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修煉了千年的白狐眶痰,世世代代都居住在無憂島上屁商,千年過去了,我已經(jīng)成了無憂島上的王七问。
盡管我已經(jīng)上千歲了蜓耻,但容顏還是保持在最美麗的時候,也許這就是世上這么多人都想修仙得道的原因吧械巡,能留住人生最美好的年華刹淌,是多么幸運(yùn)的事情饶氏。
我不愛說話,別人就以為我冷漠孤傲有勾,對我敬而遠(yuǎn)之疹启。我只待在自己的山洞里,孤獨度日蔼卡。
無憂島實在無趣喊崖,我每天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聽聽山風(fēng),看看月亮雇逞,跳跳舞荤懂。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很久很久之前的那個人,那些事喝峦。
有一只叫玉黎的小狐貍势誊,才剛剛兩百來歲,還不能幻化成人形谣蠢。她時常跑到我的山洞里粟耻,讓我給她說人間的趣事。
有一天玉黎問:“狐王姑姑眉踱,聽說等到我們可以幻化成人形的時候就可以到人間歷練挤忙,和人間的男子相愛了是嗎?相愛是怎么一回事谈喳?好玩嗎册烈?”
她又有點憂心地追問:“可是聽說世間男子多負(fù)心,很多狐族姐姐去人間歷練一番回來婿禽,都不再相信愛情了赏僧。狐王姑姑你以前去過人間嗎?有遇到心愛的男子嗎扭倾?是不是也被他辜負(fù)了一番真心呢淀零?”
她一直在好奇地絮絮叨叨,但是我的思緒已經(jīng)飄遠(yuǎn)了膛壹。
七百年前驾中,我剛剛可以幻化人形的時候,確實禁不住一番好奇去人間走了一遭模聋。
世間流傳著很多狐妖與書生的風(fēng)流韻事肩民。
因為我們狐族只敢在山野間出沒。這絕美的容貌一到人間链方,就為世人所不容持痰,即使是純良無害的,也會被說成是妖物來蠱惑人心祟蚀。
所以狐族第一次去人間工窍,都只敢去荒無人煙的山野占调。
但山野也未必沒人,書生們在進(jìn)京趕考之前移剪,總是找一些幽靜的地方閉門苦讀。
荒野山林薪者,就成了我們狐族和世間男子姻緣的起源之地纵苛。
我無數(shù)次聽到狐族姐姐們的愛情故事。書生只會寒窗苦讀言津,她們能做的就是陪在那里烹茶攻人,看書,撫琴悬槽,賞月怀吻,這是多么無聊的事情呢?
可我偏不初婆。我想如果要去人間游玩蓬坡,我就必定去那熱鬧的地方,瞧一瞧人間世事的繁華與趣味磅叛。
我直接就去了人間的皇宮屑咳。
狐族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我們?nèi)ト碎g的時候是不能使用法術(shù)的弊琴,可我也不是那么循規(guī)蹈矩的人兆龙。
當(dāng)我幻化成人,突然出現(xiàn)在一座宮殿里時敲董,那里的宮女全都嚇得暈倒了紫皇。
而只有他,冷靜自若地望著我問:“姑娘腋寨,為何事而來聪铺?”
看他一點都沒有懼怕的意思,我當(dāng)時回答說精置,“我是來索你命的厲鬼计寇。”但他只是淡淡一笑脂倦,“好番宁。”
說完就繼續(xù)低頭看著他手中的竹卷赖阻。
我不禁有些氣悶蝶押,不是說人類見到靈異的事件都會嚇得魂飛魄散嗎?
怎么他還能那么淡定呢火欧。我玩心一起棋电,手一揚(yáng)茎截,一陣風(fēng)卷走了他手中的竹卷。但他還是淡淡看著我赶盔,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企锌,我問:“你為什么不怕我?”
