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記憶:文縣九章
任? 真
第一章? 那一刻佩迟,我和我的文縣
? ? ? ? 曾不止一次地寫過我的文縣团滥,那些篇章里的文縣,是山清水秀的文縣报强,是欣欣向榮的文縣灸姊。而如今我要寫的文縣,已是滿目瘡痍的文縣秉溉,是一個幾乎被汶川5·12大地震震碎了的文縣力惯。
一位縣領導在電話中說碗誉,等你回來許多地方都不認識了。的確父晶,從電視畫面上看到的文縣哮缺,房屋倒塌,山體滑坡甲喝,已面目全非了尝苇。我的站在房屋廢墟前默默啜泣的鄉(xiāng)親,我的蹲在塑料棚下預防余震的鄉(xiāng)親俺猿,目光里透出無奈和無助茎匠。我的文縣格仲,從未有過的讓我牽腸掛肚押袍。
當汶川大地震猛然撼動幾乎整個中國大地的時候,我正在這片土地的幾何中心蘭州午休凯肋,迷迷糊糊中感覺床在動谊惭,以為是自己把床搖動了,可靜下來床還在動侮东,這才意識到地震了圈盔。當時的第一個念頭是,馬上就會過去的悄雅,因為我知道地震一般只持續(xù)十幾秒驱敲,可等了一會還在搖,心想再等一會就會停的宽闲,但依然在搖……這是我經歷的最漫長的地震了众眨,等大地終于平靜下來,我走到窗前容诬,院子里已站滿了人娩梨。
同事打來電話,問我是不是已經出來览徒,我們相互安慰和叮囑了幾句狈定,然后從不同方向趕到了辦公室。我們不停地發(fā)信息习蓬,詢問震中在哪里纽什?當聽到“汶川”兩個字時,我一下暈了躲叼,我的文縣離震中太近了稿湿。
我總覺得文縣是鑲嵌進四川的,其最南端的碧口鎮(zhèn)和中廟鄉(xiāng)與青川緊緊連在一起押赊。以前蘭州到文縣沒有直達班車時饺藤,我每次探家都要坐火車到四川廣元包斑,然后再坐班車經碧口到文縣,而每一次幾乎都要在青川縣的白水鎮(zhèn)吃中午飯涕俗,對那里的一些小地名如姚渡罗丰、漢旺都耳熟能詳。
碧口鎮(zhèn)一帶說的全是四川話再姑,吃的都是川菜萌抵,習俗也都是四川的,而在文縣西北的四川南平縣(現(xiàn)已改名九寨溝市)元镀,說話卻和文縣相似绍填,所以很早就有一個順口溜:“碧口不像文縣,南平不像四川栖疑√钟溃”到現(xiàn)在文縣和四川也割舍不了聯(lián)系,很多人抽的煙是四川的五牛遇革,喝的酒是四川的綿竹卿闹,買家電和家具也都去四川工扎,就連看病也去廣元或者成都昆禽,因為到成都要比到蘭州更方便些。
我的文縣和四川的聯(lián)系就是如此的緊密事富,以致我小時候對四川的了解遠遠超過甘肅揪漩。我還曾一度很納悶旋恼,為什么文縣會被劃到甘肅,無論從地理位置還是民俗風情奄容,它應該和四川更接近冰更。
如今這個接近變得如此殘酷。
我的文縣和九寨溝鄰居般相處著嫩海,從成都到九寨溝冬殃,就要經過文縣,而文縣離九寨溝僅僅只有兩個半小時車程叁怪。當九寨溝聞名天下的時候审葬,我就一直期望文縣也能沾點這個人間勝景的光,跟著出一點小名奕谭,可是它卻一直默默無聞涣觉。
沒想這次被汶川大地震捎帶著出名了。
這同樣是一個殘酷的“出名”血柳,也是一個讓人不愿接受的現(xiàn)實官册,但我們在大自然面前不能不服從。
大震后的人們變得焦慮不安难捌,而我有文縣這條線牽著膝宁,更加的焦急萬分鸦难。蘭州的震感都如此強烈,我的文縣自然會更加嚴重员淫。我抓起電話一次又一次打合蔽,從大哥到小妹,打了一下午介返,一個都不通拴事。我又把文縣所有朋友的電話撥了一遍,無論座機圣蝎、手機還是不通刃宵。我轉而打給蘭州的老鄉(xiāng),他們同樣沒有一個和文縣取得聯(lián)系的徘公。后來我才從新聞中得知牲证,那一刻,我的文縣不僅通信中斷步淹,路也斷了从隆,電也停了诚撵,水也沒了缭裆,完完全全成了一個“孤島”。
我急切地想知道我的文縣哪怕一丁點兒消息寿烟,可中央電視臺的直播一直沒有提及澈驼。我在漫長的黑夜里無法入睡,抱著電話直到天明筛武。
那是一個雙重意義的天明缝其,東方露出曙光的同時,我的電話也終于響了徘六,是二妹打來的内边。她的聲音還透著驚恐,說昨晚一夜未睡待锈,全城的人都聚集在院子里和空曠地帶漠其,縣城大部分房屋都裂縫了,山上出現(xiàn)了多處滑坡竿音,她是冒著危險回屋給我用座機打電話的和屎,因為手機還沒有信號。她說家人都好春瞬,讓我不要操心柴信,就匆匆掛了。到了下午宽气,大哥的電話也來了随常,說老家山上的房子背墻塌了潜沦,人都沒事。我還和80多歲的父母通了電話绪氛,得知兩位老人都好止潮,才放下心來。
當災難來臨的時候钞楼,我們會首先想到親人喇闸,這是人的本能。但這種本能在一種東西的催化下询件,會迅速擴散開來燃乍,變成對整個災區(qū)的牽掛,這就是民族凝聚力宛琅。
我打開中央電視臺刻蟹,持續(xù)關注直播報道。我看到嘿辟,整個民族行動起來了舆瘪,國家啟動了應急預案,領導人第一時間趕赴災區(qū)红伦。
我看到英古,人民解放軍快速集結,從全國各地奔赴災區(qū)昙读。
第二章? 蜀道難召调,一路險情不斷
? ? ? ?
