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chuàng)首發(fā)呆馁,文責自負。
本文參與伯樂主題寫作之【末日】
水沒過眼睛的時候毁兆,我沒有驚慌失措智哀。
只覺得好涼。
十分鐘前荧恍,我在為人生做最后的準備瓷叫。封死的窗外似乎起風了屯吊,空氣鬧得很響,屋內(nèi)如死寂靜摹菠。我已然無用盒卸,他們不再回來。這個住了十三年的房子次氨,角落結(jié)著生命碎屑的網(wǎng)蔽介。嘀嗒水聲早已融入了背景,和剝落的墻皮一樣合理煮寡。
通報屏亮起虹蓄,現(xiàn)在是二月三十號的夜晚九點。能源有限幸撕,如果不想被巡警抓走薇组,所有人都要熄燈上床。我一只腳踏入浴缸坐儿,遲鈍的心猛然察覺律胀。
二月……三十號?二月有三十號嗎貌矿?
無所謂了炭菌。我劃破手腕,把整個自己與過去的十八年都投入水中逛漫。
黃綠色的燈映照在瓷磚上閃爍著黑低,燈絲發(fā)出短路的嘶嘶聲。水流的寒意順著毛囊爬到了后脖頸酌毡,血液緩慢地在水面開出了紅色的花克握。
花被攪散了。我呆愣地看著鮮紅色從我煞白的手腕中爬出阔馋,怪異的感受從胳膊蔓延到全身玛荞,也許這就是生命被緩慢抽離的感受娇掏,我的頭腦不再清醒了呕寝。驚覺時,自己已在漩渦的中心婴梧,旋轉(zhuǎn)的水波纏住我虛薄的肉體下梢,巨大的吸力拉著我貧瘠的一生下墜。
我沒有掙扎塞蹭,掙扎也無用的孽江。
抱著膝蓋的手腕失去了知覺,我的身體已經(jīng)脫離了浴缸的底部番电,但下墜沒有停止岗屏,很快我就會被淹沒辆琅。我極力地睜著雙眼,意圖從這無盡深淵里窺見什么这刷。
除了水婉烟,還是水。那綠色微弱的燈光很快也消失了暇屋,我離水面越來越遠似袁,感覺也模糊了。
只剩黑暗與永恒的下墜咐刨。
我本以為放棄是很輕松的昙衅。然而我好像永遠都被名為命運的洪流裹挾著前進,事到如今才明白我連自己的生死都無法主宰定鸟。
我竟然還會醒來而涉。
在一片被迷霧籠罩的冬日樹林里濕漉漉地醒來。
枯木仔粥、被霧打濕的樹葉婴谱,十米外只剩蒼白。這里像潦草而冰冷的素描躯泰,霧在腳下無盡地延伸谭羔。落葉被霧水浸透失去了脆度,聽到細微的腳步聲向我靠近的時候麦向,想要回頭看已經(jīng)來不及了瘟裸。
耳畔刮起了風,腦后傳來劇烈的痛感诵竭。我與世界再度分離话告,又一次陷入黑暗。
生態(tài)區(qū)是個很特殊的地下城市卵慰。
就我所知沙郭,幾乎全世界的人都擠破腦袋想要抽中進入這里的名額。因此裳朋,曾經(jīng)的十八年我都以自己住在這里為榮病线。
然而現(xiàn)實總不會將夢幻延續(xù),事實上我住在區(qū)內(nèi)的邊緣鲤嫡。我們是生態(tài)區(qū)的底層人類送挑,連電力都不配使用,飲食也由政府按照體重嚴格分配定點發(fā)放暖眼。但有一點我們與外界不同惕耕,我們至少擁有往上爬的機會。
我住的區(qū)域被軍官稱為“D區(qū)”诫肠,在我們之下只有生態(tài)區(qū)之外的E區(qū)司澎,所謂沒有機會的真正的底層之人欺缘。而在我們之上有著A、B挤安、C三區(qū)浪南,他們是我們的仰慕、未來漱受,也是我們終其一生想要踩在腳底下的階梯络凿。D區(qū)幾乎所有人都這樣堅信,至少就我所知媽媽總是神采奕奕地把這樣的話掛在嘴邊昂羡。
他們之所以能這樣確信絮记,是因為一場成年儀式。
只有C虐先、D兩區(qū)有孩子居住怨愤,A與B都是頂尖成人的居所。所有在這有居住權(quán)的孩子蛹批,只要年滿十八撰洗,就可以參加當年生日的成年儀式。如果孩子們通過了儀式選拔腐芍,沒過幾天就會收到可以舉家搬遷的喜訊差导。
儀式當天,孩子們會被聚集到B區(qū)的政府認定機構(gòu)猪勇,逐一核驗身份信息设褐,排隊進入賽場。民間傳說選拔神乎其神泣刹,難如登天助析。
我對成年的那天充滿著幻想,翹首以盼他們看著我如同看待救世主一般的神情∫文現(xiàn)在想來外冀,在揭開謎底之前,也許所有孩子都會自負地認為自己就是天選之子掀泳。
我沒有五歲之前的記憶雪隧,但我記得第一天來到這個家的感覺。潮濕憋悶开伏,所有的表層上都落滿了厚厚的灰塵膀跌≡馍蹋“至少廁所和其他地方是分開的固灵。”我當時這樣想劫流。孩子好像很難會對什么東西有強烈的喜惡击纬,起初我還是能接受這間房子的。然而我的爸爸和媽媽择诈,他們對這里的厭惡不知不覺融入了生活的點點滴滴岖沛,甚至鉆進我的衣角,滲透皮膚笨忌,難以剔除。
“就盼著你成年儀式通過了,媽媽就滿足了凰浮。”
“我們什么也不要你的苇本,不求你的袜茧。爸媽的都給你吃,好好長腦子瓣窄,不用特地剩給我們笛厦。”
爸爸好像沒有長嘴一樣俺夕,他總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fā)地讀著什么裳凸。媽媽似乎很清楚他在想什么,替他把話都說完了劝贸。
