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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參與書香瀾夢第十期主題征文活動】
1、
他們前腳剛走出孤兒院的大門聚至,漫天的飄雪后腳就跟著來了酷勺。
先前的熱鬧早已散去,偌大的會客室如今只剩下我一人扳躬。我落寞地站在窗前脆诉,怔怔地望著外面云溪離開的方向,那里白茫茫一片贷币,早就淹沒在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花中了击胜。
我知道,云溪是被一對夫婦領(lǐng)養(yǎng)了役纹。
兩個小時前偶摔,我無意中聽到院長和一個義工姐姐的談話,她們說今天將有一對夫婦到訪促脉,會在我們幾個孩子當(dāng)中選擇一個來收養(yǎng)辰斋。跟以往一樣,被選中的孩子將有機(jī)會走出這一個寒冷的地方瘸味,去過全新而溫暖的家庭生活宫仗。
記不起來這是第幾次了,從我三歲那年被送到這里來旁仿,每年都有人過來領(lǐng)養(yǎng)孩子藕夫,每一次都有幸運(yùn)兒從這里離開。但奇怪的是枯冈,我好像每一次都只是陪襯品毅贮,幸運(yùn)從來不會光顧我。
或許尘奏,今天我就是被選中的那個呢嫩码,我的心里不禁又生出了一絲希望。想到這里罪既,我偷偷地跑回房間,將兩年前一個義工姐姐送給我的冰雪奇緣系列的艾莎公主裙铡恕,拿出來換上了琢感。
這條裙子是我來孤兒院這么多年收到的唯一的禮物,當(dāng)時的我歡喜得差點要大叫出來了探熔。只是很可惜驹针,還沒等到我開口的時候,義工姐姐就離開了诀艰。去了哪里柬甥,沒人肯告訴我饮六,我甚至還來不及記住她的名字,為此我心里失落了好長一段時間苛蒲。后來卤橄,連她的影子也漸漸模糊了,我就把裙子藏在箱子里面臂外,再也沒穿過它窟扑。
兩年后再穿上它,明顯小了很多漏健,幸虧當(dāng)時義工姐姐說嚎货,她買大了一個號。盡管我長高了蔫浆,身上也多了一些肉殖属,但還能勉強(qiáng)穿得上,只是看起來貼身了一點而已瓦盛。
我看著鏡子里的女孩洗显,雪一樣的肌膚在淺藍(lán)色裙子的陪襯下,顯得更加的亮眼谭溉。裙擺處鑲著一片片會閃光的小珠片墙懂,更是增添了幾分貴氣。我仿佛看到了一個扮念,中國版的艾莎公主正活生生地站在眼前损搬。
所有的父母都喜歡公主一般的女兒吧?我不經(jīng)意地在鏡子前自信地轉(zhuǎn)了一個圈柜与。雖然很討厭自己這種刻意討好的行為巧勤,但我已經(jīng)十歲了,她們都說弄匕,年紀(jì)越大颅悉,被領(lǐng)養(yǎng)的機(jī)會就會越渺茫。所以迁匠,我不得不為自己爭取一番剩瓶。
果然,有準(zhǔn)備就會有希望城丧。當(dāng)我和另外五個小女孩一起站在會客室里的時候延曙,那對看起來很和藹可親的夫婦,除了偶爾翻翻手里的紙張亡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流連枝缔,還時不時地互相點著頭。
我緊張不已蚊惯,心里又暗暗地歡喜著愿卸,看來這身裙子是穿對了灵临。真好,我即將也是一個有父母疼的孩子了趴荸。
就在我激動不已地憧憬著美好未來的時候儒溉,那對夫婦中的女人突然驚叫了一聲:“啊,她竟然是個啞巴赊舶!”
