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時候是不是特別貪吃?見到一切好吃的東西都挪不動腳步陨囊?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自己都無法理解夹攒,為什么小時候“吃”對我有那么大的誘惑蜘醋。
小時候我的主要工作就是纏著母親給我買吃的。那時候物質(zhì)生活還很不豐富咏尝,不像現(xiàn)在的小朋友压语,父母會整袋整袋把零食從超市搬運到家里闲先。
我的童年是沒有任何的輔導班興趣班早教班的,所以我的童年很快樂无蜂。沒有大人會限制我們玩耍伺糠,甚至會在我把父母磨煩的時候驅(qū)趕我出去玩。通常這個時候都是我磨著母親要買吃的時候斥季。我不能閑下來训桶,我只要閑下來嘴巴便著急死了,必須吃零食酣倾。
那時候的零食無非也就是一兩分錢一個的糖果舵揭,最金貴的也就是五分錢一個的花生糖了,那可是糖中貴族躁锡,只有像表哥這樣的土豪才舍得一買一大把午绳。
我的家境很一般,父母都有工資映之,但數(shù)量并不多拦焚,所以每次向父母索要買糖果的錢都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我采取的策略便是堅持不懈的哼哼杠输。
“我要吃東西赎败!我要吃東西!我要吃東西蠢甲!”
“我嘴巴急死了僵刮!我嘴巴急死了!我嘴巴急死了鹦牛!”
我像和尚念經(jīng)一樣不停在母親面前哼哼搞糕,直到一張土黃色的一角鈔票落入我手中。有時候我也很想體諒母親節(jié)儉的苦心曼追,克制著自己想吃好吃的沖動窍仰。可要不了幾秒鐘拉鹃,我便覺得度日如年辈赋,眼里心里嘴巴里全是零食可口的味道。我努力讓自己去玩膏燕,可除了“吃”以外沒有任何事情能引起我的興趣。如果我再不吃點好吃的悟民,我就會死掉了坝辫。
我的一角錢得來不易,太陽還高高的掛在頭頂射亏,一天還長近忙,我舍不得一次性將一角錢花光竭业,總想盡量多買幾個吃的。雖然我的目光每次都會準確無誤的停在花生糖上很久很久及舍,但常常會違背心意的去挑選那些便宜一點的糖果未辆。五分一個花生糖簡直成了我小時候的一個夢,偶爾對自己大方一點吃上一個锯玛,感覺自己幸福的要飛到天上咐柜。糖果早已嚼爛吞到肚里,卻還不停的品味著花生糖在舌尖上留下的甜甜的黏黏的香香的感覺攘残,總想要那個味道留的久一點拙友,再久一點。
長大了有錢了歼郭,特意跑到超市去遗契,蹲在那里細細的找,終于翻到小時候吃的那種藍色糖衣包裹著的花生糖病曾。買回家迫不及待的包開糖紙牍蜂,糖紙在手里發(fā)出嘩啦啦的響聲,和小時候的一模一樣泰涂〗堇迹“嘎嘣”一顆丟到嘴里大嚼起來,卻完全找不到小時候那種幸福的味道了负敏。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像我一樣,曾經(jīng)為了吃而做過那件事其做,又有沒有像我一樣竟然躲過一劫顶考。我說的是——偷錢蜜唾。
兒時的我有一只小房子存錢罐堂淡。直到現(xiàn)在我都清楚的記得它是橙色的屋頂巧颈,白色的墻壁姥闭,還有一個小煙囪而晒。
有一年快過年皂贩,父親把我放在自行車上帶我到縣城里逛唆涝。父親突然說要給我買一個存錢罐测垛,還說“我應該學習自己存錢了”云云罚渐。存錢罐是個什么東西我并不清楚却汉,我看到的是一個漂亮的小房子,便欣然接受了父親的提議荷并,興高采烈的抱在懷里合砂。
回到家,父親向我展示存錢罐的功能:要存錢的時候把錢從煙囪里塞進去源织,這樣日積月累慢慢我的錢就變多了翩伪。
“放進去了就永遠拿不出來了嗎微猖?”