媽媽說過姨谷,爸爸從前是做藝術(shù)工作的人,但大革命分區(qū)之后他的人生似乎跌落谷底了映九。政府大約是顧念爸爸從前的名氣菠秒,給他在D區(qū)分配了一間小房。但他的人生余額仿佛除了時間氯迂,只余下這些了践叠。
他不再畫畫了。我至今還記得嚼蚀,當我把一張畫從報紙堆底下抽出來的時候禁灼,他的眼睛似乎和畫一同落滿了塵。
不知道為什么轿曙,我的內(nèi)心生長出了一種無形的愧疚弄捕。好像這些日子都是我造成的,又似乎除了成年儀式导帝,我根本無力回報他們守谓。
于是我?guī)缀跏菫榱诉@一天而活的,我根本還不明白自己的生命有什么其他的意義和使命您单。在我心里我好像就是救世主斋荞,只有我能救他們。如果這是愛的話虐秦,這就是我唯一知曉的愛他們的方式平酿。
后來我才知道凤优,如果有什么真的能救他們,那也不是我蜈彼。能改變這一切的根本不是某個人筑辨,而是這個愚蠢的騙局,它是否選中你繼續(xù)描繪美夢罷了幸逆。
成年儀式和我聽過與想象過的所有版本都不一樣棍辕,普通、無趣又殘忍还绘。我們像排列的待檢商品逐一進場痢毒,經(jīng)過機器的掃描,再被貼上標簽表明優(yōu)劣蚕甥,以便分配末路哪替。我根本沒有機會施展自己的才能,我只不過站在那個龐大的儀器前菇怀,燈光閃爍凭舶,巨大的轟鳴聲擠滿了大腦。
我從沒想過爱沟,我跟他一樣生不逢時帅霜。我還以為我會不一樣,還是太自負了呼伸。我無用的細膩身冀,在這個冰冷的世界就好像垃圾一般。我其實早有預感括享,但收到通知書后還是難以承受搂根。
“梁秋,D區(qū)铃辖∈@ⅲ”我不覺得痛苦,只覺得一切都毫無意義娇斩。
但也許我贏了就不會這么想仁卷。
阿影生活之處的人們,不會叫她阿影犬第。
這里的人沒有姓名锦积,只有代號。阿影是她私下里給自己的稱呼歉嗓,是被世界禁止的丰介。這里的居民都有一個共識,他們很肯定地知道五年后世界必然崩塌,而他們的結(jié)局可想而知基矮。但他們依舊按照規(guī)則平靜地生活著,維護著世界最初的秩序冠场。
這里是冬之境家浇,阿影曾出生與將死去的地方。
冬之境只有秋冬碴裙,并無春夏钢悲。秋過了是冬,冬走了是秋舔株。葉子落后很快就會下起大雪莺琳,大雪覆蓋下再長出枯葉,雪化后葉子也將要落了载慈。阿影的工作是采葉和掃雪惭等,秋天采葉、冬天掃雪办铡。每天固定早晨六點出發(fā)辞做,晚霞散盡前歸家。
每六天休息一天寡具,不可以去被禁止的地方秤茅。阿影總在休息日去看望之前很照顧自己的老前輩517號,還會帶上一點雪特產(chǎn)哄老爺子開心童叠。517是教阿影掃雪的人框喳,阿影覺得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喜歡雪的人,奈何現(xiàn)在年紀大了厦坛,冬天只能蓋著被子縮在暖爐前睡睡覺五垮。
“001,來啦杜秸∑从啵”517很喜歡這個年輕人,但他也不會叫她阿影亩歹。
“是啊匙监,帶了您最喜歡的雪圣代⌒∽鳎”阿影把糖漿上插著姜餅小人的雪冰沙從系著紅絲帶的盒子里拿出來亭姥,她能感覺到517的視線一直跟著自己的手。
517挖了一勺冰顾稀,含進薄薄的嘴唇达罗,銀色的勺子叼在嘴邊,勺柄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冷光。他不再看阿影粮揉,只是斜靠在搖椅上巡李,透過冰雪封邊的窗框看著什么。阿影順著他向外望去扶认,陽光晃眼侨拦,雪變薄了,地上甚至形成了水坑辐宾。
“簡直像是夏天狱从。”
“您見過夏天嗎叠纹?”阿影沒有見過季研。
“沒有,但聽說過是地獄一般的氣候誉察∮胛校”517收回了目光〕制“最近不太平递沪,天氣很不穩(wěn)定。昨天才幾度综液,今天就二十多度了款慨,這樣下去會沒有雪用的∶ǎ”
“沒有雪和枯葉確實很麻煩啊……”阿影在想水循環(huán)之類的事檩奠。
“……會活不到第五年吧。我們大概會比這個星球還要早消亡附帽〔捍粒”517緩緩地轉(zhuǎn)過來,看著阿影蕉扮,冬之境的人其實并不避諱死亡整胃。
“但是,但是喳钟!”阿影不喜歡人們談論死亡的模樣屁使。“但是前些天明明天氣很不錯啊奔则,出了太陽蛮寂,可依舊很冷,依舊大雪易茬〕晏#”
“是啊。”517向后躺去范抓,闔上了雙眼骄恶。“劇烈的變化總帶來災難匕垫∩常”
“001,最近不要瞎跑年缎』诖罚”
阿影才不會聽铃慷,也并不在意被這位老前輩知道了自己的違紀行蹤单芜。她在看望他后,常常偷溜進禁林閑逛犁柜。阿影很喜歡雪后林子里的氣味洲鸠,她總是用力地深深吸一口,直到肺都透涼了馋缅,刺刺的干燥混著泥土的草香就會揚升到鼻腔里扒腕。
明明天還沒黑,林子里卻起了濃濃的霧萤悴,路越來越不清晰瘾腰,阿影覺得心里隱隱有些發(fā)毛。冬之境并沒有什么怪物覆履,甚至連野生動物都很少出現(xiàn)蹋盆。然而眼前的樹林卻一直禁止普通人進入,其中的原因跟一個傳說有關(guān)硝全。
