又過癮绑警;而肉碎炒韭菜的佐料很香求泰,濃濃的韭菜汁翠綠翠綠,香噴噴的味道噴薄而出计盒。鍋貼外脆內(nèi)軟渴频,佐料香噴噴,味道濃郁北启,幾十年后卜朗,每每想起,口水就不自覺地要往外流
星期二的早餐也要用那種大鐵鍋做才最好味道咕村。青菜通常會用大芥菜场钉,是那種有一尺半高兩寸寬的大芥菜鞋既。碧綠碧綠的芥菜先下鍋猛火翻炒链沼,再放水燒湯。湯燒開了责鳍,咕嚕咕嚕冒著大白花肩钠,用涼開水調(diào)稀的粘米粉糊早就放在一邊待用了泣港。只見母親瓢起一大勺粉糊沿著燒得滾燙的鍋邊繞場一周,像是給大鐵鍋戴上了一枚銀戒指价匠。灶堂里的稻桿燒得火旺当纱,映得臉蛋紅撲撲的。粉糊凝固后踩窖,用鍋鏟在上面劃線坡氯,開切成小塊,然后鏟到湯里去洋腮。這樣子不停地重復(fù)澆粉糊箫柳,直到把備好的粉糊都用完,今天的早餐也做好了啥供。夏天里我們最喜歡母親做這款早餐了悯恍,芥菜做的湯非常清甜,大鐵鍋里好像裴翠白玉濟濟一堂伙狐,讓人唾涎欲滴涮毫。
星期三的早上做米糊。米糊的做法好簡單贷屎,可是我學(xué)了很久卻就是做不出那種味道罢防。母親事先會把花生和切成小粒的臘肉炒得香香的。臘肉都是自家腌的唉侄,味道特別好咒吐。等到把水燒開后把糯米粉用一只手托著,一點一點倒進鍋里,另一只手拿筷子不停地來回攪拌恬叹。當(dāng)米糊的的顏色從雪白變得透明的時候候生,再把臘肉粒和花生放進去一起攪拌,不一會兒就可以開吃妄呕。晶瑩剔透的米糊看上去讓人覺得應(yīng)該會是云淡風(fēng)清的味道陶舞,吃進嘴巴里濃郁甘香一下子就盈滿了口腔,讓人感到很滿足绪励。
還有糯米疙瘩,還有蒸角子唠粥,還有九層糕……這些豐富多彩的早餐充盈了我們的童年生活疏魏,直至現(xiàn)在,直至將來……
對它們的味道我念念不能忘晤愧,時常會在夢里回到那個盛滿陽光的清晨……
爺爺?shù)馁R禮
爺爺離開我們有好多年了大莫,他墳前的樹已經(jīng)長大,能為他遮擋烈日的烘烤官份。爺爺長得像佛相只厘,人們是這樣說的。每年爺爺生日那天舅巷,兒孫們聚在一起為他祝賀壽辰羔味,小孩子們可以比平日里亂撒一點野,大人們就算實在看不過眼钠右,也只會笑著罵幾句赋元。
人們都說爺爺有福氣:滿堂的賢子孝孫,一屋的喧嘩熱鬧飒房。每年的這一天搁凸,是我們小孩最期待的日子,因為一年難得有幾回?zé)狒[日子狠毯,而且在這一天我們能吃到一種很美味的食物——腸粉护糖。
我不知道這種腸粉是大人們從哪里弄來的,我從來也沒有在鎮(zhèn)上的小吃店里發(fā)現(xiàn)過它的蹤跡嚼松,也不知道為什么一年只能在爺爺生日那天才能吃到嫡良,只知道它的味道好極了。
這種腸粉和習(xí)慣里見到拉腸是不一樣的惜颇,雖然是同樣的形狀皆刺,同樣的白如雪、薄如紙凌摄,后者是潤軟如春羡蛾,前者清爽若秋。陷料用的是一種叫沙葛的蔬果锨亏,和著肉粒痴怨、花生碎一起忙干,用薄得透明的粉皮卷成卷,干身浪藻,一點也不拖泥帶水捐迫,泛著油光的腸粉一點兒也不油膩“看著時以為清淡無味施戴,味道是在咀嚼的時候慢慢散發(fā)出來的甘香,然后在嘴巴里慢慢回味萌丈,越嚼越甘香赞哗。
自從爺爺離開我們以后,那種味道再也沒有在我們的生活中出現(xiàn)了……
奶奶的木瓜酸
我們小時候不像現(xiàn)在辆雾,五花八門的零食看得人眼花煩亂肪笋,那時候連一顆糖也是很難得才能得到。所以各家各戶總要想些辦法度迂,在白米飯的世界以外增加一些更豐富的色彩藤乙,讓本就單調(diào)的日子調(diào)弄出一些不一樣的滋味。
掀開各家廚房里的那些壇子蓋惭墓,你會發(fā)現(xiàn)腆著大肚子的土壇子里大有乾坤——木瓜酸坛梁、青瓜酸、蕎頭酸诅妹、蘿卜酸……誘得我們的口水咽了一回又一回罚勾。奶奶是各種酸腌制工藝的行家里手,經(jīng)她的手出來的東西就是比別人家的脆些吭狡、香些尖殃。
木瓜樹在每家的房前屋后都能看到,一年四季掛著累累果實划煮。在木瓜還沒有變色之前送丰,奶奶就急著張羅孫子們把它們從樹上摘下來。被摘下來的木瓜用井水洗干凈弛秋,再切成小長條放到土壇子里住一段時間器躏。我們總是認(rèn)為壇子里一定是藏了一肚子的魔水,青澀的木瓜在里面蒸騰蟹略,蛻變登失,最終變成了人見人愛的木瓜酸。一段時間過后挖炬,打開土壇子的蓋揽浙,酸酸甜甜的味道撲臉而出,拼著勁兒往鼻子里鉆。腌制過的木瓜泛著碧玉一樣的光澤馅巷,又爽又脆嫩膛虫,是我們每一個小孩子的最愛。
過年煎堆
想起過年煎堆就想起小時候?qū)W做煎堆的樣子——嘴邊蒙了一圈的白粉钓猬,笨笨的稍刀,對著豁開大嘴巴的半成品不知如何是好,急得抓耳搔頭敞曹。
很快又要過年了账月,年好像越來越近,但卻是越來越遠异雁,那是我心中的那個年離我越來越遠了捶障。時移世易,社會在進步纲刀,現(xiàn)在的年或是將來的年未必就不好,只是我更懷念小時候的年担平,過去了的年示绊。童年的時光是多么歡欣快樂,彈指間暂论,竟就長大了面褐,失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取胎!