“當然能拿出來≡狄伲”父親將小房子翻了個個凛剥,指著房子底座上的一個黑色小蓋子∏嶙耍“瞧犁珠,把這個蓋子拿下來就可以拿到錢了√叽”
我很驚訝的把房子和蓋子拿在手里盲憎,對著那個洞瞧,又瞇起一只眼睛從煙囪往房子的肚子里瞧胳挎。里面白花花空洞洞的什么也沒有饼疙。
“這房子真好看,我要是能住進去就好了慕爬∫っ校”
我想起一個嚴肅的問題。
“可是我沒有錢医窿“跛Γ”
“以后就會有了。以后你的壓歲錢你都放到這個存錢罐里姥卢,等你將來長大了上大學用卷要。”
“好独榴!”
那時候我還不明白上大學是什么僧叉,但從父親的語氣和神態(tài)里我感覺到那是一件很重要很厲害的事情。
很快便過年了棺榔,母親從親戚那里接到一筆一筆我的壓歲錢瓶堕。我仔細的盯著整個交接過程,看著母親將錢放進口袋症歇,看著她和親戚們坐下來吃東西聊天郎笆。我搬來自己的小板凳安安靜靜的坐在母親旁邊,我的眼睛剛好可以平視她的褲子口袋忘晤。我看見她的口袋有幾道紙幣聳起的褶子宛蚓,隨著她身體的擺動變幻。我簡直煩死了親戚德频,心里只盼著她快點走苍息,因而一點好臉色也不給她看。
親戚終于在我的意志力的強烈作用下走了壹置,我馬上跳起來問母親要錢竞思。
“給我!給我钞护!我要放到存錢罐里盖喷!”
“給給給,沒人要你的难咕】问幔”
我小心的展開,哇——二十塊錢余佃!我把藍色的十元鋪開抻平暮刃,對折起來,讓四個角剛剛好完全重合在一起爆土,再對折椭懊、再對折,直到能從小房子的煙囪里塞進去步势。
“我的存錢罐里有錢了氧猬!好多錢!”
我舉起存錢罐給父親母親看坏瘩。
很快我的小房子又有了新的進賬盅抚。我每次放進新的紙幣進去,都會開心的把房子搖來搖去倔矾。雖然紙幣沒有聲音妄均,但那么一搖一搖,我似乎就感應到了錢幣在房子里沉甸甸的重量哪自。
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謹記著父親對我的教導:房子里的錢是要攢來上大學的丰包,顯然是不能隨便花的。但是很快我的心里防線潰敗了提陶,這完全因為我的兩個土豪表哥烫沙。
我的兩個表哥已經(jīng)十幾歲了。舅舅的家境比我家優(yōu)越的不是一個等量級隙笆,他們有一個在那個時代相當有實權的外公锌蓄,舅媽的工作又很不一般,所以他們手上總有大把大把的零花錢撑柔。他們是小賣部里的座上賓瘸爽,小賣部里的阿姨跟他們說話的聲音和表情都與我不同,對他們偶爾的賒賬也總是慷慨大方的應允铅忿。相比之下剪决,我就像個可憐兮兮的跟屁蟲。他們的嘴巴那么大,吃東西那么快柑潦,我才剛剛將糖果放進嘴里享言,他們就風卷殘云的把所有好吃的都塞進了肚皮。
“吧怼览露!你們干嘛吃那么快!”
“誰吃的快了譬胎?是你自己吃的慢好不好差牛?”
“明明就是你們吃的太快!我都沒吃到堰乔!”