我心里一驚睁搭!女人手中一直握著的那疊紙張,也隨著驚叫聲而滑落在我面前的地上笼平,我本能地俯下眼去看园骆,最上面那張是我的個人資料。在最后一行寓调,“不會說話”四個字小小的锌唾,卻越看越像四只大大的怪獸,它們正張牙舞爪地盯著我夺英。
我不是啞巴晌涕!我會說話的!我很想這樣大聲地叫出來痛悯,然而嘴巴半張著余黎,卻連一個零碎的音節(jié)都沒有。
后來载萌,他們選擇了站在我旁邊的云溪惧财,一個跟我同齡、長得卻沒有我好看的女孩扭仁。她興高采烈地跟著他們走出了會客室垮衷。
當(dāng)他們一家三口再次出現(xiàn)在我視線里的時候,云溪已經(jīng)換上了全新的粉紅色泡泡公主裙乖坠,頭上還戴著一個閃閃發(fā)亮的皇冠搀突,看起來就像真的公主那樣高貴。我尷尬地扯了一下身上那條小了一個號的裙子熊泵,它像一個被抽掉空氣的真空袋仰迁,讓我窒息。
我嫉妒地盯著他們顽分,溫馨地走出孤兒院的那道大門轩勘,慢慢地消失在遠(yuǎn)方,我眼里的淚水就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流怯邪。
2、
雪越下越大了花墩,鋪天蓋地的雪花像宣泄心底的不滿情緒一樣悬秉,拼了命地往下掉澄步。天與地之間早已混為一體,我一直呆呆地站著和泌、看著村缸,直到黑夜的來臨。
夜里武氓,我蜷縮在冰冷的被窩里梯皿,剛閉上雙眼沒多久,一幕熟悉的場景卻斷斷續(xù)續(xù)地出現(xiàn)在黑暗中县恕。
孤兒院的大門口东羹,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婦人牽著一個小女孩,站在院長的旁邊忠烛。
“老人家属提,您孫女這么乖巧,您舍得把她丟在這里呀美尸?”
“舍不得也不行呀冤议。她爸媽都沒了,我一個老婆子师坎,一身都是病恕酸,已經(jīng)半只腳踩進(jìn)棺材里了,還怎么照顧她胯陋∪镂拢”
“對了,這孩子自從沒了爸媽惶岭,就成啞巴了寿弱。我也沒錢給她治療,以后就拜托你們了按灶。治不治都沒關(guān)系症革,你們讓她有口熱飯吃就好了⊙炫裕”
我不是啞巴噪矛!奶奶,別丟下我铺罢!我想回家艇挨!
稚嫩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我猛然睜開了眼睛韭赘,脖子后面被汗水打濕了缩滨,一片冰涼。窗外依舊漆黑一片,只有地上的積雪依稀透著冰冷的白光脉漏。
原來剛剛我又做夢了苞冯,我有多久沒夢見過奶奶了?我甚至連她的影子也想不起來了侧巨,沒想到因為那個女人的一句“啞巴”舅锄,竟然又讓我做起了那個夢。
說來也奇怪司忱,過去的記憶皇忿,總是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坦仍,很多事都被我選擇性地忘了鳍烁。唯有奶奶將我送到孤兒院時的那一幕,總是時常出現(xiàn)在我的夢境中桨踪。
我是三歲那年被送到這里來的老翘,其他的細(xì)節(jié)我都想不起來了,只記得奶奶對院長說了那幾句話以后锻离,連我的姓名也沒有告訴院長铺峭,她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那一天也是下著雪汽纠,院長摸著我的頭說:“以后卫键,你就叫雪兒吧∈洌”
3莉炉、
