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婉兮
1
舊情復(fù)燃是個溫暖的好詞兒避除,至少在與田復(fù)興擁抱那一刻,李甜甜是這么認為的胸嘁。
他們5年沒見瓶摆,此刻四目相對,卻又覺得時光未老性宏,彼此都還是青澀的少年模樣群井。一句“好久不見”,竟也講出了百轉(zhuǎn)千回的哽咽毫胜。
因為分手時书斜,愛情一息尚存。
記得那天下暴雨酵使,酷暑被鋪天蓋地的雨水稀釋了下去荐吉,那對男女的心事卻凝結(jié)成霜。李甜甜把吸管咬了又咬凝化,奶茶憋著氣涌上來稍坯,又被用力推了回去。
也是搓劫,她哪兒有心思去顧這杯飲料瞧哟,她迫不及待地要求田復(fù)興的一個表態(tài),這將決定他們的余生走向枪向。
田復(fù)興低著頭勤揩,大半天才囁嚅出一句道歉來,他說:“對不起秘蛔≡赏觯”
這是世上最沒用的三個字,也是最讓人討厭的三個字深员。
李甜甜的牙齒猛地松開吸管负蠕,她強忍著怒和痛,一字一頓地問:“那我們倦畅,就結(jié)束了對嗎遮糖?”
回應(yīng)她的依然是一片沉默,她起身看看窗外叠赐,雨勢已經(jīng)小了下去欲账。
她猛然想到了柳永的那闕詞屡江,驟雨初歇,最適合拿來點綴濕淋淋的離別赛不。
2
他們是畢分族惩嘉,轟轟烈烈地愛了三年多,最后輸給了彼此的理想與抱負踢故。
田復(fù)興來自內(nèi)陸某縣城文黎,父母做著不大不小的機關(guān)干部,早就用錢疏通關(guān)節(jié)畴椰,為兒子安排好了所謂的光明前途臊诊。
李甜甜不同,她在大城市長大斜脂,父母卻是掙扎在最底層的貧民抓艳。從小,她就把章子怡當(dāng)偶像帚戳,野心始終在蓬勃生長玷或,眼神里閃著要把全世界收入囊中的欲望。
這樣的兩個人片任,年少時被迥然于自身的特質(zhì)吸引偏友,可一旦切切實實的選擇與明天來到眼前,自私的本能就占了上風(fēng)对供。
李甜甜義無反顧地去了深圳位他,干的是銷售,風(fēng)塵仆仆地走了5年产场,擠進了公司的管理層鹅髓。
追她的男人也陸陸續(xù)續(xù)地出現(xiàn),但每一場戀愛京景,她都談得心不在焉窿冯。午夜夢回時,也總想起那個眉清目秀的溫潤少年确徙。
她從不后悔自己的選擇醒串,卻常常為這樣的結(jié)局遺憾。
或許是因為愛情尚未壽終正寢鄙皇,那一息尚存的愛情芜赌,就像是往后人生的星星之火。
終于伴逸,它在田復(fù)興的一通電話后燎了原较鼓。
他說有個培訓(xùn),地點正好在深圳违柏,為期半個月博烂,是自己絞盡腦汁爭取來的。
最后一句話準確無誤地撩到了李甜甜漱竖,她握著手機不吱聲禽篱,半晌才問:“你怎么會有我的電話?”
那頭傳來田復(fù)興的笑聲:“要真想找馍惹,天涯海角都找得到躺率。”
兩人又加了微信万矾,把各自的情況都簡單摸了個底悼吱。
謝天謝地,他們現(xiàn)在良狈,都是單身后添。
于是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期待在心中升騰起來,一見了面薪丁,就不由自主地來了個大大的擁抱遇西。
又陌生又熟悉,滿滿的都是光陰的味道严嗜。
3
酒店是李甜甜幫忙訂的粱檀,田復(fù)興來之前說,單位有飲食和住宿補貼漫玄,請李甜甜代訂一家過得去的酒店茄蚯。
李甜甜的閨蜜正好有張會員卡,便毫不猶豫地借用了一下睦优。不料田復(fù)興一進大堂就瞠目結(jié)舌渗常,漲紅著臉問:“這得多少錢一晚?”
“放心刨秆,不到一千凳谦。”李甜甜上前去辦入住手續(xù)衡未,對田復(fù)興的問話很不以為然尸执,“不是可以報銷嗎?怕什么缓醋?”
田復(fù)興噤了聲如失,臉色卻有些明顯的不快。兩人進了電梯間送粱,他才說:“住宿補貼每天300褪贵,我想著找家200左右的……”
李甜甜又好氣又好笑:“200左右只有快捷酒店。”
“怎么可能脆丁?”田復(fù)興表示不服世舰,“200多,已經(jīng)能住條件非常好的了槽卫!”
看他認真地分辯跟压,李甜甜這才意識到,他對物價的認識水平停留在他的家鄉(xiāng)縣城歼培≌鸾可是很遺憾,這里是深圳躲庄。
她低著頭查剖,心里的失落忽然又泛起來一點點。好在電梯門開了噪窘,尷尬被不動聲色地遮掩過去笋庄。
進了房,田復(fù)興的臉色依舊不快效览,李甜甜雷厲風(fēng)行慣了无切,怒火不知不覺地竄出來,音調(diào)也不知不覺地提高了:“那我請你住吧丐枉!”