他們一副懶得理我的樣子走掉了偏化。
我的眼淚特別不值錢的就流了下來。現(xiàn)在回想起來镐侯,也許我天生就是一個敏感而貪吃的女孩侦讨。就是在吃的巨大誘惑和賭氣的情緒下,我的小房子一下就跳到了我的眼前析孽。
“我其實和表哥一樣有錢搭伤!只不過我的錢都在存錢罐里⊥嗨玻”
我沮喪的往家里走怜俐。我的步子沉重極了,我人生第一次體驗到什么叫四肢無力走不動路邓尤。我低著頭拍鲤,慢慢的走著,臉憋的通紅汞扎。我的內(nèi)心又矛盾又痛苦又恐懼季稳。
我回到家,父親母親正忙著在院子里的廚房燒飯澈魄。我端來凳子景鼠,踩著凳子踮起腳擰開電視機開關,里面嗚哩哇啦放著什么痹扇,卻完全沒進到我眼里铛漓。我的眼睛被橙色房頂?shù)拇驽X罐吸走了。
我很痛苦鲫构,非常非常痛苦浓恶。好像關乎我人生的一個重大決定一瞬間壓向我小小的胸口,我簡直不能承受结笨。
我想起了花生糖甜甜香香黏在牙齒上的感覺包晰。輕輕的一嚼湿镀,糖果在齒間發(fā)出輕微的令人愉悅的“咯吱咯吱”聲,香濃的湯汁溢滿唇間伐憾。
我的嘴邊里開始發(fā)瘋似的分泌唾液勉痴,這讓我更抑制不住的想念那淡藍色包裝紙包裹著的小巧可愛的花生糖、那一小卷一小卷的粉紅色的酸酸甜甜的山楂片塞耕。
“我這么有錢蚀腿,好多十塊的嘴瓤,可不可以就用一張扫外?不!一張都用不完的廓脆!”
我在心里小聲的跟自己商量筛谚。
“不可以!父親母親不會同意的停忿!那是上大學的錢驾讲!”
“就一次?一次!”
“一次也不行席赂!那是偷吮铭!”
“那是我自己的錢,我的壓歲錢颅停!為什么表哥都可以經(jīng)常賒賬谓晌,我卻不可以用我自己的錢給自己買吃的?”
我快速的向外看了一眼癞揉,父親母親還在廚房纸肉。好,我馬上跳起來拿起存錢罐喊熟,快速的打開底座的小蓋子柏肪。糟糕!怎么打不開芥牌!我緊張的回頭望了一下烦味,沒人!我把存錢罐放進左手的臂彎里壁拉,緊緊的箍住谬俄,右手死命的去摳盒蓋∩壬蹋“啪嗒——”一聲盒蓋開了凤瘦,我嚇死了!聲音居然這么大案铺!幸好父母沒有聽見蔬芥。我慌張的抽出一張鈔票攥在手里,蓋上盒蓋。
我全身僵硬顫抖著往門外走去笔诵。一步返吻、兩步、三步乎婿。離做飯的父親母親越來越近了测僵!我聽見自己的心臟“咚咚咚咚”狂跳的聲音,我拳頭攥得緊緊的谢翎,指甲摳進了肉里去捍靠。
一出了大門我便狂奔起來,完全不辨方向的瘋了似的狂奔森逮。直跑到完全沒了力氣才停下來回頭瞧榨婆。身后空無一人,我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沒有被父親母親發(fā)現(xiàn)褒侧!
“呼——”我拍著胸脯長舒了一口氣良风,發(fā)現(xiàn)臉上滾燙。平靜下來之后闷供,我才發(fā)覺自己居然跑到了小賣部的相反方向烟央。
我做賊似的往小賣部走,直覺得腳下發(fā)飄歪脏,生怕父親母親突然怒氣沖沖的從哪里鉆出來疑俭。把錢交給小賣部阿姨的時候,心口又“咚咚咚”的狂跳了起來唾糯。她會不會發(fā)覺這錢是我偷偷拿出來的怠硼?