我所在的孤兒院無名無姓,位于北方以北的一個人煙稀少的小鎮(zhèn)上碴犬,這里的冬天又長又冷絮宁,一年之內(nèi)幾乎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被冰雪覆蓋著。院里包括我服协,一共有十二個孩子绍昂,這些孩子中有正常的,也有些是心理或生理上有缺陷的偿荷。
院長是個好心腸的上了年紀(jì)的女人窘游,她為了讓孩子們都能找到一個好歸宿,常常四處尋找合適的家庭跳纳。每年大概會有一兩個被成功領(lǐng)養(yǎng)忍饰,但也會有一兩個新的被遺棄的孩子又送進(jìn)來。聽說被領(lǐng)養(yǎng)的那些孩子都過上了正常的生活寺庄,有爸媽疼艾蓝,有漂亮衣服穿力崇,有缺陷的也都被治好了。
這些我都是從義工姐姐的閑聊中聽到的饶深,聽到的越多餐曹,我對家的渴望就越大。原以為那一天會是我的幸運(yùn)之日敌厘,沒想到卻是噩夢的開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朽合,自從我被人當(dāng)著面叫“啞巴”之后俱两,孤兒院里的一切似乎都悄悄地發(fā)生了變化。我發(fā)現(xiàn)院長不再喜歡我了曹步,雖然在過去她也并沒有多喜歡我宪彩,但她每次經(jīng)過我身邊的時候,都會說一句:“雪兒讲婚,加油哦尿孔。”
可是現(xiàn)在筹麸,她已經(jīng)很多天沒跟我說過一句話了活合,我有些難過。更加讓我難以相信的是物赶,其他的小伙伴也在疏遠(yuǎn)我白指。以前不用學(xué)習(xí)的時候,他們都會圍過來酵紫,七嘴八舌地跟我說著話告嘲。雖然我只能用沉默來回應(yīng)他們,但他們臉上真誠的笑容奖地,卻讓我覺得自己并不是一個人橄唬。
但是,這幾天他們都不在我面前說話了参歹,有時候一看到我仰楚,還遠(yuǎn)遠(yuǎn)地就迅速躲到一邊去。我還好像聽到有人在取笑我泽示,說我不自量力缸血。我突然覺得触菜,我被整個世界拋棄了艺栈!而這一切,都是發(fā)生在“啞巴”事件之后的诡曙。
為什么埋哟?我想不明白笆豁,明明之前我就一直沒說過話郎汪,他們那時可沒有嫌棄過我。難道是因為一句“啞巴”闯狱,讓我有了某種特殊的標(biāo)簽煞赢?我突然好恨那個女人,她當(dāng)時為什么要大叫哄孤?這些年來照筑,那么多來領(lǐng)養(yǎng)孩子的父母,他們肯定也知道我是個啞巴瘦陈,卻從來沒大驚小怪過凝危。為什么偏偏只有她要那樣大叫?
我越想心里越難過晨逝,難道我注定了是個沒爸媽疼蛾默,沒人喜歡的孩子?
4捉貌、
天氣似乎一天比一天冷了支鸡,窗外的雪沒日沒夜地下著,天地間白茫茫一片趁窃,什么也看不清牧挣。就像我的未來,也一樣看不到盡頭在哪里棚菊。
我突然厭倦了為了做個乖孩子浸踩,每天都準(zhǔn)時起床,準(zhǔn)時吃飯和學(xué)習(xí)统求。我開始喜歡上了賴床检碗,我可以不分晝夜,就那樣安靜地躲在被窩里码邻。那種不用看人臉色又暖烘烘的感覺折剃,讓我覺得很安全。
一開始像屋,院長還會進(jìn)來找我怕犁,后來也懶得管我了,我的世界真正地安靜了下來己莺。只是奏甫,每到夜里,我就開始做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夢凌受。一會兒夢見奶奶阵子,她呲牙咧嘴地說:“為什么不說話?啞巴胜蛉,不要你了挠进!”