? ? ? ? 我們也接到了赴隴南災區(qū)采訪的任務,只是時間推后到了5月28日蛮浑。
常言說“蜀道難唠叛,難于上青天”。一般的理解沮稚,蜀道應該在四川艺沼,其實進入文縣,就是蜀道了蕴掏。文縣古稱陰平障般,諸葛亮六出祁山,就曾經過這里囚似。
我們是搭乘運送慰問物資的軍用卡車前往災區(qū)的剩拢,大卡車的后座專門為司機跑長途睡覺設計,并非座椅而是一張床饶唤,腿沒處伸徐伐,兩個人又不能躺,只好盤腿而坐募狂。
到成縣天已黑了办素,我們在一個兩邊沒有樓房的馬路上宿營角雷,戰(zhàn)士睡大廂,我們睡駕駛室性穿,旁邊是一溜帳篷勺三,住著老百姓。
晚上在一個小飯館吃飯需曾,又遇到一次余震吗坚,我們魚貫而出,老板卻紋絲不動呆万。他說那天大震時商源,他就在街上,親眼看到一棟樓房開裂尺余寬的大口子谋减,然后在眨眼間又合上牡彻,人連路都走不穩(wěn),相比而言出爹,這樣的小震他已無所畏懼庄吼。
他說得有些夸張,我們將信將疑严就。旁邊的服務員作證說总寻,她也看見了。
第二天天剛亮我們就起來了盈蛮,一位姑娘過來說废菱,她父親讓我們去他那里洗臉技矮,已準備了熱水抖誉。后來得知我們要吃方便面,又免費提供了開水衰倦。還沒有到災區(qū)袒炉,已讓我們感受到了人民群眾濃濃的熱情。
從成縣出發(fā)樊零,一路小雨淅淅瀝瀝我磁,綿延不斷的山巒水洗般清亮,樹青水綠驻襟,空氣新鮮夺艰。一同采訪的同事問我多長時間回一次老家,我說兩年沉衣。他們便紛紛指責我不愛家鄉(xiāng)郁副。可走完“蜀道”豌习,他們又都改口了存谎,說兩年回來一次已屬不易。
其實現(xiàn)在的路已經好多了既荚,基本都鋪上了柏油。原來全是土路,上車時干干凈凈的僧著,下車時已是土人了履因,頭發(fā)是白的,衣服也是白的盹愚。鼻子里是土栅迄,呼吸不順暢,感覺隨時都會窒息皆怕;嘴里也是土毅舆,一咬牙喳喳地響,吐沫都不敢咽愈腾。路上坑洼不平憋活,顛簸厲害,不是頭上碰個包虱黄,就是腿上磕破一塊皮悦即,好容易下得車來,路都不會走了。
但往昔的這些只能說是“苦”盐欺,是可以忍受的赁豆。而如今就變得非常危險了。余震不斷冗美,滑坡不止魔种,滾石隨時會飛下來。
賑災過程中粉洼,部隊就有三輛車被飛石擊中节预,其中一輛是某集團軍政治部主任劉林福的。
劉主任說起那次“歷險”属韧,顯得非常平靜安拟。他說那天的車速比較慢,因為前面有個急轉彎宵喂,可彎還沒有轉過去糠赦,只聽嘭的一聲,一塊石頭就砸在了后窗玻璃上锅棕。
石頭擊穿了玻璃拙泽,不偏不倚落在后座中間,而那天后面只坐了兩個人裸燎,要是坐三個人后果不堪設想顾瞻。
他后來再次經過此地時,還專門停車看了看地形德绿,回顧了當時的驚魂一幕荷荤。
我們在采訪途中,也曾遭遇一次車禍移稳。我們停下車準備解手蕴纳,還沒來得及打開車門,只聽一聲巨響秒裕,就從座椅上彈了起來袱蚓,之后又重重摔下。等我們反應過來下車一看几蜻,后面是一輛加長大卡車,已將我們的車撞出四五米体斩。
因為路窄梭稚,來不及避讓,追尾了絮吵。幸好之前卡車司機已采取了制動弧烤,只把車撞壞了,我們都沒有受傷蹬敲。
這就是蜀道暇昂。
交通一直是制約文縣發(fā)展的“瓶頸”莺戒,這一次地震的破壞更是雪上加霜。
在中央電視臺最初的報道中急波,我們很難聽到有關文縣的聲音从铲,甚至認為甘肅災情不重。南方周末記者這樣描述:“由于交通和信息的中斷澄暮,以及一些尚未明了的原因名段,這個受災嚴重的縣一度被外界忽略∑茫”
我很認同這個說法伸辟,文縣之所以成為“孤島”,主要問題就出在這個“蜀道”上馍刮。
實際上文縣死亡近百人信夫,受傷過千人,倒塌房屋11萬多間卡啰,直接損失數(shù)以億計忙迁,已屬重大地震災害∷槟耍可就是因為信息不暢通姊扔,救災物資不能及時到達,才出現(xiàn)了在相鄰的甘肅中廟鎮(zhèn)和四川姚渡鎮(zhèn)“十里不同天”的景象梅誓,隔江相望的四川村民有帳篷恰梢、牛奶、礦泉水梗掰,而甘肅村民卻只能望“江”興嘆嵌言。
蘭州軍區(qū)政治部電教室,是最早做出反應的新聞單位及穗,宣傳部副部長兼電教室主任李治林隨部隊第一時間趕赴文縣摧茴,并及時發(fā)出搶險救災報道。短短幾天就有數(shù)十條新聞在中央電視臺播出埂陆,這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甘肅災情報道滯后的現(xiàn)狀苛白。尤其中央領導視察文縣,央視連線記者進行了實況轉播后焚虱,文縣災情才進一步走到了全國人民面前购裙。
在隨后的日子,余震異常頻繁鹃栽,成千上萬次余震接連不斷地搖晃著龍門山地帶躏率,25日達到高潮,青川爆發(fā)6.4級最大余震。還沒有等人們緩過勁來薇芝,僅僅相隔一小時蓬抄,又一次余震發(fā)生,這一次震中就在文縣(北緯33.0夯到,東經105.9)嚷缭,震級4.8級,文縣再次受到重創(chuàng)黄娘。
當時央視記者正在縣城峭状,及時拍下了地震中的畫面,反復在新聞中播放逼争,在滾動播出的地震分布示意圖上也增加了文縣优床。
這是文縣在中央電視臺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一次,我們通過鏡頭看到了移位的樓房誓焦、開裂的墻體胆敞,看到了崩塌的大山,還有被滑坡堵塞的“蜀道”……
我們的車繼續(xù)前行杂伟,在一個叫月亮壩的地方移层,司機突然停車。他說赫粥,這里就是大地震中文縣一次死亡人數(shù)最多的地方观话,你們下去看看吧。
眼前的情景讓人目瞪口呆越平,那幾乎是半座山垮了下來频蛔,碗口粗的樹木被連根拔起,被攔腰折斷秦叛,被成片掩埋晦溪;一塊塊巨石沉重地躺在路邊的玉米地里,有幾百噸重的挣跋,有幾十噸重的三圆,有幾噸重的。那輛大巴車已面目全非避咆,以一個很難受的姿勢斜躺在那里舟肉,似乎在向路人訴說著那一刻的不幸。
那真是悲慘的一幕牌借,九條鮮活的生命頃刻被吞沒度气。
只差一秒。
我想起了北川中學救援現(xiàn)場的一張照片膨报,一個紅衣短袖的女孩,在地震來臨那一刻想拼命跑出教室,左腿已邁出现柠,頭和身子的大半部分也已出來院领,可是她的右腿被埋在廢墟里,脊梁被樓板壓住够吩。她就以這樣一個“跑”的姿勢比然,塑造出一個永恒。她的頭垂著周循,雙臂垂著强法,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是同樣垂著的長發(fā)湾笛,告訴我們她是一個女孩饮怯。
中國青年報記者說,她試圖跑出教室嚎研,卻沒有跑贏死神蓖墅。