我沒敢多買,只按著平時的購買能力買了幾顆糖果移怯。阿姨沒有懷疑香璃,找回來一大把鈔票,我把它們緊緊放在手心里舟误,生怕弄丟了任何一張葡秒。
我在外面逛了一大圈,直到糖果吃的干干凈凈嵌溢,連嘴巴里的香氣都確定散盡才回家去眯牧。鈔票被我一張一張疊放整齊的放在褲子的右口袋,右臂故意搭在右腿上遮住口袋赖草。
我努力裝作和平時一樣回到家学少,不動聲色的觀察父母的臉色。他們似乎毫無察覺秧骑,我驚奇的發(fā)現(xiàn)原來大人也很笨版确。
嘗到了甜頭的我再也不能滿足在死磨硬泡中磨來的一角兩角錢的零食里绒疗,我的膽子大了起來侵歇。我從小房子里偷錢已經(jīng)駕輕就熟,而我也早已經(jīng)看出小賣部阿姨看出了我錢的端倪吓蘑,但她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惕虑。唯一讓我不爽的就是在我每次興高采烈的吃著零食的時候,還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注意父母千萬別從哪里冒了出來磨镶。
好死不死溃蔫,那天父親真的突然就冒了出來。當時的情形是我正低著頭一嘴咬著山楂手里抓著一大把糖棋嘲,而父親就從巷子里的臺階上突然冒了出來酒唉。當我眼睛的余光瞥到熟悉高大的身影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沸移。山楂就在嘴里,還露著半截粉色的尾巴侄榴,人贓俱獲雹锣。
我只覺得五雷轟頂,“咔嚓”一聲身子就成了兩半癞蚕。我呆愣愣的站在那里蕊爵,頭上的太陽好像把所有的熱量都集中到了我一個人的身上,烤的我生疼桦山。
父親一瞬間就明白了我的零食的來路不正攒射。
“你哪里的錢?”他臉色鐵青的站在那里恒水。
我“哇——”的一聲就嚇哭了会放。完了!完了钉凌!我要死了咧最!我只感覺世界末日要來了,我不知道迎接我的是什么樣可怕的懲罰御雕,但我很明確的知道我要死了矢沿,我要完蛋了。
“你別哭酸纲!告訴我哪里來的錢捣鲸。”父親的聲音不大闽坡,但能聽得出來他竭力控制的怒氣栽惶。
我嚇的立即收住了哭聲脓诡。
“從……從存錢……罐里……拿的∶揭郏”我抽噎著祝谚,“我嘴巴……急死了……”
父親的臉色緩和了一點。也許他一開始以為我偷的是外人的錢酣衷,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比他想象的要好交惯,反而寬心了些。這些是我長大后分析的穿仪。而我敏銳的捕捉到這最后一絲生機席爽,果斷的扔掉手上所有好吃的,緊緊的抱住父親的大腿啊片,求他只锻。
“不要告訴媽媽!啊——不要告訴媽媽白瞎取齐饮!她會打死我的!啊——啊——啊——”
“你先回家笤昨∽媲”
爸爸說完就上班去了。我記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瞒窒,也記不清母親有沒有問我捺僻。我只記得接下來的幾天我寢食難安的等待著可怕的風暴的降臨。我很想問父親到底有沒有把我偷錢的事情告訴母親崇裁,可是我不敢匕坯。那幾天我特別乖巧,吃完飯連最心愛的電視也不看拔稳,以最快的速度奔到床上葛峻,掀開被子躺進去,閉上眼睛裝睡壳炎。因為我知道在我睡著了的時候泞歉,父母是不會把拎起來揍一頓的。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匿辩,什么都沒有發(fā)生腰耙,我以為的電閃雷鳴沒有出現(xiàn)。難道父親真的沒有告訴母親铲球?挺庞!我有點不敢相信。
又過了很長時間稼病,依然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选侨,甚至父母連提都沒有提過一句掖鱼。我這才放下心來,確定父親真的沒有告訴母親援制,也慶幸自己好幸好遇見的是父親戏挡。
長大之后才知道,原來父親早就告訴母親了晨仑。只是他們看到我恐懼的那個樣子褐墅,實在是不忍心下手,也料想我以后再也不敢偷錢了洪己。知子莫如母妥凳,他們料想的很對,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未經(jīng)允許拿過一分錢答捕,哪怕那錢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逝钥,因為偷錢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啊拱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