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片糕生在江南急前,名播四方。
我第一次嘗到云片糕的美味瀑构,還是大姑回家省親的時候裆针。
那時我五六歲。有一天寺晌,家里來了客人世吨,頭一回見面,我感覺很新奇呻征。
母親高興地張羅著耘婚,一面熱情迎接,一面忙不迭的囑咐我:快喊大姑陆赋,這是南京的你大姑般宓弧嚷闭!
“大姑”!
這是我平生第一次使用這個稱謂戈轿,喊起來有點(diǎn)生生的凌受。
大姑很和藹,笑盈盈地答應(yīng)著思杯,一會兒胜蛉,從大旅行包里拿出一個盒子。很麻利地把盒子打開色乾。盒子里面是碼的方方正正的誊册,一片一片的白色食品。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潔白如雪的食品暖璧,比過年的饅頭都白案怯,看起來好可愛。
“來澎办,吃云片糕嘲碱!”
大姑端著云片糕走到我面前,讓我先拿局蚀。我不好意思麦锯,看看母親,又看看祖母琅绅,不知該不該伸手去拿扶欣。
“這孩子,怎么還害羞呢千扶?”大姑一邊說料祠,一邊從盒子里撕出兩片交到我手上∨煨撸“嘗嘗髓绽,好吃呢!”
然后又轉(zhuǎn)向母親和祖母妆绞,讓她們一同品嘗梧宫。一邊還滿是歉疚地嘆道:“路遠(yuǎn),帶得不多摆碉,就是讓你們嘗個新鮮塘匣。”
我懂得這東西來之不易巷帝,一個人躲到院子里忌卤,象捧著寶貝一樣,一小口小口的細(xì)細(xì)品味楞泼。它那甜糯的風(fēng)味驰徊,瞬間從舌尖爆炸開來笤闯,成為腦海里永恒的美味記憶。
兩個小片很快吃完了棍厂。正意猶未盡的時候颗味,母親的手從后面伸過來身腻,往我嘴里一塞猛蔽,又是兩片云片糕。我好奇地回頭看看母親殊校,她笑著說张漂,“吃吧晶默,吃完了可不許再找大姑要,聽話航攒!”
原來是母親沒舍得吃磺陡,都塞到我嘴里了。
我當(dāng)然懂得不能再要的道理漠畜,會叫人說饞蟲的币他!可是云片糕的味道,老是從腦海里向舌尖上涌憔狞,涌得嘴巴里全是口水蝴悉。
傍晚,父親下班回家了躯喇,農(nóng)家小院里,洋溢著親情和幸福硝枉。孩子貪睡廉丽,只跟父親見了個面,我就早早上炕睡著了妻味。
第二天早晨醒來正压,聽到大人們在議論,才知道夜里家里招賊了责球。
父親說焦履,賊肯定是自己村的,下午看到大姑帶了個旅行包雏逾,來打包的主意了嘉裤。
于是我害怕起來,很為包里的那盒云片糕擔(dān)心栖博。
父親又說屑宠,估計賊是沒有看到自己回來,以為家里全是女人仇让,否則典奉,他就不敢來了躺翻。還好,母親警醒卫玖,及時聽到了動靜公你,讓父親喊了一聲,賊嚇跑了假瞬,包沒摸著陕靠。
我這才放下心來,看來剩余的云片糕還在笨触,那就沒有可以遺憾或者惋惜的了懦傍。
大姑住了幾天,就回南京了芦劣。又過幾天粗俱,云片糕吃完了。
我問祖母虚吟,大姑什么時候再回來寸认?祖母沒回答,卻嘆口氣說道:離家十萬八千里串慰,回趟家哪那么容易偏塞?說完,老人家若有所思邦鲫,嘆息不止灸叼。
從那以后,我對南京的印象庆捺,等同了孫悟空大鬧過的南天門古今,感覺很遙遠(yuǎn),感覺好期待…