是的,這輛大巴車临扮,同樣沒有跑贏死神论矾。
一輛大巴,一個女孩杆勇,他們的命運何其相似贪壳。那個女孩就差一步,這輛大巴就差一腳油門蚜退,實際上他們都只差一秒闰靴。
一秒,陰陽兩隔关霸。
時間已過去半個多月传黄,沒有被傷害的玉米依然頑強地一天天成長,現(xiàn)在已一人多高了队寇。那些巨石膘掰,那輛大巴,就靜靜地躺在玉米林里佳遣。
一位老大娘看我們穿著軍裝识埋,慢慢走了過來,她說這塊地是自己的零渐,不知道政府會不會有補償窒舟。
我說政府會補償?shù)摹?/p>
我說這話,多少有些不負責任诵盼,因為政府是不是會補償惠豺,我不得而知银还。我只是想安慰一下老大娘而已。
眼前的一切都是平靜的洁墙,但是每一個經過這里的人又都是不平靜的蛹疯,因為眼前的平靜正是那天地動山搖的憑據(jù),是山崩地裂的證據(jù)热监,是九條生命的見證捺弦。
我們默默上車,一路無話孝扛。
第三章? 大地震痛列吼,美麗家園滿目瘡痍
? ? ? ? 我當兵近30年,每一次回文縣都是探家苦始,惟這次是以采訪者的身份寞钥。這種身份的轉換,讓我一踏上這片土地盈简,情緒就處于激動中凑耻。
同行的朋友問,你怎么這樣激動柠贤?我一再否認香浩,說又不是新兵回家,哪兒來的激動啊臼勉。
實際上邻吭,這種激動是潛意識的。自己還沒意識到宴霸,就已表現(xiàn)出來了柄沮。
我就是懷著這樣的激動心情榨馁,再一次看到了我的文縣。
但是,我眼里的文縣已經變樣了藏姐。
我穿行在縣城的街上拷况,看到的除了帳篷還是帳篷瀑晒,有的是發(fā)下來的维苔,有的是自己用彩條布和塑料紙搭建的。
縣城的樓房倒塌比較少采郎,但大部分都不同程度毀壞了千所。
文縣一中曾是我學生時代向往的地方,可那里已是一片危房蒜埋。高三學生正在某紅軍師搭建的帳篷學校上課淫痰,我聽到瑯瑯讀書聲。
文縣和青川整份、北川一樣待错,都是兩山夾一河籽孙,河邊一個城。如今這兩山已不忍看了朗鸠,這里白一片蚯撩,那里灰一溜础倍,都是地震滑坡時留下的印痕烛占,像眼睛一樣俯視著全城。
縣人大主任李同文給我這樣描述當時的情景沟启,他說忆家,就和電視上看到的部隊演習差不多,轟隆隆轟隆隆的響聲此起彼伏德迹,接著山上就像發(fā)射了炮彈芽卿,這里響一炮,那里炸一塊胳搞,立時狼煙四起卸例,灰塵飄浮,不到幾分鐘肌毅,縣城上空就像被傘一樣遮蓋了筷转。
至今回憶起這一幕,他還心有余悸悬而。他說呜舒,不管是誰,說到汶川八級大地震笨奠,都會用同一個比喻袭蝗,那就是世界末日。
在這危急時刻般婆,電力搶修成了重中之重到腥。文縣電力局局長張星澤在停電的一瞬間,就已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蔚袍,他迅速組織人員搶修兩天兩夜乡范,在14日下午恢復了縣城供電,一個禮拜后页响,全縣恢復供電篓足。
這是一個非同尋常的速度,因為數(shù)十根電桿折斷闰蚕,全部需要更換栈拖。而這些電桿大多都在山上,吊車等機械根本用不上没陡,施工人員只能靠手抬肩扛涩哟。
尚德水電站在這次恢復供電中索赏,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廠長王益中在交通中斷的情況下贴彼,騎著自行車趕往電站潜腻,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發(fā)電,保證了在線路搶通后器仗,安全準時地將電送出融涣,點亮了給受災群眾帶來希望的一盞盞明燈。
離縣城僅僅幾公里的元茨頭村清水平社精钮,住在半山腰威鹿,地震在瞬間讓一百多戶房屋變成了殘垣斷壁。村主任楊德明說轨香,當時山崩崖垮忽你,塵土飛揚,村子周圍的三面山全部裂了縫臂容,最寬的達一米科雳,至今無人敢靠近。
他是我的戰(zhàn)友脓杉,在部隊曾連續(xù)三年被評為優(yōu)秀班長糟秘,退伍后第二年就當上了村主任,現(xiàn)在正為村子整體重建日夜操勞丽已。
地處文縣的白水江國家自然保護區(qū)蚌堵,是我一直關注的地方,因為此前有報道說沛婴,102只大熊貓生死不明吼畏。我通過了解得知,這個報道并不真實嘁灯。除山體滑坡對大熊貓棲息地有輕微影響泻蚊,震后自然保護區(qū)內的大熊貓全部安然無恙。
這是一個令人高興的消息丑婿,但另一個有關動物的消息卻讓人不無擔憂性雄,目前隴南一帶的山村已出現(xiàn)狼群,6月6日羹奉,杜家灣村民還打死一只秒旋。專家解釋說,狼是有靈性的動物诀拭,它們從深山來到村寨迁筛,是地震引起的野生動物反常現(xiàn)象耕挨。
我的文縣有著上百種珍稀野生動物细卧,現(xiàn)在它們也無家可歸了尉桩。
我從縣城來到碧口,看到的是更加慘不忍睹的景象贪庙,山體撕裂蜘犁,房屋倒塌,公路扭曲止邮,幾乎讓整個鎮(zhèn)變了模樣这橙。一個小伙子未來得及跑出,被一堵倒塌的墻掩埋农尖。一所小學教學樓垮塌析恋,兩名學生當場遇難。
大唐碧口水電廠盛卡,壩高101.8米,曾是亞洲最高的土石混合壩筑凫,這次也受到損害滑沧,發(fā)生位移和下沉。好在經過專家鑒定巍实,不會對下游造成威脅滓技。
碧口和縣城一樣也是一條長長的街道,如今街道兩旁的房屋已全部搬空了棚潦,人都住在了白水江邊的河堤上令漂,一個帳篷連一個帳篷,長長的望不到盡頭丸边。
我找到了當年探家經過這里時叠必,曾去過的一個小飯館,這個飯館的屋頂已完全坍塌妹窖,一面墻趔趄著纬朝,另一面墻出現(xiàn)一個大口子。地上孤零零地立著一個殘破的飯桌骄呼,一條黑狗尋尋覓覓在那里轉悠共苛。
我們邊走邊拍照,鏡頭里突然出現(xiàn)了碧口鎮(zhèn)財政所的牌子蜓萄,才突然想起一個戰(zhàn)友的弟弟在這里工作隅茎。我走進去一看,他正好在嫉沽,只是剛剛救災回來辟犀,比我們還風塵仆仆。
他叫毛寶平耻蛇,是財政所長踪蹬。他說碧口鎮(zhèn)占文縣財政收入的百分之六十到七十胞此,這一次碧口受災,對文縣經濟有著相當大的影響跃捣。
他說這話的時候漱牵,心情十分沉重。
那天地震時疚漆,他正在四樓家里睡覺酣胀,一看地震了,拔腿就往八樓跑娶聘,想看看地震后全鎮(zhèn)的情況闻镶。不料頭剛從八樓伸出去,遮天蔽日的灰塵就撲面而來丸升。他想完了完了铆农,轉身就往樓下跑,等沖到馬路上狡耻,馬路已不是馬路了墩剖,到處殘磚爛瓦,一片慘敗景象夷狰。跑出來的人岭皂,有的蹲著,有的站著沼头,哭爹喊娘的爷绘,亂成了一鍋粥。
時間已過去半個月进倍,每當他想起那一幕土至,依然歷歷在目。