冬之境的規(guī)定十分嚴格栖雾,但也擋不住人們私下里口口相傳。傳說中這個世界跟一位圣女緊密聯(lián)系著伟众。一切都被圣女操控著析藕,倘若圣女不開心了,揮揮手就能覆滅整個家園凳厢。所以境內(nèi)的長老干脆將整個密林都封閉了账胧,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和圣女有著聯(lián)系的禁地在樹林的哪個位置。
阿影在霧里迷失了方向先紫,也不想呼喊找爱,似乎心中覺得在這個地方就該沉默。她用手貼著身旁的樹干摸索著前行泡孩,直到她摸到了一個石柱车摄。
眼前是一個祭臺一般的地方。五根石柱圍成了一個圈,而圈內(nèi)畫著一個直徑一米的五芒星吮播。五芒星的中央放著虛掩著的盒子变屁,盒頂用細致的雕工陰刻著一幅故事性極強的畫。繁花簇擁著自刎的少女意狠,少女跪倒在血泊之中粟关,而群眾在她身后哄堂大笑。
盒子底部有一圈小水潭环戈,最近卻沒有下過雨闷板。阿影有些困惑,可天色已不早院塞,她覺得自己必須早些找到回家的路遮晚。霧越來越濃了,阿影走了大約十來分鐘拦止,看見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县遣。
那個人站在那里沒有動彈,阿影靜悄悄地接近了對方汹族。似乎是個女孩兒萧求,但穿著有些奇怪。她穿著厚重的毛衫顶瞒,卷曲的頭發(fā)貼在后頸上夸政,整個人微微發(fā)抖。
阿影沒有看到她的臉榴徐。但她知道自己認識這個人守问,好像跨越了亙古的歲月,血脈依舊親切箕速。阿影不消一瞬酪碘,就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我又醒來了盐茎。
人這一生會無數(shù)次地睡去兴垦,無數(shù)次地接近死亡,又無數(shù)次地醒來字柠。這一切多么像一場無限循環(huán)又無法逃離的噩夢探越,醒來只會讓我感到無盡的折磨與苦痛。
人在對自己失望透頂?shù)臅r候竟然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窑业,這個新發(fā)現(xiàn)不免讓我覺得有趣钦幔。
想要深吸一口氣,以獲得從水里起身的力氣常柄,卻發(fā)現(xiàn)氧氣對我來說稀薄得可怕鲤氢。也許是掙扎過了搀擂,我的手掛在浴缸的外面,也許是我割得不深卷玉,血已經(jīng)沒在流了哨颂。
沒有人注意到我發(fā)生了什么,真不知道這算不算唯一的好事相种。通訊機發(fā)出了刺耳的響聲威恼,我拖著沉重的水漬和軀體來到了床邊。
顯示屏亮著寝并,我收到了一條短信箫措。
“不要死〕牧剩”
又彈出了一條:“我相信你斤蔓。”
“未知聯(lián)系人……無所謂了别渔「矫裕”我這么想惧互。把通訊機甩到一邊哎媚,想思考點什么,但是好像無從想起喊儡。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拨与,大概夜已深了,因為規(guī)定我沒有開燈艾猜,在黑夜中买喧,我跟我空洞的思緒并沒有和解。
大門在我身側(cè)發(fā)出了難聽的嘎吱聲匆赃,我沒有抬頭淤毛,只是坐在床邊,因為我很明白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算柳。
“你爸爸不會回來了低淡。”說著她把圍巾甩在桌子上瞬项,“他恨你蔗蹋,不相信你,他恨我囱淋,恨我們所有人猪杭。”
我聽著她的聲音從我的左耳繞到右耳妥衣,破爛的鞋跟踏著破爛的地板皂吮,這個時候沒有人會在乎鄰居的感受戒傻。應該是因為很想逃離這里,我的念頭飄遠了蜂筹,拿起本子想要寫點什么稠鼻。
我寫下“恨我”,被擦掉了狂票。不是筆寫不出墨候齿,而是這字在我眼前被擦去了。我寫下“沒有希望”闺属,“沒有”兩個字立馬被涂黑了慌盯。我心底浮現(xiàn)起一陣夾著狂喜的慌亂,大概是有了一個愚蠢的想法掂器,仿佛窺見另一個世界即能夠?qū)⑽殷a臟的現(xiàn)在立馬顛覆亚皂。
媽媽似乎還在說著什么,但這些已經(jīng)不重要了国瓮。我根本無法改變她灭必,能做的只有無力地默默承載她的痛苦和不幸。
"不幸乃摹。"
"幸福"禁漓,"不"字被擦掉了,"幸"字后跟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福"字孵睬。和我想的一樣播歼,這個在我日記本上涂涂畫畫的家伙,是個樂觀至極的人掰读。
"不要隨便定義我的人生秘狞。"我有點生氣,這樣寫道蹈集。
"只有自己可以定義自己的人生烁试。"對方這么回答我了。
我全身觸電拢肆,宛如雷擊减响。我一時間不太明白,為什么自己早已清楚卻怎么也做不好的道理善榛,這時從另一個素未謀面之人的文字里顯現(xiàn)出來辩蛋,就能讓我如此動容。