大姑是隨軍家屬滔以,隨大姑父南下捉腥,留在了南京。大姑父部隊轉(zhuǎn)業(yè)后你画,她們家搬到了揚(yáng)州抵碟。但是,我們提起大姑坏匪,一直還是用南京大姑來稱道拟逮。尤其小孩子愛攀比,一聽到有人說他家親戚在外地如何如何适滓,我當(dāng)即就會驕傲地頂上去:俺大姑在南京唱歧,南京有云片糕…。自豪感立時壓倒對手。
然而颅崩,大姑確實(shí)是沒怎么回來几于。再回來的時候,是祖母去世的時候沿后,來去匆匆沿彭,并沒有帶云片糕。那時尖滚,我已經(jīng)上初中喉刘,對云片糕的渴望已沒有那么強(qiáng)烈。
但是漆弄,一想起大姑睦裳,又的確會想起云片糕『惩伲或許云片糕的潔白如雪廉邑、甜而不膩,真得像極了大姑樸素大方倒谷、和藹可親的個性蛛蒙。
再次吃到云片糕,已經(jīng)是04年的事了渤愁。
那是我第一次出山東旅游牵祟,跟團(tuán)游覽了南京、蘇州抖格、杭州诺苹、上海等城市。
一到南京雹拄,我就問導(dǎo)游收奔,哪里可以買到云片糕?導(dǎo)游說办桨,到處都是筹淫。然而站辉,她給安排的行程呢撞,在南京只是游覽總統(tǒng)府和中山陵,并不在南京住宿饰剥。而且殊霞,時間很緊。在景區(qū)里汰蓉,第一次跟團(tuán)旅游绷蹲,又不敢自己亂跑,一路下來,竟沒有找到一家賣云片糕的祝钢。導(dǎo)游看我心切比规,說:上海安排了逛南京路的行程,那里江南所有小吃都有拦英,你可以等到那里再買蜒什。
幾天后,在上海南京路上疤估,果然找到了我心心念念的云片糕灾常。原來,云片糕居然有那么豐富的口味:桂花的铃拇、玫瑰的等等千奇百怪的味道都有钞瀑。我一口氣劃拉了十盒,回到旅館逐個打開慢慢品味慷荔,真是各有各的滋味雕什,各有各的特色,但是甜糯香是共同的味道拧廊,大約這是云片糕的靈魂吧监徘。
后來,隨著技術(shù)的進(jìn)步吧碾,與大姑的交流也多起來凰盔。物質(zhì)也豐富了,云片糕已經(jīng)不被大姑當(dāng)做重要的饋贈物品了倦春。只是云片糕確實(shí)承載了我童年的記憶户敬,在我腦海里,不由自主的總能把它與大姑聯(lián)系在一起睁本,始終不能拆開尿庐。
近幾年,年事已高的大姑呢堰,健康狀況不是太好抄瑟。前兩年疫情恐慌,不敢出門枉疼,沒去探望皮假。本來打算今年趁著五一假期過去看看,然而臨近假期骂维,一看鐵路票都搶沒了惹资,無奈不能成行,只好往后拖拖再說航闺。
遺憾的是褪测,五月三號噩耗傳來猴誊,大姑辭世了。我非常悲痛侮措。
回想大姑一生懈叹,歷經(jīng)坎坷,默默承擔(dān)分扎,質(zhì)樸無華项阴,為家人奉獻(xiàn)了一輩子,而一無所取笆包。她與云片糕一樣环揽,奉獻(xiàn)給他人的是甜糯香,自己什么都沒留下庵佣。
不能前去吊唁歉胶,第二天,我在網(wǎng)上訂購了幾盒云片糕巴粪。
睹物思人通今,謹(jǐn)以此文紀(jì)念,大姑永安肛根。
殘香已隨東風(fēng)去辫塌, 他年芳菲誰人知。半生流離揚(yáng)州夢派哲,一把心酸勉為詩臼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