他用碧口龍井茶招待我們背捌,清新的茶香沁人心脾毙籽,卻怎么也掩蓋不住他敘述中的塵土囂張。
我的文縣毡庆,確實讓我不認識了坑赡;我的家鄉(xiāng),一次又一次讓我淚眼迷蒙么抗。
第四章? 鐵流滾滾毅否,某紅軍師挺進“孤城”
我們在文縣一下車,就見到了某紅軍師政委蝇刀。他臉黑了螟加,聲音啞了,感覺像變了一個人。只是我與他握手時傳遞過來的力量沒有變捆探,那力量似乎不是他一個人的然爆,而是數(shù)千精兵的。
地震發(fā)生后黍图,某紅軍師迅速啟動了應急機制曾雕,當晚20點40分,副參謀長蒲軍禮就帶著一個由偵查助被、工兵剖张、爆破、通信揩环、軍醫(yī)和攝像等專業(yè)人員組成的7人小分隊出發(fā)了搔弄。他們分乘一輛通信車和一輛勇士越野車,向隴南方向急馳丰滑。
他們的任務是道路勘察顾犹,與地方政府取得聯(lián)系,為大部隊行動提供資料和依據(jù)吨枉。
從天水到成縣蹦渣,再到隴南,這段路基本沒有受到大的損壞貌亭,只有一處塌方,他們緊急疏通后认臊,于13日凌晨2點50分到達隴南圃庭。
他們來不及休息,馬不停蹄到隴南軍分區(qū)和隴南市政府了解情況失晴。最后得知災情最重的是文縣剧腻,而文縣最重的是碧口鎮(zhèn)和中廟鄉(xiāng)、范壩鄉(xiāng)涂屁。
那里已與外界隔絕书在,至今無法取得聯(lián)系。
隴南市委書記王義拆又,也急著往文縣趕儒旬,正帶著工程技術人員在開辟道路。
可是塌方太多了帖族,施工談何容易栈源。到晚上10點鐘,他們才趕到臨江竖般。而這個“趕”準確說是“移動”甚垦,短短60多公里用了將近20個小時。
從臨江得到的信息更加令人不容樂觀,前方的道路仍然堵塞艰亮,而且還要翻越一座高樓山闭翩。
蒲副參謀長把小分隊分成兩組,一組返回隴南為大部隊做引導迄埃,另一組和地方施工人員一起疏通道路疗韵。
與此同時,政委于14日上午10點40分调俘,帶著600名精銳部隊從天水出發(fā)伶棒。90多臺車組成的車隊,像一條長長的巨龍彩库,浩浩蕩蕩駛出營門肤无,向文縣挺進。
“早到一分鐘骇钦,就有可能多救一個災區(qū)群眾宛渐。”張政委心急如焚眯搭,帶著車隊盡可能地高速前進窥翩。
他們每臺車配備了兩個司機,途中輪換駕駛鳞仙,以減少疲勞寇蚊。吃的更不用說,帶的全是干糧棍好,方便面沒有開水仗岸,就干嚼著吃。
一路向南借笙,災情越走越重扒怖,倒塌的房屋越來越多,山體滑坡的面積越來越大业稼。
每一個官兵都看到了盗痒,看到了流離失所的災民,看到了被砸的各種汽車低散,甚至俯邓,看到了擺在公路邊的遇難者。
他們越往前走谦纱,心情越加沉重看成,沉重的心情讓他們感受到了自己的責任。
交通部門已基本打通道路跨嘉,但沿途大大小小塌方就有600余處川慌,許多路段只有小車能過吃嘿,要通過這么大一個車隊,必須再次拓寬和加固梦重。
工兵營的挖掘機兑燥、裝載機等走在最前面,擔當開路先鋒琴拧。他們遇到土方掘進降瞳,遇到巨石推開,為車隊通行掃清障礙蚓胸。
在一個大面積滑坡體前挣饥,張政委讓車隊停了下來,派出一名干部先行觀察沛膳。就在這時扔枫,一次余震突發(fā),大大小小的石頭滾滾而下锹安。
道路又一次被阻短荐,張政委帶著戰(zhàn)士奮力搶修,鐵流繼續(xù)向前叹哭。
經過34小時的晝夜兼程忍宋,次日20點05分,他們到達碧口……
我和張政委說起文縣的路风罩,他很感慨地用了八個字:“山大溝深糠排,坡陡彎急〕”
站在一旁的政治部副主任李劍說乳讥,張政委已在這條路上來來回回跑了無數(shù)次,還通過親身體驗總結出了一個十六字行車方針:“派出觀察廓俭,拉大車距,干部指揮唉工,加速通過研乒。”
李劍一直堅持在抗震一線淋硝,我們的吃住行基本上都是他安排的雹熬。他對文縣的路也非常了解。
他告訴我們谣膳,張政委帶部隊到達碧口后竿报,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打開碧口鎮(zhèn)至范壩鄉(xiāng)的生命通道继谚。
又是路烈菌!
范壩鄉(xiāng)大部分是茶農,平時不種糧食,米面蔬菜等生活用品主要從碧口運進芽世。如果交通不能及時打通挚赊,對其救援就將大大受阻。
可要打通這條路太難了济瓢,全長27公里的公路上荠割,山體滑坡多達53處,幾乎是遍體鱗傷旺矾。有的路段巨石擋道蔑鹦,有的被塌方掩埋,還有的深陷地下箕宙,有的扭曲成麻花……這哪里是搶修嚎朽,簡直就是重筑一條路。
他們派出專業(yè)人員扒吁,徒步爬山火鼻,之后坐船,把整個路段考察了一遍雕崩,迅速制定出搶修方案魁索,隨后調進大型設備,連夜進行施工盼铁。
有一塊石頭比推土機還大粗蔚,已經滾到路邊了,如果往下推饶火,容易得多鹏控。可前方50米處就是個大坑肤寝,把這塊石頭填進去当辐,會大大縮短工期。他們群策群力鲤看,機械和人力同時上缘揪,硬是把那塊石頭推進了坑里。
這里是山區(qū)地帶义桂,白天和晚上溫差比較大找筝,中午最熱的時候,挖掘機駕駛室里的溫度高達30多度慷吊,駕駛員脫下衣服一擰就能擰出水來袖裕。他們擰干衣服,顧不上休息溉瓶,繼續(xù)握緊操縱桿急鳄。
他們奮戰(zhàn)一天一夜谤民,道路終于搶通了。留在路邊的攒岛,是一雙雙帶血的手套赖临。
中廟鄉(xiāng)的每個村寨幾乎都被夷平了,搶挖農民的糧食和生活用品成了當務之急灾锯。他們曾創(chuàng)下了一天挖出5000斤糧食的記錄兢榨,解決了村民吃飯問題。有時候他們?yōu)榱伺俪鰩字煌胨骋⒁豢诟壮炒希诎胄r。
一次戰(zhàn)士潘慧賓幫村民扛木頭兼雄,由于小雨不斷吟逝,地面泥濘,一腳踩空滑倒赦肋,胳膊和腿都擦破了块攒,但他爬起來繼續(xù)扛。
士官馮長利在給一家人挖被褥時佃乘,突然發(fā)生了余震囱井。他從屋里跳出來,一回頭發(fā)現(xiàn)有個小女孩正在危墻下玩耍趣避。他撲過去把小女孩救了出來庞呕,自己的雙腿卻被倒塌的土墻砸傷。
藏族戰(zhàn)士羅格頭程帕,老家在阿壩州住练,家里房屋倒塌,與家人失去聯(lián)系愁拭。但他把對親人的擔憂埋在心底讲逛,始終戰(zhàn)斗在第一線。他說岭埠,我老家在災區(qū)妆绞,救災就是救自己。
全團有20多名官兵家在災區(qū)枫攀,現(xiàn)在還有三名未能與親人取得聯(lián)系。
第五章? 迷彩天使祝沸,被稱為女解放軍叔叔的救護隊員
我們一到隴南焚刚,就看到了有紅十字標識的帳篷佳镜,那就是某紅軍師醫(yī)院女子救護隊住的地方。
