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天前笼恰,作協(xié)12個文友去三里崗、環(huán)潭和洪山三鎮(zhèn)交界處一個叫“24丩”的地方采風(fēng)歇终,活動結(jié)束后眾文友有感而發(fā)社证,詩评凝、文追葡、視頻類各種體裁的作品頻頻見諸于報端、公號等媒體上,頗有些“百花齊放”的意味匀钧。
“正是小野菊迎風(fēng)搖曳的時辰之斯,正是蘆花白了又白的時辰佑刷。黃櫨與櫟葉漫山遍野项乒,在綿延的群山上繪出了層林盡染的油彩畫面。農(nóng)家房前的銀杏葉廷支,為他們鋪就華貴的地毯恋拍,路兩旁的水杉紅極天際施敢,河流沼澤白鶴翻飛僵娃,像是一種指引腋妙。
我們走的是一條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路骤素,從漫山的荊棘里穿越,最后發(fā)現(xiàn)半面山都是我們的人散落其間痕檬,仿佛是在地毯式搜索多久前遺失在這里的寶貝送浊。幾乎是垂直式的攀爬,除了牛的腳印沒發(fā)現(xiàn)別的腳印碍岔。隨手攀住的那棵樹很有可能是根朽木蔼啦,一不留神衣服就被棘刺掛住捏肢。這是一段險峻之路,也是一段艱苦之路辩棒,大家相互照應(yīng)一睁,扶老攜幼佃却,雖然進展緩慢饲帅,然而最終還是跨越了复凳,我們登上了山脊灶泵。”
這是文友“之鶯”寫在《穿越24丩》里的一段赦邻。到底是女作家单鹿,連寫出來的游記都是詩一樣的語言深纲。
在湖北隨州仲锄,“24丩”屬于人們心中比較有名的戶外運動和野游之地,它位于三里崗湃鹊、洪山、環(huán)潭三鎮(zhèn)交界處币呵,又叫“三不管”,距隨州城區(qū)30多公里。這地方還有個梅坵古鎮(zhèn),是明清時期管轄隨南軍政要務(wù)的監(jiān)察司所在地绑警,可見它曾經(jīng)的繁盛了。星移斗轉(zhuǎn),滄海桑田北启,隨著解放后水路交通的式微和240國道卜朗、346國道的通車,曾經(jīng)繁華的梅坵古鎮(zhèn)被撇開了咕村,鎮(zhèn)子慢慢變成了村子聊替;曾經(jīng)繁忙的古官道也漸次沉寂,茂盛的植被開始野蠻地生長培廓,覆蓋了一片片古驛建,也覆蓋了一條條古路徑......
七十年代末春叫,我在洪山三中讀書肩钠,有時周末或放假,我會從洪山經(jīng)朱集暂殖、鮑集价匠,翻奎頭山(今稱奎子山,古稱夔嵞山)到新集呛每,再到尚店踩窖,我的家那時下放在三里崗尚店。這段20多公里的路晨横,我走過很多次洋腮,有時是和同學(xué)結(jié)伴走,更多的時候是獨自一人走手形。途中翻過的奎頭山啥供,就在24丩附近。那時的24丩库糠,還時常有人行走伙狐,并不是現(xiàn)在的荒山野嶺。
在素有楚北天空第一高峰的大洪山山系中,奎子山算不上很起眼的一座山峰贷屎。它靜靜的聳立于三里崗罢防、環(huán)潭與洪山三鎮(zhèn)邊緣,曾是千年古官道所經(jīng)之處唉侄,離奎子山北麓二十多里涢水河畔的梅丘古鎮(zhèn)咒吐,明代朝庭曾設(shè)有監(jiān)察司,管轄隨南地區(qū)軍政要務(wù)美旧,以此司“肅綱明紀(jì)渤滞,提督各道,糾察百官”榴嗅,對當(dāng)時的政治妄呕、經(jīng)濟、社會等各方面都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嗽测⌒骼奎頭山古稱夔嵞山。夔嵞山有大禹娶嵞山氏之女的傳說唠粥,也有《薛剛反唐》里薛剛之子薛葵(夔)曾鎮(zhèn)守于此的傳說疏魏。古道24丩就隱藏于奎頭山的古木叢林中。24丩(音jlu晤愧,同糾)大莫,即24拐,當(dāng)?shù)厝朔Q24丩官份,位于奎子山南北分水嶺山口南坡只厘,蜿蜒曲折,險峻綺麗舅巷。24丩古官道不僅是明代以來傳遞官方文書羔味,朝奉稅銀的古官道,還曾是安居钠右、均川赋元、三里崗、環(huán)潭幾個鄉(xiāng)鎮(zhèn)民眾“朝洪山”的必經(jīng)之道飒房,也是奎頭山先民們尋柴采菇搁凸、商賈購物運貨的重要通道。以上這段敘述狠毯,也是摘自這次文友“靜默”的《神奇“三古”大櫟山》里有關(guān)24丩游記中坪仇。