一會兒又夢見了院長色乾,我想去牽她的手,她卻忽地轉(zhuǎn)身離開了领突,連一個眼神都不給我暖璧。有時候,云溪也會出現(xiàn)在我夢里君旦,她向我得意地舉起手中的豪華鉛筆盒澎办,眼神里滿是炫耀。那個鉛筆盒的款式金砍,是我從來沒見過的浮驳。
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天,有天中午捞魁,孤兒院里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應(yīng)該是中午吧离咐,其實我已經(jīng)分不清日與夜了谱俭,只是當(dāng)她闖進(jìn)我房間里來的時候,我看到了她身后的陽光宵蛀。
我有多久沒見過陽光了昆著?在這個長年積雪的地方,能見到陽光的次數(shù)實在是屈指可數(shù)术陶,所以因為這來之不易的陽光凑懂,我抬起頭來看她了。沒想到梧宫,我竟然看到了一張似曾相識的臉接谨。
在這張臉上,我看到了久違的親切的笑容塘匣,她笑起來真好看脓豪,特別是那一雙會說話似的眼睛。到底在哪里見過她呢忌卤?可是任憑我如何絞盡腦汁地想扫夜,都想不起來。是幻覺吧驰徊,孤兒院里根本沒有這樣的人笤闯,也沒有人會再對我笑了。
這樣一想棍厂,我又再次躲進(jìn)了被窩里颗味,只是很快被子就被人掀開了。還是那張笑臉勋桶,她開始對我說話:“雪兒脱衙,聽說你睡了很久了侥猬,想不想起來走走?”
聲音很溫柔捐韩,像暖和的春風(fēng)拂過心頭退唠,我看了她一眼,依舊覺得這一切都很不真實荤胁。我一定是在做夢瞧预,近來做的夢真的越來越多了。
只不過仅政,往后連續(xù)幾天垢油,她都會出現(xiàn)在我的床前。她說她叫小艾圆丹,讓我叫她小艾姐姐滩愁,是新來的義工,是院長讓她來照顧我的辫封。我心里一動硝枉,原來院長的眼里還有我,原來我不是在做夢倦微。
小艾姐姐妻味,我默念著,感覺這個名字叫起來還挺順口的欣福。而她總是小心翼翼地問我要不要起床责球,我不愿意動,她也沒有強(qiáng)迫我拓劝。她就一直安靜地坐在旁邊雏逾,偶爾會給我講外面發(fā)生的各種趣事。
從她的口中凿将,我知道了原來《冰雪奇緣》已經(jīng)有了續(xù)集校套,可惜在孤兒院里是看不到的。我有些遺憾牧抵,想起第一次看這部動畫片的時候笛匙,好像是在兩年前,是那個送我艾莎公主裙的義工姐姐帶進(jìn)來的影片犀变。
那個時候妹孙,我經(jīng)常想象著自己跟艾莎一樣擁有冰雪魔法,然后給自己變一個溫暖的家获枝,家里有恩愛的父母蠢正。沒想到那段有想象力陪伴的時光,如今都成了我最珍貴的回憶省店。
記憶被喚醒嚣崭,我的靈魂似乎也醒了笨触。當(dāng)我終于從被窩里坐起來,小艾姐姐的臉上馬上露出了激動的表情雹舀。她打開床底下的箱子芦劣,找了一件外套給我穿上。我不再抗拒她说榆,在她的鼓勵下虚吟,我終于又再次走出了房間。
5签财、
外面依舊冰天雪地串慰,但今天沒有下雪,有微弱的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雪地上唱蒸,感覺暖暖的邦鲫。小艾姐姐一直牽著我的手,當(dāng)我們走到后院最北面的那個角落里的時候神汹,她突發(fā)奇想地指著面前的雪地說:“雪兒掂碱,讓小艾姐姐給你變個魔法好不好,我們在這個地方種下一顆花的種子慎冤,看看它是不是會開出鮮花來〔茁”
冰天雪地里種花蚁堤?我覺得她肯定是腦子變壞了。但是下一秒但狭,她真的像變魔法一樣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種子來披诗,然后俯下身,用手刨開地上的雪立磁,直到看到有泥土了呈队,她才將種子埋了進(jìn)去。
“雪兒唱歧,從今天開始宪摧,以后我們每天都過來給她澆水好不好?”她帶著殷切的眼神問我颅崩。
我望著地面上的那一堆雪几于,心里始終不太相信,這樣真的會開出花來嗎沿后?這個世界真的有魔法沿彭?