20多年前蹦掐,我曾在老山前線采訪過她們技羔,那時叫火線女子救護隊,人員組成有干部有戰(zhàn)士卧抗。如今這個救護隊一直延續(xù)著藤滥,現(xiàn)在的人員組成是清一色的士官。
無論是炮火硝煙的戰(zhàn)場社裆,還是抗震救災前線拙绊,她們都是救死扶傷的天使,都是一道亮麗的風景泳秀。
她們是隨著600名官兵第一時間出發(fā)的标沪,到了半路,道路阻塞嗜傅,部隊行進非常艱難金句,于是她們被命令返回。
可能是怕我們路上“麻煩”吧吕嘀。李婷回憶說违寞,當時每個人心里都不是滋味,當了這么多年兵偶房,終于有了報效祖國的機會趁曼,心里特激動,可就在這時要讓返回蝴悉,在感情上無論怎樣也接受不了彰阴。
在返回途中,她們沒有一個人說話拍冠,心里都在琢磨同一件事尿这,怎么好意思進醫(yī)院大門,總感覺臉上灰溜溜的庆杜。
不過這種失落感僅僅持續(xù)了一天射众,她們就又接到命令,再次開赴抗災前線晃财。
人在饑餓的時候叨橱,有人給一個蘋果,心情一定是非常高興的断盛÷尴矗可是這個蘋果還未來得及吃,又被拿走了钢猛,正沮喪至極伙菜,蘋果再次回來了。這時命迈,你就不是高興贩绕,而是激動了火的。
因為這是失而復得,因此你會倍加珍愛淑倾。
此時馏鹤,女子救護隊的隊員就是這樣的感覺。
她們做的第一件事娇哆,是去地方醫(yī)院協(xié)助護理傷員湃累。一路急行軍而來,途中為了避免上廁所迂尝,她們沒有喝一口水脱茉,嘴唇都干裂了。但她們顧不了自己垄开,一下車就直奔醫(yī)院琴许。
病人都躺在帳篷里,有的失去了胳膊溉躲,有的頭上打著繃帶榜田。有個受傷的孩子,遠遠地看著她們锻梳,眼里充溢著淚水箭券。她們換上白大褂,立即投入工作疑枯。
一位老太太專門把張英松叫去給老伴換藥辩块,還特意介紹說,人家是從蘭州軍區(qū)來的荆永。張英松邊給老人換藥邊聊天废亭,老人感到非常溫暖。他說具钥,蘭州來的就是不一樣豆村,解放軍就是不一樣。
有個12歲的男孩骂删,是在學校的廢墟中被救出來的掌动,左腿膝蓋以下截肢。他整天沉默寡言宁玫,一句話不說粗恢,眼里總有淌不完的淚。救護隊的女兵輪流去給他進行心理疏導欧瘪,但總是問一句答一句适滓,不多吐一個字。
趙佳兩次走到門口,都沒敢進去凭迹。因為她的眼淚比男孩更多。
她第三次走近男孩的時候苦囱,情況發(fā)生了變化嗅绸。她抓著男孩的手,一句話也沒說撕彤,就陪著男孩流淚鱼鸠。流著流著,男孩突然抬起手羹铅,給她擦眼淚蚀狰。
他說,姐姐不哭职员。
這是他受傷以后主動說的第一句話麻蹋。
從此他把趙佳當成了姐姐,臉上也慢慢有了笑容焊切。
在醫(yī)院工作了一段時間扮授,她們的任務重心轉移到了鄉(xiāng)村,主要是巡診送藥专肪。
她們從這座山爬到那座山刹勃,一看,前面的山更高嚎尤;她們從這個村荔仁,走到那個村,有時為一戶人家要走半個多小時芽死。
她們的體能都很好乏梁,三公里越野個個達標。但在這樣的山上走一天收奔,還是吃不消掌呜。村民看她們非常辛苦,熱情地給她們做飯坪哄,可她們水都不忍心喝一口质蕉。因為這里挑水很遠,怕給群眾添麻煩翩肌。
有一次她們在路上遇到一個婦女模暗,她已懷孕六個月了,還背著幾十斤重的東西念祭,吃力地在山路上走兑宇。
她們想幫她背東西,可她不讓粱坤,說你們年輕娃娃隶糕,沒走慣山路瓷产,背不動的。
李俊艷硬是把東西搶了過來枚驻,自己背上濒旦。可路太遠再登,而且難走尔邓,全是羊腸小道,每一步都要倍加小心锉矢。她們幾個只好換著背梯嗽,走了兩個多小時才到婦女家。
那位婦女很感動沽损,一到家就拿出凳子放在帳篷前的樹蔭下灯节,讓她們歇一會。
她們在交談中才得知缠俺,這位婦女生活很苦显晶。去年他們向親戚借了三萬多元錢,蓋了一座房子壹士。為了還款磷雇,夫妻雙雙去新疆打工,可是錢還沒掙到躏救,房子卻塌了唯笙。
現(xiàn)在他們住在臨時搭建的帳篷里,那三萬元錢還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掙回來盒使。
那位婦女的母親已經病兩天了崩掘,一口飯都沒吃。她們做了初步診斷少办,然后留了一些藥苞慢,這才離開。
她們去的第二戶人家比較特別英妓,沒有搭帳篷挽放,就在地上鋪了些草,直接睡在草上蔓纠。
男主人40多歲辑畦,不太說話,看上去很老實腿倚。他家養(yǎng)的家畜特別多纯出,有雞,有狗,有豬暂筝,有牛箩言。這些動物離他們睡覺的地方也就兩三米遠,狗一叫焕襟,雞就叫分扎,再豬叫,院子里此起彼伏的全是動物的聲音胧洒。
杜曉從小喜歡動物,更喜歡田園生活墨状。她安慰主人說卫漫,有政府的關懷,這里以后會發(fā)展得很好肾砂。
男主人笑笑說列赎,你說得沒錯,可我們不能什么都靠政府啊镐确。我還有兩個弟弟都30多歲了包吝,至今沒有娶媳婦呢。地震一搖源葫,家徒四壁诗越,以后就更難找了。
雷亞楠指著杜曉開玩笑說息堂,把她留下來給你弟弟做媳婦吧嚷狞。
男主人高興地說,好啊好啊荣堰。之后就笑得合不攏嘴了床未。
這家有個小男孩,在地震中腿受了傷振坚,因為沒有傷筋動骨薇搁,就一直沒去醫(yī)院看,現(xiàn)在已經化膿了渡八。
杜曉和雷亞楠給他清洗了傷口啃洋,然后上了藥。小男孩很高興呀狼,脫口說裂允,謝謝解放軍叔叔!
他父親在旁邊糾正說哥艇,不對绝编,是女解放軍叔叔。
小男孩又說,謝謝女解放軍叔叔十饥!
之后在她們巡診的過程中窟勃,就經常被小朋友稱為女解放軍叔叔了。
她們說到這里逗堵,甜甜地笑了秉氧。
第六章? 重訪五班,帳篷學校譜新篇
五班很普通蜒秤,與一二三四班沒有什么不同汁咏,與六七八九班也沒有什么異樣。他們同樣睡高低床作媚,吃一鍋飯攘滩,被子講究疊成方塊,帽子講究掛成一條線纸泡,甚至牙刷朝著一個方向漂问。五班也很不一般,所處的A團在戰(zhàn)爭年代曾被授予“金剛鉆”榮譽稱號女揭,所處的九連一直被稱作“金剛鉆”的鉆頭蚤假,五班本身曾被授予“益林戰(zhàn)功班”稱號,稱為“金剛鉆”鉆頭的鋒尖“赏茫現(xiàn)任團長汪海江等就出自五班磷仰。
作為全軍建制中最小的單位,五班創(chuàng)造了無與倫比的輝煌掩驱。在全軍大比武中拿過總參總政頒發(fā)的一等獎芒划,在自衛(wèi)還擊戰(zhàn)中立下過赫赫戰(zhàn)功。他們曾榮立集體一等功1次欧穴,二等功5次民逼。個人中有1人榮立一等功,5人榮立二等功涮帘。被譽為“培養(yǎng)骨干的搖籃”拼苍,A團的“小教導隊”,曾三次受到軍委首長的親切接見调缨。自1990年以來疮鲫,五班十任班長,全部破格提干弦叶。
——摘自舊作《兵頭將尾》
? ?