我們又聊了許久移盆,不知不覺對方不再回話了悼院。等我回過神來,母親已經(jīng)停止了嘮叨咒循,我面前擺著一張輕飄飄的職業(yè)介紹傳單据途,向我宣示著沉重的后半生绞愚。突然的一連串經(jīng)歷轉(zhuǎn)移了我的注意力,現(xiàn)實生活的一切好像都沒有剛才那般讓我痛苦了颖医。而奇妙的是位衩,如果剛才與我交流的人真的存在,他真的十分了解我熔萧,簡直像是另一個自己糖驴。
也許是長達十八年的傷口并不會瞬間痊愈,我的痛苦常常在深夜返潮佛致。它時不時會出現(xiàn)饺律,消失也毫無預兆畏浆,然而不知為何山孔,我深信我一定會收到回復粒蜈。
父親大約不打算再回來了,一周了他都杳無音訊罐脊。
這段時間每天中午我都睡意昏沉定嗓,今天猛地被驚醒了。屋外傳來了急促的拍門聲萍桌,我把門打開一條小縫宵溅,對方奪門而入,他們把我擠到一邊推到地上梗夸,不管不顧地沖進來狠狠捏住媽媽的手腕向后一扭层玲。
我不明白号醉,她為什么不掙扎反症?
穿著軍裝的混蛋們拿槍指著她的頭,她的頭發(fā)垂下來遮住了大半的臉頰畔派。她的眼神失去了光澤铅碍,直直地看著地板上彎彎扭扭的溝壑,就好像收到通知書后的我一樣线椰。
我愣在原地胞谈。
他們把她架走了,門大敞憨愉,風灌進來烦绳,紙張四處翻飛。
我一把扯掉遮布配紫,跨上了父親唯一留下的摩托車径密,在巨大的轟鳴聲中,我追著他們的尾氣躺孝,第一次為了自己的緣由踏上前路享扔。
我沒有關(guān)門底桂。
經(jīng)過十位長老的多次會談,阿影被判了重罪惧眠。她被剝奪了剩余的五年自由籽懦,將在監(jiān)獄里度過她最后的生活。
阿影去過禁林很多次氛魁,她沒有想過這件事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后果暮顺,她也沒想到自己會遇到那個人。她從禁林回來后的第二天秀存,冬之境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拖云。下雪的時間越來越短,雪下了沒多久便融化了应又,一天中反反復復數(shù)次宙项,甚至開始持續(xù)長時間的晴天。整個社會的運轉(zhuǎn)與工作都被這樣惡劣的天氣影響株扛,引發(fā)了群眾強烈的不安尤筐,未來動蕩不可知。
突如其來的異常變化洞就,使得長老們不得不對當日未在崗位的人員逐一排查盆繁,盡管過程繁瑣,最終他們的目標還是鎖定在了阿影身上旬蟋。
雖然事發(fā)突然油昂,但阿影知道自己犯了錯,她無可辯解倾贰。何況她不想惹長老們不快冕碟,他們一直都待她不薄。于是接到通知后匆浙,阿影就自己去了監(jiān)獄安寺。這個地方長久而固執(zhí)地守著一套維護土地的法則,沒有什么罪大惡極的人首尼,她算是第一個重罪犯挑庶。
看守們都很冷淡,不再像往常一樣同她打招呼软能。阿影默默嘆了一口氣迎捺,心中大致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時間比想象中過得還快查排,轉(zhuǎn)眼阿影已經(jīng)在這里住了一周了凳枝。除了不能自由行動,每天看看書倒也算是悠閑雹嗦。這周新送來的書是冬之境的歷史范舀,阿影正讀到有關(guān)圣女傳說的部分合是,她坐在床上倚靠著凹凸不平的墻面,一只手撐著下巴锭环,一只手舉著書聪全。
突然的她感到自己的后背一陣下陷,像靠在松軟的雪上一般辅辩。突如其來的奇怪觸感讓阿影不自覺地抖了個激靈难礼,脊背猛地挺直,她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墻盤坐在床上玫锋。
原本粗糙的墻面在她的眼前泛起了圈圈柔和的水波紋蛾茉,波紋從圓圈的正中心向四周發(fā)散,越來越平緩撩鹿。阿影先是用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波紋的最外圍谦炬,像是有彈性的軟糖,但還是稍微偏硬节沦。
面對完全未知的情況键思,阿影還是有些猶豫。但想來自己蹲在監(jiān)獄里也跟活死人沒有什么區(qū)別甫贯,她就放心大膽地戳了吼鳞。阿影把整個手都插進墻面內(nèi),透過厚厚的有彈性的柔軟介質(zhì)叫搁,她意識到這是一個空腔赔桌,能感受到風,但是好像什么都沒抓到渴逻。
阿影總覺得這些奇怪的東西存在一定會有它的原因疾党,然而現(xiàn)在的狀況讓她有點失望。她正打算回頭繼續(xù)看書裸卫,卻發(fā)現(xiàn)波紋上浮現(xiàn)了很多字仿贬。看文字內(nèi)容似乎是一個人的日記墓贿,他似乎過得不怎么好,冷淡而平靜的言語間泄漏出冰冷的悲傷蜓氨。
阿影是個很慣于與他人共情的人聋袋,她發(fā)現(xiàn)對方寫下了父親恨自己而離開的狀況,不忍看他此般描述下去穴吹,不自覺地用手背擦了擦 “恨”字幽勒。波紋蕩漾起來,變換形狀幾秒后港令,文字再次浮現(xiàn)啥容,而“恨我”兩個字消失了锈颗。