隨著時代變遷,奎頭山24丩古道早已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中垃你,現(xiàn)實意義則是山地徒步椅文、自行車越野運動等旅游產(chǎn)品的開發(fā)價值喂很。在百度地圖上,奎頭山也標(biāo)成了奎子山皆刺。其實近幾年少辣,我是有機會重走奎子山24丩的。常常跟著隨州戶外老虎隊周末騎行羡蛾,老虎隊每年也會安排幾次騎行24丩漓帅,這地方?jīng)]有餐館,得自帶干糧痴怨;群里的戶外徒步隊也會選擇來這里徒步忙干,同樣自帶干糧;但陰錯陽差浪藻,每次捐迫,我竟然都錯過了。
沒想到爱葵,上高中時翻奎子山這一別施戴,一晃就40多年過去了。
第一次翻奎子山萌丈,清楚記得是1978年9月1日赞哗。是父親領(lǐng)著我走的。
這一年辆雾,教育恢復(fù)了中考肪笋。當(dāng)時隨縣的高中有一、二度迂、三中藤乙,我家在三里崗尚店,屬隨南英岭,考生劃片讀三中,三中在洪山茅茨畈湿右。那年三里崗考取了10個考生诅妹,我是其中之一。通知9月1日到校毅人。
當(dāng)年三里崗尚店到洪山茅茨畈有兩條路可走吭狡。一是從尚店徒步10公里到三里崗街上,再從三里崗花1塊錢搭班車到洪山街上丈莺,繞了很遠一個弧形划煮;二是徒步從尚店到新集,翻奎子山到鮑集缔俄,到朱集再到洪山弛秋,全程20多公里器躏。但究竟多少公里,至今仍不清楚蟹略。
那時候登失,班車一天2趟,再說1塊錢也不是個小數(shù)目挖炬,徒步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揽浙。
9月1日早起,吃過早飯便和父親上路了意敛。父親挑著我的行李馅巷,我在后面跟著。行李的一端是一只小箱子草姻,這個小箱子是用廢棄的留聲機外殼改成的钓猬,里面裝著紙筆碗筷肥皂毛巾等小物件,還有一本小說《紅巖》碴倾,很巧逗噩,我家當(dāng)時下放的生產(chǎn)隊就叫紅巖大隊。
行李的另一端是一床被褥跌榔,里面夾著床單异雁,外面捆一個搪瓷臉盆捶牢。那時候莹捡,大多數(shù)同學(xué)都是沒有棉墊套的,學(xué)校里備有床鋪草均蜜,就是干稻草担平,在厚厚的干草上直接鋪上床單就ok了示绊。睡在上面有一股稻草的香味。當(dāng)然了暂论,墊稻草沒有棉墊套暖和面褐,更沒有棉墊套干凈,但那時都窮取胎,哪家舍得用棉墊套呢展哭。還有搪瓷臉盆,洗臉洗腳闻蛀,洗澡洗衣服都是它匪傍。
從尚店走到新集時,路邊的一個灣子里也有一家下放戶觉痛,是我家原來在城里的鄰居役衡,姓黃,他熱情地留我們吃午飯薪棒。飯桌上手蝎,他和父親還說起他們五十年代在襄樊四中讀高中時榕莺,搭不起班車,也是結(jié)伴徒步走回隨縣柑船,150多公里的路帽撑,得走3天。
中午飯后再上路就開始翻奎子山鞍时。記憶中亏拉,奎子山的山路較我們隨南尋常的山路寬很多,坡路上墊有石條逆巍,走的人多了及塘,塊石表面光滑,但年代久遠而東倒西歪坎坷不平锐极,坡上林木茂盛笙僚,多是高大的喬木闊葉林,進入山里的密林中光線就昏暗多了灵再。寂靜的林中肋层,忽而一只野雞被腳步聲驚起,撲棱著翅膀飛遠翎迁,我也被嚇一大跳栋猖。
記憶中奎子山并不很高,一個多小時就可以從山這邊翻到山那邊汪榔,再走不多遠就到了鮑集蒲拉。奎子山這邊的尚店痴腌、新集屬三里崗雌团,奎子山那邊的鮑集、朱集屬洪山士聪。從鮑集到朱集再到洪山锦援,都是大路。那時的大路就是砂子路剥悟,雖說算不上平直灵寺,但不會翻山越嶺了。
這是我第一次跟著父親翻奎子山懦胞,下午走到學(xué)校趕上了報名替久。再以后我一個人走凉泄,中午在學(xué)校買個饅頭帶在路上充饑躏尉,回到尚店火石沖的家中一般是傍晚。那時十五六歲年紀(jì)后众,精力充沛連走帶跑胀糜,這段路走下來颅拦,算算也得四五個小時。