1999年5月俊犯,我曾采訪過五班,并和他們一起生活了將近一個禮拜伤哺。時隔九年后燕侠,我又在碧口鎮(zhèn)竇家壩村見到了他們者祖。不同的是,第一次是應《解放軍文藝》之約專門去的绢彤,這一次是不期而遇七问。還不同的是,這個赫赫有名的五班現(xiàn)在成了臨時炊事班茫舶,當年文中的主人公之一汪海江團長已是某紅軍師師長械巡。
汪師長對五班非常關心,他告訴我饶氏,現(xiàn)在五班在帳篷學校執(zhí)行任務讥耗,工作很辛苦也非常繁忙,中午才能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疹启。于是我和采訪組的李廣文一吃過午飯就趕了過去葛账。
在整個災區(qū)的采訪過程中,和五班的交流是最富詩意的皮仁。帳篷里太熱,我們來到了小河邊菲宴,環(huán)境讓人放松贷祈;我曾與五班有緣,他們也偶爾讀過《兵頭將尾》喝峦,所以彼此感覺親切势誊。
他們在這里有兩大任務:一是負責文縣二中帳篷學校高三年級160多名師生的伙食;二是班里的五個大學生為學生進行高考前的輔導谣蠢。
帳篷學校是由部隊搭建的粟耻,配有電視、電腦眉踱、冰柜和風扇挤忙。司令部參謀丁毅擔任名譽校長。五班班長去集訓了谈喳,副班長劉世虎負責班里工作册烈。
他們每餐都要給學生做兩菜一湯,兩樣主食婿禽。切菜是一個浩大的工程赏僧,一頓飯四個人要切半天。洋芋和蘿卜切塊還好些扭倾,要是切絲淀零,每人都要出幾身汗。切洋蔥那就更麻煩了膛壹,切一回全班流一回眼淚驾中,實在堅持不住了唉堪,就出來透透風,然后再進來切哀卫。一個菜要分兩鍋炒巨坊,兩個菜就要炒四鍋,炒菜的人一天下來此改,胳膊都抬不起來趾撵。
他們每天早晨四點半起床,晚上12點才能忙完共啃。自帳篷學校開辦以來占调,沒有誤過一次飯。
郝留玉是個非常開朗的人移剪,吹拉彈唱樣樣都會究珊,是團里的文藝骨干。他告訴我纵苛,來帳篷學校之前剿涮,團長葉大斌曾給他們講過一次話,說為什么讓你們五班去攻人,因為信任你們取试。這句話是鞭策也是鼓勵,他們必須把每一項工作做好怀吻,對得起團長的“信任”瞬浓。
輔導功課主要是在晚自習時間,一個半小時蓬坡,由大學生戰(zhàn)士輪流上課猿棉。胡存剛是其中的代表,他是重慶大學的大一學生屑咳,之前支過教萨赁,還在企業(yè)干過,有比較豐富的社會閱歷兆龙。他在給學生輔導功課的同時位迂,還經常給他們講一些人生經驗,傳授一些高考心得详瑞,學生都非常喜歡他掂林。
那天采訪完五班,我還和部分同學進行了座談坝橡,我讓他們把感受用簡短的話寫了下來泻帮。我相信,他們樸實的語言比我的描述更精彩计寇。
第一個交上來的是個男同學锣杂,沒有署名脂倦。他寫道:從前總認為解放軍離我們很遙遠,遠得只能在電視里看到元莫,只知道人人都夸解放軍好赖阻,可沒有多深的理解,直到走進帳篷學絮獯溃……他們事事都想得很周到火欧,從一些小小的細節(jié)就可以看出來,如為我們用小石子鋪路茎截,別有一番田園情趣苇侵;為我們用磚塊砌起臺階,走路方便多了企锌。還有用繩子拉的晾衣處榆浓,洗漱用的水龍頭,帳篷廁所等等撕攒,這些看起來很平常的東西陡鹃,在這個非常時期,讓我們感覺十分溫暖抖坪。
王興家和李芳芳則表達了他們心中的內疚之情杉适。王興家說:地震讓我們失去了家園,是他們重新給了我們家的感覺柳击。他們起早貪黑地忙碌著,為的是讓我們吃飽肚子片习。每當從炊事班飄來飯菜的香味捌肴,就讓我想起在家中的爸爸媽媽。誰是最可愛的人藕咏?那就是炊事班的解放軍状知。我希望他們不要對我們太好,對我們越好孽查,我們越感到歉疚……李芳芳則寫道:說實在的饥悴,在這里生活了這么長時間,我的第一感受就是虧心盲再。我一直在外面上學西设,處處都靠自己,想吃一頓不付代價的飯答朋,在我看來那是白日做夢贷揽。可我現(xiàn)在真的是白吃白住梦碗,心里很不舒服禽绪。
有個署名cat的同學描寫了這樣一個細節(jié):我來到這里的第二天下起了小雨蓖救,路很滑,是解放軍叔叔冒著大雨一盆盆端來小石子為我們鋪路印屁⊙啵看著窗外被雨水淋濕的戰(zhàn)士,我的心里涌出無限的感動雄人。
高蕭麗寫出了自己的一個心愿从橘,她說:解放軍叔叔,我想對你們說柠衍,當你們淋著雨給我們準備早餐的時候洋满,我真的想為你們撐把傘;當你們頭頂烈日為我們準備午餐時珍坊,我真的想為你們擦把汗牺勾。可是阵漏,我不敢驻民。我和桂秀有一個計劃,那就是每天中午為你們幫一點忙履怯,哪怕一點點回还,這個我能做到。
? ? 任玉莉是個細心的姑娘叹洲,發(fā)現(xiàn)了一件別人不太留意的事情:每當看到他們吃剩菜或者方便面柠硕,我知道飯又少了≡颂幔可我碗里卻是滿滿的蝗柔。先人后己這個詞,在他們身上得到了最生動的詮釋民泵。
相比而言癣丧,何易艷更富心計:我們在這里坐著,他們卻在那里忙著栈妆。他們是解放軍胁编,肩負著責任,可他們的年齡和我們一般大鳞尔。我偷偷給他們拍了幾張照片嬉橙,是搭帳篷時的背影。我沒有敢走近寥假,怕給他們添亂憎夷。有背影就足夠了,我能通過背影看到他們金子般的心昧旨。這些照片,我會終生珍藏。
有個叫愛軍的同學用散文的形式描寫五班的戰(zhàn)士:一身綠的他們例嘱,是高山里流出的清水,純到可以投射出自己身上的種種不是级及,靜靜地佇立在迷彩身后,能由衷地觸摸到他們的笑顏额衙。那笑顏是一道最美的心景饮焦,將刻畫在我漫漫的人生旅途。一勺油窍侧,七分火县踢,一盆盆飯菜無論對不對你胃口,卻委實都是上了心的伟件。我有時想硼啤,他們是不是看著河水里數(shù)也數(shù)不清的石子,偶爾想一些心事斧账,想起老家的一棵槐樹谴返,或者一條繡了他們情思的紅手絹。但此刻咧织,他們的心事悠長悠長的嗓袱,像一股風吹起的漣漪,里面全裝著我們习绢。
最后我看到了一首詩渠抹,這首詩出自一個叫蒲鵬的同學之手,是對五班的真實寫照闪萄。
災難無情毀家園
部隊忙把新校建
最苦最累炊事班
白天伙夫夜教員
第七章? 廢墟上梧却,三個手捧書本的女孩
? ? ? ? 泰戈爾說,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桃煎,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大刊。
北川女生羅玉婷在網上寫了一封信为迈,她說,對我而言缺菌,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葫辐,而是大學就在眼前,我卻不知道抵達它的路在哪里伴郁。
這封信被稱為“一封讓人流淚的女生來信”耿战,感動了無數(shù)網民。
在地震災區(qū)焊傅,像羅玉婷這樣的孩子何其多剂陡!
我們來到聯(lián)豐村狈涮,某紅軍師已為中廟中學搭起了帳篷學校。這個村房屋基本全部倒塌鸭栖,帳篷東邊不遠處就是一片廢墟歌馍。
我趁同事去采訪該村的遇難者家屬,一個人走進了村子晕鹊。在一頂帳篷前松却,我發(fā)現(xiàn)有個小女孩正在寫作業(yè)。她坐在一塊石頭上溅话,作業(yè)本鋪在凳子上晓锻。她的周圍,是正在生長著的莊稼飞几。
我指著帳篷旁邊的廢墟問砚哆,這是你家的房子嗎?
小女孩點點頭循狰。
她家的帳篷離倒塌的房屋只有幾米遠窟社,鍋就架在帳篷外面的田地里。
我問绪钥,你家人都安全嗎灿里?
她說,人都跑出來了程腹,沒得事匣吊。
我問,你爸爸媽媽呢寸潦?
她說色鸳,都去地里干活了。
那個帳篷不大见转,放一張床命雀,余下的空間就很小了,平時她就在外面寫作業(yè)斩箫。
她今年上初一吏砂,學習不錯,現(xiàn)在正期盼著早一天開學乘客。
我問她狐血,你叫什么名字?她說了兩遍我都沒聽清易核,她便撿起一截樹枝匈织,寫在地上。
我看到了三個很工整的字:董早霞。
這是一個可愛的女孩缀匕,我走的時候還送了我老遠……
我在聯(lián)豐村轉了一圈纳决,沿著一條小溪繞到中廟鄉(xiāng)帳篷學校,發(fā)現(xiàn)有兩個女生坐在草地上看書弦追。
別人都在上課岳链,她們怎么坐在外面呢?