看著眼前的情形,阿影感到自己跟墻對面這個人有著奇妙的鏈接咪惠,她好像已經(jīng)知道對方是誰击吱。阿影發(fā)現(xiàn)自己能用手指在波紋上寫字與對方交流,在監(jiān)獄待了這么久遥昧,她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跟人溝通了覆醇,她漸漸沉迷進了對方的故事中,看著那個素未謀面的人在自己的鼓勵下逐漸好轉(zhuǎn)炭臭,她真的由衷地開心永脓。
兩人通過這面墻相處了幾天,阿影每天都蹺著二郎腿看書鞋仍,期待對方寫日記的時間到來常摧。盡管那個人很少談論自己現(xiàn)在的生活,但至少他似乎不那么難過了威创。然而排宰,從某天開始,那面墻平靜得好像從來都沒有起過波紋一樣那婉。
“他不寫日記了嗎板甘?”阿影產(chǎn)生了各種各樣的疑惑∠昃妫“還是說最近生活發(fā)生了什么巨大的變化盐类?”
焦慮和擔憂并不是阿影的風格,她討厭這樣鬧得自己惶恐不安的無用心態(tài)呛谜,通常她都會在產(chǎn)生疑惑后采取行動在跳,她喜歡盡全力去掌控的自己。
于是阿影果斷地再次把手探入了波紋之中隐岛。
這一次波紋蕩漾起來猫妙,不停地一圈圈地向外圍擴散著,波紋和手腕的連接處散發(fā)出微弱的熒藍色光芒聚凹。阿影本以為這次還是撲了個空割坠,她正準備把手縮回,卻抓住了一片東西妒牙。一片濕漉漉的彼哼,還算柔軟的皺皺巴巴的東西,指尖能扣到細密排列的規(guī)律紋理湘今。
“像是……布料敢朱?”阿影邊想著邊抓在手里用指尖揉搓了一下,好像擠出來了些水。突然覺得有點惡心拴签,她剛想撒手孝常,就被什么拍打了一下,她條件反射地想往回縮蚓哩,卻被一只手牢牢抓住了构灸。
對方狠狠拉了一下,阿影半條胳膊都進去了杖剪,她在心里直呼不妙冻押,一只手推著墻面,想要把手抽出來盛嘿。然而對方也在用力洛巢,兩個人就這樣僵持不下地拔著河。阿影的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次兆,她倒也不怕去到墻對面稿茉,但顯然這個入口根本不允許她整個人通過,再這樣下去怕是只能卸掉這只胳膊了芥炭。
不成想對面突然松手漓库,阿影一下子把自己拔出來從床上摔到了地上。
還來不及爬起來园蝠,阿影突然聽見了牢房外的腳步聲渺蒿。皮靴踏在地面上發(fā)出了空曠的回響,阿影被禁止所有人來訪彪薛,她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茂装。
517出現(xiàn)在鐵欄桿外,他手中拿著一把鑰匙善延。
“快走吧少态。”517把門打開了易遣。
“這是違反規(guī)定的啊彼妻。”阿影很震驚豆茫∏惹福“517您沒必要為了我……”
“走吧,別廢話澜薄。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为肮。”517走進牢房把阿影從地上一把撈起來肤京。
“大家都在逃命了。”
生態(tài)區(qū)每天有大量的物流需求忘分,父親還在的時候做的是運輸工作棋枕,摩托車也是區(qū)內(nèi)分配的標準型號,所以混入車流之中其實并不困難妒峦。
本來以為是一場苦戰(zhàn)重斑,沒想到跟蹤沒多久,他們就下車了肯骇。
天色已晚了窥浪,橙黃色夾著血紅的長條云彩掛在很低的地方,風很輕笛丙。我把車靠在路邊漾脂,抬頭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拐彎消失在道路盡頭了。我趕緊加快速度跟上前去胚鸯,但還是不敢拉近距離骨稿,在拐角處我貼著墻面,用余光觀察著他們的動向姜钳。
他們彎彎繞繞走了很久坦冠,霞色已然消散,夜幕低垂哥桥,天上下起了細細密密的小雨辙浑。就在我懷疑自己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們好像到了目的地拟糕。
幾人快速穿過了街道判呕,就要進入一棟低矮的房屋之時,其中一個人突然回了頭已卸。我嚇得呼吸停了一瞬佛玄,本能地縮到集裝箱的后面。等了許久也沒有動靜累澡,我再次向外探頭梦抢,那些人已經(jīng)沒有了蹤影。
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了我的口鼻愧哟。
我掙扎著胡亂揮動雙手奥吩,嗓子眼里擠出幾聲微弱的嗚咽,就被掐住了喉嚨蕊梧。他擰著我的脖子強迫我回頭看向他霞赫,力道大到快要把我提離地面。我感覺臉頰逐漸充血肥矢,呼吸困難端衰,不自覺地瞇著眼睛叠洗,模糊地看見了一個戴著黑色帽子黑色口罩的男人。
他把我按到集裝箱上旅东,反手再次捂住我的嘴灭抑,右手舉到口罩下嘴唇的位置,豎起食指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抵代。