她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她摸了摸我的頭說:“相信我尖滚,心誠則靈喉刘,只要你想瞧柔,一切都會變成真的∧郎眩”
此后的每一天造锅,小艾姐姐都拉上我,提著一小桶水去后院里淋花推沸。厚厚的積雪在水的滋潤下慢慢地融化备绽,雖然還看不出有任何的變化,但是她的樂此不疲鬓催,竟讓我對那棵尚未發(fā)芽的花有了一絲期待肺素。
我常常想,或許真的像小艾姐姐所說的那樣宇驾,是院長讓她來照顧我的吧倍靡,因為除了夜晚,白天時間她幾乎都和我待在一起课舍。她的話很多塌西,總是孜孜不倦地說著,但是我一點也不覺得她聒噪筝尾。尤其是她身上的那一股熟悉感捡需,讓我越來越喜歡她了。
有天清晨筹淫,我剛醒來的時候站辉,聽到門外有談話聲,我豎起耳朵聽损姜,那聲音像是院長和小艾姐姐的饰剥。
“小艾,雪兒的情況怎么樣了摧阅?”
“感覺好很多了汰蓉,還需要慢慢開導(dǎo),盡量不要刺激她棒卷」四酰”
“嗯,辛苦你了比规。還有岩齿,她其實不是啞巴,是受了刺激才不開口的苞俘,你到時候看看有沒有方法幫幫她盹沈。”
“好的,這兩年我一直有學(xué)習(xí)這方面的知識乞封,我會盡力試試看做裙。”
“對了肃晚,院長锚贱,兩年前我離開的時候,雪兒還好好的关串,雖然她不會說話拧廊,但是她那時并沒有這樣封閉自己。為什么這一次我回來晋修,她會變成這樣呢吧碾?”
“唉,都是上次領(lǐng)養(yǎng)的事出了點意外墓卦,雪兒太看重那一次的事了倦春,當(dāng)時還特意穿了你兩年前送的裙子÷浼簦”
“這孩子太可憐了……”
聽到這里睁本,我那顆因激動而狂跳的心就快要迸出胸腔了。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忠怖,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就推開門沖了出去呢堰,然后一把抱住了小艾姐姐,把她和院長都嚇了一跳凡泣。
怪不得她給我的感覺會那樣的熟悉暮胧,怪不得她對我那么好,原來她就是兩年前送我艾莎公主裙的義工姐姐问麸。我突然覺得,我的世界又再次繽紛起來钞翔。
6严卖、
自從知道了小艾姐姐的身份,我和她的感情越來越好布轿,我也越來越依賴她哮笆。她經(jīng)常開導(dǎo)我:“雪兒,并非所有被領(lǐng)養(yǎng)的孩子都過得幸福汰扭,院長其實很疼你稠肘,對你寄予了厚望。所以不用太執(zhí)著萝毛,有機(jī)會去過新生活是好事项阴,沒有也沒什么大不了,留在這里也可以生活得很好的笆包』防浚”
我似懂非懂地點著頭略荡,只要是小艾姐姐的話,我都愿意聽歉胶。但是我從來沒想過汛兜,小艾姐姐的那句“并非所有被領(lǐng)養(yǎng)的孩子都過得幸福”通今,在不久之后竟一語成讖粥谬。
那是過年前的一天傍晚,院長帶領(lǐng)著大家在大門口掛燈籠辫塌、貼春聯(lián)的時候漏策,云溪被人送了回來。來的人是一名社工璃氢,她告訴院長哟玷,云溪的養(yǎng)父母涉嫌虐待兒童被捕了,所以只能把云溪送回來一也。
跟被領(lǐng)養(yǎng)走的那天不一樣巢寡,云溪回來的時候是穿著一身皺巴巴的衣服,她的頭發(fā)很亂椰苟,眼神中充滿了驚恐抑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她在看著我的時候舆蝴,眼睛里似乎有一團(tuán)憤怒的火在熊熊燃燒谦絮,好像隨時都會噴發(fā)出來一樣。
現(xiàn)在的我開朗了很多洁仗,在小艾姐姐的陪伴下层皱,我又再次融合到大家的群隊里了。如意的日子赠潦,讓我忽略了那些黑暗的人和事叫胖。所以,我并沒有將云溪的不對勁放在心里她奥。
這天晩上瓮增,我早早地就入睡了。到半夜的時候哩俭,我突然覺得周圍熱烘烘的绷跑,好像有一束不同尋常的光正在照射著我。