我走過去詢問才得知劲件,她們都是初三畢業(yè)班學生掸哑,是來求學的×阍叮可是帳篷學校滿員了苗分,不收了。
帳篷的容量是有限的牵辣,加上她們其中一個本來就不是中廟中學的學生摔癣,而在廣元寶輪鎮(zhèn)上學,所以這里完全有理由不收纬向。
她們一個叫強肖肖择浊,一個叫強偉偉,名字實在長得太像了逾条∽裂遥可兩個人并不像,一胖一瘦师脂,差距甚大担孔。我疑惑地問,你們是姐妹吃警?
她們互相看看糕篇,搖了搖頭,然后告訴我酌心,她們都來自中廟鄉(xiāng)強壩村拌消,全村人基本上都姓強,名字又多取疊字安券,所以比較相似墩崩。
我把她們的情況記下來,承諾給她們想辦法完疫。帳篷學校的名譽校長是我們部隊的泰鸡,我相信他會給我一點面子债蓝。
可校長郭劍文說壳鹤,他已經知道了,但確實沒辦法饰迹,尤其宿舍芳誓,一點余地都沒有了余舶,要是男生還可以和他擠,女生就無計可施了锹淌。
郭校長是金剛鉆團機槍營三連副連長匿值,軍事經濟學院碩士研究生。一副書生模樣赂摆,很是讓人信賴挟憔。
他說的是實情,可我卻不忍心把結果告訴兩個女孩烟号。
我磨蹭了一會绊谭,用商量的口氣說,如果宿舍不行汪拥,那教室上課能不能擠一擠呢达传?
他想了想說,這個我可以想辦法迫筑。
我高興地走到兩個女孩面前宪赶,問她們,強壩村離這里多遠脯燃?
她們說搂妻,走路要一個多小時。
我問曲伊,有自行車嗎叽讳?
她們說,沒有坟募。
我說岛蚤,宿舍實在是沒有辦法,你們走讀行不行懈糯?
強肖肖聽到我的話涤妒,臉上露出了笑容,她問赚哗,幾點放學她紫?
我跑去問郭校長,他說六點半放學屿储,不過她們走讀的話贿讹,五點就可以離校。
我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們够掠,她倆算了算時間民褂,覺得可行。強偉偉又問,早上幾點上課赊堪?
我一拍腦門面殖,怎么就只問了放學時間,沒問幾點上課呢哭廉。
我第三次跑去問郭校長脊僚,他一下樂了,說你真執(zhí)著遵绰,要是你來當學生辽幌,我一定收。
和我一同采訪的王根利笑著說椿访,你這是給部隊添亂舶衬,明明已經滿了,還非要再讓收兩個赎离。
我說逛犹,你怎么就沒有一點同情心啊。
他說梁剔,不過這是你的老家虽画,見誰都是親人,理解理解荣病。
這件事就在我們的笑聲中辦成了码撰。臨走時我和她們去告別,她們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謝謝个盆。
但是她們的目光告訴我脖岛,心里裝的全是謝謝,只是沒有說出來颊亮。
第八章? 軍隊與老百姓柴梆,血脈相連的親人
那天碧口鎮(zhèn)教育系統(tǒng)來慰問部隊,楊林昌代表我們采訪組终惑,演唱了一首“軍隊與老百姓”绍在。
他的男中音受到了熱烈歡迎,因為他唱出了大家的心聲雹有。
自解放后偿渡,隴南從沒有駐過軍,我的父老鄉(xiāng)親很多都是第一次見解放軍霸奕。他們看到軍車和迷彩溜宽,老淚縱橫。
一些小學生一看到軍車质帅,就站在路邊适揉,舉手敬“軍禮”合武;一些地方車,主動給軍車讓道涡扼。
文縣婦聯(lián)在部隊到達當天,就把飯做好送去盟庞,戰(zhàn)士不吃吃沪,她們就不走。
一家私人旅社打出橫幅什猖,軍人免費吃住票彪,免費洗澡。
一位姑娘來到部隊不狮,請求發(fā)一身迷彩服降铸,和戰(zhàn)士一起投入戰(zhàn)斗。她還靦腆地說摇零,想近距離感觸親人解放軍推掸。
一時給部隊送肉送菜送飯的老百姓,絡繹不絕驻仅;來看望和慰問部隊的單位和社會團體谅畅,也絡繹不絕。甚至官兵不敢到飯館吃飯噪服,不敢買東西毡泻,因為十有八九都不要錢。
以致后來部隊不得不在當?shù)孛襟w發(fā)布通告粘优,請求老百姓不要來慰問仇味。
可是老百姓依然還來。
有個村子雹顺,老百姓把各家的豬肉和雞蛋集中起來要送給解放軍丹墨。解放軍不收,他們哭作一團嬉愧。村支書說带到,活了大半輩子,沒有見過這樣的軍隊英染。他動情地求情揽惹,你們就把我們當親戚,收一點親戚送的東西吧四康。
部隊請示上級搪搏,收了一部分,并用現(xiàn)金返還闪金》枘纾可老百姓哪里肯接受论颅,他們只好挨家挨戶去做工作。
有個老大爺送來一只雞囱嫩,那是正下蛋的母雞恃疯,到部隊還下了兩個蛋。母雞是農民的銀行墨闲,他們給部隊送“銀行”也舍得今妄。
一位老大娘燒了一籃子土豆想送給解放軍,可是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部隊鸳碧,就坐在馬路上等盾鳞,等了一上午,直到軍車開過來瞻离。
有一戶人家腾仅,男的叫喬明生,女的叫李銀忠套利。他們住在城郊推励,有一棟四層樓的房子,一樓當門面房出租肉迫,二三樓居住吹艇,四樓養(yǎng)了六頭豬。
他們決定把三頭大豬送給部隊昂拂,可樓梯很窄受神,只能容一人通過,而且還彎來拐去的格侯,上下都不是很暢通鼻听。小豬買來時就抱上去了,現(xiàn)在卻抱不下來联四。
他們想了很多辦法撑碴,但都不行,最后只好用繩子往下吊朝墩。幾個小伙子用了整整一上午醉拓,才費勁地把豬從樓上吊下來。
他們把豬又拉到十幾公里外的屠宰場收苏,把肉處理好亿卤,才和三個女兒一起送到部隊。
不說肉的價錢鹿霸,單憑這個過程排吴,就讓部隊官兵無不動容。
這就是我們的老百姓懦鼠。
部隊在從廢墟中挖糧的過程中钻哩,也常遇到這樣的事屹堰,有些老百姓執(zhí)意不讓挖,甚至不讓靠近廢墟街氢。
一位婦女說扯键,他們都是孩子,和我兒子一樣大珊肃,現(xiàn)在房子晃悠晃悠的荣刑,隨時有可能塌。我們自己都不敢挖近范,更不能讓子弟兵去冒這個險。現(xiàn)在社會好了延蟹,沒有糧可以買评矩,餓不死。
同樣是在幫助村民挖糧的過程中阱飘,教導員張仲林結識了一個叫張淑娟的女孩斥杜。
淑娟今年讀初一,在家排行老二沥匈。她父母一連生了三個女孩蔗喂,還想要一個兒子,結果又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高帖。
孩子多了養(yǎng)不過缰儿,淑娟從小就由爺爺奶奶養(yǎng),父母則帶著其余孩子長年在外面打工散址,很少回來乖阵。
她是個懂事的孩子,看到解放軍叔叔一天干活很辛苦预麸,而且只吃方便面瞪浸,心里過意不去,就纏著奶奶蒸了一籠饅頭吏祸。
解放軍不肯吃对蒲,她就在那里哭。最后大家只好一人吃了一個贡翘。
張教導員就是在這時注意到這個小女孩的蹈矮,她很善良,身世也很可憐鸣驱,就心生同情含滴,給了她100元錢,然后留了電話丐巫,告訴她有困難可以找他谈况。
過了幾天勺美,淑娟來電話了,卻不是要求解決困難的碑韵。她說赡茸,叔叔,今天下雨了祝闻,路滑占卧,你出去執(zhí)行任務,一定要注意安全联喘。
張教導員說华蜒,那一刻,他真的被感動了豁遭。
晚上他給愛人打電話叭喜,商定繼續(xù)資助這個小女孩。
他拿出淑娟的照片給我們看蓖谢,那是一個清清秀秀的乖巧女孩捂蕴。
小女孩還給他寫了一封信,信中說:
尊敬的張叔叔:
在這次大地震中闪幽,我們村受到了巨大損失啥辨,當時村民苦不堪言,整天以淚洗面盯腌,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溉知。上級派你們來了,給我們救災腕够,你們多么辛苦啊着倾,千言萬語一句話,我謝謝你們燕少!