我閉上眼睛艱難地點了點頭腾节,他才慢慢地松了手。眼前已經(jīng)一片黑暗荤牍,只能感受到極速的雨點拍打在臉上的痛感案腺,我背靠集裝箱,身體緩緩蹭落康吵,坐在濕透的地面上劈榨。手無力地搭在一邊,一瞬間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我涎才,好像只有胸腔是活著的鞋既。
“你是不是想進去那棟房子?”這個人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圖耍铜,無力抗爭的我只好點了點下巴邑闺。
“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想進去干什么棕兼《妇耍”他停頓了一下,想觀察我的反應伴挚“醒埽“你走這扇門絕對是死路一條,更何況現(xiàn)在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茎芋÷簦”
“嗯√锩郑”我好像快要緩過勁來了涛酗,但并不想跟他說話。
“幫我一個忙偷厦,我放你進去商叹。”我知道這不是交易只泼,我根本沒得選剖笙。
“行∏氤”
他眼神里有點驚訝弥咪,大概是沒想到我會這么爽快过蹂。
“你說±乙模”
“……這是地圖榴啸∧醵瑁”他從口袋里掏出來一張舊紙晚岭,邊角破破爛爛。
“你待會要從這個門進去勋功√贡ǎ”他用手指點了一下畫著箭頭的位置,看上去這個門是在房子的側(cè)面狂鞋。
“你母親不出意外會被關(guān)在這里片择。”他指了指布局圖的一角骚揍。
“不出意外字管?”
“誰也沒法保證會發(fā)生什么,而且交易只到放你進去為止信不,其他的你得自求多福嘲叔。”
“好吧抽活×蚋辏”
“我要你找的東西在這個房間∠滤叮”他指著剛剛說的那個房間的隔壁丁逝。“很近梭姓,你進去一趟就行霜幼,不耽誤事。你要找的是一個黑色精裝文件夾誉尖,上面是燙金大寫字母ST罪既。”
“把這個東西帶給我就行释牺,我會一直在這里等你出來萝衩。”
“我要是進去了不帶給你呢没咙?”
“哈猩谊。你以為里面是什么地方?沒有我祭刚,你能逃得出這里嗎牌捷?”我不想回話墙牌。
“我走了,你要再等二十分鐘才能進去暗甥。數(shù)好時間喜滨,早進去就沒命了〕贩溃”
他好像也沒有多需要我的幫助虽风。我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受,誰成想短短一周寄月、一個下午辜膝,生活竟會天翻地覆。雨好像停了漾肮,我把日記從包里拿出來厂抖,想打發(fā)一下時間】税茫看著那些逐漸熟絡的對話忱辅,突然覺得未知的前路充滿了希望。
我把本子抱在懷里抬頭看著天空發(fā)呆谭溉,品味空無一物的黑暗墙懂。忽然我感到前襟一陣拉扯,低頭卻看見了一只素白骨感的手夜只,捏著我濕透的外套垒在。
這只手是從日記里出來的。
文字的部分被水一般的波紋掩蓋了扔亥,紙頁微微泛起藍光场躯。心中一慌,我下意識地拍掉了這手旅挤,但總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么踢关,所以立馬就握住了這只無措的手。
我想把它拉出來粘茄。
失敗了签舞。
遠處有腳步聲,我立馬把手松開了柒瓣。松開的一瞬間儒搭,它就消失了。我輕輕地把日記闔上芙贫,放進了挎包里搂鲫。我稍微偏過頭,余光瞥見一個黑衣男子進了屋子的側(cè)門磺平。好像已經(jīng)過去了不止二十分鐘魂仍,我緊隨其后溜了進去拐辽。
門后是一個密閉的儲物間,這個房間有兩扇門擦酌,一扇是我進來的門俱诸,一扇在正對面,顯然剛剛的男人已經(jīng)從這扇門離開了赊舶,而我沒有鑰匙睁搭。房間堆滿了雜物,紙箱都積滿了灰塵锯岖,似乎沒有其他的出口了介袜。但既然那個人需要利用我,必然不會給我一條死路出吹。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房間,發(fā)現(xiàn)箱子的擺放有章可循辙喂。房間的一個角落似乎堆得相當滿捶牢,紙箱都擠到天花板了。我挪了個箱子過來巍耗,站到稍高的地方秋麸,想把摞在上面的紙箱搬下來,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這些箱子很輕炬太。
都是空箱子灸蟆。
全部搬下來后,呈現(xiàn)在我眼前的是一個兩人寬的通風口亲族。
這下事情好辦了炒考。我爬進管道,腦子里飛速想著對策霎迫。那男人確實古怪斋枢,我并不想和他發(fā)生什么牽扯,但不管他什么目的知给、什么交易瓤帚,我肯定要先去找母親,我必須得確認她的安全涩赢。
一路上安靜又順利戈次,讓人毛骨悚然。我的心一直在叫囂筒扒,它問我這些都是為了什么怯邪,什么是對的,什么又是錯的霎肯。倘若不為他人所用擎颖,就全無價值嗎榛斯?為了自己而做的事情,真的如我所想的有意義嗎搂捧?從前的日子我一直被定義地活著驮俗,而如今,我是社會意義上的廢物允跑,要想堅定自己的人生與價值王凑,又怎么可能呢?