我使勁地睜開雙眼凡资,竟看到一個人影正站在我的床前砸捏。我心里一驚,定睛一看,是云溪带膜!她的手里提著一盞煤油燈吩谦,照得她的臉很紅,在黑暗中竟像鬼魅一樣可怕膝藕。
此時的她睜大著雙眼式廷,陰森森地盯著我,那兩只眼珠子像要掉出來了芭挽。我下意識地想大叫滑废,可是我忘了自己不會說話了。
她將煤油燈移到我的臉旁袜爪,聲音冷冷地問:“知道我為什么恨你嗎蠕趁?”我搖著頭,兩只手緊緊地拽住床單辛馆,手心里全是汗俺陋。
她又繼續(xù)說:“都怪你!你為什么是啞巴昙篙?如果你不是啞巴腊状,被領(lǐng)養(yǎng)的就是你!我就不會被他們打了苔可〗赏冢”她掀開她的兩只衣?,手臂上一條條新傷舊患的疤痕縱橫交錯焚辅,觸目驚心映屋。
“看到了嗎?這些都是被拜你所賜同蜻,我身上還有很多呢棚点,你要不要看?你明明會說話的湾蔓,為什么要裝瘫析?對了,院長說卵蛉,你那是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你肯定是忘了吧么库,你的親生爸爸錯手殺死了你的親生媽媽傻丝,然后又自殺,這一幕剛好被你看見诉儒,所以你就成啞巴了葡缰。”
我的腦子突然“轟”的一聲,一陣劇烈的疼痛肆意襲來泛释,有些記憶似乎就要沖出腦門了滤愕。我閉著眼,拼命地?fù)u著頭怜校,眼淚嘩嘩地流间影,不會的!怎么會這樣茄茁?她一定是騙我的魂贬!
“我真的想不明白,為什么院長對你那么好裙顽?為什么壞的事都讓給我了付燥?”
頭越來越疼了,云溪的聲音更是像一把刀子愈犹,狠狠地刺向我键科。我捂著頭,恍惚間好像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閨女漩怎,爸爸對不起你勋颖。”
我猛然睜開雙眼扬卷,竟看到云溪正在將手里的煤油燈往我床上一扔牙言,然后匆忙離去,房間的大門被她“嘭”的一聲關(guān)上了怪得。
火瞬間點燃了床單咱枉,燈里的煤油漏了出來,火勢一下子就蔓延了徒恋。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蚕断,我還來不及反應(yīng),整個房間就成了一片火海入挣。
我下意識地想往門口的方向走去亿乳。可是径筏,劇烈的頭疼葛假,加上令人窒息的空氣,我開始感到呼吸困難滋恬。就在我意識即將渙散的時候聊训,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雪兒,雪兒恢氯,我來救你了带斑,你千萬要頂住肮乃隆!”
是小艾姐姐勋磕!我的腦袋終于又清醒了一些妈候,我隱約看到門被打開了,小艾姐姐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挂滓。好像只是一瞬間苦银,她就來到了我的面前。當(dāng)她抱起我想要沖出去的時候杂彭,房頂上有塊斷裂的木板正要掉下來墓毒,我急得大叫:“小艾姐姐小心!”
她聽到我的叫聲亲怠,先是露出了驚喜所计,然后她就拼了命地將我護(hù)在懷里。我好像聽到“砰”的一聲团秽,然后就徹底地失去了意識主胧。
7、
我像是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习勤,夢里只有小艾姐姐的笑臉踪栋,她在不停地對著我說:“雪兒,你會說話了图毕。雪兒夷都,你好棒∮璨”
我一直沉浸在夢里不愿意醒來囤官,直到夢里的那一幕突然變了。小艾姐姐的笑臉消失了蛤虐,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淚流滿面的臉党饮。她向我揮著手,輕聲地說:“雪兒驳庭,再見了刑顺。”
“不要饲常!”我急得大叫蹲堂,雙眼隨即睜開,映入眼簾的是院長那張憂心忡忡的臉贝淤。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小艾姐姐呢柒竞?”