他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于未,“一來我沒做什么虧心事撕攒,所以不怕厲鬼索命。二來你要是真要取我性命烘浦,我怕也沒用抖坪。”
他這么一說闷叉,倒真是挺有道理的擦俐,我走過去坐到他旁邊的軟墊上,問:“那你是誰握侧?”
“我是子謙蚯瞧。”
后來我知道了品擎,他是這個王朝的四皇子状知。
那段時間我一直隱藏在他的宮殿,用法術(shù)給宮殿里的侍衛(wèi)和宮女設(shè)了障眼法孽查,他們看不到我也聽不到我饥悴。
這個宮殿里就好像只有我跟子謙兩個人。子謙常常讓我變成小宮女盲再,帶我去皇宮里四處玩耍西设,在御花園教我射箭。
我時常也用法術(shù)帶他飛離皇宮答朋,帶他去宮外的山野游玩贷揽。
我們在小溪邊玩水捉魚,在山上打獵烤肉梦碗。
他說他的生活從來沒試過如此有趣禽绪。
剛開始的時候,我根本不懂世間男女之間的情事洪规,只是覺得有了一個人族的伙伴印屁,過得份外開心。
直到有一天子謙問我愿不愿意留在皇宮里斩例,陪伴他一生雄人。
我當(dāng)時想都沒想就答應(yīng)了,我說好呀念赶,反正你也才活幾十年础钠,等你死了我再去別處玩去恰力。
他欣喜若狂,用吻堵住了我的嘴旗吁。
一瞬間踩萎,我覺得渾身法力全失,有一種暈乎乎的感覺很钓。那次之后驻民,在面對他時,我便多了幾分羞澀和滿懷柔情履怯。
但是,宮里慢慢多了流言裆泳。大家都說四皇子常常一個人自言自語叹洲,老是一個人傻笑,像是著了魔的樣子工禾。
皇帝知道了這件事运提,找來法師為子謙驅(qū)妖逐魔。
進(jìn)皇宮驅(qū)妖的道士是夏云闻葵。他是我們狐族最熟悉的人民泵,是我們眼中最善良的驅(qū)魔道人。
因為他總是說槽畔,“世上萬物栈妆,心里存善便是仙靈,危害人間便是妖魔厢钧×鄱”他對我們狐族非常友好。
夏云在子謙的宮殿里看到我的時候早直,“如果你沒有非留不可的理由寥假,還是離開這里吧,人間對不同于己的生靈霞扬,總是抱有敵意的糕韧。”
非留不可的理由嗎喻圃?我細(xì)細(xì)的想了想萤彩,為了子謙我也得留下來呀!
夏云無奈地說斧拍,“那好吧乒疏,反正我知道你不會傷害他的,我就對皇上說饮焦,你已經(jīng)被我的法術(shù)驅(qū)走怕吴,你以后在這里可要小心一點窍侧,別再讓人發(fā)現(xiàn)了蹤跡∽粒”
“謝謝您伟件。”我忍不住要抱一抱這和藹可親的老頭了议经。
夏云離開之后斧账,皇宮里果然是清靜了一陣子。子謙為了保護(hù)我更加小心翼翼煞肾,甚至以要靜心讀書為由咧织,遣退了宮殿里的所有侍衛(wèi)和宮女。
本來皇上對他還心存疑慮籍救,但看子謙表現(xiàn)已同以往一樣习绢,便放下了戒心。聽了他的安排蝙昙。
一天晚上闪萄,子謙抱著我問,“我們真的要一輩子都這么小心翼翼嗎奇颠?我多么想告訴所有人败去,我是如此愛你,我多么想舉行成婚大典烈拒,讓你正式成為我的妃子圆裕。”
可是人間的儀式對我來說荆几,根本不算什么葫辐,只要能每天跟子謙在一起,我就很開心了伴郁。
但好景不長耿战,半年之后,皇上要為子謙選皇子妃焊傅。