想來好笑聋丝,我這個已經(jīng)放棄了自己生命的人索烹,竟然要去救那個曾因我軟弱而被拋棄在這世間的至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的念頭弱睦,我受到了懲罰百姓。最糟糕的不是這些垃圾一般的心理活動,最糟的是媽媽根本就不在指定的房間况木,那間房空無一物垒拢。
我飄忽的思緒突然想治愈我。
在狹窄的通風管道里火惊,我想起了那個人在日記本上寫下的話求类。
我問她:“怕死嗎?”
她說:“不怕屹耐。死亡不會干涉我的自由净薛∫九蹋”
那時候突然好羨慕她。
她跟我描述了很多關(guān)于自己生活的地方,我發(fā)現(xiàn)那個世界比我生活的社會還要可怕剥悟,還要沒有人性嘀趟。而她好像很灑脫自由搁胆,好像誰都不愛夺溢。我好像愛所有人,不停地想要滿足他人的愿望兆衅。她跟我說起她幫長老們做事的時候地沮,一邊埋怨卻一邊傻呵呵地樂著。
我說:“我們也很像嘛羡亩∧σ桑”
“不,我只是怕麻煩畏铆±状”她這么回答了。
“你才不會怕麻煩!”我好像篤定自己很了解她了楷怒。
“嗯……是的蛋勺。其實我是怕他們會傷心啊○荆”
于是我才如夢驚醒抱完,她愛所有人,而我只愛自己刃泡。我很為此感到羞愧巧娱。她在全宇宙最不自由的地方,心卻比任何一個生靈都要自由烘贴。
“阿影禁添,原來,我就是我的繭桨踪±锨蹋”我那時這么跟她說。
“是啊馒闷。梁秋酪捡,只有自己能拉自己出來∧烧耍”
是啊,阿影捺疼。只有自己能拉自己出來疏虫。我開始努力掙脫了,你還好嗎啤呼?
回過神來卧秘,是時候選擇該走的道路了。因為交易的內(nèi)容就在隔壁官扣,為了避免繞彎路翅敌,我還是打算先去拿檔案。我從通風口偷偷溜下來惕蹄,在我拿到檔案之前一切安好蚯涮。當我把檔案塞進背包,準備原路返回的時候卖陵,一切都來不及了遭顶。
門開了。
一群白大褂走了進來泪蔫,盡是些我沒有見過的面孔棒旗。硬要說的話,和成年儀式上做體檢的“醫(yī)生”很像撩荣。
“打開吧铣揉∪纳睿”領(lǐng)頭的禿頂白大褂開口了。
“什么逛拱?”
“打開看看敌厘,你剛剛?cè)M包里的ST檔案¢偃”他把手插進兜里额湘,我緩緩后退,想拉開距離尋找可乘之機逃跑旁舰。
“我們是來歡迎你的锋华,不會傷害你,不用害怕箭窜√夯溃”
檔案里寫的東西,我這輩子都沒曾想過磺樱。也許現(xiàn)在的狀況對我來說算是一種喜訊纳猫,但隨著閱讀的深入,了解得越多竹捉,我的心越冷芜辕。這些人的所作所為豬狗不如,憤怒在我的胸腔里掀起了驚濤駭浪块差。
“我們認為你通過了考核侵续。”他停頓了一下憨闰,也許在給我喜悅驚呼的機會状蜗。
“哈哈○亩考核轧坎。”我面無表情地發(fā)出了冷笑聲泽示。
“是的缸血,雖然你險些失手,但由于你以獨特且瘋狂的方式探知謎底边琉,并且有著高效率的行動力属百。你現(xiàn)在可以成為我們的一員”湟蹋”他和煦地笑著族扰。“更何況你的綜合數(shù)據(jù)挺不錯的∮婧牵”
“什么數(shù)據(jù)怒竿?”我只感到自己的心越來越冷,如果那里存在過一個世界扩氢,定然早已被冰霜封死耕驰。
“你知道的,成年儀式录豺。"他把檔案從我手上拿走朦肘,翻到其中一頁又遞給我。上面愕然寫著双饥,大部分人和特別頂級的人才都會收到成年儀式不通過的結(jié)果媒抠。目的是測試他們在這樣的規(guī)則制度與環(huán)境下會產(chǎn)生什么樣的變化,孩子被分成了不同的實驗組咏花,被控制的變量不僅有社會環(huán)境與制度趴生,甚至還有他們的家庭。
而所謂的萬眾矚目的成年儀式昏翰,只不過是一個幌子苍匆,一場騙局,一個“控制變量”棚菊。我的父親因為無法在這樣的社會中生存而軟弱無力地被高傲的自我殺死浸踩,我的母親因為培養(yǎng)孩子失敗,被當作垃圾回收统求。
他們甚至都不是我真正的父母民轴,只不過是實驗當中的變量。
我生命里全部的痛苦與希望球订,都只是他人操縱的一場微不足道的實驗。
這就是我掙脫著找到的真相瑰钮。
“見鬼去吧冒滩。”
我笑著這樣說浪谴。
冬之境不再有冬天开睡。
雪消失了。大火源源不斷地燒起來苟耻,地面裂開了巨大的口篇恒,縫隙之間是燒紅的深淵。也許是不見成效的緣故凶杖,人們已經(jīng)放棄規(guī)則胁艰,放棄拯救這個家園。但失去了規(guī)則的他們不知所措,惶恐不安地四處亂竄腾么。一不小心奈梳,不是縱身火海,就是墜入深淵解虱。
阿影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冬之境攘须。
“快跑吧,阿影殴泰。你一定能找到生存之道于宙。”517的身影消失在火光中悍汛,留下了聲音很輕的一句話捞魁。
“謝謝你的雪圣代,很好吃员凝∈鹱ぃ”