院長抹了抹眼睛,有些欲言又止:“她霹娄,她沒事涨缚,已經(jīng)被家人接回去養(yǎng)身體了碘举。雪兒會說話了,真好。小艾姐姐知道了肯定會很開心的杨何。”
五天后造挽,我被院長從鎮(zhèn)上的醫(yī)院那里接了回來辑莫。我之前住的房間被燒得面目全非了,幸好救火及時计济,才沒有連累到其他的房子茸苇。聽院長說,云溪在縱火的第二天就被懲教所的人帶走了沦寂。
我被安排住進(jìn)了小艾姐姐之前的房間学密,在她的床上,有件紅色的絨外套整齊地疊放著传藏。院長告訴我腻暮,那是小艾姐姐原本準(zhǔn)備送給我過年穿的。只是很可惜毯侦,這個年我竟在醫(yī)院里度過了哭靖。
此后的每天,我都跑去問院長侈离,小艾姐姐什么時候回來试幽。可是卦碾,院長的答案總是模棱兩可铺坞。有時候,她這樣說:“小艾去了很遠(yuǎn)的地方蔗坯,不會再回來了康震。”
有時候她又這樣回答我:“小艾的家離這里很遠(yuǎn)很遠(yuǎn)宾濒,她把你治好了腿短,她的任務(wù)也就完成了。所以绘梦,你要好好地活著橘忱,當(dāng)作報答她⌒斗睿”
我無奈地點著頭钝诚。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到底有多遠(yuǎn),我并不知道榄棵。但是我有留意到凝颇,每次院長說這些話的時候潘拱,眼眶總是濕濕的。
8拧略、
這天芦岂,又下雪了。我想起了小艾姐姐種在后院北面的那顆種子垫蛆,這么多天沒澆過水禽最,還能種出花來嗎?我突然很迫切地想去看一看袱饭。
我穿上小艾姐姐留給我的紅色外套川无,然后像她當(dāng)初教我的那樣,打來一小桶水虑乖,便往后院的方向走去懦趋。讓我意外的是,院長竟然也在疹味。她站在那里應(yīng)該有一段時間了愕够,飄落的雪花將她的頭發(fā)和衣服都染白了。
她看到我的時候好像并不覺得意外佛猛,只是在臨走之前惑芭,她忽然說:“雪兒,明天又有領(lǐng)養(yǎng)家庭過來继找,你可以提前準(zhǔn)備一下遂跟。”
我一怔婴渡,望著院長滿頭的雪花幻锁,突然發(fā)現(xiàn)那并非全是雪花,而是真正的白發(fā)边臼。我腦海里不禁又想起了小艾姐姐曾經(jīng)對我說過的話哄尔。就在這一刻,我默默地做了一個決定柠并。
“院長岭接,我不走了,以后這里就是我的家臼予∶鳎”我暗暗發(fā)誓,我要代替小艾姐姐守護(hù)著這里粘拾。
“好窄锅。”院長先是愣了一下缰雇,隨后就欣慰地笑了入偷。
我也笑著轉(zhuǎn)過身去追驴,竟看到埋下種子的地方有一株紅色的花,正迎著風(fēng)雪開得燦爛疏之。嬌艷的花朵在風(fēng)雪中輕輕地舞動著氯檐,我仿佛又看到了小艾姐姐在笑著對我點著頭。
我對著花兒輕聲地說:“這一次体捏,我不僅記住了你的名字,連你的笑臉也一并刻進(jìn)我的腦海里了糯崎〖哥裕”
沒多久,雪停了沃呢,湛藍(lán)的天空像被水洗過一樣干凈年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