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街》的作者菲利普·桑茲推斷說,外祖父萊昂還是小男孩的時候岳锁,光是母系親戚就有70多人绩衷,然而“在我與他接觸的這些年里,萊昂從來沒有提到過這些人激率。他仿佛從來都是孑然一身咳燕。”
后半生寓居巴黎的祖父乒躺,前半生就像一個謎招盲,吸引著作者去抽絲剝繭,回到外祖父的家鄉(xiāng)嘉冒,烏克蘭利韋夫去實地探尋曹货。
不過,我寧可相信這只是他高超的寫作手法讳推。因為盡管經常諱莫如深顶籽,緘默不言,祖父母所經歷過的事情娜遵,在他長大之后蜕衡,終究可以從別處知道一星半點,并且猜想设拟、拼湊出一些信息慨仿,幾乎不可能是完全的懵懂無知。
然而纳胧,不想當作家的律師不是一個好法學教授镰吆。不管怎么說,故意隱瞞的既有事實充分吊足了讀者的胃口跑慕。
作者用娓娓道來的第一人稱万皿,文學化的敘述,理性冷靜地呈上事實核行,再結合巧妙的小說式結構牢硅,使得整個故事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反差,也映射出一幅相對真實的時代圖景芝雪。
故事里面人物命運的跌宕起伏吸引著我一口氣想要讀到結尾减余,差點忘記這本書的重要目的之一其實是想說明危害人類罪、滅絕種族罪這兩個嚴肅的法律名詞的起源的惩系,一如書名的副標題所昭示的那樣位岔。
如今叫利韋夫的這座城市在二戰(zhàn)結束前,被易手多次堡牡,城市名稱抒抬、居民構成、歸屬國也跟著動亂幾經變更晤柄,可謂歷盡滄桑擦剑。不過萊昂10歲時就離開了那里。
萊昂在維也納上學和長大芥颈。年輕時的他意氣風發(fā)惠勒,是個幸福的帥小伙,從照片里就能看得出浇借。
他總是衣著考究捉撮,文雅有禮。學校畢業(yè)后妇垢,他有了自己的店鋪巾遭,迅速融入維也納的上流社會。盡管在哥哥戰(zhàn)死闯估,父親早逝灼舍,但在第二故鄉(xiāng),他有照顧自己的姐姐姐夫涨薪,有慈愛的母親骑素,有妹妹和外甥女,有摯友相伴刚夺,店鋪也越開越大献丑,還舉辦了婚禮末捣,成了家。所以年輕時的照片里创橄,萊昂時常是微笑的箩做。
然而這幸福得耀眼的一切,都伴隨著納粹積極分子漢斯·弗蘭克的到來妥畏,在很短的時間里邦邦,化為烏有……
由外祖父的個人經歷,作者桑茲引出兩位法學大咖的經歷醉蚁,以及他們所提出的理論燃辖。國際法教授赫希·勞特派特和檢察官兼律師拉斐爾·萊姆金同為猶太人网棍,同在利韋夫呆過黔龟,也都在當地同一所大學學習過。但在紐倫堡審判中确沸,兩人所倡議的審判罪名卻是代表了兩種完全不同的角度捌锭。
三條命運線最后相交于紐倫堡審判這個重要的歷史節(jié)點上。但即使是審判環(huán)節(jié)罗捎,依然一點都不枯燥乏味观谦,充分證明了現實遠比想象更加精彩。
問過不止一個人桨菜,納粹犯下的罪行應該用哪一個來定義:危害人類罪豁状,還是滅絕種族罪?他們的回答和我的第一感覺完全一致:應該是滅絕種族罪倒得。盡管我并沒有指明說是納粹迫害猶太人的事泻红,但是納粹犯下的無數罪惡中,給人類留下最深刻印象的確也就是這一項霞掺。大多數人都認為谊路,種族滅絕罪是更嚴重的罪名。
當得知紐倫堡審判中菩彬,戰(zhàn)勝國起訴德國戰(zhàn)犯的罪名竟是“危害人類罪”或“反人道罪”時缠劝,回答者也都和我當初一樣不解。
“危害人類罪與滅絕種族罪有什么區(qū)別骗灶?”
桑茲在利韋夫做國際法起源的講座時惨恭,也有人問了他這個問題“业可見很多人都對此感到困惑不解脱羡,甚至包括法律系的學生們。
桑茲解釋道,假設一場屠殺殺害的十萬人锉罐,來自同一個群體帆竹,那么殺害個體,如果屬于系統(tǒng)性計劃的一部分氓鄙,對于勞特派特來說馆揉,就是危害人類罪业舍。而對于另一位法學家萊姆金而言抖拦,這場屠殺的重點在于消滅種族,殺害他們所屬于的群體舷暮,所以應該是滅絕種族罪态罪。
至于到底用哪一個定罪,今天的檢察官們會認為下面,區(qū)別主要在于證明動機复颈。危害人類不需要證明動機,而滅絕種族卻需要沥割。偏偏后者證明起來是出了名得困難耗啦,因為殺戮者往往刻意避免留下書面證據。
這兩項罪名是在二戰(zhàn)后机杜,由1945年簽訂的《倫敦憲章》所正式確定的帜讲。而此前的國際法從未懲罰過個人,只懲罰國家椒拗,個人只能在國內法的體制下被提起訴訟似将,由本國司法機構審判。
不過蚀苛,法律到底是把人當作“個體”還是“群體的一員”來保護在验,這個區(qū)別很重要嗎?
中文版的封面上堵未,一個清秀瘦削的小男孩背對納粹的槍口腋舌,舉起雙手,表情驚恐憂慮渗蟹。也許他根本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块饺,就要任人宰割,被迫接受悲慘的命運結局拙徽。就連一旁舉著手刨沦,貌似其母親的年輕女人也無力保護自身,更何況她的兒子膘怕。
我們之所以還要回顧這些殘酷的人類戰(zhàn)爭想诅,就是希望能盡量避免某些歷史的重演。
可是,真的有用嗎来破?雖然戰(zhàn)犯們已被送上絞刑架篮灼,但在世界上那些陰暗的角落,依舊有強權徘禁,有迫害诅诱,有令人不忍直視的種種上演,野火吹不盡送朱,春風吹又生……“納粹”真的已經死了嗎娘荡?
據說某些國家也不太愿意接受種族滅絕罪這個指控,因為這會令他們自己蒙羞驶沼。這會令他們想起自己也不愿提起的比如侵略炮沐、屠殺、販賣人口以及殖民等等回怜。但是我們不該忘記大年。
只不過,種族滅絕罪雖然看上去很有道理玉雾,但也會加重一個群體對另一個群體的整體仇恨翔试,甚至容易滋生民粹主義,但加強對每個人的保護卻是隨時隨地需要复旬,并且不分群體的垦缅。也許這些我們更不該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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