不料田復(fù)興又認真辯解:“不是錢的問題哆键,我不缺這點錢,只是覺得這錢不該自己出瘦锹〖冢”
李甜甜無奈,只得笑罵一句:“你們這些蛀蟲弯院∪枋浚”
氣氛緩和下來,天也暗了一點听绳,壁燈把兩個人的心事都照得昭然若揭颂碘。田復(fù)興先開了口,他問:“甜甜椅挣,你過得好嗎头岔?”
聲音很溫柔,李甜甜抬頭去看鼠证,只見他的青澀已經(jīng)被時光洗得沒了蹤影峡竣。笑容依舊溫潤,但也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其他感覺量九,讓她的心莫名一驚适掰。
4
“甜甜颂碧,我好想你啊类浪!”
他的唇覆上了她的額頭载城,一雙手也不安分起來。李甜甜猶豫了一下戚宦,還是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个曙,情欲上升得卻很慢,一點一滴的受楼,像在努力穿透5年的漫長分離。
可就在這時呼寸,李甜甜電話響了艳汽。衣服剛剛脫了一半,田復(fù)興皺了皺眉:“什么人這么晚找你对雪?”
“可能是客戶河狐。”李甜甜笑了起來瑟捣,“這才幾點啊馋艺,怎么就晚了?”
“下班時間迈套,工作扔一邊捐祠!”
“不行啊∩@睿”李甜甜伸手去抓床頭柜的手機踱蛀,匆忙按下接聽,“張總贵白,是我是我÷示埽現(xiàn)在?當(dāng)然有空啊禁荒,您在哪兒猬膨?我馬上過來!”
邊說邊跳下床找衣服呛伴,背微微躬下去勃痴,解了兩個扣的內(nèi)衣觸目驚心。田復(fù)興忽然發(fā)出嘆息磷蜀,淡淡問了一句:“不去行不行召耘?”
背對著的李甜甜一怔,猛然想起他們的最后一次纏綿褐隆,依稀記得是在校外40元一夜的小旅館污它,他們已經(jīng)為各自的去向爭論了好幾天。
他問:“不去行不行?我讓我爸媽也給你安排個工作衫贬。你跟我回去德澈,我們馬上結(jié)婚!”
她卻勸他:“我們一起去深圳吧固惯!那邊機會多平臺廣梆造,我們一定會闖出一番天地來≡岷粒”
結(jié)果镇辉,誰也無法說服對方。兩人背過身去贴捡,被窩漸漸涼下來忽肛。轉(zhuǎn)眼5年了,換了時間地點烂斋,起因經(jīng)過和結(jié)果卻都如出一轍屹逛。
李甜甜駕著車風(fēng)馳電掣地開往客戶的酒局,霓虹燈閃了一路汛骂。等紅燈的間隙罕模,她打了一個電話:“對不起啊范總,我那個朋友不太想在深圳久居帘瞭,還是讓他繼續(xù)留在體制里吧淑掌。”
她也沒看到图张,田復(fù)興把玩著一枚小小的鉆戒锋拖,臉上陰晴不定。
成長并不總意味著改變祸轮,刻在骨子里的那些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兽埃,卻一次次地把彼此推到千里之外。
5
那一夜适袜,李甜甜做了一個長夢柄错。
在夢里,她做出了相反的決定苦酱,跟著田復(fù)興去到了北方的那個小城市售貌,被安排進了某單位,月薪不高疫萤,但清閑無比颂跨。
一年后,她生了孩子扯饶,對工作更加不上心了恒削,只按時打卡池颈,坐在電腦前逛淘寶,購物車里裝著的钓丰,都是奶粉衣服紙尿褲躯砰;同事們七嘴八舌說著的,也是八卦留言携丁。
她脫胎換骨琢歇,變成個安于現(xiàn)狀的女人,每天都在掰著指頭等退休梦鉴。偶爾在電視節(jié)目上看到章子怡李茫,也會嘻嘻哈哈地發(fā)表評論:“不就是一路睡上去的嗎?”
然后尚揣,她被自己的尖酸刻薄嚇醒涌矢。
擦著冷汗坐起來時,天已經(jīng)大亮了快骗。手機里有條未讀信息,是田復(fù)興發(fā)來的塔次。他說:“我打算今早退房方篮,和單位其他同事住到一起去±海”
她笑了笑藕溅,只發(fā)出去一個簡單的“好”字。
未來半個月继榆,他還會在這座城市巾表,但應(yīng)該不會再見了。
可李甜甜來不及感慨略吨,她迅速打開電腦投入工作集币,她必須盡快趕出一個方案交給昨晚見面的張總。
拿下這單生意翠忠,她的下一套房就有著落了鞠苟。
此時,田復(fù)興正黯然收拾著行李秽之。手機又進來一條信息当娱,他欣喜若狂地跳過去,可發(fā)件人是母親考榨。
她說:“兒啊跨细,我又給你找了個對象,小姑娘白白凈凈河质,是你爸爸老部下家的閨女冀惭,你肯定喜歡震叙。”
他淡淡應(yīng)了一句“好的”云头,鼻子卻莫名酸了起來捐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