子謙死活不愿意剂陡,但圣旨已下,他沒有反抗的余地狐胎。
于是那天晚上子謙對我說鸭栖,“我們離開這里,到一個沒有人認(rèn)識我的地方握巢,到山野林間晕鹊,我們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再也不用怕別人異樣的眼光〗埃”
我也想這樣也不錯晓锻,于是當(dāng)夜便帶著子謙離開了皇宮。
我們就這樣過了三四年美好的日子飞几,像人間普通的夫妻一樣砚哆,在一個小山村快活地生活著。
我就如同尋常婦人一樣屑墨,每天愉快的忙活著一日三餐躁锁。
如果不是那一次意外,我想我們會一直這么幸福的生活下去卵史。
那一個雨季战转,連續(xù)下了半個多月的大雨。山上的石塊以躯,山上的泥土被雨水沖刷的越來越不安穩(wěn)槐秧。
那一夜,在大家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寸潦,整座山好像瞬間塌了下來,滾滾的泥水往山村撲騰涌來社痛。
我當(dāng)時心里一急见转,在眾目睽睽之下使用了我的法力,把泥漿擋在了村莊的前面蒜哀。
那時候的我畢竟只有幾百年的法力斩箫,為了擋住泥漿消耗了自己全身的力氣,最后在大家的面前現(xiàn)了原形:一只柔弱的小白狐撵儿。
子謙心疼地把我抱回了家里乘客。等我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面色難看的很,我問淀歇,“大家都沒事吧易核!”
他臉色更加僵硬,勉強(qiáng)扯出一絲笑意說浪默,“都好都好牡直。”
一直在家靜臥幾天纳决,我也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碰逸?
有一天子謙說家里沒有食物,要出去買點存糧阔加,臨走前還拼命交代我千萬不要出去饵史。
我當(dāng)時并不在意,等他出門之后,我休息了一番胳喷,然后走出家門湃番。
隔壁王大嬸的孩子們在屋前玩,我笑著跟他們打招呼厌蔽。誰知道他們飽受驚嚇地大叫牵辣,“狐妖狐妖,狐妖要吃人啦奴饮∥诚颍”說著就跑進(jìn)了屋里。
我愣在那里戴卜,不知道該如何反應(yīng)逾条,明明之前還在一起快樂地玩耍,怎么突然就變樣了投剥?
不多時师脂,隨著他們那一聲聲叫喊,引來了更多的村民江锨,他們都拿著各種各樣的“武器”圍了過來吃警。
他們七嘴八舌九圍著我在叫喊斗忌,“居然在我們村里隱藏了這么久回季,平常不知道干了多少壞事麦向∪芷洌”馬上有人附和“對饭入,也許我們丟失的羊都是被她吃了割以∠づ瑁”“難怪我兒子前段時間莫名其妙的摔斷了腿昧绣,肯定是它在作祟氓英『蠲悖”
我當(dāng)時聽到這些言語,哭笑不得铝阐,他們說的事我都沒有做呀址貌,為什么這樣誤會我呢?
我還想著要辯解徘键,他們撿起石頭芳誓,拿起樹枝,紛紛朝我扔過來啊鸭,石頭砸在我身上锹淌,挺痛的,但更讓我傷心的是這些和睦相處了三四年的人赠制,居然會這般對我赂摆。
子謙回來了挟憔,他看到我滿身傷痕,什么也沒問烟号,默默地幫我擦拭著傷口绊谭。
晚上,他說“我們離開這里吧汪拥!”