張叔叔卡者,我們萍水相逢,初次見面客们,沒想到就這么有緣崇决。前幾天,你和我的家人說話底挫,給了我100元錢恒傻,第二天又扛了一袋面粉,給了200元建邓。我想盈厘,我的親爸親媽也不過如此。你給我說了那么多話官边,給我講人生道理沸手,我都記在心上外遇。你是那么理解我的內心世界,每一句話都讓我感受到至高無上的“親情”二字契吉。我在想跳仿,我的父母不能給予的東西,你為什么能呢捐晶?
? ? 你前幾天不是說要把我認成干女兒嗎菲语?如果你不嫌棄我是個生長在農村的孩子,可以認我惑灵,我愿意山上。希望這件事就是我給你熬的解除疲勞的甜粥吧。
? ? 而今天英支,你要走了佩憾,我是多么地想你啊。不過還可以給你打電話潭辈,我很安慰了……
? ?
這封信寫了滿滿兩頁鸯屿,時間是5月26日澈吨。
第九章? 深情回眸把敢,那個生我養(yǎng)我的地方
采訪結束,我們準備從碧口返回縣城谅辣,卻沒有車修赞,正發(fā)愁呢,汪師長回來了桑阶。我們戲稱是瞌睡遇上了枕頭柏副,剛好坐他的車。
我們凌晨五點鐘就出發(fā)了蚣录,但從文縣送我們到隴南的車安排在午飯后割择,這樣我就有一上午的機動時間。
我想回家看看萎河。
我出生的任家山村荔泳,在縣城和碧口之間,也是一個重災區(qū)虐杯。
我在金口壩下車玛歌,然后打電話給妹夫,讓他接上父親和大哥擎椰,我們一起上山支子。我說上山,是因為我家住在山上达舒,離文碧公路還有一段距離值朋,原來不通車的時候叹侄,全靠步行。去年春節(jié)路才修通吞歼,可地震之后又被滑坡堵塞圈膏,我回來前才搶修通。
父母已經80多歲了篙骡,他們住在縣城大哥家稽坤,地震之后也沒有回去過,老家就小弟守著糯俗。我到縣城的當天尿褪,和父母匆匆見了一面,母親一句話沒說得湘,拉著我的手久久不肯松開杖玲。父親站在一旁說,你們領導來看我了淘正,把人家麻煩的摆马。他說的是李治林副部長和人民軍隊報社郭吉安社長,他們在文縣采訪期間鸿吆,看望了兩位老人囤采,讓我心中無限感激。他們也是我父親這一生近距離見到的最大的官惩淳,所以一直念念不忘蕉毯。
侄兒聞訊也開著車來了,我們便帶著兩輛越野車去老家思犁。路的確是通了代虾,險要處卻不少,在一段盤山路上要倒三次車才能轉過彎激蹲,坐在車上心里一陣一陣發(fā)緊棉磨,八公里路走了半個小時。
小村四面環(huán)山学辱,常年郁郁蔥蔥的乘瓤,要是放在大城市不管什么地方,都會是美麗的風景區(qū)项郊∠诳郏可地震讓它變了樣,這里垮一塊着降,那里溜一片差油,千瘡百孔的不成樣子。
嶺背后社的房屋倒塌比較多,加上這個地方原來就是一個大面積滑坡體蓄喇,地基松軟发侵,已多處裂縫,原址再無法重建妆偏,需要搬遷抚笔。灣里村房子整體垮塌的不多银择,但倒一面墻,塌一個洞的處處皆是,一眼看去誉察,滿目危房月而。
這就是我童年成長的地方郁副,曾經的一草一木都那樣親切桅打,如今的一磚一瓦卻讓人傷感。
由于受災面積太大解取,救災物資分到村已顯得捉襟見肘了步责。村里七八十戶人家,上面發(fā)的帳篷卻不到十頂禀苦,多數(shù)都是用彩條布搭建的蔓肯,小弟一家就住在自建的五彩斑斕的帳篷里。
我來到自己出生的被稱為“新房子”的老屋振乏,發(fā)現(xiàn)情況比小弟在電話中告訴我的要嚴重得多蔗包,院壩塌了一個大口子,房屋地基已岌岌可危昆码。背墻從樓上塌下來气忠,土還堆在屋角的梯子旁邻储,陽光從屋頂照進來赋咽,已根本不能住人了。
我拍了些照片吨娜,就挨家挨戶去村里看望父老鄉(xiāng)親脓匿,等轉了一圈回來,弟媳已把飯做好宦赠,可父親執(zhí)意不吃陪毡。他在為房子的事傷心,住了一輩子了勾扭,總是有些感情毡琉。如今變得如此慘敗,他不落忍妙色。另外他還有自己的盤算桅滋,總想回來住,可母親喜歡住在城里,為這事他們還經常爭執(zhí)∝つ保現(xiàn)在好芍碧,一了百了,想回來住都沒有地方了号俐。
我和大哥勸他想開些泌豆,并答應把房子修補好±舳觯可他不理我們踪危,坐在小弟的院子里,遠遠地望著房子抽悶煙猪落。
剛吃過飯陨倡,村支書任登憲從地里趕了回來。他是我的長輩许布,地震發(fā)生后兴革,他就一直帶著村民自救,臉上和身體都顯得非常疲憊蜜唾。
我們聊了一會杂曲,他突然問,這次回來能不能給村里解決點啥問題袁余?
我一時愣在那里擎勘,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問他颖榜,現(xiàn)在都有哪些困難棚饵?他說,縣上通知讓移民掩完,移到兩當縣噪漾,可多數(shù)人不愿走。你也看到了且蓬,現(xiàn)在房子都成了危房欣硼,住都不敢住,可全村才發(fā)了幾頂帳篷恶阴,你看能不能從部隊撥點帳篷來诈胜。
我說部隊不能直接撥,要通過縣民政局冯事,我到縣上找人說說焦匈,爭取爭取。
我只能這樣說昵仅,說這話的時候我心里很難過缓熟。
我們返回縣城,已是中午時分。大哥的房子在縣城西面的山坡上荚虚,可以俯瞰全城薛夜。我又看了看我的文縣,這個我親人般的縣城版述,自我當兵走后梯澜,近30年沒有太大變化,地震卻只用80秒讓它換了容顏渴析。
我第一次感覺到它的陌生晚伙。
我曾在上世紀90年代寫過一篇散文,標題就是《我的文縣》俭茧,其中一段記述了在縣城聽雞叫的事:“早晨還在睡夢中咆疗,就被雞叫驚醒了。我不知道縣城究竟有多少只雞母债,只覺得滿城都是午磁,此起彼伏,一聲比一聲大毡们,一聲比一聲高迅皇,形成一股聲音的洪流,雷鳴般在縣城上空翻滾衙熔。我的文縣的每一天就是被這震天的雞叫聲喚醒登颓,然后期待美好的明天『炻龋”
這一次框咙,我也在縣城住了一晚,可是在早晨起來的時候痢甘,并沒有聽到那種“聲音的洪流”喇嘱。雞是叫了,卻是零零星星的产阱,和縣城的外貌一樣蕭條婉称。
難道地震也能讓雞鳴發(fā)生變化块仆?
我不知道构蹬。
我一轉身,登上了車悔据,我的文縣留在了身后庄敛。
作者簡介:
任? 真,甘肅文縣人科汗。1980年入伍藻烤,曾任《西北軍事文學》雜志主編、蘭州軍區(qū)政治部文藝創(chuàng)作室主任。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怖亭,甘肅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涎显。出版《邊關》《任真獲獎報告文學選》等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