阿影根本來不及傷心,地面已經(jīng)向著自己的方向塌陷了健霹。如果想要活命旺上,她只能努力奔跑。她能看出來糖埋,像一個永遠無法逃離的困獸籠宣吱,冬之境由外向內(nèi)地坍塌著,好像在朝著一個中心下陷瞳别。
一瞬間腦海中掠過一個畫面征候,阿影猛地扎進森林里。
之前誤打誤撞進入的地方祟敛,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找到疤坝。阿影瘋了一般地跑著,就好像她找到那個地方馆铁,所有人都能回到從前秩序安穩(wěn)的生活一樣跑揉。不知道過了多久,空氣充斥了肺部埠巨,鼻腔內(nèi)填滿了血腥味历谍,阿影已經(jīng)感覺不到痛了。
她只是不停奔跑辣垒。
回頭看去望侈,濃煙燒到了森林的邊緣,天色和云相映在一起勋桶,像開了漫天的紅色鳶尾花脱衙。阿影跑得太快侥猬、太快了,最終還是絆倒了岂丘。
她匍匐在半化成水的雪上陵究,眼淚和雪融為一體,她狠狠地捶了兩下地面奥帘,起身準備繼續(xù)找尋那段迷霧一般的記憶铜邮,卻發(fā)現(xiàn)自己要找的東西就在身下。
那個半掩著的盒子寨蹋,上面雕著自刎少女的盒子松蒜。
上次她并沒有打開,里面會是什么已旧?
阿影用指尖輕輕推了一下盒蓋秸苗,什么反應都沒有。她下定決心一次性把盒口敞開运褪,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一顆鮮紅的心惊楼。
還在跳動著。
碰到它的一瞬間秸讹,整個世界都變了檀咙。
這個世界恢復了空曠,白色依舊主宰著冬之境的余燼璃诀,遠方的火焰還在生命蓬勃地跳動著弧可,然而一切都變得柔和了。
“這場火……”
“不會燒到這里的劣欢,它只會燒掉它該燒的東西棕诵。”
“梁秋凿将⌒L祝”阿影知道說話的人是誰,她回頭就看到梁秋站在自己身后牧抵。
“阿影搔确,終于見面了∶鹬遥”我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笑道座硕〕谧鳎“你打得好痛啊』遥”
“那是為了救你的命映琳,”阿影叉著腰机隙。“你現(xiàn)在也知道在那種狀態(tài)下來這里萨西,你會死的吧有鹿,圣女?”
“是的谎脯。即使這是我的世界葱跋。”我感覺這句話由自己說出來怪怪的源梭,于是又補充道:“我沒想過我還有一個世界娱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废麻≤恚”
“但你的世界到了末日≈蚶ⅲ”是因為我油宜,她才無家可歸。
“因為與創(chuàng)造世界的人脫離了怜姿,自然到了末日慎冤。”
“其實社牲,與我脫離開粪薛,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簦”我們視線匯聚的時候违寿,一起笑了。
“我從前好像一直覺得沒有人愛我熟空√俪玻”在冬之境,你容易跟阿影談論很多息罗。
“胡說掂咒,”她一把揪住我的臉,“我愛你迈喉,而且我愛你得最早绍刮。”
“從什么時候挨摸?”想來她這番話只是為了安慰我孩革。
“從你出生前就開始,往后的日子我也將永遠愛你得运∠ヲ冢”
恍惚間我明白了锅移。她是我,也不是我饱搏。冬之境崩塌之前她就是我非剃,是我愛自己的部分,是我掙扎著想要破繭而出的幼蝶推沸,是我在逆境中瘋狂生長的求生欲备绽。她也是我與這個世界唯一的鏈接和掌舵人。
“我從沒有自由過坤学,”如今我談論的是我的心疯坤。“也許我真的是一個無用之人深浮⊙沟。”我笑著說》晌“但有用無用又怎樣菌瘫,無所謂了〔伎ǎ”
“接下來去哪里雨让?”
“去外面的世界,去研究所之外的忿等,真正存在的世界栖忠。”我不需要操控他人的人生贸街,我只想掌控自己普通的生活庵寞。“也許我只不過到了一個新的牢籠薛匪【璐ǎ”
“沒有關(guān)系,”她柔和地看著我逸尖」帕ぃ“心一定會自由的〗扛”
“你呢岩齿?”我很在乎她““你會去哪里纯衍?”
“這世間的任何地方∶缯停”她笑得很開心襟诸。“任何地方我都能去的基协,也許下一個世界吧歌亲?”
“變成風,變成雨澜驮,變成角落里的塵埃陷揪。”她逐一數(shù)著自己的手指杂穷『凡“變成魚∧土浚”
也許一開始我們是一體的飞蚓,而現(xiàn)在,我們都有了各自的世界廊蜒。與她相遇我很開心趴拧。
“會再相遇嗎?”
“一定會的山叮≈瘢”她抱緊我,我知道這是告別屁倔。
“梁秋脑又,時間與空間只是一個坐標∪窠瑁”
“我永遠愛你问麸,恒久不變跨越時間地愛著你。無論你遇到什么事情瞎饲,變成哪種樣子口叙,我愛你這件事從不會變⌒嵴剑”
“一定會再相遇妄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