當(dāng)我們收拾好包袱要走的時候达传,一打開家門,就看到外面圍滿了舉著火把的人迫筑,還有一個道士宪赶。
子謙被他們活生生拉走了,那個道士不知道用了什么法術(shù)困住了我脯燃。
本來經(jīng)過上次的施法搂妻,我已經(jīng)毫無力氣,只能無助被道士綁在木柱上辕棚。
子謙不斷哀求:“不要傷害她欲主。”
但村民們還是把火把扔向了我逝嚎。熊熊烈火扁瓢,燒著了我的裙子,燒在我的腿上补君,身上……
這烈火焚身的痛引几,子謙似乎感同身受,他聲嘶力竭地叫喊著赚哗,那著急無助慌亂傷痛的眼神她紫,他居然流淚了硅堆,這讓我更加心痛屿储。
在此后的日子里,每每想到這一幕渐逃,我就克制著自己想去找他的沖動够掠。
看到子謙的眼淚,我才知道他有多愛我茄菊,而我有多愛他疯潭。
在大家的圍觀中,我被燒成了灰面殖,大家都以為我死了竖哩。其實我只是用盡最后一絲法力,把自己變成了一縷煙飄走脊僚。
我的魂靈回到了無憂島相叁,在上一任狐王的救護(hù)下,我慢慢恢復(fù)。
但是增淹,我再也不去見子謙了椿访。
因為我終于知道,人世間容不得狐族的存在虑润,而我如果再出現(xiàn)在他面前成玫,他就不得不為我,選擇與世隔離的生活拳喻。
他因為我放棄了皇位哭当,為我放棄了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他的才能得不到施展舞蔽,只能屈尊在一個小村莊里當(dāng)一名獵戶荣病,他的箭術(shù)那么厲害,他應(yīng)該在戰(zhàn)場上殺敵衛(wèi)國渗柿,而不是只是在山林間捉幾只小白兔个盆。
他經(jīng)歷過一次失去我的痛苦,只要我再出現(xiàn)在人間朵栖,總會露出破綻被人發(fā)現(xiàn)颊亮,難道要他無數(shù)次為了護(hù)衛(wèi)我被人傷害嗎?
我終于懂了陨溅,為什么之前那么多狐族女子终惑,最后都愿意放棄愛人,回到無憂島门扇。
原來愛一個人就是不連累他雹有,愛一個人就是愿意自己默默忍著傷痛,去消除他的記憶臼寄,然后在自己心中留下一份回憶的甜霸奕,留下一份被人遺忘的苦。
在此后漫長的歲月中吉拳,細(xì)細(xì)回味著人間那一份刻骨銘心的愛质帅。
每一份不得不被遺忘的愛情,都是狐王的職責(zé)留攒,她們最后要做的就是去人間消除那一個男子的記憶煤惩。
我請求狐王去幫我消除子謙的記憶。
狐王回來的時候跟我說炼邀,子謙不愿意忘記魄揉,他只要知道我是安好的,就算我永生不見他拭宁,他也愿意等待洛退。他只求我在他離開人世前票彪,再去見他一面,為他再跳一支舞不狮,他說他永遠(yuǎn)都忘不了降铸,我曾經(jīng)衣袂飄飄,快樂起舞的樣子摇零。
后來推掸,才華出眾的子謙成了下一位皇帝。他在位的五十年間驻仅,為王朝創(chuàng)立了太平盛世谅畅。
但他終身未娶,沒有皇后噪服、沒有妃子毡泻,一心只醉心于國事,成了民眾眼中的好皇帝粘优。他退位時把皇位傳給了侄子仇味。
子謙臨終前那一夜,他早早遣退了侍衛(wèi)宮女和所有親屬雹顺,坐在古琴前安靜等待著丹墨。
終于,我來了嬉愧。
還是五十年前的一身白衣贩挣,我的容貌絲毫沒變。
他笑容淡淡的没酣,仿佛回到了那天王财,他撫琴,我在他的琴聲中裕便,輕輕起舞绒净。
“我來了,我來為你再跳一支舞闪金》枘纾”我俏皮地旋轉(zhuǎn)一圈论颅,時光仿佛從來沒溜走哎垦。
他說,“好恃疯÷┥瑁”
然后,他雙手顫抖著撫上琴弦今妄,熟悉的樂曲響起郑口,我衣袂飄飄鸳碧,翩翩起舞……