第二次翻奎子山就是七九年的元旦了教藻。其實十一國慶也放假了距帅,那次我跟著三里崗的同學(xué)從洪山經(jīng)新陽、庹家括堤、長崗走回三里崗碌秸。下了晚自習(xí)開始走,記得走了整整一夜才到三里崗悄窃,上午又從三里崗街上走回尚店讥电。走過后才知道彎的太遠了,差不多走了一個弧形半圓轧抗。所以到了元旦恩敌,我就跟著住在均川的同學(xué)一起走奎子山。
那會是高一上學(xué)期横媚,都是剛離家的孩子纠炮,格外想家,又懵懵懂懂灯蝴。第二天元旦開始放假恢口,頭天下晚自習(xí)后就迫不及待拿著手電筒開始往家里開拔,我跟著廣春绽乔、國亮等一大群均川的同學(xué)走弧蝇,過朱集、過鮑集折砸,到奎子山下已是午夜過后看疗。晚上看不見,隊伍走散了睦授,只剩住在佛爺嶺的定福同學(xué)和均川的翠玉两芳、淑卿兩個女同學(xué),到了山下去枷,奎子山上黑黝黝的怖辆,4個人不敢往前走了。路邊有個打谷場删顶,場上有人在棚子里值夜竖螃,我和定福同學(xué)坐在值夜人的被子邊,兩個女同學(xué)就在外面稻場上坐著逗余,等天亮特咆。天冷,打霜了录粱,凍得直啰嗦腻格。
天剛蒙蒙亮就開始翻奎子山画拾,到了山下的新集,我和定福往尚店方向菜职,翠玉和淑卿往七條青抛、均川方向。記得去年同學(xué)群里還說起這事酬核,有同學(xué)還提議蜜另,等大家都退休了,同學(xué)們結(jié)伴再重走這條求學(xué)之路嫡意。
這是第二次翻奎子山蚕钦。有了這兩次的經(jīng)歷,我就敢一個人走這段路了鹅很。有時周末嘶居,卡好時間,半天足夠了促煮,但必須帶點干糧路上充饑邮屁。但往往是,帶干糧時沒有吃菠齿,不帶干糧又餓了佑吝。
那時高中星期日放假,周六還上半天課绳匀。記得有一次芋忿,已是初冬,周六午飯后開始往家走疾棵,那天我沒帶饅頭戈钢,午飯吃的也不多,翻奎子山時就餓了是尔,忍饑下山走到新集殉了,實在走不動了,就到供銷社的副食店里坐著歇息拟枚,聞著店里的食品香越發(fā)饑餓薪铜,身無分文,只能干咽口水恩溅「艄浚看到柜臺下面掉了1分錢,撿起買了一個糖果脚乡,含在嘴里再往尚店走蜒滩。路上,見有翻過的紅薯地,用手翻尋了半天帮掉,只找到一個指頭粗的紅薯根吃了≈系洌看到有蘿卜地蟆炊,拔了一個紅蘿卜揩揩吃了幾口,肚子里辣的厲害瀑志。爬到路旁的井邊灌了一肚子水涩搓,只覺得更餓,聽得見肚子里水響劈猪,走路也發(fā)起漂來昧甘。
捱到家里,已是掌燈時分战得。那天家里宰羊了充边,鍋里正煮著羊頭,半生不熟常侦,我也顧不得了浇冰。
這是一次刻骨銘心的饑餓經(jīng)歷。在這以后的漫長人生中聋亡,我只要見到有乞討的人肘习,我不會給他錢,我會買點食物給他坡倔。我只看他接過食物的樣子漂佩,我就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衣食無著。
七九年的深秋罪塔,我家從三里崗尚店返城了投蝉。父親寫信告訴了我縣城里新家的地址。那以后征堪,我就再沒有走過奎子山墓拜。
洪山到隨縣縣城的車票也是1塊錢,還是舍不得坐車请契。那時候咳榜,家里給我一個月的生活費是15元,30斤糧票爽锥。放假了涌韩,就跟著環(huán)潭、安居的同學(xué)一起走氯夷,也是晚上走臣樱,走一整夜,天亮了才到環(huán)潭。確實走不動了雇毫,買票到隨縣玄捕,5角錢。一晚上徒步的成本:5角錢棚放。
洪山往隨縣方向枚粘,只走過這一次。再以后回隨縣飘蚯,乘車馍迄。
本來,這次文章的題目是想用“徒步”二字的局骤,斟酌后覺得徒步太寬泛攀圈,現(xiàn)在旅行爬山玩戶外,誰不是徒步峦甩?這和我們年少求學(xué)時的徒步赘来,哪能同日而語?還是用奎子山吧凯傲,那是記憶深處不可磨滅的一個親切的地標(biāo)撕捍,一個鐫刻的符號,每每憶起泣洞,就百感交集忧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