現(xiàn)在估計已沒有多少人會做過年煎堆了展哭,逢年過節(jié)大家走親戚時更習(xí)慣于到超市買禮品,還有多少人會送給別人自己親手做的煎堆呢闻蛀?
過年——在我們小時候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匪傍,當(dāng)忙完秋收以后,人們就開始張羅過年的事情:衣服該做新的了觉痛,過年用的粉面該磨的磨役衡,該買的買!其實年還遠著呢薪棒!但是日子充滿了喜悅的味道手蝎,人們都沉醉在籌備的喜悅里。
每家每戶走親戚用的煎堆是需要在年二十八前做好的俐芯。年輕一輩的媳婦們會做過年煎堆的人不多棵介,于是,村里的幾位有點歲數(shù)的老婦人必定被人們恭敬地請到家里去做煎堆吧史,這家沒忙完那家又來請了邮辽。在這一段時期里,她們都特別意氣風(fēng)發(fā),連平日里被委屈在家里帶孫子的老人家說話也是響亮亮地擲地有聲逆巍。
做過年煎堆要先把黃糖放進燒得翻起白浪的水里融化及塘,然后放粘米粉到鍋里煮熟。這煮粉的時間火候都要把握得恰到好處锐极,所以老婦人們都得在灶頭候著笙僚,像一個將軍一樣指揮著這個屬于她們的戰(zhàn)場。
“火再大點灵再,好肋层,可以放粉了◆崆ǎ”
“粉放得要剛好才行栋猖,太多太少都不行,好汪榔,好蒲拉,停,夠了痴腌!”
“用力攪動按仆拧!再用點力士聪!”
“讓開讓開锦援,把竹笪拿過來,粉要上桌了剥悟×樗拢”
煮熟的粉冒著熱騰騰的蒸氣被倒在竹笪上。要趁著熱氣正旺的功夫把散成一堆堆的粉揉成一個大粉團区岗,小媳婦們一邊揉粉團一邊被燙得咝咝嗦嗦倒抽氣略板。其他人趕緊打點準(zhǔn)備下一步程序要用的東西。
揉好的粉團再分開一小塊一小塊躏尉,婦人們圍了一圈坐著蚯根,開始要做煎堆了。拿了一塊粉胀糜,放在掌心颅拦,搓成圓圓的,再沾一點生粉教藻,在粉團中心的位置按扁距帅,然后把粉團托在左手食指和拇指之間,其它手指輕輕攏著括堤,右手拇指放在粉團的內(nèi)中心碌秸,食指和中指放在粉團的外圍绍移,兩手來回地揉捻,粉團在虎口上不停地轉(zhuǎn)圈子讥电,一會兒蹂窖,現(xiàn)出了一個小瓶子的模樣。再接著就是收瓶口了恩敌,原來張著大嘴巴的小瓶子一邊旋轉(zhuǎn)著瞬测,一邊收得越來越小。收了瓶口的煎堆像鼓漲著肚子的小包子纠炮,只是餡料是用空氣做成的月趟。
我在旁邊笨手笨腳地學(xué)著大人們變戲法,可是瓶子口卻怎么也收不攏恢口,急得硬是把瓶口捏到一塊孝宗,瓶肚子里的空氣卻漲不起來,看著扁塌塌的煎堆好是懊惱耕肩,心里好不甘心因妇。我后來想了一個餿主意——把瓶口放到嘴邊像吹汽球一樣吹氣,結(jié)果猿诸,誰都嫌棄我做的煎堆一肚子口水沙峻。
讓煎堆蛻變成美味的功臣是黃澄澄的花生油。當(dāng)花生油在大鐵鍋里翻滾的時候两芳,煎堆被一個個送到油鍋里。它們浮在翻著浪花的鍋里去枷,在篩子的調(diào)理下玩起了翻筋斗的游戲怖辆。翻著翻著,煎堆的顏色變了删顶,披上了黃金甲竖螃;個子變了,翻了二三倍地長逗余。濃烈的香味填滿了屋子大大小小的所有角落特咆,飄出巷子,飄出小村……
每年的這段時間录粱,整個村子的空氣都飄動著這種香甜的味道腻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